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卷尾巴猪
试着尝一口芸豆。
“嗯?”
刚入口,这颗平平无奇的豆子便让禾嫒尺有些惊讶。
做成火锅的芸豆明显是普通芸豆,没有发酵过。
红皮芸豆在炒成火锅底料之前已经炖了很长的时间,豆子相当绵软。
入嘴时,不需使用太大的劲,便能将它抿烂,哪怕是牙口不好的老太太或小朋友也能吃得轻松。
不过光这样尝,似乎还是没有刚才那位司机大哥口中说的那样美味,又比它本身看起来的卖相味道好不少。
很正常,火锅底料只是基础,除此之外,重要的显然还有食材和蘸料。
第178章
新鲜的板筋烫过便熟,在蘸水里过一道,略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便来了。
猪板筋口感和一般猪肉有些区别,吃起来还有点脆。
上边肥瘦相间,吃着却又和平时吃的瘦肉五花都不相同,不肥不腻,也不像瘦肉那样嚼着容易有渣。
浇上一勺火锅原汤的蘸水能尝出少许糟辣椒的酸辣味,咸鲜的腐乳汁配上带着柠檬木质清香的木姜子油。
配上猪板筋吃下去那一刻,让禾嫒尺莫名想起今天刚在龙宫里见过的山林。
而且还很下饭。
“可惜店里的饭硬了点。”
两人快速地将猪板筋捞起吃个精光,又开始往里头涮蔬菜。
贵州的蔬菜和别处不一样,光种类就多达二三十,除了平时常见的蔬菜以外,还有很多野菜,吃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啥。
禾嫒尺甚至觉得有几种野菜特别眼熟,似乎在绿化带里见过。
大圈圈倒是对吃贵州野菜已经很有经验,毕竟她在做一周牛肉火锅自助减肥挑战时,自助牛肉火锅店里就提供蔬菜免费自助。
“这个菜不能摸,摸了会痒痒。”
“真的吗?”禾嫒尺之前吃菜的时候倒是听过这种说法,但她没仔细记。
“真的,我用我的肉向你保证。”
“……你摸过是吧?”难怪能认出来。
大圈圈眼神可疑地转至别处,开始岔开话题:“你知道吗,我听说以前贵州小孩不听话,家里老人就会用这个东西揍孩子,不伤筋不动骨,打哪儿痒哪儿……”
还挺好使。
那就都加锅里吧。
……
不知不觉,禾嫒尺吃下两大碗不认识的煮青菜,而且还在往碗里夹。
说实话,来贵州之前,禾嫒尺其实不那么喜欢往火锅里涮素菜吃,在火锅里涮青菜,非常考研锅底的味道。
像她家平时吃的清水煮一切,煮到后头容易杂味过重。要是在里头涮过肥羊片,下进去的青菜就容易有一股羊肉膻味,上头还带血沫。
味道如何,全看当天买的肉质量怎样。
红油火锅也不适合,涮绿叶菜很容易在菜上挂一串油,涮莴笋、莲藕这种不容易挂油的还行,菌菇锅涮菜倒还不错。
糟辣椒作锅底的贵州火锅虽然面上也飘着一层油,但这家店的油不算厚,水开一咕嘟,红油便全被赶到锅边。
各种蔬菜往里煮时,吸了里头浓厚的豆米汤,夹上来再蘸上少许蘸水,爽口又带着复杂香浓,完全没有平时吃白煮菜时那种吃草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
大圈圈说:“比我老家小区门口那家麻辣烫里的青菜还好吃!”
“别小看我家小区门口的麻辣烫,煮菜的汤底远近闻名啊……”
确实,禾嫒尺现在根本不敢小看小区门口的饭店,一个个藏龙卧虎。
一人吃上几碗蔬菜打底,锅里的荤菜也已经煮得差不多,就连腊肉都明显变软,捞起来就能直接吃。
煮过的原味腊肉已经不那么咸,入口还带着淡淡的柴火香。
禾嫒尺在吃腊肉时,还故意把蘸水里的蒜末往腊肉上夹了点,再配上一筷子煮过的豆芽一口闷。
“嗯~”
入嘴感觉相当幸福。
略带辛辣的生蒜和还算爽脆的豆芽配上已经煮透的腊肉,嚼下去时,豆芽内会迸出汁水,将腊肉纤维沁透,再多嚼几下,就忍不住想添米饭吃。
锅里的肉丸子更是一绝,平日里鱼丸牛肉丸吃得多,猪肉丸子却不那么常吃。
估计主要是因为味道没那么好,相对不容易推广。
这家店的猪肉丸和平时市场里卖的猪肉丸不一样,是现搓的。
肉不算很碎,搓成丸子仍能看出肉的颗粒状,有肥有瘦。丸子内还拌着少许新鲜生葱,一口咬下,猪肉丸内的油脂和肉汁便会随着肉碎滑入口中。
直接吃原味的,味道便已经不错,要是喜欢重口一些,配上蘸水更是鲜香,和腊肉难分胜负。
贵州人吃火锅时酷爱的软哨和这俩比起来也不输。
软哨的做法和脆哨有些相似,用的部位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桌上这份软哨主要用于火锅,所以直接吃其实没什么味,但放进锅里煮软了之后,与蘸水搭配会非常和谐。
味道和腊肉略相似,风味却更独特些,木质感更重,大圈圈就最喜欢这个,直到后来捞没了还一直在锅里找。
等锅里的各种配菜都吃得差不多,锅里的汤头逐渐蒸发,豆子被煮得越发粘稠,整锅食材开始呈现奇妙的混沌状。
如果没尝过豆米火锅的路人路过,看见这么一锅食物,估计会害怕地快走几步,并产生极大疑惑。
只有已经尝过豆米火锅滋味的食客,才会知道现在这锅粘稠物的含金量。
例如坐在隔壁的司机大哥。
大哥点单时间比她俩早,吃的也比她俩快,涮过大量青菜后,他的酸菜豆米锅早就已经变得粘稠无比,看起来比禾嫒尺和大圈圈那锅还要黏糊。
他也不废话,直接给自己乘上一碗大米饭,然后将锅底里的汤渣子打捞起来,浇在米饭上,拌匀之后直接将饭碗凑在嘴边,用筷子快速地将米饭和豆米一块往嘴里扒拉。
大哥吃饭速度极快,一边吸溜一边吞,没多久,一碗米饭直接精光,然后再开始第二碗……
说实话,如果不是有意控制,禾嫒尺到现在估计已经饱了。
腊肉、软哨、猪板筋、肉丸子,这几个东西就没一个不下饭。
但禾嫒尺总想着司机大哥嘴里说的那句锅底拌饭,便一直留着肚子等锅底彻底煮好。
见隔壁大哥开始拌饭吃,她见了便知道锅底大概已经煮好。
她不像大哥那么激进,为了避免浪费,仅先乘了一小碗米饭,店里碗小,一小碗其实也就两三口的事。
随后,浇上一勺已经把芸豆豆沙炖出来的汤底,放上一颗刚才特意留下没吃的肉丸子,戳碎了和米饭拌到一起,再大口闷。
入口瞬间,她忽然理解了大哥说的锅底拌饭都好吃是什么意思。
贵州人很聪明。
早些年间,能吃的东西其实不像现在这么多。
像现在最常见的主食大米、面条、现在几块钱一斤,一百一大袋,总归只要随便干点活,吃的东西就肯定缺不了。
以前不这样。
白面馒头和大米饭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顿顿吃得到的好东西。
煮一碗米饭的大米,加点水能炖出来四碗稠一些的粥,要是想再省着吃,煮八碗特别稀的也行。
而芸豆的亩产量可以到达大米或麦子的5~10倍。
同样的地拿来种豆子,或许就能让更多人吃饱。
只是单纯的煮豆子,其实还真不那么好吃。禾嫒尺吃过,空口吃吧,最开始吃着还行,吃得多了一嘴豆味。
配菜吃当然也远不及米面。
手里稍宽裕的人家,会更愿意把它用来养猪养马,回头好换成肉吃。
可以前哪有那么多有钱人啊?全国上下都是穷过的,哪家家里要是有根腊猪腿已经算是富豪。
只是物资不充裕,总归也不能苦着嘴巴和肚子。
于是当地人便想着法子,把各种产量高的食物变得好吃。
例如洋芋。
在贵州,洋芋不光能作为主食,还能做成各种各样的小吃,什么洋芋粑粑、锅巴洋芋、爆酱、凉拌、烤来吃煮来吃,总归就没放过它。
被当地人称为四季豆的芸豆显然也没能跑掉。
炒、炖、烧,他们有很多方法能将这种亩产量1800~2500公斤的豆子变得更好吃。
其中一种就是做成豆米汤。
对了,豆米火锅其实最开始不是火锅,它的前身是豆米汤。
把提前泡过一天水的芸豆煮透,配上切碎的酸菜一块炒,最后加上少许盐、煮芸豆的水焖烂,就是一碗咸鲜带酸的豆米汤。
不配任何东西,直接来上一碗也很舒爽。
后来米面不缺,豆米汤便彻底成为一道汤菜。
不太富裕的人家,只要花上几个钱,在菜市场买上一斤芸豆、一把酸菜回家煮。
煮烂的豆米混合酸菜,便能直接配着来上两三碗大米饭。
也就是现在贵州家庭也依旧常见,成为不少贵州人童年回忆的酸菜豆米饭。
随着物资越来越不缺,大约90年代时,开始有人往豆米汤里下肉吃。
他们不嫌弃豆米价贱。
什么山上跑的,地上摘的,贵的便宜的,就连珍藏许久的腊肉都能往里下,煮成一大锅,想吃啥就捞啥。
像是要把当地能吃到的所有东西都煮里头,这种一锅烩对于度过物资缺乏时期的人来说是一种日常又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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