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鹿微眠坐在桌前,轻握了一下温热的碗,将碗里的牛乳喝下。
她轻拭唇角,顺便打算提起遣徐桦出府的事。
偏巧这时徐桦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转头将房门关上。
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封信,递到了鹿微眠面前。
鹿微眠看到信件,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锁,“这是什么?”
“这是殿下给您的信啊,”徐桦邀功似得笑道,“您忘了吗?您差我随时与殿下联络。”
鹿微眠正要发作,又被徐桦打断,将信件推到鹿微眠面前,“殿下知道这门亲事您受委屈了,您先别生气,看看殿下如何说。”
鹿微眠并不想看,“到底慕青辞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
徐桦弯着腰,“您这话说的,那肯定是您。”
“那我应当也与你说过,我既嫁入封府,便不会再与不该来往的人来往。”
“夫人啊,您凤命在身,难道甘心一辈子困在这个不人不鬼、半死不活的人身边吗?”便是鹿微眠甘心,她也不甘心到手的荣华富贵跑了。
徐桦将鹿微眠从前的话重复道,“您当初也是与我说过的,您日后与封轸只能是逢场作戏,迟早要离开这里。”
鹿微眠凝眉,她无法否认这是她重生前说过的话。
未等她开口反驳,萧瑟秋风吹动门窗。
“哐当”一声,房门被吹开!
封行渊恰好站在门外。
鹿微眠霎时心脏空悬,停滞一拍。
徐桦也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门口。
少年那一角黑色面具,在黑夜之中渗着凄冷月光,令人不寒而栗。
偏生他嗓音清越,“是我来得不巧,撞上你们主仆说悄悄话,听见了些不该听的话。”
第10章 凤印
鹿微眠不知怎么的心慌得厉害。
封行渊眉梢微扬,“你们继续。”
他转头准备走。
鹿微眠起身追上前,拉住他,“等等。”
她只着红色寝裙,追出房门,屋外深秋冷风激得她打了个寒战,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们说的话,你可以听。”
徐桦瞪圆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可以听?
鹿微眠硬是将封行渊拉进了门,吩咐徐桦,“你出去,明日便不用来伺候了。”
徐桦不甘心,“夫人……”
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鹿微眠挡在了门外。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桌上那封信还板板正正的摆在他们面前。
鹿微眠视线触之,就不自觉地心悸。
但她既然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便不能任由嫌隙滋生。
鹿微眠尴尬地示意,“坐。”
“不坐了。”封行渊漫不经心道,“夫人不用这般为难,有些话不合适我听,我可以回避。”
“你不要误会。”鹿微眠有点着急,“我方才是与我的管事嬷嬷有了些争执,那争执也是我从前与你说过的。”
“我是与慕青辞有一些旧情,但我现在已经与他没关系了。我既嫁了过来,那就没想别的。”
“慕青辞他别有所图,我不可能会对他再抱有任何幻想。”
封行渊嗓音很淡,“那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个可以抱有幻想的人。”
鹿微眠语塞。
他缓步上前,“日后,你若发现我甚至不如慕青辞,是不是一样可以离开。”
“对另一个人说,我封轸,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
他的视线和言语,都带有极强的攻击性。
鹿微眠眼睫轻颤,有意回避他的视线。
却忽然被握住下颚,抵在门板上。
封行渊只有手指碰到她,面色冷淡疏离,“夫人最好想清楚。”
“哄骗我的话说得越多,有朝一日背叛我抛弃我,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封行渊松开她,语调拖长,“日后也不必与我逢场作戏,这般辛苦。”
“我没……”鹿微眠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早些休息。”
鹿微眠看他离开,在原地缓了很久。
她转头看见桌上摆着的信件,心烦意乱地扔进了旁边的炭火炉里。
火舌卷过信纸,从信纸一角开始缓慢地吞噬殆尽。
徐桦躲在院子外,探头打量着不远处的光景,看见封行渊出来,便往院墙后躲了躲。
她自以为躲得天衣无缝,丝毫没注意到院内封行渊离开时看了这边一眼。
徐桦也不知屋内境况如何,眼下拿不准主意,索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封府的情况,尽数告知太子,询问着眼下如何要继续留在鹿氏身边盯梢。
而后将信偷偷放到一处院墙砖块内。
徐桦鬼鬼祟祟回房的路上,走到湖边,蓦地感受到一股阴冷气。
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却一个脚滑,径直跌入了池水中!
院子里有冷风和人影经过,悄无声息地换走了砖块内的信,隐藏了封府的关键信息,只留了鹿微眠放弃太子的话。
夜过子时,院墙外的砖块松动,将藏于砖块内的信拿走。
深夜东宫内依然灯火通明。
姜崇将信件送到房内。
慕青辞看着信件上说着鹿微眠不愿再与他联系,眉头紧锁。
他沉吟良久,有些怅然,“阿眠生气了,她怪我。”
屋内有片刻的寂静,慕青辞放下手中信件,“她怪我是应当的,是我没保护好她。”
慕青辞提笔又停顿,他吩咐姜崇,“去把九天玉印拿来。”
姜崇闻言抬头,不得不提醒,“这……九天玉印,是为将来太子妃打的。日后您登基,这就是新后凤印。此物极为重要,怕是不能……”
慕青辞重复,“拿来。”
姜崇只得应声。
慕青辞没有再写那些虚无缥缈的哄慰陈词,直接写了一封请婚书,将玉印放在信封内,“务必送到她手上。”
姜崇躬身接过,“是。”
姜崇提起另一件事,“殿下,兵部曹兴曹大人来信,人还在京城避风头,请咱们帮忙,明日月初城防守卫换班时,溜出京城。”
这几日慕青辞被封行渊抓住了私换军械的短处,只是还没有证据指证慕青辞是幕后主使。
慕青辞命掌管此事的曹兴躲起来,以免被封行渊抓住把柄。
但能让这件事,彻底无从查证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慕青辞随口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姜崇颔首,领命离开。
踏出寝殿,姜崇站直身子,身形颀长玉立。
寒戾月色落在姜崇眉眼上,他叫来暗卫,将曹兴的事情安排下去。
复而又看到了另一封带给鹿微眠的信。
*
晌午时分,暮雨采买回院,兴冲冲地进屋,“夫人,我今日买到了东昌楼的奶白糕。”
暮雨将食盒摆在桌上,没有听到鹿微眠的回应,抬头看过去。
只见鹿微眠撑着额头,盯着手里的书本发呆。
暮雨凑上前,又叫了她一声,鹿微眠才回过神来。
“夫人心情不好吗?”
鹿微眠放下手中的书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事。”
“对了,”鹿微眠提起,“徐桦去哪了,昨日让她出去就没再看见她。”
暮雨想起来,“今早我去问了咱院里的看守侍卫,说是被姑爷遣出府了。估摸着投奔太子了也未可知。”
鹿微眠听是封行渊摆平的,一时也没吭声。
暮雨看她,“夫人来吃点东西,心情就会好了。”
鹿微眠起身,跟着暮雨过去。
暮雨一层一层打开食盒,将奶白糕摆在鹿微眠面前,“今早我去的时候,那掌柜的都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