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降噪丸子头
谢纵微笑了:“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说完,他低头又亲了亲她的脸。
施令窈晕乎乎地想,今天好像亲了太多次。
……而且又让他逃过去了!
施令窈呸他一声,翻过身,把轻薄的软被往头上扯了扯,眼不见为净,准备睡觉。
经历了刚刚那一遭让人心跳加速的折腾,施令窈原以为自己会像刚刚那样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她头碰上枕头,被子盖住了脸,鼻间仍盈着他身上甘洌的青竹气息。
无孔不入。
施令窈愤愤地闭上眼,
她睡着了。
谢纵微轻手轻脚地把她罩在头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她娇艳犹如桃花的脸庞。
真是可爱。
谢纵微克制着,没有再亲她。
……不然他不能保证,会不会吵醒她,再受几句她娇声娇气的斥骂。
谢纵微坐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儿,近日来被波谲云诡的朝廷局势搅得烦躁而愈发冷然的心在这一片馥郁芬芳之中醺然欲醉。
该走了。
谢纵微深深望她一眼。
有这一次,已值得他用后半生的夜半时光反复回忆。
他照例轻手轻脚地翻窗出去,身姿利落,像一只翩飞的燕。
却有人在熟悉的地方,等待捉雀。
谢纵微沉默着与谢均晏对视。
梅开二度……?
第40章
夜色幽微, 月晖清冷,时不时有几声轻轻的虫鸣掠过,父子俩一人站在石阶上, 一人站在竹影下, 沉默对望,相似的眉眼映照在对方眼瞳中,让他们心头忽地生出些微妙的感受。
“轻声些,随我来。”
一回生,二回熟, 谢纵微对于每次稍稍能和妻子亲近些之后,总会遇到儿子的事已经接受良好,他缓步下了台阶, 风姿从容, 神姿高彻,看不出什么异样。
谢均晏默不作声地跟上他,直到两人来到墙根下, 他本以为在这里说话就好, 却不料谢纵微转过头,态度温和地问他:“翻墙, 会吗?”
谢均晏僵着脸,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阿耶真的越来越不像阿耶了。
“不会?”谢纵微蹙眉, 视线上下扫了扫身姿颀长,犹如青竹的儿子。
似乎在思量着抱着他一块儿翻出去的可能性。
谢均晏实在受不了阿耶那样怪异的眼神, 点头:“我会。”紧接着, 他又解释,“上回和均霆一起出去收拾安崇凯的时候,翻过一次。”
谢纵微嗯了一声:“那你先翻吧。”
谢均晏轻轻颔首, 脸上表情却有些别扭。
谢纵微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这个自小就有君子包袱的孩子低声解释道:“我在这里看着,若有什么意外,我也好及时接住你。”
谢均晏:……他或许比不上翻墙经验丰富的弟弟,但也不至于那么笨吧。
他一声不吭,眨眼间就爬上了墙头,轻轻一跃,便跳了下去。
谢均晏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抬眼,就看见谢纵微站在他面前,霞姿月韵,分外潇洒。
“落地的声音还是有些大了,之后你可以向均霆多请教请教,细节也要尽善尽美才好。”
谢均晏眉头微抽,委婉道:“这样的事……就不必一昧追求尽善尽美了吧。”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谢纵微,似笑非笑道:“毕竟我不像阿耶,今后也不怎么能用到这桩本事。”
谢纵微却半分没有被刺痛的尴尬感,只微笑道:“是吗?均晏,事无绝对,可别将话说得太早。”
若是施令窈在这里,听了这话肯定要瞪谢纵微两眼——这不是在咒大宝和他一样情路坎坷吗?
谢均晏礼貌道:“阿耶教导得是。但我想,阿娘不会舍得将我拒之门外。翻墙这种事,到底太过粗鲁,失了坦荡君子的仪度。今日陪着阿耶体验一次,已然够了。”
阴阳怪气,字字诛心。
谢纵微脸上神情未有半分变动:“是吗?所以待会儿你要推门进去?”
谢均晏抿了抿唇。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好了,均晏,我知道你在为我冒犯你阿娘的事生气,但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与我斗嘴。”谢纵微语气里难得能让人直接地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此时心情很好。
谢均晏却不买账,阿耶心情好,岂不是说明刚刚在阿娘屋里时,真被他尝到了什么甜头?
谢纵微刚刚被妻子甜沁了的心仍柔软着,看向她们的孩子时,目光也不自觉变得更加温和包容。
“你们阿娘身份的事,我已办妥了。过几日有个马球赛,你与均霆也陪着她一块儿去瞧瞧吧。”谢纵微语气从容,“她马球打得很好,你与均霆还没见过吧?到时可以好好欣赏一番。”
谢均晏心里纠结着阿娘身份的事,闻言,顿时敏锐地觉察出了阿耶隐隐的炫耀之意。
他在得意,在她从前的人生中,他有过许多参与的时刻。但他与均霆作为他们的孩子,耶娘的从前,有相当一部分,他们是无法参与、见证的。
谢均晏哦了一声:“秦王叔叔曾与我们提到过,说阿娘从小就爱打马球,他也曾陪着阿娘练手过许多次。昨日还递了信来,邀阿娘去郊外庄子上跑马,只是阿娘想多陪陪外祖母,便婉拒了。”
谢纵微保持微笑。
好儿子,真会用妻子的青梅竹马来刺他的心。
“这场马球赛,便是秦王生母卢太妃举办的。”谢纵微眉心有些胀痛,他揉了揉,闭上眼时,便止不住地露出了一些疲乏之意。
谢均晏注意到了这一幕,没说话。
他当然看到了,短短几日,阿耶清瘦了许多。
他抿了抿唇,没再阴阳怪气地呛声回去。
“卢太妃德高望重,有她出面承认你阿娘的身份,其他人再有疑惑,也不敢在明面上质疑。”谢纵微淡淡道,“你应该也知道了,如今朝堂局势一团乱,汴京里的人都忙着将视线放在与他们利息相关的事上。这个时候让你阿娘大大方方地出去转一转,对她是好事。”
说完,他看向长子那双肖似他的单薄凤眼:“均晏,你也希望她能用自己的身份活着,对吗?”
谢均晏垂下眼,没有急着回答。
“人是真的,情是真的,身份不一样而已。我的感受和阿娘的安危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良久,谢均晏抬起头:“外祖父与姨母说得没有错,外人的贪欲在看到仍旧年轻健康的阿娘时,会滋生到何种程度,我们不知道,也不敢去赌。阿耶何以那么自信,觉得有卢太妃担保,便万无一失?”
“不止是卢太妃。”谢纵微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当年阿窈坠崖,伤得太重,一直没有醒来。我们便将她送到了苦缇大师处,苦缇大师佛心慈悲,多年诵经祈福,有深厚念力多年滋养,才让她得以苏醒。”
苦缇大师这号人物,谢均晏从前也曾陪着老太君念经礼佛,自然也听说过他的名号。
“阿耶,出家人不打诳语,您……”
谢纵微笑了笑:“苦缇大师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次不过是偿还他自己的因果,不算破戒。”
是吗?
谢均晏将信将疑。
“阿耶。”
谢纵微原本想让他先回去,却听得长子用一种分外严肃的口吻唤他,他脸上的神情便也变得严肃了些。
“你说。”
“……阿娘现在,原谅你了吗?”
一次便罢了,怎么两次都让阿耶得逞了?
谢均晏眼光里带了些微妙的酸,看向他的首辅爹——风韵犹存罢了。
原谅。
这个词重重砸在谢纵微心头,把他刚刚才愈合了些的伤口重又砸得鲜血淋漓。
长子无意间的话却直接揭开了他自欺欺人的假面,等到她知道真相,莫说原谅,应该连一个字,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半晌,谢纵微没有说话,但眉眼间的寥落与孤绝之情太明显,谢均晏不由得反思,他说什么伤害性很高的话了吗?
看阿耶这样,那多半阿娘还是没有原谅他,只是有些贪恋……嗯,而已。
谢均晏想起另一桩事:“阿耶,你确定,姑姑她们不会跳出来坏事吗?”
阿娘与姑姑关系不好,这是苑芳从前无意识间提及过的过往。阿娘回来之后,姑姑分外异常的反应也让谢均晏心里生出了疑窦。
看着长子清亮仿佛洞悉一切的眼,谢纵微摇头,轻描淡写道:“她不会再出来了。”
谢均晏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姑姑当年做了什么?”
长子很聪明,有些时候他的敏锐连他都忍不住惊讶。
谢纵微略顿了顿,将真相告诉了他。
听完,少年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也就是说,这段时日朝堂局势一团乱,是您的手笔……是为了给阿娘报仇。”
“是,也不全是。”
谢纵微坦然,也是在为他自己赎罪,是他亏欠她太多。
谢均晏的拳头紧了又松,忽地又道:“十年前,在阿娘坠崖之后,您并非漠视着这一切发生,也曾有所动作……您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也任由坊间谣言传得风风雨雨,也不加以制止?”
阿娘回来的事,被阿耶捂得极好,可见他也不是不知道谣言会有多伤人。
谢纵微唇角扯了扯,面无表情道:“没张嘴,太自以为是。所以现在我受到报应了。”
他话里自嘲的意味太浓,谢均晏沉默了一下,还是把那句‘活该’默默咽了回去。
阿耶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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