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康熙荣妃 第75章

作者:敲钟的紫藤 标签: 穿越重生

  宜敏看着这份热闹倒是觉得有趣得很,时不时就让宫女太监们去凑凑热闹,再回来转述给她听,她从没发现后宫这些女人居然如此多才多艺,各种偶遇桥段简直堪比大戏,那是一出接着一出,每次都能逗得她乐不可支,连带身边一直义愤填膺的尚嬷嬷都忍俊不禁起来。

  “主子,您最近的心情好像一直挺好的,难道这宫里的乐子就真的这么好看吗?”莺儿奉上宜敏最喜欢的茶水,有些好奇地询问着,她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喜形于色,从小到大主子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即使受封贵妃、皇贵妃之时都没见她这般情绪外露过。

  宜敏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茶水顺喉而下,唇齿留香,沁人心脾,忍不住夸赞道:“这茶制得越发好了,便是那些进贡的极品茶叶都比不上,咱们莺儿果真心灵手巧。没了你,本宫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莺儿被宜敏的夸赞惹得面带红晕,心中喜不自胜,乐滋滋地道:“能得主子喜欢是奴婢的福气,等咱们庄子上的茶树开春结出第一茬嫩芽,奴婢就给您制春茶。”她不像雀儿那样在医术上有极高的天赋,便只能在生活琐事上下功夫,力求让主子生活的更精致舒服些。

  宜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心中难得的放松愉悦,她心情当然很好,前世今生一直压在她头上的两座大山彻底崩塌了,孝庄躺在慈宁宫苟延残喘,赫舍里终究被康熙舍弃了,成为了大清有史以来第二个废后,如此喜事叫人如何不乐?

  重生以来一直压着的深仇大恨已去其三,心中豁然开朗,即使以她的城府也忍不住喜形于色,可是如今正处在废后的风口上,她这个既得利益者总不能太过得意,否则免不得要招来小人谗言,加上刚刚听到的消息,让她不得不借助一些宫中趣事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和面上止不住的笑容。

  一想到赫舍里居然给康熙头上种了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她就忍不住爆笑的冲动,不愧是赫舍里,别的手段姑且不提,就这种报复男人的手段可真是太可心了,她第一次想要对赫舍里鼓掌喝彩,恨不能当面赞一声干得好!真想看看康熙如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吧?

  储秀宫

  素来心机深沉的惠嫔那拉氏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潮涌动,几乎难以自持地落下泪来,那是高兴的泪水!她挥退下人,来到窗边的坐塌边,从软垫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金黄色的华贵襁褓,爱惜地捧在手上痴痴地望着,眼中泪水肆意流淌,嘴角却扬起一抹高高的弧度,盈满复仇的快感。

  她将襁褓缓缓搂在怀中,脸颊轻轻蹭着那丝滑的布料,声音哽咽道:“吾儿,你听到了吗?那个女人被废了,额娘终于为你报仇了!等了这么多年,累了吧?你若泉下有知便安息吧!额娘会日日为你念经超度,只求你来生能投个好人家,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不要再投生到皇家这腌臜之地了。

  那两个害死你的女人都得到了报应,钮祜禄氏死在自己亲妹妹手上,听说死前都一直没能合上眼呢!真是便宜她了,否则落在额娘手上,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儿当初受的罪,额娘定让她千百倍奉还!”

  惠嫔那拉氏眼中燃烧起癫狂恶毒的火焰,“承庆吾儿,额娘曾以那叶赫那拉之名起誓,但有一息尚存,此生与赫舍里、钮祜禄氏不死不休!如今就剩下赫舍里那贱妇了,她一定想不到居然会有今天!哈哈,从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何曾想过自己会有沦为下堂妇的一天?那感觉一定非常美妙吧?”

  “不过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那拉氏娇美的容颜癫狂地扭曲起来,犹如地狱里来的恶鬼,当初我儿走得那样痛苦,小小的人儿不停的哭喊着要额娘,哭声撕心裂肺,一声声喊着额娘就我……那稚嫩的呼救至今还夜夜在她耳边回响,每一声都宛如利刃剜心,叫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而那时候的她在做什么呢?懦弱无能的她偷偷地躲在翊坤宫的窗下流泪,连冲进去最后抱一抱自己孩子的勇气都没有!那拉氏抬起自己保养得极好的手,轻轻抚摸着,当时这双手都被自己咬烂了,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就怕被钮祜禄氏那个女人发现,到时候连偷偷看孩子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承庆原本那样的玉雪可爱,却一日日地被病痛折磨得病骨嶙峋,无法退下的高热烧了半个月,硬生生夺去了那小小的生命。更讽刺的,在孩子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孤零零躺在床上无人问津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拥抱自己的孩子。

  当时的她那样拼命地抱着那小小的身体,想要留住那最后一丝温暖,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留给她满怀的冰冷与僵硬!当时的她就已经疯了,恨毒了皇后和慧妃,恨透了将承庆抱给慧妃那毒妇的康熙,最恨的确实她自己,若是自己出身更高点,若是自己当时能有位份抚养自己的孩子该多好……

  老天有眼让赫舍里这个贱人落在了自己手里,这毒妇锦衣玉食了这么多年,就算被废了,也难解她心头之恨,这些日子的折磨怎么够呢?她不是很爱皇上吗?她不是偷偷藏了一个很像皇上的小太监吗?本宫为了特地成全她这份情谊,可是废了好大力气叫这贱人临死前享受一番鱼水之欢呢!想必她纵死也该瞑目了吧?

  那拉氏低低的笑声宛若夜枭哭啼在殿宇中回荡,满溢的仇恨和恶意叫整座宫殿仿若染上了血色,让本该秀色深藏的殿宇变得阴森可怖,宛若噬人的巨兽一般叫人望而却步。

  坐在富丽堂皇的翊坤宫中,温嫔钮祜禄氏同样是意难平的妃嫔之一,只不过她对于皇后被废一点都不开心。只因皇后被彻底拉下马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宁可赫舍里氏占着那个位置,一个失宠的皇后对她这种一宫主位来说,就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皇贵妃是她生平仅见最为厉害的女人,所以她绝不希望马佳氏登上后位,毕竟皇贵妃再怎么受宠终究还是妃,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只要给她时间慢慢筹划,未必没有机会谋得那个至高之位。尤其当她付出了那样惨痛的代价才堪堪得到一个嫔位,如何甘心看着马佳氏轻轻松松登临绝巅?

  如今局势对她不利极了,如今六嫔已满,她不过名列末席,还有其他5个女人与她平起平坐,上面还有一个佟妃仗着佟家出身死死压她一头。

  偏偏皇后却在这个时候被废了,而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如今正是皇贵妃盛宠不衰的时候,背后又同时站着马佳氏和瓜尔佳氏,即使钮祜禄氏在八大世家中排名前列,却也不敢说稳胜这两大家族。可以说皇后之位已经是皇贵妃马佳氏的囊中之物了。

  这叫心高气傲气傲的她如何能够释怀?从她下定决心入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定要成为人上人,即使踩着自己阿玛与亲姐的尸骨上位也在所不惜。既然无法穿上正红的嫁衣成为正室,那么那身明黄凤袍便是自己毕生的追求!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

  可恨赫舍里这般不争气!她若能再撑个几年,待她站稳脚跟,未尝没有一争之力。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未扭转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加上无功无妊,如今不过位居六嫔之未。一旦马佳氏封后,以她的盛宠和手段,膝下还有两子一女,这皇后之位必然是稳稳当当的,与赫舍里那如同隐形人一般的皇后是截然不同的。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之位从此与她无缘,一辈子仰马佳氏那女人的鼻息而活?

  “该死的马佳氏!为什么就那么好运?为什么当初就不死在那场火里呢?”温嫔钮祜禄氏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再也无法保持一直以来的淡定,恨恨地将手边的茶几扫落在地,茶叶连着茶水,在名贵的地毯上滚了几滚,留下了一滩滩难看的污渍。

  当初她费尽心机多方筹谋,好不容易才策划了中秋那场堪称天衣无缝的埋伏,只要马佳氏经过那条宫道,就必然要中招。不论是摔倒流产也好,被火灼伤毁容也好,她的目的就达到了。有了瑕疵到女人必然再难维持盛宠,即便她儿女双全又如何?没有一个得宠的额娘护着,几个小崽子想要平安长大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此再无威胁可言。

  谁知道马佳氏的运气那么好,皇上居然对她那么上心,居然撇下了后宫所有的女人追了过去,硬是替那女人挡了一劫,硬生生毁了她所有的计划,真真叫她恨得心头滴血,悔不当初!有马佳氏这座大山挡在面前,皇后之位对她而言永远都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承乾宫

  在所有人心目中最为傲慢自大的佟妃,此刻却并不如他人所想的那样歇斯底里,反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还有闲心叫来小宫女为她修饰自己的指甲。

  这模样叫一旁伺候的云嬷嬷感到十分怪异,自从木兰秋迩回来之后,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就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不但乱发脾气的次数少了,也不喜欢听她的阿谀奉承了,甚至口中也很少出现过对皇贵妃的妒忌言论了。

  就连废后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没见她跳脚,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要是换了以前,这位主子只怕早就拉着她絮絮叨叨着想要谋得皇后之位了。

  佟氏瞥了一眼云嬷嬷那副纠结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嗤笑一声。说来也真是奇怪,面前这位云嬷嬷的城府堪称浅显直白,如今自己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怎么自己过去就能轻易被她哄得团团转呢?可见过去的她究竟蠢到了何种地步?

  自从拨开感情的迷障,褪去了对康熙一厢情愿的迷恋之后,她只感觉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心神变得敞亮通透,过去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却是一点就透,她对于如今后宫的局势也看得越发明白,也因此对那道废后的圣旨嗤之以鼻。

  无论皇后废与不废,这后宫最大的赢家永远都是皇贵妃马佳氏。只因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上,皇后之位与那女人而言轻而易举,端看她乐不乐意罢了。但凡她想要那个位置,自然会有无数办法叫康熙双手奉上,如今后宫里的女人连一挣之力都没有,更何况自己这个被竖起来的靶子。

  想想这些年自己的作为,她都忍不住燥得慌,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反正后宫这么多女人,总有人跳出来当傻子的,索性她这回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又被人当了枪使,她的皇帝表哥如今对她是越发没有耐心了,她可不想撞在枪口上,被拔了脸皮扔在地上踩,进而成为其他女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嬷嬷,把这些茶叶包起来,送去给小主尝尝味道,并着皇上新赐的那匹江南贡缎也送过去,叫人给小主裁件新衣裳穿。”佟妃一边喝着茶,一边对着一旁的云嬷嬷吩咐着,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两日宫里头怕是不平静的,让小主好好在房里呆着,不要过来请安了。”

  云嬷嬷闻言不由一愣,连忙答应了下来,轻手轻脚的把佟妃面前的茶叶盒子捧起,转身往偏厅去了,那里还堆放皇上刚刚赐下的赏赐,就等着清点入库呢!自从木兰秋迩回来后,佟妃经常像这样心血来潮的给小佟氏一些赏赐,不拘是否贵重,关键在于这份重视和关注。

  承乾宫的奴才素来最懂得见风使舵,见佟妃又重视起自己的妹妹,立刻对小佟氏倍加殷勤起来,再也不复原来敬而远之的态度。

  云嬷嬷一直贴身服侍佟妃,对她态度的改变感觉最为明显了,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为什么佟妃的态度变得这么快,最终只能归结于佟妃想通的,终于懂得姐妹齐心的道理,毫不清楚佟妃心里真正的想法和计划。

  佟妃冷冷地盯着云嬷嬷乐呵呵远去的背影,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收敛了,如今这个奴才还有用,若是无缘无故暴毙了,阿玛恐怕会再送另外的人手来监视自己,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这个蠢的。至少这奴才自认为摸清了自己的脾性,对自己不会有多少防备,反倒更容易糊弄过去。

第177章 死中求活

  前朝后宫你方唱罢我登场,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潮汹涌,众生百态不一而足,殊不知天下最尊贵的那人如今正置身于怎样不可置信的暴怒之中。整个乾清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在茫然中被赶了出去,用惊惧的目光偷偷看着那紫禁城中心的乾清宫,感受着那座殿堂内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大气也不敢喘地蜷缩在各个角落,等待即将随之而来的狂风暴雨。

  梁九宫跪在乾清宫冰冷的地板上,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明明大殿之外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他却感觉陷入了阴冷的阿鼻地狱一般,冷的他全身上下抖索如筛糠,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骨子里蔓延开来。

  端坐御座上的康熙面无表情,唯独那双眼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似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深处涌动,几乎要择人而噬一般,他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梁九宫,若是目光能杀人,只怕梁九宫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康熙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留存几分理智完成了清场,这才忍耐着胸中蓬勃的杀意准备好好审问这奴才,若非知道这奴才从小就跟着他,向来忠心耿耿,不可能拿这种事乱说,如今定然已经血溅三尺,横尸当场了。

  即使如此,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说赫舍里与人有所苟且?赫舍里虽已被废,但终究曾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若是一国之后都能红杏出墙,那他这个皇帝只怕要成为大清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从此被钉在耻辱柱永载史册了。

  “梁九宫,朕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康熙深沉的声音缓慢响起,微微的沙哑泄露他心底的不平静,尤其暗藏其中的意味更是叫梁九宫吓得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从康熙看似平静地声音中听出了一股子冰冷无情地杀意。

  梁九宫心中冰凉一片,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是要交代了,赫舍里这女人可真是害人不浅啊!既然注定无法幸免,他索性心下一横,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事情从头到尾重新说了一遍,这次说得更清楚直白,几乎是事无巨细地把赫舍里接到圣旨后什么反应?如何在与奴才的撕扯间被发现猫腻,以及老嬷嬷们验身的结果等等,称得上是一字不漏。

  康熙听得额头青筋暴起,几乎将龙椅的扶手抓烂,汹涌的怒气在胸臆间横冲直撞,几乎叫他气得吐血。好一个赫舍里,他许她皇后之位,给她无尽的荣华富贵,她居然还不知足,居然敢干出这种毫无廉耻的事情来。

  这种事莫说他乃堂堂一国之君,便是一个普通男人也是无法忍受的,简直是奇耻大辱,此事若是泄露了半点风声,叫他还有何面目治理天下?通读史书古今帝王但凡是帏薄不修的,有哪个不是在史官笔下遗羞至今,这叫立志成为千古一帝的康熙如何能忍?

  沉默良久之后,康熙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好好好,不愧是索尼的孙女,赫舍里家的掌上明珠,果然能人所不能,朕当真是小瞧了她啊。”本来还对废了这个皇后有所歉疚,如今想来,只恨没能废得更早些,若是早些结果了这女人,他又何须忍受这般耻辱?

  梁九功听着康熙那阴冷可怖的笑声,恐惧到麻木的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敬畏,从小伺候这位主子长大,他是最了解这位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酷烈与偏激,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更兼幼年便登顶至尊之位,与顺治帝一般自尊心奇高,容不得半点忤逆,典型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谁敢叫他一时不痛快,他定然要叫对方一辈子后悔莫及。

  赫舍里这女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哪里忌讳就往哪里踩,时刻挑战着康熙的极限,如今竟然作死到给皇帝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他已经不敢想象康熙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了,为了保住帝王的颜面,莫说他不过是个奴才贱命,便是血流成河只怕也在所不惜。

  就在梁九宫想象着自己的108种死法的时候,康熙冷飕飕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狗奴才,你是想活还是想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梁九公宛若瞬间坠入无底深渊,他毫不迟疑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连话都不敢回。

  “既然想活,那就去给朕查,查的越仔细,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朕会命暗卫首领配合你行事,想查什么都可以……”康熙嗤笑一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收敛住自己外露的情绪,侧身斜靠在龙椅上一副放松的姿态,那双眼睛却冷得瘆人,漫不经心地开口洒下饵食,“但是,朕只给你三天时间,懂吗?”

  梁九宫闻言却没有任何喜悦,只是微微抬起头,血滴滴答答地从脸上划过,被血渗入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敢直视圣颜却死死地盯着御阶,语气坚定地道,“主辱臣死,奴才不敢奢求活命,只求皇上给奴才最后体面,临走前为主子办好这最后一个差事,好叫奴才将功折罪,走得安心!”

  康熙眼神微微一动,很快又沉寂了下去,轻轻摆了摆手:“去吧,别叫朕失望。”毕竟鞍前马后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摊上这档子事算他倒霉,无论结果如何这奴才都是不能留了,既然他这般识趣,倒也不是不能给他个生前身后的体面。

  梁九宫膝行着后退几步,这才踉跄着转身离开了大殿,一路上滴落的血迹仿若一步步走向黄泉路,只是背对的康熙没有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眼神可不是个认命的人能拥有的,反倒有种豺狼一般孤注一掷的凶狠决绝。

  梁九宫能爬上宫廷第一总管太监的位置,成为康熙跟前第一红人,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对人心的把控更是妙到巅毫,从康熙开口叫他选择生死的那刻起,他就知道康熙已经决定要他死,所以他自然不会去做求饶这等无用功,那般作态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当务之急就是把自己从速死的境地里拉出来,只要给他缓口气点时间,即便只是多活一时半刻,没准也能找出翻盘的机会。所以他摆出一副甘心赴死,但忠心护主的架势,求得正是那一线生机。

  他在赌,博的就是康熙不愿叫更多人知晓皇家的丑事,而彻查真相又需要一个台面上的人物站出来,而梁九宫这个大总管出面查后宫阴私乃是应有之义,且最不容易打草惊蛇,何不让他在死前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呢?

  庆幸的是最终他赌对了,赢得了三天的宝贵时间,还得到了暂时调动暗卫协助的权力,接下来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他这辈子向来奉行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之余等闲不愿招惹是非,如今为了保命他也顾不了许多了。

  梁九宫一脸是血地跨出乾清宫大门,唬了门外的奴才们一大跳,连御前侍卫都忍不住侧目而视,这位可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统领整个后宫的大总管,居然搞得这般狼狈模样,那皇上的火气得有多大啊?乾清宫的奴才最是懂得见风使舵,这会子一个个绷紧了皮子,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哪里敢往梁九宫身边凑?

  唯独李德全小跑上去,扶住梁九宫有些踉跄不稳的身子,低声道:“师傅,您没事吧,小的扶您去一旁处理下伤势吧?”说着担忧地看了看他额头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别人可以明哲保身不往上凑,他可是梁九宫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哪能眼睁睁站重一旁看着呢!

  “小德子,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咱家没白疼你一场。”梁九宫嘿嘿一笑,眨巴了几下被血浸染得血红的眼睛,模糊的视线扫过四周那些躲躲闪闪的人群,不由得自嘲墙倒众人推,平时里一个个巴不得贴上来舔自己的靴子,如今自个还没彻底倒下呢,见风使舵的本事都是厉害。

  李德全脸上露出一丝憨笑,也不搭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将梁九宫大部分重量移到自己肩上,快速将他架到偏殿的耳房里,然后赶鸭子似的将躲在里面的几个太监宫女轰了出去,这才小心地将失血过多几乎晕厥的梁九宫放在躺椅上。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才从隐蔽处掏出一个小箱子,里面都是些处理各种伤势的常用药,手脚麻利地给梁九宫处理起伤口来。

  他们这些从小在宫里头伺候的奴才,谁也不知道啥时候会被主子责罚,几乎各个宫殿都会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藏着救命药,只要呆的时间长了,管事的太监们大多知道这么个地方,甚至有门路的管事太监还会时不时往里添补些,毕竟这些没准什么时候就是救命的稻草,也没有谁会傻得去告发或者暴露。

  梁九宫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刚刚他可是真的往死里磕头,生死关头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如今一放松下来只觉得钻心的疼痛,他咬牙忍耐着,脑子却拼命转动起来,努力想着破局的法子,赫舍里那女人死定了,整个延禧宫的人也都别想活了,只是杀人很容易,怎么找出那个奸夫才是重中之重。

  只有给皇上一个发泄怒火的对象,他才有可能苟住一命,如今他所求不多,只要能保住这条贱命就够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若是皇上当真非要他死,梁九宫一想到康熙那冷漠无情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阵发狠,他战战兢兢伏低做小当了这么多年的狗,可不是为了这般窝囊地死去的,既然皇上不给他活路,可就怪不得当奴才的不忠心侍主了。

  他忽地伸手握住李德全的腕子,压低声音沙哑地道:“小德子,咱家有件机密事要你去办,这事儿关系到咱家的身家性命,咱家能信你吗?”如今他身边可信之人不多,一个个的心都被染得黑透了,也就这李德全还有三份清明,加上他曾经得了哪位主子的青眼,还特地给改了名儿,没准真能给自个求下一条活路来。

  李德全连忙跪了下来,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眼神却慢慢坚定起来:“师傅您老人家但有吩咐,小德子万死不辞!这些年若不是您的照拂提点,哪有我小德子的今天,怕是早就死在宫里那块角落里了。”他当初被人贩子卖进宫里不过七八岁年纪,带着一腔愤恨不甘,不懂的伏低做小,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若不是凑巧遇上了梁九宫,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梁九宫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以他的阅历自然看得出李德全说这话是出自真心,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他这种早就黑透心肝的人死到临头还能有人真心待他,也算是没白活一场。既如此,他这个当师傅的也不能小气了,反正经此一遭他这大总管的位置是不可能留了,与其便宜了其他对头,还不如成全了自己这孝顺的徒弟。

  梁九宫示意李德全附耳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起来,听得李德全脸色苍白如纸,这才知道为什么梁九宫能够当这么久的后宫大总管,这份心机谋算当真骇人得很,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第178章 下定决心

  自从废后那日起,延禧宫就被禁卫军重重包围,对外宣称延禧宫中有人感染恶疾,需隔离防治。消息一出,后宫众人顿时避之不及,只派人远远的探看,眼见太医和医女进进出出,正在为延禧宫的所有人进行详细检查,听说无论所宫女太监都必须当场更衣检查,甚至所有可能沾染病灶的物件全部集中焚毁。

  至于那些失宠已久的小主们,好歹也算是伺候过康熙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倒也不曾被薄待,特地指派了有经验的嬷嬷服侍她们更衣洗漱,再由医女为其作全身检查,并饮用太医特制的专为预防恶疾的汤药。

  延禧宫上下本以为只能闭宫等死,如今竟然能得到预防和医治,自然配合得不得了,即使服用汤药后身体微有不适,竟也都生生咬牙忍了,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生怕因此被认定沾染恶疾,一旦被丢进永巷那才是真正的再无生机。

  整个后宫虽不至于人心惶惶,各宫主位却也丝毫不敢往延禧宫凑,都是急忙下令紧闭宫门,除非传召绝不出门,也没有哪个奴才敢去打探消息,小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谁知道那恶疾是不是天花之类可传染的可怕东西?

  至于钟粹宫早在风声传出的第一时间就下令闭宫,甚至派出去传达谕令的奴才也不再回延禧宫,而是直接去往内务府专门辟出的隔离之所静候,这等谨慎的做派更是让后宫众人不明觉厉,更是老老实实缩在自己屋里不敢冒头。

  当然钟粹宫不过是外紧内松,内里完全是一派风平浪静,奴才们各司其责,并未有丝毫慌乱,毕竟整个后宫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乾清宫之外,就属钟粹宫了。

  毕竟皇上最为重视的几位主子,如今可都在这座宫殿里头呢,主子都没慌,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当奴才操心吧?只要皇贵妃主子还安稳的在主殿里坐镇,他们就有了主心骨,一切高枕无忧,所以钟粹宫众人一个个极为淡定,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模样。

  康熙虽然罕见地数日没有前来钟粹宫,却派了李德全送了不少今年新进的贡品过来任由宜敏挑选。这其中所隐含的意思,宜敏自然心领神会,康熙在这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给她送礼,就意味着所谓的恶疾也就那么回事儿,没准就是个噱头而已。

  宜敏手上的耳目众多,本该第一时间得知真相,可惜梁九宫这奴才怕死,在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之后,立刻将整个延禧宫都封锁了起来,所有奴才许进不许出。

  等康熙得到梁九宫的回禀之后,封锁就更严密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随着康熙确认赫舍里确实做出了丑事之后,雷霆震怒之下,当日在场的奴才不论是否知情,统统因感染恶疾被毁尸灭迹了。自此赫舍里的事情除了梁九宫和康熙之外,再无人知晓。

  宜敏对此若有所觉,却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延禧宫值得康熙这般大动干戈,除了那位时不时闹些幺蛾子的赫舍里之外,还能有谁?自从康熙授意宜敏解除对皇后的保护之后,她就已经猜到赫舍里的好日子没几天了,这后宫自古以来就是个吃人的地儿,一个不得宠爱、失子失势的皇后,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将她拉下马,好发泄一番满腔妒恨,至不济能作贱一下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那卑微惯了的虚荣心可不就膨胀起来了。

  后宫的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可怕多了,她们能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来,宜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毕竟前世的她也是这样一日一日在她人的作践中熬过来的,如今也该让赫舍里尝尝这等滋味了,就是不知一辈子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前皇后能不能受得住呐?

  这大半年来延禧宫里发生的事儿,一丝一毫都瞒不过宜敏的耳目,赫舍里所在的偏殿日日都如同唱大戏一般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女人作践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尤其是惠嫔那拉氏更是推陈出新,叫宜敏叹为观止,心中止不住有些欣赏那拉氏了,

  宜敏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快意恩仇,叫前世的仇人生不如死,偏偏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忍了赫舍里这个女人这么多年,她也是憋屈的够呛,好不容易康熙下定决心彻底舍弃了赫舍里,她当然不会客气,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些女人替他做了她想做却不适合做的事,甚至都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自然有人替她出气。

  这大半年来宜敏已经看够了大戏,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痛快酣畅,淤积了两辈子的恨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正等着有谁鼓起勇气给赫舍里来一记狠的,彻底将之打入无间地狱。等啊等啊,等得她都有些不耐烦了。

  结果康熙回来没多久呢,立刻就事发了,这些女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或许应该说惠嫔还真是一刻都不想等,毕竟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那种剜心之痛她深有体会,面对仇人每多忍耐一日都叫人痛不欲生。若非宜敏知道惠嫔的报复手段只会比自己更毒更狠,她大概就要忍不住亲自动手了。

  宜敏靠在窗边仰望夜空,那轮圆盘一般的明月亮得刺目,几乎叫她落下泪来,举杯向月遥敬,然后缓缓倾倒,将酒水洒在窗外,眼角清泪滑落,前世吾儿已矣,母子缘浅,即便今生大仇得报,孩儿们又如何能够知晓?前世今生何等玄奇,说到底安慰的不过是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罢了。

  “额娘,您怎么不掌灯呢?”承瑞推开了书房虚掩的门,一眼看见窗边的宜敏,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唤道。不等宜敏回答,赛音察浑也抱着阿鲁玳跟了进来,小娃娃一见到宜敏顿时兴奋起来,挥舞着小手往前扑,“啊~额、额娘——”。

  宜敏面色瞬间柔和了下来,转身微笑着招手示意他们坐到自己身边,故意不理会阿鲁玳伸手要抱的小模样,眼见额娘不理会,小娃娃不由得小嘴一瘪就要嚎,赛音察浑连忙使劲浑身解数哄着妹妹把注意力转移回自己身上看那熟练程度,明显这些日子没少下功夫。

  平日里脾气极大的阿鲁玳肉眼可见地被哄住了,很快就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乖巧的呆在赛音察浑怀里,兴致勃勃地把玩着颜色鲜艳的小球,时不时还塞到嘴里啃咬,口水弄得胸襟上一片濡湿,平日里爱洁如命的赛音察浑却一次次地帮她擦着小脸上的口水,毫无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承瑞眼见弟妹二人自得其乐,不由得脸上带着一抹郁闷,明显是妹妹争夺战中没有赢过赛音察浑,自从草原上回来后,兄弟俩每日到钟粹宫都要争夺一番妹妹的所有权,各种比试方法天天花样翻新,当真叫宜敏大开眼界,今日明显是赛音察浑以新玩具获得了胜利,叫阿鲁玳乖乖投入他的怀抱。

  宜敏笑着摇了摇头,和煦的目光落在承瑞身上:“这些日子宫里风声紧,你们上下学途中莫要乱走,专心跟着你们的师傅谙达好好读书习武,其他闲杂人等莫要多加理会。”宜敏声音温柔婉转,想了想又道,“切记,若非你们皇阿玛的召唤,千万莫要去乾清宫叨扰。可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