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白月光亡妻回来了 第60章

作者:降噪丸子头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轻松 穿越重生

  但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施令窈连忙打住,生怕自己又落入了矫情的陷阱,向姐姐发出邀请:“长姐,我们待会儿去逛街吧。”

  施朝瑛眉头一挑,毫不留情地拒绝:“今日一早我去你屋子里瞧了瞧,东西多得我都没眼看。你还逛?”

  施令窈弱弱道:“那就只逛不买嘛……”

  听着妹妹这让步似的委屈语气,施朝瑛无奈:“这几日先别出去了,我担心……”她没将话说完,只道,“乖乖待在家里,多陪一陪耶娘。看着你在眼前,他们心里安稳些。”

  施令窈点了点头,说待会儿让阿娘试试她最喜欢的那把老藤椅,坐在葡萄架子下晒太阳可舒服了。

  妹妹乖起来,也是很惹人怜的。

  施朝瑛摸了摸她的头:“行了,吃完了就起开。”

  双生子看见阿娘笑眯眯的漂亮小脸瞬间冷漠下来。

  “哦。”

  兄弟俩对视一眼,默默忍住笑,直到出了门往太学去,才乐出了声。

  突然,不远处立着一抹熟悉的人影,谢均霆连忙收住嘴,几步走上前去:“阿耶?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语气轻快,却在看到谢纵微的那一刻,脸色微变。

  眼前的谢纵微看着一切如常,风度翩翩,俊美无俦,但眼神不一样,整个人显出一股莫名的杀气与死气交织在一起的矛盾气质。

  谁惹他了?

  “阿耶?”谢均晏走上前去,见谢纵微脸白得像只剩薄薄一层瓷面,眉头颦起,关怀道,“您哪儿不舒坦吗?”

  “没事。”

  谢纵微摇头,又问过施令窈及其他人住得如何,见双生子都乖乖答了,他紧绷了一夜的心有微的松和,但悬得久了,连这一霎的放松也让他觉得格外痛苦。

  “这几日你们就住在这儿吧,多陪陪老人家。”

  老太君昨日虽然没有拦他,但过了一晚上,她也必定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定然会问他要人,让他把谢拥熙放出来。

  谢纵微不想让双生子沾染到那摊腌臜事里,又叮嘱了一遍:“这些时日我让他跟在你们身边。要是有缺的东西,找雪鹰就好。”

  谢均霆眯了眯眼:“阿耶,你不对劲。”

  谢纵微睨他一眼。

  “你背着我们做什么亏心事了?”谢均霆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你又去相看人了?”

  小儿子眼里的控诉和失望太明显,谢纵微不得不先解释:“均霆,首先,我从来没有去相看过。”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续娶,更不会有别的孩子。只有你们。”

  不会续娶?

  谢均霆想到阿娘可能会有的另一个新身份,哼了哼,他最好是!

  谢均霆把昨日的事告诉谢纵微,有些苦恼:“阿耶,之后我们不会不能一辈子都光明正大地叫阿娘了吧?”

  他想起阿耶半夜偷偷爬墙钻进阿娘屋里的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如果阿娘又答应和阿耶重新在一起,按着礼法,继室须得向正室的牌位行礼,一辈子都得矮她一头。那岂不是阿娘要对着自己的牌位敬茶磕头?

  谢均霆有点不高兴了。这样太委屈阿娘。

  谢纵微抬眉,他能猜出施父他们在忌惮什么,却道:“她也愿意吗?”

  谢均霆奇了,难不成阿耶长了第三只眼睛跟在他们后边儿?要不然怎么能猜出来阿娘的反应?

  谢均晏低声道:“阿娘的确有些不太愿意,外祖母也不同意,受到刺激发病了……此事便被按在一边,想着之后再说。”

  谢纵微明白施令窈为什么会下意识地露出抗拒的情绪。

  从她的视角望去,这种感觉其实是不一样的。

  十年间,在世人眼中,其实早没有施令窈这个人存在了。

  但要她用新的一重身份走入尘世,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拥有崭新生活的人。

  这无异于让她自己宣布,从前的施令窈,已经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她的小小敏感与心事,在这一霎间被他尽数感知。

  她不愿意因为这点儿别扭的心思再去麻烦别人,尤其是她的耶娘年事已高,经不起再与女儿阴阳相隔的痛苦,她也不愿他们生活在可能随时会失去她的阴影之中,忧心度日。

  所以,如果施母没有突然发病的话,她是会同意的。

  但这份委屈本不该由她来承受。

  谢纵微咽下喉间异样的腥甜。

  尤其是,他已经明白,阿窈的这份敏感,脆弱,不自信,尽数来源于和他那段失败的婚姻。

  她本来是全家人都捧在掌心的明珠,活泼,自信,像小太阳,永远不会有黯然失落的时候。

  但就是这样好的施令窈,被那段失败的婚姻折磨得来患得患失,她不再自信于自己可以得到别人真挚的爱。

  谢纵微,你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她?

  “阿耶?”

  谢均霆觉得他今天很奇怪,问道:“您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去我屋里歇一歇吧,我给您请大夫去。”

  谢纵微摇头:“新身份的事,先不要着急。她不愿意做的事,虽然妥协了,她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委屈。”

  她同意,是因为家人。

  谢纵微却不能厚颜无耻至此,到了今日,还要她为当面他的疏忽错漏受委屈。

  谢均晏静静地看着他:“阿耶有这个把握吗?您十年前做不到的事,又焉知今日不是在夸下海口?”

  “她不会再有第二次奇遇了。”

  当年失去阿娘时,他们仍是襁褓小儿,懵懂无知,对失恃这件事尚且可以通过漫长的岁月去接受,去缓冲那份潮湿的悲伤。

  只要他们想到阿娘,一直悬在他们头顶的乌云就会把整个天地都打湿。那是漫长的,逃脱不了的潮湿。

  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了,与失而复得的阿娘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再也承受不住失去她一次的痛苦。

  他会疯的。

  谢均晏的语气是一种近乎于咄咄逼人的冷漠,他直视着神魂憔悴的父亲,一字一句道:“还有,为什么又是你自以为是地替她做决定?她要是答应了接受一个新的身份,新的人生,焉知不是想与过去的那些晦暗彻底割裂?”

  曾经给了她最多委屈、失望的夫君,显然就是她想要抛开的晦暗过往。

  他的话太直接,直接到谢纵微没有做好准备,只能眼睁睁地来自儿子的那支箭又准又狠地插入他新旧交错,伤痕累累的心。

  小巷内,双生子站在一侧,沉默地看着他们的父亲。

  谢纵微独自站在阴影里,暮春的日光明媚而温暖,却落不到他身上,只能任由清幽的暗光爬上那张线条清绝的脸庞,洇出苦涩的寂寞之意。

  “谁掌握着权力,谁就掌握着真相。”

  谢纵微说完,面色与语气一样苍白而冷寂,但他看向两个孩子的眼神却很温和:“你们外祖父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替我向他们问声好,近来事多,我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起马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谢均霆一直保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

  他扭头看向兄长,钦佩道:“阿兄,你竟然敢那么和阿耶说话。”

  感慨完,他又嘀咕:“难不成阿耶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难不成是要阿娘每次出门前都特地扮老?

  看着弟弟纠结得像是打结的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谢均晏微笑着看向他:“均霆,现在轮到你了。”

  “啥?”谢均霆一脸茫然,他最近很乖巧,很懂事,没有爬墙逃学,也没有斗殴揍人,更没有偷偷拿枕头底下的铜板悄悄去买糖葫芦。

  他理直气壮地看着兄长,却在听到那个落在潲水桶里的鸡腿时心虚地垂下眼,眼尾耷拉着,显得倔强又无辜。

  “我就是不小心掉到地上了……这也不行?”

  “就算是遇到地龙翻身这样的大事,你也会先把鸡腿咬紧了再跑。”这世间,最了解弟弟的人,除了阿耶,谢均晏可以自信地说,就是他本人。

  那双单薄而深邃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凉凉:“均霆,别瞒我了。”

  谢均霆犹豫地垂下眼,有些纠结。

  直到谢均晏皱着眉头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语气出奇严肃,谢均霆默默抖了抖,把那夜偶然撞见阿耶从阿娘屋里出来的事儿告诉了他。

  说完,谢均霆有些忐忑地掀了掀眼皮,小心翼翼地去看兄长的反应。

  谢均晏面无表情。

  “阿兄?”谢均霆推了推他,可别是被气到翻着白眼晕过去了吧?

  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的冲击力是很强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光顾着张大嘴巴,鸡腿却掉到了地上。

  “放心吧,我一时半会儿气不死。”谢均晏凉凉睨他一眼,冷笑道,“你可真是阿耶的好儿子。”

  这样的事,怎么能瞒着他?

  若是阿娘真的一时心软,答应了阿耶,世俗意义上,她却只能以继母的身份和他们相处,外人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会传到阿娘耳朵里,谢均晏略动动脑子,都想的到。

  那么,阿耶方才话里的意思,是想保留阿娘原来的身份。这个举动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阿娘?

  谢均晏神情严肃,折回小院,要与施父提一提刚刚的事。

  徒留谢均霆在原地又是羞窘,又是恼怒。

  都是一个鸡腿惹下的祸!

  ……

  施令窈的日子过得很是潇洒舒坦,她知道近来她现在的身份敏感,没有再去铺子,每日研究研究新香粉,时不时在阿娘和姐姐的怀抱里滚两圈儿,被爱包裹着的她对待双生子时一腔慈母心更是汹涌,兴致勃勃地下厨做了好几次甜汤,喂得谢均霆夜里再也爬不起来偷吃鸡腿。

  一切都很美好。

  除却她该以自己的身份,还是用新身份的事儿,阿耶和长姐仿佛商议了许多次,却都不大愉快。

  施令窈去问,却被施父摸了摸头:“小孩子,管那么多。去玩儿吧。”

  施令窈有些窘,她的孩子都长得比她还要高了,阿耶还说她是小孩子。

  但亲人们都陪在她身边的感觉实在太好,又过了几日,施令窈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谢纵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