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屿岚烟
岑听南这么一想,眼眶里头又盈着泪了,岑闻远多惨一个人啊,跑北边去打仗,胳膊半废了回来,也没个人关心他的。
“我要在行宫住下来!”岑听南当即拍板决定了,“等岑闻远手好了,我再回府。”
“那不行。”岑闻远立刻道。
“可以。”顾砚时的声音随后响起。
岑闻远急了:“这怎么能行呢?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你一个出嫁女陪阿兄算怎么回事,传出去要被人笑死了。左相你就由着她胡来?”
岑听南满脸写着不高兴。
“传不出去。”顾砚时声音和神色都极淡,像雪后的天地一样阔朗,“传出去也无妨,我知她是怎样的人便好。”
岑闻远的笑意终于染进眼里。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岑闻远捡着北边形势同顾砚时讲,顾砚时听完后递给他郁文柏给出的审讯卷宗。
“只知是上京城的达官贵人?”岑闻远将卷宗重重拍落桌上,“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审出来?!”
顾砚时:“这结果我还没呈上去,目前只我们三人知晓,尚有可试探的余地。”
“这怎么试探?”岑闻远皱着眉嚷开。
岑听南想了想:“你是想把郁文柏审讯结果已出的消息放出去?暗中看看是哪家按捺不住?”
顾砚时停顿了一下,笑了:“娇娇儿果然聪明。风我已经放出去了,有几个我怀疑的,过几日便知晓结果了。”
岑闻远笑着,手中樽都快要捏碎:“知晓结果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倒想看看,他们岑家军在北边出生入死,血流十里,是什么人,能昧着良心坐在无数将士的枯骨上,从后方对着他们的心窝捅上了这一刀。
他要这些人死。
岑听南握住岑闻远的手,担忧道:“别动气,提前发现就是好事。”
至少这辈子,不用等到诬陷的书信都放进将军府,才后知后觉被人害得那样惨了。
屋外风停雪住,阳光通透地晒着,岑听南只希望能晒得未来的日子都像琉璃一样璀璨,没有污垢才好。
……
岑听南长舒口气,一扭头看见半边身子都缠着胳膊的岑闻远,突然想起件事。
“诶,我有个朋友会做很厉害的药膳呢,下午我叫他过来给你瞧瞧?”她话里有兴奋,“昨日我刚喝过他煲的炖汤,他说是补气血的,可好喝啦,一点苦味儿都没有……”
“岑听南。”顾砚时冷飕飕截断她的话头。
第65章 恰照梨花雪
顾砚时的话里警告意味明显,岑听南朝他吐了吐舌,埋首乖巧吃饭。
岑闻远憋着笑看两人眉眼互动,一顿饭用得极舒心。
他这阿妹从小没人管,无法无天的,来了个能镇得住她,又对她万般上心的夫婿,是好事。
再回北边,他也有底气让爹放心。
临近年关,顾砚时案上还积了许多事务,用过膳就准备离开行宫。
走之前将岑听南按到怀里,埋首在她的颈侧,深而漫长的呼吸:“岑听南,你乖乖的,行吗?”
无奈又宠纵的语气。
岑听南呆愣愣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天地,认真感受他清浅的气息,不声不响点头。可心里全在想,她从前到底哪里不乖了?值得顾砚时这样一场郑重的告诫。
或许也不算告诫,顾砚时其实一点都不凶的。
纸老虎,罚她都收着力那种。
“乖。”顾砚时笑了一声,揉着她的肩骨,落在她眉心一个吻。
岑闻远倚在院门前看,等到顾砚时的身影远得都看不见,才说了句:“他对你是真的上心。”
言语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岑听南笑眯眯转过头:“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本只是玩笑话,岑听南都料想了他会如何不以为意地嘲讽回来,却没想到岑闻远站在原地,眼神一瞬间变得悠远,不知想起什么了,最后竟慢慢吞吞红了脸。
然后磕磕巴巴开口:“男、男儿大丈夫,北境十州都没打回来,不立足,何以成家?”
言罢扭头就走,只留给岑听南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岑听南笑了片刻,就再也笑不出来。岑闻远这大半年都在边疆,哪里有机会能认得什么姑娘呢?
难道是北边的当地姑娘?这山长路远的,也不知人家肯不肯跟岑闻远回京。
阿兄这求妻路,怕只是漫长得很呐。
……
岑闻远逃似的回到了卧房。
他这人什么困难险阻都不怕,可提起这档子事就嫌臊得慌。从前上京城里一起打马游街的公子哥儿们,个个在十二三的年纪都有家里配了通房丫鬟,对付起女子来游刃有余得很。
唯他像个愣头青,家里不允许他沾脂粉香,是以姑娘贴上来岑闻远也只会红着脸躲。
几个走得近的,都笑他不解风情,是注定要和战马过一辈子的。
岑闻远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长枪骏马快意恩仇没什么不好。
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方才那瞬间他的确是想起了某个姑娘。
这姑娘的眼睛比岑听南还大,藏在盔甲下的一张脸俱是泥污,也挡不住那双有神的,漂亮的眼睛。
一看就是女子的眼睛。
却不知为何出现在疆场之上,出现在……北戎的军队里。
岑闻远心头像被绣花针隐秘而细微地戳了一下,不算疼,存在感也不强,却长久而固执地戳着,叫他时不时……想上一想。
“……都怪顾砚时。”
岑闻远在院里立了许久,最后烦躁地一挠头,索性睡觉去了。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时间自会给答案,这是爹教他的人生道理。
岑闻远这一觉睡到快日暮,睡到檐瓦之上的积雪都化了,雪水顺着滴落下来,像下起一场雨。
他迈步去岑听南的院子里,发现时间果然给了他答案。
若说睡前他还不解岑听南到底有什么值得顾砚时抓心挠肝地挂记、警告。
这会儿他可算懂了。
甚至觉得顾砚时的警告都有些轻了。
不知道的他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南风馆呢。
“九、九王爷?”岑闻远揉揉眼,不可置信,“你怎么在此处?”
李璟澈吊儿郎当倚在书案前,一手撑头,只盯着岑听南,头也不回,混不吝地答。
“皇家行宫,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倒是顾砚时,把自己的夫人、妻兄全放到行宫里来了,颇有假公济私之嫌啊。”
岑听南坐在案前煮茶,炉上茶水已沸,咕嘟嘟滚起来。
听见李璟澈这话,她唇边扯起个笑,就着
手帕拎起茶壶,将李璟澈面前一盏茶注入热水。
“再乱说话,我直接往你嘴里倒信不信。”
岑闻远被她这无状言行惊到,就要解释,却见李璟澈摆摆手,乐不可支笑起来,整个人都笑趴到桌上去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上京城最新流行是往人嘴里倒滚水么?
岑闻远觉得自己可能在边疆呆久了,跟不上时兴的事物了。
李璟澈被岑听南凶巴巴顶撞,却完全不恼,腆着脸还要去逗她。
他笑眯眼,微微张嘴,仰头指着自己。
“来,朝这儿倒。”
岑闻远:……
他发誓他看到娇娇儿的白眼了。
能惹得自己这阿妹做出这样的表情,九王爷也实在是人才一位。
岑听南早习惯李璟澈这混样儿了,并不理他,只对屋外招手:“朔风,别接了,快进来饮茶罢。”
岑闻远吃惊地看过去,方才从外头进来时,他还以为这壮硕男子是下人,没想到竟也是娇娇儿的客人么?
也对,这才合理,哪有眉目这样张扬,身姿仪态这样风流的下人……
岑听南递来一盏茶,岑闻远呆愣愣接过仰头就喝,被烫得呲牙咧嘴。
“岑闻远,你小心点!”岑听南眉眼一横,焦急道。
“你阿兄在沙场久了,茶都不会饮了,你得体谅体谅。”李璟澈阴阳怪气的。
“我阿兄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是糙了点儿。自然比不得九王爷稳坐高台,风流人间。饮茶赏花都是一绝。”
李璟澈眯了眯眼,失笑,又好奇道:“你平时也这么气顾砚时么?他那张死人脸能被你气着么?”
“要你管。”岑听南脸红了红,抿了口茶。
岑闻远茶灌了一杯又一杯,调整心态看起戏来。
贺兰朔风这会儿已经接了满满一壶雪水走进来,咧嘴笑:“你阿兄是手受了伤,最怕气血不足,一会儿我用这雪水,加上黄芪、党参、沙参、淮山、枸杞、大枣,还有我家乡那边几味药材炖煮,晚上睡觉前喝下就行。”
岑听南谢过他:“晚点我叫丫鬟带着银子跟你回去一趟,你把原料给丫鬟就行,这样就不用每日行宫往返这么辛苦了。”
贺兰朔风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岑姑娘,都是家里头的方子,可能不太方便外传。”
岑听南轻轻‘啊’一声,反过来道歉,是她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才对。
李璟澈在一旁听着,又端出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炖个汤而已,弄得多神秘似的。想每天来行宫见谁直说不就得了。男儿大丈夫的,这么多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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