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但陶仲文……此时不杀,再无机会。他已经被加授特进光禄大夫柱国,更是兼支大学士俸,在朝中,有御史弹劾他,都被杖毙。
此时是他唯一露破绽的时候。
“皇上,臣冒死启奏,陛下承天命,如今御极二十余载,夙夜为公,事事以社稷先。”
严嵩捧着芴板,老泪纵横地跪地:“然而陶仲文类徐福,以方术窃天命!实在罪不可赦。”
“皇上待他至诚,他却私谒司礼监,让内侍称他为仙师,可仙师之称,非陛下不可。”
“再者构陷当朝首辅,让其深陷牢狱之灾……”
“再者,他一年骗银五十万两,一修雷坛二卖丹砂,此等欺君妖道,丹炉日夜不息只为敛财,并非为皇上修仙……”
严嵩见高堂上端坐的帝王眸色深晦,并不敢多看,可他说这么多,对方没有阻止,心里就有数了。
“臣知此言逆耳,却不敢不死谏明志,皇上,陶某乃敛财妖道,欺君如此,臣每思之就觉锥心刺骨般疼。”
在压抑的静默声中,朱厚熜缓缓走下玉阶,眸光愈发审视。
“谨奏,伏候圣裁。”严嵩老迈的声音在大殿中形成回声。
朱厚熜心中烦躁。
妖道,毒丹。
这两个名词在他眼前不断浮现。
“滚。”他言简意赅。
*
小院中。
赵云惜正在洗羊肉,她想做个羹,暖融融地吃一碗。顾琢光挽着衣袖,正在洗萝卜,将上面的根须刮掉。
两人各自忙着,等羊肉羹炖好时,张白圭和叶珣也下值回来了。
“咦,好香。”张白圭眉眼飞扬地嗅闻。
赵云惜不搭话,戳了戳身旁的顾琢光。
“夫君,娘说做羊肉羹给你吃。”
赵云惜望天,这姑娘也太含蓄了。
几人热热闹闹地用着饭,照例说着朝堂中的事,张白圭眸色晶亮,含笑道:“我开春被拨为学差,督管这届乡试。”
“学差?”赵云惜眸中带着好奇,望着白圭,心念电转间已经明白,顿时笑着道:“极好极好,我儿升官了。”
这样的差事,非心腹不可得。
可见在徐玠心里,将白圭看得极重。
做了,才好给他升官。
顾琢光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他真的很好。
叶珣也跟着慢条斯理地补充:“我也外放了,今年去金陵。”
“外放一年,再回来,就是你们的政绩,就是你这身体,长途跋涉哪里能成?”赵云惜有些心疼,也有些舍不得。
叶珣垂眸:“大夫断定我活不过及冠,如今则已而立,可见没那么容易病逝,不妨碍。”
有更好的前程,没有人能拒绝。
吃完饭后,赵云惜便开始策划着冬衣,去年的还能穿,但是今年也要制备两身好衣裳,走动时穿。
贴身里衣就用细棉布,柔软亲肤,穿起来舒服。
而大氅,就要好材料了。上好的灰鼠皮、貂皮、狐皮,做出来才轻便保暖。
她曾经想着环保,换成了棉服,一整个裹成球,却还是冷得要命,自己就老实了。
这时节,真的能冻死人,御寒能保命。
将所需要的布料和衣裳写下来,打算明日拿到布庄去,让人家做,她在针线上,还是没什么长进。
东厢。
张白圭想着,得请个厨娘了,娘亲那样雪顶寒梅一样的人物,整日里困囿于厨房,他实在舍不得。
隔日睡醒,他便往牙行去了,想着雇个厨娘。
让她先做顿晌午饭,看看水平。
那女子约摸四十岁,容长脸,头发一丝不苟地抿在脑后,挽成一个圆圆的发髻,指甲也剪得短圆,瞧着便格外利索。
“肉丸汤如何?”厨娘细声问。
张白圭点头。
做肉丸汤当然可以,但人多,不可能只吃这个。
就见厨娘又和面、剁馅儿,显然是打算做包子、馅饼之类。
忙活了一个时辰,在娘亲回来时,终于做好了。
张白圭打量一番,指肚大小的肉丸在汤汁间起伏,另有翠绿的菠菜叶,还有红的胡萝卜丝和黑黑的木耳丝,瞧着色泽就鲜艳。
再煎了豆腐酿肉,清炒芹菜,板栗烧鸡等,边上还摆了冒着热气的包子、米饭、炊饼,想吃哪个选哪个,口味十足。
他心里就满意了。
这样干净利索,又性子沉静,不爱多说话,最好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坐定了。
厨娘也有些紧张。
这家人瞧着挺好说话,看面相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爱计较的性子,希望能过。
因着菜式很多肉,包子是素的,只用荤油调馅儿,吃起来极香,又是素的,就下去得很快。
张白圭喝了口肉丸汤,表层的热气刚散,下面的汤略微有些烫口,却更能吃出鲜美的滋味。
肉丸更是细腻弹牙,很香。
张白圭自己满意,也要看看和不和其他人的口,见众人目露满意,才放心下来。
“魏娘子,你且吃饭去吧。” 张白圭沉声道。
不过入口的东西,到底得心生防备,他是去官方牙行雇的人,户籍上,三代都没问题,而她是厨师世家,只是家里的产业,分不到她头上,只能出来做工。
魏娘子也想过摆摊、开店,只是她不善言辞,不会揽客,赚得不多。
再者做工体面又安稳,不必风吹日晒。
而且冬日寒凉,她没有能在大风大雪里摆摊的衣裳,太贵了,她买不起。
吹上几日,还不够买药钱。
魏娘子听见说让她去吃饭,才松了口气。
张白圭见人走了,这才笑着问:“这个厨娘做饭,你们吃着口味如何?”
几人都点头。
张白圭虽然更喜欢娘亲做的饭,但她日日困囿于灶房,让他颇为心疼。和叶珣商议一番,直接请厨娘。
不叫娘亲再受累。
这钱,是用两人的俸禄拼出来的。
他难免觉得牙疼。
他俩的俸禄,竟然只够请一个长工厨娘。当然也有更便宜的厨娘,但是做饭不好吃,请来也无用。
家里有魏娘子做饭了,赵云惜想着,再去请了洒扫洗衣的长工,这样又省出很多时间。
赵云惜吃得腮帮子鼓鼓,肉丸在口腔里被碾碎,迸发出鲜美的滋味。
不用做饭,真的太爽了!
吃完饭后,也不必忙着洗碗,可以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嘴。
赵云惜回房练大字去了。
片刻后。
身旁便站了个人。
“娘亲,你这些年练的大字,稿纸呢?”每日,她都会练上一个时辰,从未有间断。
“你想看?”赵云惜吹了吹纸上半干的墨迹,笑着道:“喏,稿纸在那。”
写修仙小说是顺应局势,并非犯法。她其实并不怕被查出来,只是现在他家没什么势力,她怕影响到白圭未来局势罢了。
张白圭拿起那厚厚一沓稿纸,神色间极为迷茫。
“那日,娘亲徒手画地图,白圭甚为震撼。”面前的稿纸有一尺厚,上面还标了日期。
“今日,我见了藏宝图。”那修仙小说,遍地都是,但有藏宝图的就只有宫里有。
那藏宝图的画法,实在太眼熟了。
张白圭的猜测中,王朝晖和宫中内侍相熟,一个能让王家拿到皇商资格的内侍,必然能将帝王感兴趣的东西送到他跟前。
第113章
室外细雨微凉。
赵云惜抬眸,就对上张白圭盛满笑意的双眸,他兴味至极,却又带着几分责问:“娘亲宁愿和王朝晖说,也不肯和龟龟透露半分吗?”
“砰——”
赵云惜觉得,自家乖儿拿着火铳,对着她心口开了一枪。
室内寂静,沉默在此刻震耳欲聋。
见娘亲瞠目结舌,张白圭不紧不慢地离她更近些,笑得十分和气:“娘亲,你说呢?”
赵云惜摸了摸下巴,幽幽道:“其实这事也凑巧……我那日做了梦,梦见倭寇挖银矿,拿着这银子,成了世界上最强的国家之一,然后如同蝗虫般登陆海岸,屠戮我百姓数百万记,兵卒以千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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