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寗
庆贞帝携众皇子妃嫔,文武大臣及其家眷前往京郊围场狩猎。
皇家行宫就建在围场附近,一行人浩浩荡荡,颠簸了近一个时辰,才在近午时抵达。
庆贞帝稍有疲惫,命众人且先回去歇息片刻,再行游玩之事。
裴芸也跟着太子一道去了安排好的寝宫,她已不是头回来这儿了,打嫁入东宫,除却孝仁皇后薨逝的那年,她几乎年年来此。
虽与旁人相较,她和太子居住的殿宇并不小,但终究没有东宫来得宽敞。
不过一个主殿和东西侧殿而已。
此番来行宫,裴芸只带了谨儿,因担忧谌儿太小,受不住颠簸,并未将他带来。
谨儿照例睡在东侧殿。
西侧殿是太子办公之所,夜间太子则与她一道在主殿歇息。
虽是同榻而眠,裴芸却几乎是见不着他的。
太子白日和群臣一道陪庆贞帝狩猎,夜里则处理政事处理到极晚,往往是裴芸睡下了,他才回来。
待裴芸翌日醒来,他已然起身离开。
不过裴芸觉着,眼不见为净,这般倒也挺好。
抵达寝殿后,宫人们手脚麻利将带来的物件都摆放齐整,裴芸也在书砚书墨的伺候下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裳,往行宫花园而去。
阳春二月,草长莺飞,柳绿花红,已是一片旖旎春光。
高贵妃在一众嫔妃贵妇的簇拥下,坐于花海围绕的长廊下。
裴芸冲几位娘娘们见了礼,适才落座,就听得一阵琳琅的笑声,一个桃红的身影小跑过来,扑进珍妃怀里,同她展示别在鬓间的茶梅。
她笑意粲然,像是全然忘了先头被训斥之事。
不仅她忘了,听得周遭的贵家夫人们对她极尽奉承,裴芸不禁露出一丝讽笑。
受宠便是好,随随便便闭门思过两月,出来仍是这般众星捧月。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裴芸心思,李姝蕊倏然抬眉直直看来,可与裴芸视线相接的一刻,却是下颌微抬,目露得意。
见她挑衅,裴芸没有避开,她笑,她便也笑。
或是发现裴芸对她全然没有从前的顺从忌惮,李姝蕊倏然拉下脸,气呼呼扭过头去。
高贵妃与众人说了会儿话,蓦然道:“明日起陛下便要去西林狩猎,本宫也不拘着你们,听闻在场好几位姑娘善骑射,并不逊男儿,这几日也可去东林那厢玩玩,那处无猛兽,倒是有些个野兔。若对狩猎无甚兴趣的,也可在这儿赏花或去游湖。”
若放在前世,裴芸定会选择安安静静坐在这厢赏花,因得京中常有人道她出身邬南,骨子里粗陋,她便不敢去做那些个不端庄的事儿,唯恐教人耻笑。
但这一世,她倒觉着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高贵妃说罢,拉着坐在身侧的诚王妃的手,“你自小体弱,这骑马狩猎的事儿怕是不成的,想来秩儿也不会同意,明儿不如就跟着本宫一道去游湖,可好?”
诚王妃程思沅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花园坐了一个多时辰,吃了茶果点心,高贵妃便以疲累为由回了寝宫,众人亦跟着散了场。
才走出花园,裴芸就听得一声“阿姐”,裴薇拉着李姝棠朝她快步而来,后头跟着一个慢吞吞走着的裴芊。
今岁春狩,她母亲周氏并未跟着一道来,裴老夫人和王氏在元宵过后就被太子的人送回了苍州,裴老夫人自是不愿回去的,本还想闹,可见着太子派来护送的侍从一个个身佩弯刀,面容严肃,甚至有些杀气腾腾的,一下闭了嘴,乖乖上了马车,哪里还敢吱声。
送走了这两尊“罗刹”,她母亲周氏便着手重查国公府这五六年的账目。
不查不知道,正如裴芊私下告诉裴芸的那般,王氏伙同账房,暗中侵吞了国公府不少钱银,用以购置田产铺面。
幸得这些个东西王氏根本带不走,将证据一摆,她占的这些东西裴芸自得让二房一五一十地吐出来。
待两人走近,裴芸留心观察着李姝棠,见她精神气儿已然好了许多,不禁放心了些,前一阵她拿着被踩破的灯笼来琳琅殿时,扑在她怀里哭了许久。
即便她不说,裴芸也清楚这宫里能这般欺负她的只有一个。
果然,李姝棠哭累了,才抽抽噎噎同她道了原委。
那日,李姝棠兴高采烈,原打算提着自己添了花样的海棠灯来寻裴芸,不想半路却遇着了提前解禁出来的李姝蕊。
得知她与裴芸亲近,又出宫去了元宵灯会游玩,李姝蕊心下气不过,就狠狠踩碎了那盏海棠花灯。
李姝棠难过不已,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寝宫。
可李姝棠的母妃月嫔是个不得宠的,想着的唯有息事宁人,不敢得罪那位祖宗,一个劲儿劝李姝棠好生忍下,莫将此事闹大,李姝棠本欲遣人告诉裴芸她不去了,可她实在委屈得紧,又无处诉说,到底还是跑来了她这儿。
“后日,我欲去东林狩猎,明日且先去马场练会儿马,棠儿可愿随我们一道去?”裴芸问她。
李姝棠显然感兴趣,但仍是迟疑了一下,“可三嫂,我不大会骑马……”
“无妨,臣女会啊。”裴薇自荐道,“臣女可喜欢跑马了,平素闲来无事,常去京郊跑马的,不若明日臣女就教二公主骑马可好。”
“好啊。”李姝棠登时喜笑颜开,“那便拜托三姑娘。”
“扑哧。”
这厢其乐融融之际,就听一阵突兀的笑声传来,这笑声里还带着几分嘲讽。
“朝朝你瞧,一帮子最无用、最讨厌的人聚在了一块儿,当真有意思。”
裴芸抬眸看去,便见李姝蕊满脸讥讽,朝这厢走来,身后跟着沈家六姑娘沈宁朝。
沈宁朝眉头紧锁,并未答李姝蕊的话。
即便在这般境况下,她仍不忘礼数,同裴芸和李姝棠一一福身施礼。
经先前一事,李姝棠似是有些怕了她这个皇姐,见了她,同耗子见了猫一般,竟是垂下脑袋,往裴薇后头避了避。
裴薇却是不怕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公主的。
索性先头惹也惹了,再令她多厌恶几分又有何妨。
她扯唇冷笑了一下,“既得我们这些人如此讨厌,大公主殿下当离我们远些才是,又怎能纡尊降贵与我们说话,岂非脏了您的嘴。”
“你!”李姝蕊被裴薇猛地一噎,一时哑口无言。
她实在厌极了裴家这对姐妹。
既得对付不了裴薇,她干脆看向裴芸,没好气道:“你们裴家便是如此教养女儿的吗?以下犯上,全然不知礼数。”
裴芸却是不恼,反笑了笑,风轻云淡道:“我们裴家如何教养女儿,大皇妹的确管不着,但大皇妹方才这话,可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再说一遍?”
李姝蕊面色微变,气势一下弱了几分,“你少拿三哥来压我。”
“原大皇妹也是晓得怕的,那看来心里应当清楚我是你三嫂,也该明白长幼有序的道理。”裴芸敛下笑,目露寒芒,逼近两步,“还是说大皇妹自觉那禁闭未关够啊……”
李姝蕊被这轻飘飘的几句气得牙痒痒,末了,狠狠瞪了裴芸一眼,“莫得意,你以为上回三哥是喜欢你才帮你的,换了旁人都一样。”
说罢,拂袖而去。
这么多年,李姝蕊用以伤她的,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些话,裴芸早听乏了,自是不痛不痒,她转头看向李姝棠,叫她莫怕,她越是畏惧,那李姝蕊就越会欺到她头上。
裴芸在外头同裴薇几人用罢晚膳,回到寝宫时,太子已然回了西侧殿,谨儿也睡下了。
他今日和几个年岁相仿的孩子玩得疯,几乎是一沾了榻便睡熟了。
裴芸去看了他一眼,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回了正殿沐浴更衣。
她本欲等太子,待他处理完公务就禀她去骑马狩猎一事。
然直等到近亥时,她实在熬不住了,想着大不了教底下人传个话,兀自上了榻。
可人还未睡熟,就听见太子回来的动静。
裴芸原想着,他还得洗漱一番,恐还需一会儿,但很快便见那湖蓝绣花床帐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大掌撩开帐幔的一刻,裴芸抱着被褥慢慢坐起来,轻声唤道:“殿下。”
李长晔怔愣了一下,旋即皱眉,“可是孤吵醒你了?”
裴芸摇头,“臣妾才歇下,还未睡着。”
就算她睡着了,他哪里吵得醒她。
他夜间声响极小,跟鬼一般,从来不曾将她吵醒过。
李长晔在榻沿坐下,“今日怎歇得这么迟?”
“臣妾有事要禀。”裴芸道,“臣妾明日想去马场骑马,后日再去东林狩猎,这两日恐都要回来得迟些。”
李长晔点了点头,“好,孤会命常禄备一副好的护具,再挑选个经验老道的马夫替你牵马,骑马时务必慢些,莫要受伤。”
听得这话,裴芸朱唇微抿,提醒道:“殿下,臣妾会骑马。”
她何止会骑马,就连水性也是极好的,她父亲还在世时,从不拘着她和嬿嬿,要求她们和其他高门大户的姑娘一样端庄规矩,上山跑马,下水摸鱼,这些她幼时都干过。
哪里还需要马夫替她来牵马的。
“孤知晓。”太子淡淡道,“只你多年不骑,难免生疏。”
裴芸懵了一下。
她本以为太子会惊讶,不想他竟如此平静且笃定地道出一句他知晓。
可他怎会知晓的?
分明嫁入东宫后,她再未碰过马,也从未说过她会骑马。
且他说,多年未骑……
这话听着,怎好似他曾亲眼见过她骑马的样子一般……
第24章 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然裴芸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很是正常,不管怎么说,她父兄带兵打仗,她一个将门出身的孩子,又长在邬南边塞,会骑射也不足为奇。
太子恐一开始就认定她会骑马吧。
“是,多谢殿下。”
裴芸含笑谢恩,却见太子凝视着自己,眸光灼灼。
少顷,那只大掌竟是缓缓向她肩头伸来。
裴芸下意识闪避,那手却快她一步,落在了她身上,她眼见太子手指轻抬,挑起她自肩头滑落的小衣系带。
粗糙的指腹在她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擦过,刺刺痒痒,惹得裴芸微一战栗。
她耳根发烫,慌忙整理自己松散凌乱的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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