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有人在唤他?,褚允恭回头,看见青阳下随风掠动的官袍。
他?动了动唇,朝来人客气持礼:“周学士。”
“还未祝周学士拔擢之?喜。”
金阳映着?周垚白皙的面孔,他?灿笑,与?褚允恭并?排而走。“纵我拔擢,才学也逊于褚大人,说到底是我走运罢了。”
“周学士何必自谦?”
褚允恭说,“你?才学如何逊于我?我知道你?,六年前的春闱,你?在一众进士里文?采出色,却苦于家中无门道,做不?了官,以致明?珠蒙尘。”
周垚略微惊讶,竟然知道他??
他?一直以为?,褚家能把他?瞧进眼的只有阿敏。
“不?过,我到底与?你?无多少渊源。”
禇允恭好奇问,“方才大殿之?上,为?何要帮我家说话?”
周垚望着?前路,目及之?处是浩大巍峨的宫城,青阳耀眼,惠风和畅,有一条广阔通天的大道。
两人踽踽前行,早春的微风吹动衣袍,也吹得?人消尽困顿。
周垚弯了弯唇,欣然说道:“褚五娘便?是这般明?俏之?人,她能做皇后,不?仅是我心中所?感,也是陛下所?感。至于渊源......”周垚回头朝他?笑,“很快,也就有了。”
“很快?”褚允恭失笑,“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褚大人静待就是了。”
走下石阶大道,到了路口的石狮旁,周垚伸手致意,“褚大人,你?我该分道扬镳了。大人慢走。”
褚允恭客气颔首,“学士亦保重。”
不?久,褚允恭走进微风中,慢慢消失在巍巍宫墙口。
周垚静望,慢慢有了笑容:“阿敏,你?等我,我很快就来。”
......
“陛下,午后并?州的官衙传来密报,疑似禇太后的人马......”
深夜的书桌旁,夏侯尉边看奏折,边听?侍卫禀报。
彼时,禇卫怜正在斗福顺送来的一笼蛐蛐。听?到有人提及禇太后,她的耳朵悄悄竖起来。
时隔半个多月,终于有了姑母的音信。这些时日,夏侯尉没少让人搜捕。
禇卫怜知道,要想让夏侯尉放过禇家,这很容易。可放过她的姑母,便?没那么容易......毕竟禇太后和先帝,曾是造成他?所?有不?幸的罪魁祸首。
一直以来,禇卫怜既盼姑母的消息,又希望姑母没消息。没消息才好,不?会被他?的人抓到。
并?州......
侍卫说,姑母的踪影出现在并?州。
禇卫怜记得?并?州,因为?禇太后说过,并?州地界有一座青垣山,那是她心上人许愿,要与?她白头偕老的地方。
姑母赴并?州,大概要去青垣山。如今,康亲王也在城门战火中失去音信。莫非,他?和姑母一块去了......
想到这儿,禇卫怜再不?愿夏侯尉继续搜。
等到侍卫离开,她便?丢下蛐蛐过去问,“你?如今已是皇帝了,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你?从前虽吃尽了苦,可如今整个天下在你?手上,也算老天报你?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姑母吗?”
夏侯尉从寥寥烛影中抬眼,望着?她。望着?她怒目圆睁的脸,突然把人抱到腿上。
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磨蹭:“我如何就什么都有?你?,我不?就没有吗?”
“我......”禇卫怜脸微红,小声囔道,“我都给你?了。你?到底还要什么?”
夏侯尉笑了,从她的脸颊离开,拿起桌上的笔飞快写道: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他?写完,抛下笔。不?待禇卫怜细看,便?已捏住她的下颌,低声道:“你?待我有没有心,我能不?知道?你?如此随意待我,心情好了便?理我一句,心情不?好便?漠不?相视,与?这词上‘无心’有何差别?”
他?的力道太大,捏得?人泛疼。禇卫怜咬他?的手,他?才皱眉松开。
她拿起桌上的墨词,亲眼浏览,发觉他?这手字写得?还不?错,笔力遒劲,干净利落,看来力道也有大的好处。
还未看完,夏侯尉又捧住她的脸。他?轻轻摩挲她的软腰,低声问:“你?可曾有一丝一刻对我动过情,觉得?我好过?哪怕在床'闱,你?我缠'绵时?”
“我都那样侍奉你?了,用?尽心思讨你?欢心,你?也没觉我好?”
这样难言的事,偏偏他?一脸坦荡。
夏侯尉抱住人,神色认真地看她。禇卫怜被他?说得?羞窘,想起昨夜他?头颅深深埋入她腿'心。那时她抖得?厉害,他?蹭完那儿又去蹭她的脸,问她可觉得?欢喜。
竟然,这也叫侍奉吗?
禇卫怜推着?他?,别扭又小声说:“你?别再提昨夜的事了,我在跟你?说姑母呢!你?到底怎样,才能放手?”
“是啊,我们在说你?姑母,我没说偏。”
夏侯尉把人又抱进一寸,头深埋她的胸。香软的起伏里,他?嗓音闷闷的:“眠眠,你?想了这么多天,还没想清楚吗?”
“我可以善待你?家人,你?期盼的我都能做到,我要的仅仅只是你?。你?有心在这儿,我便?不?会整日担忧你?会不?会逃。”
这么多天,禇卫怜的确有想此事。
她习惯了步步为?营,不?会果?断下决定。她觉得?还要再想两日,可是眼下,姑母的搜捕,已经让她逐渐清晰心中的答案。
她攥紧十指,闭了闭眸。最终咬牙,屏息地说:“我想好了。”
夏侯尉闻言,猛然从胸前抬头。他?瞧上去有些惊喜,却又隐有担忧。
禇卫怜凝眸看他?:“夏侯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胁。你?能保证以后不?威胁我?不?拿禇家做筹码?”
夏侯尉惊诧:“我若能做到,你?便?能安心留下?”
“对。”
她豪爽地应,又问他?:“要做到这些,你?首先得?要做什么?”
夏侯尉想了想,乖容笑道:“我这就撤了监视禇家的暗线,也撤去搜捕你?姑母的人马。以后任凭她到天涯海角,都不?干我的事。”
这份回答,禇卫怜很满意。她支着?下颌寻思了下。
“不?过还有条件。”
“你?说。”
禇卫怜低眸,纤纤素指摸住他?下巴。
又从他?的下巴,伸进衣襟,摸到他?颈间藏起来的赤金盘螭八宝项圈。这大金大银的项圈,她一直觉得?像狗链。
禇卫怜抓住项圈,把人往胸前一提。
夏侯尉猝不?及防,先是愣住,再望向她时,眼眸有了狂热。
禇卫怜盯着?他?的脸,这张脸,长得?的确还不?错。她抚摸项圈,娇俏得?意地笑,“以后你?得?乖乖听?我的话,做我的狗,晓得?吗?”
夏侯尉突然笑了,朝她唇上咬去。在禇卫怜的惊呼中,他?腾得?将她抱起,大步流星朝床榻去。
红绡软帐层层拽落,夏侯尉任她抓着?项圈,亲向她的脸颊和耳朵,热气蓬勃,“晓得?,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后你?想折辱我也成,我给你?折辱。”
他?凶猛吻上她的唇,补充了句,“心甘情愿。”
......
一番情'事过后,她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睡前仍紧紧抓住他?的项圈,好像抓住了,就能驯化他?。
夏侯尉摘了项圈,任她抓在手心。他?从她温热的身子起来,小心掖好被褥。
离开前,他?静静望着?她的睡颜。多么圆软,可爱的脸......他?倾身吻向她的眉心,又去亲她的耳朵,低声道:“眠眠,我爱你?,我们有一辈子可以纠缠。”
夏侯尉走出屋门透气,深夜撩人,冷风吹去他?满面的绯红与?旖旎,吹得?人神志清明?。
他?招手,不?一会儿,小侍卫从角落冒出,低声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夏侯尉说:“禇太后可以不?用?追捕了,朕放过他?们。还有,杨成焕也要官复原职,朕答应她了。朕想,抚远侯也等很久了,听?到这个消息定会高兴。”
小侍卫听?吩咐,立马应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对了,夏侯瑨也不?用?软禁了,放他?出来吧。”
这件事,小侍卫略有诧异。按理来说,历朝新帝登基,曾经争过皇位的王都该圈禁,为?防后患才是。
小侍卫正困惑,便?听?夏侯尉说:“放他?出去,我二哥总有些杀母之?仇要报,不?是吗?”
夏侯尉笑了笑,“让二哥报吧,想杀眠眠的人,我纵碍于人情世故,不?能直接清理,可有的是人替我清理。我的眠眠,应该百千岁长久地活着?。”
“况且,母后手头的人命可不?少,多少无辜的血啊,死了也不?冤,不?是么?”
小侍卫明?白了,立马领命。
待小侍卫退下,夏侯尉没有回屋,他?浸着?黑夜,又吹了会儿冷风。
末了,他?绕进长廊,在最尽头的偏殿驻足。
夏侯尉悄然开门,踱步进殿。
偏殿安寂黑森,夏侯尉点燃火折,借着?微弱的光,在一面墙壁前立住。
这面墙挂着?许多名家字画,他?修长的手指伸进字画,往后面摸。在摸到一处凸起时,重重摁住。
这面大墙竟然打开了,出现一条甬道。
甬道的两侧燃着?油烛,照着?昏黄的路。
夏侯尉慢步走进,烛火相照,帝王鬼魅的影子随步浮动,映着?石墙。
终于,走到尽头,这里是一间密室。
哐,哐,哐......
密室遍布铁器敲打的声音,只见此处有十几个铁匠,每人粗布围腰,大汗漓淋,正在铸一只更大、更牢的金笼。
这只金笼大的能放下桌椅、睡榻。
夏侯尉踱步,坐在已经铸好的睡榻上,满意欣赏床头的银手扣——这是凭照她手腕的大小精炼细造,她一定会喜欢的。
等到她出尔反尔,再有想逃跑的一天,他?就把它用?上。让她成为?他?的禁脔,沉溺在无妄的情'欲中,永远逃不?掉。
谁让她明?明?答应了他?,却又想逃呢?
夏侯尉满意观赏密室所?造的一切,有床榻,有逍遥椅,还有很多铁链......她会喜欢的。
他?的眼眸忽而凝出诡异之?红,艳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