作者:春风序
这一刻,他才隐约意识到,他一直忧虑的事,似乎都是杞人忧天。
但是,他还是舍不得啊……
皇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日后的事,咱们日后再说。”
宁欢霎时嗔了他一眼,却没再多说什么。
只因她深知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大事,他们两个做父母的观念不和,自然要拉扯一番,宁欢倒也没急着这个时候和他掰扯。
孩子都还没出生呢,急什么。
……
等皇帝处理完手中的政事,便带着宁欢去了西苑。
太液池旁的红梅正是盛花期,艳丽的红梅迎寒盛放,团团簇簇如火一般,给萧索的西苑增添了几分明艳的色彩。昨日又下了一场大雪,新雪覆于明艳灼灼的红梅之上,红与白的极致,在这冰天雪地间,美艳之至。
但宁欢此刻却无暇欣赏这红梅凌雪怒放的美景,她的注意力都落在脚下踩着的冰刀鞋上。
对宁欢来说,赏梅是次要的,来西苑主要是为了在太液池上滑冰。
皇帝看着她这般紧张又可怜的模样,简直又好笑又心软。
他安抚道:“宝儿别怕,我一直扶着你的,你看远处。”
宁欢紧紧地抓着皇帝的手,颤声道:“你可得扶好我啊……”
虽然上一次摔跤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那种屁股摔成八瓣儿的感觉还是记忆犹新。
皇帝失笑,柔声道:“好,宝儿放心,我不会让你摔的。”
在皇帝的搀扶下慢慢往前滑,宁欢看着自己紧紧抓着皇帝模样,实在觉得自己笨笨的。
她瘪了瘪嘴,娇声问道:“你当年看着我这般学滑冰,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笨拙?”
皇帝忍俊不禁,他稳稳地扶着宁欢,笑道:“什么叫也?我从未觉得宝儿笨拙过,当年看着宝儿,只觉得宝儿真是可爱极了。”
“现在也还是一样的可爱。”皇帝又含笑看着宁欢道。
宁欢的唇角止不住地扬起:“真的?”
“真的。当年宝儿的滑冰若也是我教的便好了。”皇帝有些遗憾地道。
宁欢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又嗔了皇帝一眼:“当年咱们是什么关系,你就想这么亲近地教我?实在是登徒子!”
皇帝气定神闲道:“嗯,是宝儿主动对我笑,主动抱我的关系。”
主动对他笑自然是他们的初见,主动抱他自然是那次在大昭寺的红梅林,她与他“告别”。
天知道当年她那个轻浅又大胆的拥抱让他震颤了多久,又回忆了多久。
好在,他早就需要靠着回忆度日了,他早已将她彻底地拥入怀中。
皇帝的神色越发柔软。
听到皇帝的话,宁欢也回想起自己年少无知的所作所为,她难免有些羞恼,“得了便宜还卖乖!”
皇帝扶着她,温柔笑道:“的确是我得了便宜,宝儿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欢喜。”
宁欢到底忍不住扬起唇角,她哼笑道:“算你识趣。”
皇帝温柔而纵容地看着宁欢。
皇帝耐心又细致地扶着宁欢滑了几圈,宁欢也渐渐找回感觉。
她终于放松下来。
皇帝察觉到她的变化,便问道:“如何?”
宁欢眨了眨眼,壮着胆子道:“我应当可以自己试试。”
“但是你一定要接住我!”胆子大不过三秒,宁欢紧张兮兮地看着皇帝。
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皇帝简直爱怜得不行,他温柔而耐心地道:“宝儿放心,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一定会接住你的。”
“你可一定别让我失望。”宁欢幽幽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还请贵妃娘娘放心。”
宁欢大着胆子松开皇帝的手,虽然一开始有些不稳,但在皇帝的护着下,很快便找到了平衡。
她越滑越顺畅。
宁欢终于志得意满地笑起来:“我就知道我不会忘。”
皇帝也含笑看着她:“当然,我的宝儿最是聪慧了。”
听到他这样捧场的夸赞,宁欢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了。
她径直扑进皇帝怀中:“你怎么这么会哄我。”
皇帝稳稳地接住她,扶着宁欢的腰,他温柔笑道:“都是实话实说罢了。”
宁欢愉快又甜软地笑起来。
又让皇帝护着滑了一会儿,宁欢愈发自信:“我可以自己滑了,你可以离远些了。”
皇帝却是不放心:“真的可以吗?我一直跟着宝儿也无妨。”
宁欢轻轻戳了皇帝一下,自信道:“我真的可以的,你看我方才一直都没摔过。”
“不过……若是,若是我要摔了,你记得跑快一些……”宁欢的眼神飘忽了一瞬。
皇帝忍俊不禁,摇头笑道:“你啊……”
“听见没有嘛!”宁欢拽着他的衣袖娇纵地撒娇。
“听见了,我不会让宝儿摔着的。”皇帝笑着摸了摸宁欢的脑袋。
宁欢这才满意一笑,她大着胆子独自往前滑去。
见她的确滑得很稳,皇帝才微微放松了些。
不紧不慢地跟在宁欢身后走了一会儿,皇帝忽然想到什么,看了李玉一眼。
李玉会意,连忙往梅林中走去。
很快,李玉便将东西取回来送到皇帝手中。
皇帝看了一瞬,含笑朝着宁欢走近了些。
“宝儿。”他唤道。
宁欢回过头来看皇帝,却发现皇帝手中多了一条红色的长纱。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皇帝。
皇帝含笑将红纱往前递了递:“看看?”
宁欢连忙接过来,原来还不止是一条红纱,是两条。就如她当年在大昭寺拿的那两条一般。
等等,当年?
宁欢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红纱,越看越熟悉,最后她果真在红纱的尾端找到一个小小的用金线绣着的海棠花。
宁欢愕然地看着皇帝:“这是当年那两条红纱?”
皇帝毫不心虚地点头,他还笑道:“宝儿认出来了?”
宁欢又气又好笑:“竟然还私藏小姑娘的东西,你果真是个登徒子。”
皇帝一本正经道:“当年你抱了我就跑了,这两条轻纱也被你遗落在我怀中,我便想着好生收起来,万一你哪日要来找我要呢。”
看着他这煞有其事的模样,宁欢不禁嗔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当年是宝儿主动抱我的,到底是谁轻薄了谁?”皇帝一脸若有所思,而后含笑看着宁欢。
宁欢霎时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说!”
皇帝顺从道:“好,不说了,不说了。”但他那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宁欢看得气恼,她咬牙道:“装模作样!我看你自己分明也乐在其中!”
皇帝含笑将宁欢揽入怀中:“当然,我的宝贝主动抱了我,我当然欢喜得不得了。”
宁欢心下满意,但她奋力压住上扬的唇角,轻哼道:“那时候谁是你的宝贝,臭不要脸。”
皇帝柔声低笑道:“当然是我的宁欢,宁欢一直都是我心爱的宝贝,从见我的宁欢第一面我就知道了。”
宁欢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脸上的笑意,她嗔道:“烦人。”
皇帝轻柔地在她脸侧落下一吻,而后将两条红纱递给她。
“不知今日可有幸再见我的宝贝一舞?”
宁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舞啊,都说了那不是舞!”
“好,那就是冰嬉。”皇帝顺从地改口。
宁欢总算满意,接过他手中火红的长纱。
她面上却故作骄矜道:“既然你这般想看,那我滑一回也无妨。”
皇帝的神色纵容而温柔:“我的荣幸。”
天空中正飘着零星的雪花,太液池旁繁茂的红梅正迎着风雪盛放,然而比这红梅傲雪更美的,是手握长纱在太液池上嬉戏的人。火红的长纱在她的身后随风飘舞,她脸上的笑意张扬恣意,一如当年。
当年的她尚且有些稚嫩,但如今刚过双十年华的她,正是娇艳成熟风华无双的时候,连身后灼灼怒放的红梅都比不上她的明艳国色之姿。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笑得这般恣意明艳,他的脸上也不觉带上柔和的笑意。
宁欢回眸看向皇帝的方向,见他看得认真,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明丽。
皇帝原本也在笑着,然而下一瞬,他察觉到什么,连忙敛了笑意迅速跑过去。
碰——
宁欢闭着眼睛,如愿落到皇帝怀中,她霎时松了一口气。
睁开眼睛,她有些羞愤地捂脸:“怎么又摔了!”
每次都美不过三秒。
皇帝好笑又无奈:“宝儿,你该看路的。”
她本就不算熟练,冰面又有些凹凸不平,再不看路就更要摔了。
宁欢轻哼道:“你难道就不想我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