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降噪丸子头
施令窈摇了摇头,她这时候没什么胃口,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杀人的场景,但那股铁锈腥味儿却始终萦绕在她鼻间,现在想起都还有些犯恶心。
“我没事,你们阿耶也没事。”想了想,施令窈又补充道,“秦王也没事,此次宫变他护驾有功,想来也还会在汴京留一段时日。”
她知道秦王在这十年间多有照拂双生子,逢年过节都要从边疆给他们送礼物回来,到了双生子的生辰,更是上心。
前段时日秦王出事,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回汴京,两个孩子低落了好一阵子。
听得施令窈这么说,谢均霆眼睛一亮,和谢均晏交换了一个眼神——阿兄的脑瓜子果然好使!
“好啊,到时候我和阿兄陪秦王叔去城郊跑马。”
施令窈点头,豪迈道:“到时候我也上场陪你们跑一跑!”
谢均霆连忙点头,又笑嘻嘻地问:“若是赢了,有没有赏?”阿娘别怪他贪心,实在是他要准备的惊喜有些费银子。
施令窈看着谢小宝水亮亮的大眼睛,佯装思考:“嗯……那就奖励你们阿耶的墨宝一副吧。”
谢均霆大失所望,幽幽道:“阿娘,这个奖励不仅我不想要,秦王叔肯定也嫌弃。”
施令窈忍不住笑出了声,先前在宫宴上滋生出的凉意与怨气也随着这阵笑声慢慢散去了。
害她的人自个儿领受了报应不爽这句话,虽说剩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最大的那块儿乌云散开了,她的心也跟着松快了许多。
明月高悬,洒下的月晖柔柔地落在她脸庞上,谢均晏看着阿娘唇边的笑,心里也跟着放了晴。
施令窈挽着两个少年的胳膊往长亭院走去,还不忘问他们有没有吃厨房烤的月饼。
谢均晏脸上露出些一言难尽之色:“尝了些。阿娘若饿了,不如让厨房煮些面吧?”
施令窈摇头:“我也不爱吃那些甜口月饼,从前我跟着你们外祖父去江州,那儿的人会把梅干菜塞进月饼里,看着就让人皱眉头,但是吃起来竟然挺香。”
谢均晏喜欢听她说从前的事,闻言也有些好奇:“咸口的月饼?若是有机会,我也想尝一尝。”
谢均霆却持反对意见:“梅干菜就该老老实实地和油炸过的五花肉一块儿在锅里蒸,怎么能和月饼在一块儿呢?要不然把梅干菜剁碎了放进肉饼里也不错……”
母子仨沉默地对视一眼。
“我有些饿了,你们陪我再吃点儿?”
看着阿娘和弟弟开始兴高采烈地讨论待会儿吃什么,谢均晏想起上上回吃宵夜时,母子仨齐齐吃到积食的场面,目光坚定。
这次,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第83章
谢纵微归家时, 已是深夜。
月明星稀,他踏进长亭院时抬头望了望顶上那轮圆月,有些淡淡遗憾, 没能和阿窈还有两个孩子一块儿赏月吃月饼。
不过祸祟已除, 剩下的虽仍有些棘手,却再也不会成为他们一家四口团聚的阻碍。
日后机会还多,也不急于这一次。
谢纵微这么想着,不想沐浴发出的动静吵着她,索性去西厢房洗漱, 想着去看一看她睡得如何,再回书房歇息一晚。
他明日一早还要入内阁议政,还是不去招惹她来得好。
想起建平帝今夜说的那些话, 谢纵微眉心微皱, 他轻轻推开门,眉间的压抑情绪很快被满屋盈着的香气给吹散了。
只是,在他熟悉的玉麝香气里, 怎么还有一股山楂甘草茶的味道?
娘仨又背着他吃什么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 谢纵微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嗝’。
他循声而去,绕过一扇屏风进了内室, 便见架子床上垂着的红底联珠花树卷草纹帷幔紧紧闭着, 中间那一块儿拧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扭曲弧度, 谢纵微一看便知,是有人在里面紧紧拽着帐子。
只可惜她拽住帷幔, 挡住了他的视线, 却挡不住第二声嗝。
听到那阵低低的笑声,施令窈咬了咬唇,索性撒开了紧紧拽着帷幔的手, 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眼神哀怨地盯着他。
“谢纵微,都怪你。”
谢纵微眉梢微挑,坐到她身边,把人搂进怀里,感受到她的温度与香气都紧紧贴在他身躯之上,他闭了闭眼,语气柔和:“嗯,都怪我。”
这种时候不必和她对着干,先承认下来再说。
施令窈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凉意,知道他方才回来了之后先去厢房沐浴过了才过来的,他应该是怕吵到她。
她怏怏地趴在他怀里,沮丧道:“我一高兴,就吃得多了些,这会儿还有些难受。”
谢纵微嗯了一声,寻到她的手腕,手指搭了上去,先轻后重地碾了上去,又亲了亲她的发顶:“下次若还是打嗝不舒服,便像这样,按住内关穴,一会儿便能松缓许多。”
“不过,你肠胃弱,夜里吃到积食可不是个好习惯。”谢纵微收回手,替她抚了抚背,“再试试,还难受吗?”
施令窈细细感受了一番,那股阻在她喉间一直上不去的气果然消散了许多,没有那股滞涩之感,她顿时露出一个笑,仰头环住他的脖颈,笑得很甜:“不难受了。”
她要面子,谢纵微也不舍得批评她,只能不轻不重道:“此事也怪均晏与均霆,知道你身体需要格外仔细照拂着,怎么也不多劝劝你?”
施令窈眼睫扑簌簌眨动,没好意思说,大宝是劝了她的,只是没能劝动,最后叹着气给她送了山楂甘草茶过来。
“下次我自个儿注意些就是了,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施令窈含糊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实在也是她在宫宴上什么都没吃,一时间心绪畅快,更觉饥肠辘辘,不免就吃得多了些。
好在有两个孩子在,施令窈没有让苑芳搬酒来,不然谢纵微回来,闻到一屋子酒气……
施令窈默默抖了抖,觉得这恐怕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能够解决的事。
谢纵微默默又替她揉了一会儿手上的穴位,直按得她昏昏欲睡,他才收了手,心里想着明日让白老大夫过来给她把一把脉,也得交代苑芳和银盘多看顾着她,别让她一味地由着性子来。
他想事情的时候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那张端严若神的脸庞上便露出几分冷峻,看着格外不好接近。
施令窈仰头看了一会儿,忽地挺直了腰,在他面颊上啄了一下。
突然被亲了的谢纵微低头,唇边带了几分笑,再自然不过地回吻她。
直到夜雨潺潺,他松开她,低声道:“不闹你了,快睡吧。”
施令窈悄悄并紧了腿,点了点头,咕噜噜往床内侧翻滚过去,被子压在她身上,被这么一滚,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凌乱的发和娇艳的脸,还在对着他笑。
谢纵微一时舍不得说他要去书房睡的事了。
罢了,她睡得向来很沉,他明早动作再轻些,应当不会吵醒他。
这么想着,谢纵微顺理成章地上了床榻,伸手搂住她。
他其实很想她,这会儿夜色已经深了,万籁俱寂,连院子里那几棵树上趴着的蝉都不乐意叫了,床帏落下,这方小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样极致的宁静中,他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与香气,正和他一同起伏。
这让他感到格外满足与安定。
“睡吧。”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点了点头,微凉如玉的发丝擦过他的下颌,他不知怎地,忽然很想叹气。
这样什么也不做,两个人只是静静抱在一起,他也觉得很幸福。
他知道,她也是这样。
……
施令窈醒来的时候,身边早没了谢纵微的影子,伸手一摸,那边被衾也是凉的,应当走了好一会儿了。
有明媚的日光透过床帏照进来,施令窈深深吸了一口气,懒洋洋地坐直了身,没再继续赖床。
苑芳端着水盆进来时,见她坐在罗汉床上打呵欠,不免笑了:“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她总觉得苑芳这话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
施令窈点了点头,苑芳又道:“阿郎走的时候嘱咐过,今日可不敢给你吃什么好东西了,正好上回桃红嫂子她们送来的酱菜还有一些,拿些来佐粥正好。”
施令窈跟着进了浴房,苑芳在水盆里滴了几滴玫瑰香露,她用巾子轻轻搅了两下,拧干了水擦脸,这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说好。
“阿郎又吩咐了,汴京这两日怕是还乱着,水运渐渐恢复,百姓们也高兴,娘子在家里歇两日,阿郎再陪着你回安仁坊探望老爷和夫人。”
苑芳絮絮叨叨地念,施令窈一味点头,末了又道:“苑芳,下回谢纵微起身的时候,你也把我叫起来吧。”
她也想和他多说些话,听着苑芳说着他的安排,她甚至都能想到当时谢纵微是用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说出那些话的。
苑芳没觉得她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只笑道:“可别了,莫说是我叫不动,就是阿郎看见了,也舍不得呀。”
施令窈瞪她:“我不管,到时候我若起不来,你使劲儿晃我肩膀就是了。”
才洗过脸的女郎面庞上一片素白,眼睫被洇湿了一片,衬得那双水盈盈的眼愈发动人,苑芳轻而易举地便从里面看到了几分认真与坚定,又是想笑,又想叹气。
“你和阿郎夜里说话还没说够?一大清早的急什么。”苑芳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两句,施令窈的脸腾一下便红了,赶在她恼了自己之前,苑芳果断先出了浴房,“我去瞧瞧灶上的白粥熬好了没,银盘,去伺候娘子梳发。”
银盘嗳了一声,进了屋,却没见到人,她心里一紧,就看见施令窈慢吞吞地绕过屏风,从浴室里出来了。
施令窈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银盘给她梳头发。
银盘一身武艺绝佳,手上动作十分灵活,没多久便取代了绿翘的位置,平日里没事便琢磨着给她梳些新发式。
“均晏和均霆已经去太学了吗?”
银盘点头:“今儿两位小郎君起得早,晨练的时候正好遇上大人出门,说了几句话。”
那俩小子年轻体壮,昨夜里吨吨灌了两杯山楂甘草茶下去之后就没事了,今早上活蹦乱跳地去了太学,知道他们阿娘难受了大半宿,他们还有些愧疚,想留下来照顾她。
只是都被大人给否决了,一边推着一个出了门。
施令窈想象到大宝小宝一脸别扭地被他们阿耶推着出门的场景,忍不住莞尔。
昨夜谢纵微替她揉捏过穴位之后,肚腹舒畅了许多,但那股难受滞闷的感觉实在太难受,施令窈老实地喝了一碗白粥,听绿翘说任家来人了,眼睛一亮,知道是她托任琼崖买的那些香料到了。
离谢纵微生辰只有四五日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施令窈一面想着,一面往东厢房走去。
她一头扎进了香粉堆里,连午膳都是苑芳端过去才草草对付几口,苑芳心疼了,老实说,她觉得就算娘子只是绣了一片叶子送给阿郎,他也会很开心的。
看着施令窈全神贯注,满脸认真的模样,苑芳又舍不得打扰,给她端了盏沉香熟水放在一旁,叮嘱她别太辛苦,记得让眼睛歇一歇,絮叨了半晌,施令窈挽住她的手,亲自将她送了出去:“好苑芳,我知道了,你可别再念了,待会儿我又要配错分量。”
看着她迫不及待又要返回桌案后调试香粉的身影,轻盈翩跹,像一只奔向春日采蜜的蝶,苑芳幽幽地叹了口气,忽地明白了女大不中留的心情。
……
昌王自个儿死得干脆利落,但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却还要人帮着收拾。
“啧,昌王还真是有门路,有这么多火药火器……”也就是秦王出现得太令人意外,昌王一时失了优势,跟随他逼宫的那些卫兵手里的火器没有用武之地,不然以这些火器的分量,炸平飞鸿殿不是问题。
昌王妃有着内应提供情报的功劳,她又主动上奏疏陈情,请求建平帝褫夺她的亲王妃尊位,与夫同罪,宁受庶人之苦,但建平帝格外开恩,将昌王府留给她与小郡主居住,一切待遇照旧,
曾追随昌王的官员抄家流放,有的被扯入陈年旧案之中,被打入大牢等着继续审问,一时间大理寺与京兆尹都忙得不可开交。
任琼崖得了示意,带头出钱出力,恢复筠县水灾中被毁的航路,汴京停滞了一段时日的水运重又繁荣起来,先前笼罩在汴京老百姓头上的乌云缓缓拨开,大家脸上又都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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