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浑然不知,为何她会这样亲昵又和缓地说出这些话。
“你我二人的婚事耽搁下来,你往后如何打算?”张白圭开门见山。
顾琢光折了一支菊花,在手中把玩,笑吟吟问:“你有心上人了?”
少年眉眼微动,说话间,带着几分无奈:“先前已和顾姐姐讨论婚事,我便再未看过旁的小娘子一眼。”
“那你想看我吗?”顾琢光歪头,理了理衣裳,问。
张白圭抬眸,认真地打量着她。少年故作镇定,脸颊却悄悄红了,别开脸,望着天边飞过的一群大雁。
“想。”她好看。
顾琢光被他一说,更是眉眼盈盈,险些掉下泪来,捏着菊花不说话。
她无意早嫁。
可若是白圭,她自然愿意。
可她不能嫁了,她想守着祖母,逢年过节给祖母烧纸。
“我给你做了许多衣衫和鞋袜,都在我房中,原本想着等你回家时,拿回去穿。如今倒是用不上了。”顾琢光神情温柔。
张白圭突然被她触动了,她身上有一种和娘亲很像的感觉,那种为自己而活的洒脱。
“好。”张白圭眉眼柔和。
*
再次出顾府。
赵云惜还有些懵。
“这就走了?”她挠了挠脸颊。
确实觉得订婚有些早,所以她一直没有吐口说必须定,也没要催着。一想到自己过几年要做祖母,她就眼前一黑。
没想到自家孩子竟然没卖出去。
赵云惜上前来,踮着脚尖去看白圭的脸颊,斯文俊秀,清隽摄人。
长得好,身材好,气质好。
这可是历史公认。
并非她亲妈眼。
张白圭无奈,含笑道。“此番来谢了顾家恩情,往后便松口气了。”
全了礼节,便算了了。
“回家咯~”赵云惜顿时快活起来。
成婚的事,能拖一年是一年。
张家并非龙潭虎穴,她也不是那苛责儿媳的恶婆婆,想明白后,将心口包袱一甩,快活日子就来了。
“白圭,等回江陵,把我们定制的衣裳拿了,就可以坐船去京城,这路也不知怎么走?”
“从江陵到江夏、再到汉水?襄城还是樊城……”
赵云惜一路嘀咕着,要是有地图就好了。
“大明地图?”张白圭心潮涌动:“娘,你真敢想。”
赵云惜:“你没见过?”
张白圭点头。
赵云惜摸了摸下巴,打算给白圭一点来自高考的震撼。见四周无人,索性停了马车,拿细棍在地上画图。
明朝地图,手到擒来。
她划出大的河流和山脉,还有各州府之间的大概位置。
“喏,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这样的。”她其实记得很清楚。
张白圭目瞪口呆。
“娘啊,你当年的夫子,到底是何处来的,也太厉害了。”他看过堪舆图,却没这么详细。
他蹲在地上,昂着头,跟福米似得,素来端庄持重,这姿势也透出几分幼时可爱。
第88章
赵云惜拍拍未来首辅的脑袋,哼笑:“他呀,谁知道,世间贤才不计其数,幼时不知珍惜,如今坟土一包,倒无处可寻了。”
张白圭盯着地上的图案瞧了许久,默默地背下,又用树枝将地上的图案弄杂乱,直到看不出原样。
他娘确实挺能给他震撼。
风吹过,带来几缕黄叶,打着旋地飘过。
“走吧。”张白圭从自家娘亲身上学到点东西。
她身上有种浩瀚如海的深沉感。
等回江陵后,又要休整休整去京城参加会试了。
张白圭、叶珣、林子坳、裴寂相约一道往京城去。
“带多少钱啊?”赵云惜有点纠结。
张鉞咂摸半天,认真道:“你去了,还买两间小院,这得备上三百两,一年抠唆些,再要三十两吃食,读书、送礼,你得往一百两备,那是京城,物价格外不同。”
赵云惜摸摸荷包,有些肉疼。
那她存款还能经得起几年花。
“我再给白圭一百两,当是他进京的花销,这个钱是从公中出的,往后每个进京赶考的学子都会给。”张鉞认真道:“收下吧。”
赵云惜没跟他客气,笑嘻嘻道:“你这大爷做得好,再来几个也无妨。”
张鉞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快乐的事说完,提着书箱往外走,李春容嗷得一声就哭了。
“云娘、白圭哎……舍不得你们。”这一走,再回来就是她李春容的亡期。
赵云惜也跟着掉眼泪。
古代车马太慢,分开了,便再难相聚。
“娘,你也跟着一起去,爹,你也去。”她连忙道。
张镇立在门口抹眼泪,哭到难以抑制。
“都不许哭!去京城赶考是好事!都笑!以后回忆起来,都是笑的样子,一回想起来彼此都是咧着嘴哭,像什么样子。”张鉞连忙阻拦,说着说着,自己嗷的一嗓子哭了。
“云娘、白圭啊,你这往后,再见不着了啊……”
他劝人,把自己劝的眼泪直掉。
赵云惜瓮声瓮气地哭。
张白圭眼圈也红了,立在马车旁,不肯上车。
张镇摆手:“走吧走吧,耽误了时辰,船走了,又作难。”
好一番离别依依。
甘夫人送林子坳来,她没下马车,远远地看着,赵云惜想上前去,马车却走远了。
她叹气。
几人坐着马车往渡口去,先是去衙役值房处验明路引,又去和官船交账。
“几位举人老爷快里面请,这船是官船,每三日往江夏渡口一个来回,您回来时,还可以坐。”船公笑呵呵地将几人迎进来。
从江陵发的船比较小,这几个房间也小,勉强人在里面能转身。
“出远门真不容易。”赵云惜坐在床沿上,望着外面的滔滔江水。
她猜着,坐船相当于后世的高铁了。
官船比较多,有衙役值守,这样也安全些。
几人文弱,安全最要紧。
不过一般没有土匪会抢劫进京赶考的举子。
一是学子穷,二是都走的官道。
一般的匪徒听见官字,就跑得没影了。
这官船从江陵到江夏要一日功夫呢。
“千里江陵一日还。”赵云惜哼笑:“要真能千里一日,那就不愁回家了。”
“嗯。”张白圭小脸苍白,闭着眼睛不说话。
“你晕船?”赵云惜好奇地看过来。
张白圭嘴硬:“些许难受罢了。”
赵云惜拿出瓶清凉油给他,这样闻着会舒服些。
等到了江夏,又要换马车往开封,这一路颠簸,让赵云惜也没了打趣的心情。
叶珣更是蔫蔫地躺在白圭怀里,一动不动。
他清瘦的身子,愈加瘦弱几分。
等到了汴京,又坐上官船,买了超大套间,才算是舒服了些。
买了炭和热水,被褥也是干净的,打开小木窗,还有干净空气进来。
她蔫哒哒地靠在柱子上,有气无力道:“当年林老头是怎么在风雪中,从江陵跑到广西?”
老头真有劲啊。
“这里还能做饭,你们晌午想吃啥?我给你们做。”赵云惜想,再吃不好,她也想倒下了。
“酸汤吧。”叶珣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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