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降噪丸子头
难道是有刺客?
秦王拢了拢身上的雀金裘, 俊美脸庞上带着几分厌倦——若是有哪位刺客能给他一个痛快,也不是不行。
护卫在秦王周边的亲卫们也感受到了那股凛冽的杀意。
他们不动声色地驱马往秦王的方向靠了靠,手也按在了腰侧的长刀上。
随时警惕着人群中可能突然飞扑出来的刺客。
施令窈乐呵呵地跟着身边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起看热闹,有人注意到一直寸步不离守在她身后的谢纵微,脸庞微红, 艳羡道:“你可真是好福气,自家夫君这么俊俏,他还肯陪着你挤到这儿来一睹秦王殿下的风采, 气量真大啊。”
自家夫君这个词, 不错。
虽然后半句都是错的。
谢纵微面色稍稍缓和,略矜持地对着说话的人微微颔首。
那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脸更红了。
施令窈哼了一声:“很俊俏吗?不见得吧, 我倒是觉得秦王殿下更俊一些。”
“呃……”那人看了一眼谢纵微, 被他脸上冰冷的神情吓了一跳,疑心下一瞬天上就要降下冰雹, 把她们砸得满头包。
她连忙朝施令窈使了个眼色——姐们儿别看了, 你家夫君醋得来她家狗都要闻到味儿了!
“失陪。”
谢纵微克制着, 用尽最后一点儿理智对那人微微颔首,一只手拿着兔子灯, 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寻到那只柔软、微凉的手, 紧紧握住。
“阿窈,跟我走。”
声音冷凝,像是负重到极致的琴弦, 只需要她再稍稍撩拨一下,‘嗡’的一声,他就全盘崩溃。
谢纵微用的力气并不大,他的胳膊却像是铁铸的一般,施令窈拍他,却根本挣脱不开。
她不乐意的小动作被谢纵微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用力,一拉,施令窈身子便下意识地微向前倾,那截细腰顺势被他搂入怀中,和他臂弯的弧度契合得严丝合缝。
周围都是人,施令窈不想引人注目——万一明日街头巷尾传出首辅大人和他的小情人在街头调情二三事,她还活不活了?
但她也讨厌谢纵微这种一言不发就知道生闷气的性子。
什么都埋在心里,等到人死了,他又开始做出深情模样。
眼看着周围的人流少了许多,僻静到甚至能听到路旁槐树上小虫的清鸣,施令窈气急败坏地狠狠拍了拍紧握着她腰的那只手。
“你抱够了没有?”
谢纵微低下头,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染上嫣红的面颊,目光幽深:“没有。”
这点儿怎么够?
他脸上仍是冷冰冰一片,但视线却带着莫名的热度,沿着那截玉白的颈,一路往下。
干脆利落的回答堵得施令窈一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次有许多话要说的人变成了谢纵微。
“秦王比我还俊俏,还要好看?”谢纵微耿耿于怀,他知道施令窈从小就爱美,不仅自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更愿意和那些长得好看、又爱干净的人玩儿。
幼年花孔雀秦王,不就是摸清楚了她这点儿小脾气,对症下药,使劲儿卖弄他那副皮囊么?
想到两人定亲时,秦王醉醺醺打上门来时说过的话,谢纵微眸中戾色翻涌,他不想用这副可怖的模样面对妻子,索性别过脸去,任由清冷的月晖洒在他线条清越的侧脸。
“阿窈,你这是喜新厌旧。”
听着谢纵微的指控,施令窈险些笑出声来。
“严格来说,你们都是旧。”
一个旧爱,一个旧友,施令窈觉得自己没说错。
谢纵微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大。
“你拿他与我相提并论?”谢纵微不可思议,“我们才是夫妻。”
他的咬字颇重,向来沉静的眼瞳里也染上了不快的急切,施令窈看在眼里,只觉得痛快。
她仰起头,笑意盈盈道:“是吗?我听说谢大人您已经做了十年鳏夫,夫妻二字,名不存,实嘛,也和亡了差不多。”
她就是存心惹谢纵微生气。
谁让他一直高高在上,好像人间的悲喜嗔痴在他眼中都是浪费光阴的无谓情绪,硬生生要把自己活成一本圣贤书。
施令窈想,她就喜欢看话本子,看他讨厌的、轻鄙的恶俗话本子。
她不想再翻一本看不懂的书。
晦涩,难懂,强行翻看,就是在给自己找气受。
施令窈想起刚刚他没有回答完的那个问题,暗叹一声,只觉天意弄人,心里发堵,闷着头就要往前走。
谢纵微僵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
就在浅碧色的裙袂就要擦过他时,谢纵微却忽然伸手,将她拽了过去。
‘啪’的一声,是兔子灯落地的声音。
“呀。”
施令窈有些可惜,那只玉兔捣药灯做得很是精巧,她还没来得及把玩,就被谢纵微丢到地上了,眼看着竹架都塌了一块儿,显然是不能要了。
但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可怜那只兔子灯了。
谢纵微盯着她的样子……好可怕。
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你别冲动……”施令窈安慰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恰好有一阵说笑声伴着脚步声传来,她连忙道,“有人来了,你不要——”发疯。
谢纵微却比她想象中还要疯。
施令窈几乎是被谢纵微抱着往外走。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掌控着她的腰,有什么蓄势待发的痒透过他的掌心,传入她脊椎之中,转瞬之间,她身子就软了下来,脚像是踩在云端,一眨眼间,两人就躲进了老槐树背后的那条小巷里。
巷子又窄又小,巷尾堆着木箱一类的杂物,散发着淡淡的陈腐气息,并不好闻。
“你!”
施令窈恨不得咬死这个突然发疯的老王八蛋,她一开口,却又惊觉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她一眨眼,眼睫都会扫过他比寻常女子还要细腻瓷白的肌肤。
“嘘。”谢纵微紧紧盯着她,语气低沉,“你听,有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巷子外就传来刚刚那伙人的声音。
“咦,谁的灯笼。”
“谁家小孩儿不小心落在这儿了吧,哟,坏了一角,可惜了。”
人声与脚步声渐渐远去,施令窈松了口气,才放松下来,却又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心惊胆战生怕别人发现?
做了坏事,该心虚的明明该另有其人!
施令窈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却直直撞进他深邃而幽微的双眼。
谢纵微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慢条斯理地在她脸上、耳垂上,还有露出来的玉颈上流连,带着一点儿蔫坏的痒意,轻轻一挠,那片羊脂凝成的肌理上就浮上羞赧的红。
夜色幽微,汴京入夜后的繁华与这一条小巷没什么干系,月色透过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洒下来,巷子里也只得一点儿余晖。
整条巷子,阴暗、微潮,依稀传来一点儿瓦檐下的水珠滴落到青石板上的啪嗒声音。
除此之外,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渐渐激烈起来的心跳声。
这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施令窈及时扭过头去,打断了他即将靠近的动作。
“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她似乎很排斥和他亲昵。
谢纵微的手仍放在她的腰肢上,细细一截,让人很难想象,这样柔软纤弱的地方,曾孕育过两个生命。
“不动手动脚?那均晏和均霆是怎么来的?”
男人的声音依然冷静,泠泠若山涧清泉,神情亦镇定淡然,好像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说了一句多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施令窈愣了愣,脸上迅速升温,晕出一片旖旎的霞色:“……那是之前!反正现在,就是不行!”
“为什么?”
谢纵微的语气很认真,很困惑,仿佛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他。
他还好意思问?
施令窈想起夫妻三载,能称得上甜蜜的时光,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少年夫妻,刚开始成亲的时候,虽称不上如胶似漆,但,施令窈还是颇为受用。
受用到哪怕她知道,天一亮,与她耳鬓厮磨,会轻轻啄吻她面颊的夫君,就会重又变成端严若神、不容侵犯的冷淡模样,她也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着意减少与她亲近的呢?
大概是她有孕,身形走样,脾气变差之后吧。
施令窈冷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因为你是一个王八蛋。”
他竟然还有脸问她为什么。
“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或许是因为我死得早,还是死得巧,让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儿甜蜜回忆可以追溯,我才成了你的执念,对不对?”
施令窈走进了死胡同,语气愈发偏执:“你不亲亲我,也不抱抱我,我想找你,想看到你,但是你整日整夜都在书房!如果不是我去请你,你会主动走进长亭院吗?知道的,那是我们成亲的婚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我守活寡的牌坊楼!”
她的情绪一时激动起来,眼尾也因为激昂起来的语调浮上了一点儿破碎的水光,洇湿了眼睫。
好像有一朵蓄满了雷雨的云降落在谢纵微心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有瓢泼大雨落下,浇得湿透,有些凉。
大雨打下了枝头酸涩的果子,砸在心头,酸涩难挡的滋味淌了他满身,涩得谢纵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纵微,我讨厌你忽冷忽热的样子。你喜欢我,但是你的喜欢和你这个人一样,藏得太深,端得太高高在上,我感受不到。”
“对我来说,就会变成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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