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序
当晚,不幸暴露的宁欢还是被半哄半迫地向皇帝描述了她看的野史上都讲了些什么。
*
自从与皇帝坦言互诉心意后,两人自然是浓情蜜意。
这是养心殿众人一致认同的想法。
因为每日皇上批阅奏折时,小主子都会时不时地看着皇上出神。
李玉和圆团圆盛只觉两人近来是越来越甜蜜,他们养心殿的春天怕是也要来了。
皇帝是欢喜又无奈。
他家这小姑娘可真是……
宁欢日常躲在养心殿看话本儿,现在皇帝对她的限制又多了一条——不准看野史。
宁欢自然气恼,奈何她的话本儿全是他提供的,反抗无效。
此刻,她又翻完了一本话本儿,下意识抬头看皇帝。
只见他坐姿挺拔地专心批阅奏折,下笔时如行云流水般的顺畅。
她忽而心念一动,也找了张纸准备练练字。
过去这么久,她总算不是个文盲了。
皇帝批了半晌折子,见她不翻书也不在养心殿里乱逛,竟娴静安稳地练起了字,便好奇地瞟了两眼。
这一看让他忍不住笑了。
宁欢听见他的笑声,不免有些羞恼地瞪他一眼:“笑什么?”大有他不好好说就给他好看的架势。
皇帝也怕真恼了她,故作认真地看了看她的字,然后赞赏地点头:“宁儿的字圆润活泼,颇有童趣。”
宁欢原本都勾起唇角了,忽而觉得哪里不太对。
“好啊,你是说我的字像小孩儿写的一样,幼稚难看是不是!”
皇帝没想到她这么不好骗,怕她恼了便想哄她。
宁欢不理他,拿起自己写的字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皇帝说得对,甚至还替她美化了不少。一旦接受这个认知,她也觉得她写这字和鬼画符比也差不了多少。
宁欢也不恼他了,她嘟囔道:“确实不大好看。”
她又瞥了皇帝一眼:“所以不好看才要练。”
皇帝见她没恼了,心下也松了口气。
宁欢瞥见桌上摆放整齐的奏折,心念一动。
她轻咳一声。
皇帝一直看着她,又是最了解她的人,见她这般模样便知她是个什么想法,他不由好笑,到底配合问道:“宁姑娘可愿同在下学字?”
宁欢闻言不由翘起唇角,故作勉为其难状:“先生既是文武双全,同您学学字倒也无妨。”
皇帝不禁笑了,显然也想起木兰教她骑马时的事儿,他低笑:“能再度教导宁姑娘亦是在下的荣幸。”
宁欢唇角翘起的弧度越发大了,她又忍笑故作矜持地朝他福身:“能成为天子门生也是小女的荣幸。”
皇帝哑然失笑,也不知道她哪儿来这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
但他将宁欢捉进怀里恐吓道:“可别高兴太早,既是天子门生,天子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宁欢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她踮起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侧颜:“那……先生您收了贿赂能稍稍宽待学生些吗?”她还故作娇弱地看着他。
先生……学生……
皇帝轻吸一口气,按住她不让她乱动:“那就要看你每次的贿赂价值几何了。”
宁欢察觉到一丝丝危险,连忙将笔放在他手中:“您请,您请。”
皇帝手把手带着她写字,轻叹一声:“坏丫头!”
李玉和圆盛圆团看着这一幕,笑眯眯地低下头去。
他们只觉近来养心殿的氛围异常的好,他们喜欢这样的养心殿。
皇上虽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主子,但他毕竟是天子,看似温润如玉的外表下有着深沉的谋算与久居高位的淡漠。
他们猜不透皇上的想法,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但自养心殿多了一个小主子后,他们发现皇上比从前更宽和真切了几分,更多了几分人情味。特别是这些日子,皇上简直好脾气地跟什么似的。
主子高兴了下面的奴才才能有好日子过,养心殿现在的日子可真是如春天般的温暖和煦。
李玉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正手把手教宁欢写字的皇帝,面上不自觉带上笑。
这么多年了,皇上身边总算找到了个万般都合他心意的女子,这位小祖宗确实厉害,能让皇上如此宠爱的女子她可是第一个。
第37章
养心殿
皇帝垂眸看着手中展开的折子。
八月行围之时,他调高斌为直隶总督,裁直隶河道总督,并命高斌兼理直隶河务,高斌如今便上请安折和通禀直隶水务之事。
他细细看了看高斌所奏之事宜,深觉他没看错人,高斌,确实极擅水利之事。
只有官员真正能办好实事,下头的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这般想着,皇上面上微微带上笑。
正想着,便见李玉进来通传:“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眉心微动,到底道:“还不快请进来。”
“嗻。”,李玉忙不迭应了去请人。
贵妃进了殿,便朝着皇帝盈盈一拜,天水碧的淡色裙摆落在富丽华美的地毯上,更显清新柔美。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起身过去,含笑抬手:“快起来罢,身子可好些了?”
贵妃面上略显赧色:“臣妾谢皇上垂爱,臣妾已然大好了。”
她又是盈盈福身,请罪道:“皇上离宫两月,臣妾本该在皇上回銮之日就来向皇上请安,奈何臣妾这身子实在不争气,直至今日才能来向皇上请安。”
贵妃的身体在太医院新制的药方调养下本已好了许多,奈何她底子实在是虚,季节更替之时便格外难熬,皇帝回銮之时又恰逢一场秋雨,她又病了一场。
如今才好了许多,能起身来向皇帝请安。
皇帝将她扶起:“朕前几日便说过,无须在意这些虚礼,你又何苦来这一遭。”
贵妃柔柔笑道:“皇上恩典臣妾万分感念,但臣妾万不敢忘了规矩。”
皇帝便面上含笑道:“贵妃一向如此温婉淑慎。”
听到皇帝的称呼,贵妃愣了一瞬,从前皇上倒是很少称呼她为贵妃,多数时候都唤她的闺名思姌。
不过也不是没唤过贵妃,贵妃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皇上是天子,每日国事繁忙,哪里能时时记着这些儿女情长。
贵妃的注意更多的还是落到皇帝夸赞的话上。听到皇帝的话,她有些羞赧,面上不自觉染上几分红晕,衬着气色都好了不少。
皇帝这几日心情格外的好,便多说了些:“正巧你阿玛上了折子请安,他也惦记着你的身子,幸而你如今大好了,否则朕怕是要不知如何向他交代了。”
皇帝鲜少有这样说笑打趣的时候,况且这话——她虽是贵妃严格来说却也只是个妾,而他甚至还是君主,何须向一个妾的阿玛或是一个下臣交代什么。说句难听的,便是皇帝赐死了臣下送入宫的女儿,臣下都只能感恩戴德地高呼谢主隆恩。
是以贵妃头次听见皇帝这样说笑,先是惊异而后便是浓浓的喜悦。
皇上的心里果然是有自己的,他一直都念着自己。
贵妃面上的笑意愈发甜了,羞赧地谢恩道:“皇上说笑了,皇上待臣妾的好便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尽,臣妾一家一直深深感念皇上隆恩,阿玛亦是忠于皇上谨慎办差,岂敢逾越。”
皇帝便含笑道:“你阿玛的能力朕最清楚不过,你在宫中只安心养好身子便是。”
贵妃不自觉面露感激之色:“臣妾遵旨。”
前些日子府中才递了信来,说她阿玛又得升迁了,她心中亦是无比感念皇上,今日也是存着两分心思来的养心殿。
但皇上不喜后宫过问朝政之事,她也不敢提起,如今得皇上的话她自是又欢欣又感激。
皇帝沉吟片刻,又道:“你秋日总是爱咳,便时常让小厨房备着些秋梨膏和雪梨羹,这两样止咳效果不错,对你的身子也有好处。”
贵妃心下更加柔软,皇上果然是记挂着她的,这幅身子真是让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贵妃绽开一笑,杨柳扶风般娇弱又柔美:“臣妾遵旨。”
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窗外,心道,快晚膳了,那小丫头怕是又不惦记着回来了。
皇帝面上却含笑看着贵妃,温声道:“你快些回去歇着吧,再晚些时候天凉风大,朕怕你更要冻着。”
贵妃一怔,她心中愕然,皇上……竟是不准备让她留在养心殿吗?
她方才听了皇上一番话,还以为今日皇帝必定会让她陪着侍膳留宿,就算是不侍寝也会让她留宿养心殿,从前不都是这样吗。
心下虽有些讶异,但贵妃面上依旧带着柔美如常的笑意:“臣妾谢皇上关心,那臣妾便不打扰皇上批折子了。”
她盈盈下拜:“臣妾告退。”
皇帝颔首:“记得披了披风再出去。”
贵妃心中一软,终归皇上一直惦记着她的,比起留宿,显然这一点更重要。
她柔声应道:“是。”
贵妃彻底走出去,皇帝便转身坐回御案前。
他下意识便看向旁边,那把椅子在来人的时候,从来都会被放回它原本应该待的地方。
桌面上她散落的话本和练习大字的宣纸也被其他东西掩盖着。
皇帝不觉一哂,习惯了旁边凌乱不堪,如今看着这般干净整洁他心里反倒空落落的。
“李玉。”,他沉声唤道。
“奴才在!”,李玉忙不迭地进来跪下。
皇帝又看了看明窗外的天:“长春宫可有消息?”
李玉埋首,深深地掩埋住发苦的面色:“回皇上,没……没有。”
皇帝轻哼一声:“朕就知道。”,怕是在长春宫撒欢玩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