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敲钟的紫藤
白光与金光相触的瞬间,一股巨大斥力爆发出来,宜敏只觉得眼前一黑,心神瞬间被弹出仙境,躺在榻上的她猛一睁眼,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一缕鲜红从唇边滑落,显然是受了内伤,但是!她的嘴角却高高翘起,被弹飞的那瞬间,她听到了宛若瓷器破碎的声响,禁制解除了!
她伸手抹去唇边的血迹,顾不得其他,心神再次进入仙境,飞快回到藏书阁,只见刚刚还握在她手中的玉玺静静地躺在地上,位置确实通往上层的台阶,不由得狂喜,试探着上前将玉玺捡起,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成功了!终于打开了藏书阁二层,宜敏满眼放光的看着手上的小小玉玺,这是个宝贝啊!不但能帮自己解决“天命”压制,还能帮忙破除禁制,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皇后印玺,简直神了!它原来的主人定是个不得了的女人。
宜敏定了定神,抬脚走向藏书阁二层,长长的台阶盘旋而上,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她心中疑惑,不过是两层阁楼之间的距离罢了,她已经走了百级台阶不止,已经远远超过阁楼外面的高度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纳须弥于芥子的神通吗?
终于再远的距离也有走完的一天,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光亮,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抬目四顾,宜敏不由得有些惊讶,这第二层与第一层竟然没有丝毫区别,都是一望无际的书架,琳琅满目的书海。
宜敏深吸口气,走向这片书海,细细查看起来,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同,一层的书籍大多数是山川地理、各行各业、以及各种武学典籍,而且可以随意取来观看。但是第二层的书籍除了封面和序言之外,都被一层浅浅的金光所覆盖,无法查看。
她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金光最盛的书籍,看了看封面,上书《天运》二字,不由得心中一动,微微翻动之下发现除了封面,连序言都看不到,整本书完全被金光封印了,她想了想,拿出玉玺往书上印了一下,只见金光流转的封面上出现了由白光凝聚的“皇后之玺”印鉴,微微闪烁间那层金光消失了。
当宜敏再次翻动时,整本书完全解封了,如同最普通的书籍一般可以随意翻阅,她心中不由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这些书籍都要靠玉玺中的“天命”来破除?她抬头看向这层藏书阁无数高至屋顶,横无际涯的书架,不由得头皮发麻,之前还觉得灌体而入的“天命”堪称海量,如今看来竟是杯水车薪,这第二层藏书阁竟然是“收费”的啊!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她无法查看玉玺内“天命”的数量,但是稍微估量下也知道肯定不够她肆无忌惮的挥霍看书啊?她相信这世上除了身为皇帝的康熙之外,应该唯有她能够得到如此多的“天命”了吧?如果她的“天命”都不够开启这么多书的话,那这二层藏书阁得要什么样的人物才完全掌握啊?
宜敏开始快速在书海之中走动起来,抬头走马观花似得高速浏览各个书架的名目,试图从中找出与一层不同寻常之处。直到书库的尽头,她终于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书架,通体纯金铸造的巨大书架,与周围的棕木色格格不入,不但异常显眼而且给人高贵不凡的感觉。
宜敏看着那抹金黄色,不但没有欣喜,反而一阵阵毛骨悚然,从骨子里不停涌出森寒的惧意,她却好像被魇住了似得,一点一点地靠近这个书架,心底有种不可遏制的渴望,蠢蠢欲动地想要去碰那架子。
透过那层蒙蒙的金光,她隐约看到巨大的架子上只陈列着寥寥几本书,具体是什么名目却看不清。宜敏狠狠地一咬嘴唇,刺痛感传来,让她脑子清醒了一瞬,她趁机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直到那个金色书架在自己视线中消失才狠狠松了口气。
刚刚实在是太可怕了,幸好她忍住了,不仅是她的直觉一直在警告她那里面有大恐怖,还因为白玉印玺在她手心不停发热,越是靠近书架就越是灼热,最后甚至烫得她差点将之丢出去。
第230章 后宫之主(九)
宜敏缓缓松开自己攥紧的拳头,那枚白玉印玺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温润,但是掌心被烫出的红痕依然清晰可见,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时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这可不是她的本体,不过是心神在仙境中的显化而已,竟然会被烫伤?那金色书架究竟有多可怕?这玉玺又是怎么回事?
宜敏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知,从封后那天起,她似乎一脚迈入另一番天地,也或许从她重生一世的时候起,她就已经脱离正常人的范畴,唯独她自己一直懵懂而已。她咬了咬牙,再一次自己绝对不是这仙境的主人,也许是过客,也许是施舍,却也可能是……猎物!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上辈子她不过是后宫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嫔,既没有特别出众的智谋,也没有天生敏锐的政治触觉,唯一学到的就是谨慎二字罢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仙境固然让她欣喜若狂,却也让她心生顾忌,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天上不会掉馅饼的事实罢了。
不过她有些庆幸地发现这个仙境好歹给人留了一线生机。若她这辈子不曾封后也就罢了,因为她接触不到“天命”这种东西,永远也上不了第二层,靠着第一层的知识和外围的机缘,已经足够她一生富足无忧了。
可惜她偏偏当上了皇后,天命加身,拥有了进入第二层的最低权限,从刚刚的试探来看,这第二层的机缘都需要消耗“天命”才能得到。也幸好她选择了修炼养生真气,感受到了天命的巨大压制,这才起意寻找玉玺这等转移“天命”的物件,进而发现了“天命”的作用。
若是没有那枚玉玺,她本身就会成为“天命”的载体,也许通过第二层禁制的时候不会出现那么大的动静,而是直接抵消一部分自己体内“天命”,然后轻松通过考验。
以她过去喜欢博览群书的习惯,只要能上第二层,肯定会大量阅读这里的书籍,也许没过多久就会无知无觉地将自身天命消耗光,那么接下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直接被排斥出二层,从此只能在第一层徘徊。
尤其是书库尽头的那个金色书架,她有种直觉,若是擅自去动那个书架,恐怕消耗完自身天命仍不够,还有可能将自身的真气、生命力乃至心神统统消耗殆尽,到最后莫说藏书阁,恐怕连仙境都无法进入了,至于失去一切的她最后会是什么结局,那还用说吗?
宜敏心神回到外界,脸色阴沉地醒来,抬起手发现掌心被灼烫的痕迹,不由得更加心寒,仙境中受到的伤势竟然会直接反馈到肉身上,这下麻烦了,以后探索仙境的时候要更加小心了,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时尚嬷嬷带人进来了,一眼就看见坐在榻上的宜敏,不由得笑着道:“刚刚老奴来了一趟没敢惊扰,这会估摸着您也该醒了,时间再长该着凉了。”她从小就伺候宜敏,自然知道她的习惯,泡完澡后总是会闭目养神片刻,这时候若是有人敢打扰,定会惹怒主子的。
宜敏面无表情地起身,让宫女们伺候着穿上常服,所有人都察觉到主子的心情不悦,顿时个个噤若寒蝉,连动作都放轻了不少,尚嬷嬷有些疑惑,主子一般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泡澡,之后就会调整过来,很少像现在这样将不悦显露在脸上。
等回到寝宫,宜敏让人去取天香白玉膏过来,更是让尚嬷嬷奇怪了,直到看见宜敏翻开的手掌心中灼伤的痕迹,不由得失声惊呼:“主子,这是怎么弄的?哪个奴才不经心竟敢烫伤主子?”她恶狠狠地回头盯视着伺候主子沐浴的几个宫女,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吃了她们,自家主子身子何等金尊玉贵,便是掉根头发丝都能让她心疼半天,何况是这么严重的烫伤。
寝宫内的奴才立刻噗通噗通跪满一地,额头冷汗直冒,却连求饶都不敢,他们都是原本在钟粹宫伺候的老人了,对自家主子的行事作风有几分了解,老老实实认错还有几分机会,若是敢言辞狡辩那就等死吧,罪加一等!但是不妨碍他们心里恨死了那几个在后罩房伺候的宫女,竟敢伤害主子,简直罪不可赦!
宜敏摆了摆手,淡淡道:“与她们无关,是本宫不小心碰到了铜管的出水口,这才烫了下,莫要大惊小怪!”她自然不会让底下的奴才无辜背锅,早在醒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理由,这个浴池是通过铜管引烧水房的热水入池,为了保持浴池的水温,刚从铜管出来的水自然是极热的,出水口都设置在隐蔽处,一般是不会被碰到的。
尚嬷嬷小心翼翼地捧着宜敏的手,心疼地絮叨着:“主子也太不小心了,这个浴池与家中不同,出水的位置也有差别,也怪老奴没有多嘱咐两句,瞧瞧这手心红成这样,要不还是传御医过来看看吧。”虽然大婚三日就传御医不太好,但是主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相信皇上见了也定然与她同样的反应。
“此事不宜声张,这天香白玉膏是左院判专为烧烫伤调制的,一点小伤几日便好,莫要惊动皇上。”宜敏摇了摇头,示意拿药过来的檀儿给她上药,当年中秋桐油事件之后,她宫中就常备此药,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如今封后大典刚刚结束,宣召御医太过惹眼了,也容易引来他人无端猜忌。
尚嬷嬷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主子做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就算她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却也只能选择服从命令。她叹了口气,转身将跪着的奴才们带了出去,既然主子不想泄露此事,她就需要好生敲打一番这些人了,免得哪个大嘴巴说漏了嘴,万一被两位阿哥知道了,那也是件麻烦事。
檀儿有些心惊地感受着手中的脉搏,主子这脉象分明是受了内伤啊?这坤宁宫中戒备森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自家主子伤成这样?她抬头看了看宜敏,欲言又止。
宜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涂好药膏的手,低声道:“本宫自有分寸,莫要声张。”除了烫伤不好掩饰,容易被发现端倪之外,内伤反而是件小事,她手上灵药不少,加上养生真气的特殊性,这点伤势很快就能调养好。
“是,奴婢遵命。”檀儿连忙点头应是,她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包括主子不但自己功力深厚,连两位阿哥都称得上高手,她当初是梧桐檀楠四婢中最有武学天分的,可是到了主子身份才发现自己可能是最无武之地的那个。这些年她拼命学习各种本事,就是生怕被姐妹们拉下,跟不上主子的脚步。
“行了,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在这紫禁城中还无人能够伤到本宫,无需紧张。”宜敏见状开口安抚了一下,檀儿是她手下难得拥有极高武学天分的人,虽然没有让她接触到暗部,但是平日里也能派上不少用场,毕竟暗部在后宫里是见不得光的,越少出手就越安全。
宜敏搭着檀儿的手站起身,款款走出寝殿,来到正殿的凤案前落座,沉思了片刻,提笔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这后宫确实该动一动了,这些年随着蒙古的动乱,大清的统治越发稳固,后宫里的女人也更多了起来,各自身后都站着不同的派系与势力,哪些该打压,哪些该拉拢,她需要与康熙通个气。
借着册封皇后的机会,恩泽后宫,东西十二宫也该重新排一排座次了,皇贵妃之位不会再封,两贵妃至少要给出一尊,四妃六嫔十个主位这回怕是要坐满了,如今膝下有子嗣的女人不少,谁上谁下就看康熙更看重谁了,她也能借此机会摸摸康熙的底,这人的心思素来藏得深,经常会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就像木兰秋狝带回来的那个察哈尔格格东珠,宜敏一开始对她颇为好奇,毕竟是上辈子艳冠后宫的良妃,结果康熙回宫后直接将人往储秀宫里一丢就不理会了,好像完全将之忘在了脑后。谁知道年前突然就宠幸了起来,风头之盛冠绝后宫,如今已经更是怀了身孕,这回大封后宫没准就能捞个嫔位当当,直接一步登天了。
至于原本的六嫔中,成嫔从草原回来后就怀上了,生下了皇十二子,也就是前世的七阿哥胤佑,不过今生宫里没那么乱,成嫔也没有被算计,所以胤佑出生后并没有腿疾,就是身子骨有些弱,总体来说是个健康的阿哥,所以这回晋封应该少不了她一份。
淑嫔郭络罗氏则是运气极好的,再次在大封后宫之前怀上了身孕,康熙十八年她因着怀上皇十子得了嫔位,如今抓住时机又怀上了一胎,想来得个妃位不成问题。至于剩下的僖嫔不能承宠,端嫔失宠多年,惠嫔还在禁足中,温嫔膝下无子,这几位大概都没戏,能保留嫔位就该偷笑的,别的就不要想了。
宜敏点了点纸面上的几个人名,若有所思,都是些老面孔了,不过也有些不一样的人,例如袁氏,之前不知天高地厚跑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被宜敏教训了一顿倒是改了张扬的性子,这些年虽然不复盛宠,但也细水长流,颇得康熙几分眷顾,就是一直没怀上,想得嫔位还有点悬。
还有与前世不同的人,那就是贵人纳喇氏,前世她膝下的皇七子和皇九子都是幼年早夭,又一直被压着位份,很快湮没在后宫里,若非后来奋起争宠又生了位公主,恐怕直接湮没在后宫里了。今生情况倒是有所不同,皇七子万黼还是没有逃脱早夭的命运,皇九子倒是活了下来,虽然一直体弱多病,但是有纳喇氏精心养护着,倒是坚强地货到了现在。
不过纳喇氏和惠嫔那拉氏可就不怎么对付了,谁让万黼刚好在十八年大封后宫之前夭折了,被惠嫔那拉氏捷足先登得了嫔位。从那以后纳喇氏暗地里认定了惠嫔对自己儿子动了手脚,很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直到宜敏和康熙给了她恩典,让她自己养着皇九子后,这才消停下来,不过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回大封后宫,纳喇氏凭着膝下有子,倒是颇有竞争力,但是碍于一族不得两高位的规矩,有惠嫔在前,贵人纳喇氏就有点悬了,虽然惠嫔出身于乌拉那拉氏,贵人出身叶赫那拉氏,但是毕竟都是那拉,外人可不会管那么多,康熙也不见得会乐意为了个贵人惹麻烦。
宜敏眯眼笑了笑,希望纳喇氏能给力点,不然她这些年难得花点心思帮她保住那个儿子,可就有点吃力不讨好了。惠嫔当初敢吃里扒外背叛她,她可一直没忘呢,以为禁足就能逃过一劫了?她可是开善堂的,得了好处翻脸不认人就算了,还敢倒打一耙,真当她是吃素的呢?
第231章 后宫之主(十)
宜敏闭目沉思了片刻,提起朱笔把袁氏、端嫔董氏、纳喇氏划掉了,这几个女人潜力不足,就算是扶上位也不过是泥雕木塑,毫无战斗力可言,白白浪费后宫主位。袁氏不过是汉军旗,但家族是地地道道的汉人,最高不过三品官,当初仗着皇太后的扶持,这才有了争宠的资本,如今还能得几分宠爱主要在于她的美貌,但是这些年陆续选秀入宫的美人也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色衰爱弛了。
康熙对汉女表面上没什么偏见,这些年也广纳汉女入宫,实则对她们颇有芥蒂,前世他对汉女的恩赐晋升就是很苛刻的,无论你资历多老,哪怕你生育了子嗣都不舍得给升个位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王氏和陈氏,前者生了三个阿哥,后者也有阿哥傍身,但是她们直到人老珠黄才等到了一个嫔位,如今的袁氏任何一方面都比不上前世的两位,自然是不用考虑了。
端嫔董氏自从皇二女过世后,就直接被康熙厌弃了,若非当初册封圣旨已下,怕不是连嫔位都捞不着,加上住在承乾宫,被佟妃压制得死死的,这些年根本就没被康熙翻过牌子,自然不可能再度孕育子嗣,显然已经是一步死棋。
至于纳喇氏是个不稳定因素,若非自己出手帮了一把,如今皇九子已经不在了,她所出的两个皇子是真的体弱,万一她刚提携纳喇氏上位,后头孩子就被后宫女人给算计没了,她可就白费工夫了,与其冒着两头落空的风险,还不如继续压着她,让她继续死盯着惠嫔不放。
宜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乌雅氏的名字写了上去,后面又添了王佳氏和李氏两个名字。她倒是想要提携些新面孔上台,偏偏看来看去都太嫩了,前世能登临高位的女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闯出来,论美貌论心机都是顶尖的,而且她对这些女人的性格脾气都熟稔,也更好拿捏些。
乌雅氏当年被天枢和地狱联手摆了一道,前世的六阿哥胤祚一出生就是死胎,连个序齿都没混上,还彻底伤了身子,只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秘药,沉寂了两年之后居然将身体调养过来了,出来争宠后很快就怀上了,康熙二十一年生下了皇八女,不过不知是因为乌雅氏没彻底养好身体,还是这个序齿不吉利,这个孩子活了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
最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一年不到,乌雅氏居然又怀上了,她也挺佩服这女人的韧性,从她两次怀胎的时间来看,这女人肯定是想乘上这次大封后宫的东风,一举坐上嫔位,这才不管不顾连续怀胎。康熙二十年废后之事没过多久,所有人都认定皇上定会立后,于是这女人立刻一改往日低调,使劲浑身解数争宠,如愿地怀了一胎,想借机增加上位的筹码,没成想宜敏压根就没同意当皇后,让她的算盘落空了。
乌雅氏这种打不死的特质真是让宜敏刮目相看,难怪前世能够笑到最后,今生她只是差了点运道,加上宜敏对她重点盯防,这才一直蹲在贵人的位分上。与她相同境遇的还有前世的安嫔李氏和敬嫔王佳氏,这两人都是康熙十一年入宫,可惜正好撞上后宫乱局的节骨眼上,加上郭络罗氏姐妹,钮祜禄氏等人珠玉在前,便不那么显眼了。
尤其今生平定三藩之乱中,这两位的父兄并未抓住机会立下大功,自然她们也就无法如前世一般受封六嫔首位和次席,不过她们也因此逃过一劫,不会再受到家族牵连,进而被打入冷宫永巷,无声无息地凋零在后宫之中,死后连妃陵园寝都没有资格进。以如今这两位的家世和品貌,虽然称不上顶级,但也能吊打郭洛罗氏了,占据两个嫔位应该不成问题,加上乌雅氏这个心比天高的主,不怕后宫不热闹!
这时尚嬷嬷端着一个金盏走了过来,放在宜敏手边轻声道:“主子,喝碗燕窝润润喉吧。”
宜敏放下手中朱笔,端起燕窝盏。舀了一勺入口,只觉得一股甘甜从喉间滑入,沁人心脾,不由得惊奇的看了手中的金盏一眼:“今儿这燕窝倒是与众不同,似比往常更加可口些。”她吃燕窝的年头算上前世怕不是超过一甲子,这样的极品也是少见。
尚嬷嬷笑眯眯地道:“这是奴婢今儿整理您嫁妆的时候找出来的,是十五爷从南边带回来的金丝燕盏,据说是十五爷跟着大船远洋出海,从最南边的悬崖峭壁上得来的,据说特地等着冬去春来的第一批燕盏,请了最好的师傅调理出来的,与平日里吃的燕窝自然大不相同。”
宜敏听了这话不由得眉眼弯起,欣慰道:“十五弟也长大了,还知道孝敬阿姐了?”不过一想到这燕窝的来处,又忍不住摇头,“不过还是那副喜欢四处撒欢的性子,京城待不住便罢了,如今怕是连这大清国都留不住他了!”
尚嬷嬷笑呵呵地道:“十五爷就算走的再远,心里也是惦记主子的,若非为了弄这批上好的燕盏,怕是能提前大半年回来的。”马佳氏年纪小的爷们基本都是主子带着长大的,自幼就跟主子亲近,如今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送回来的嫁妆一个比一个稀罕珍贵。
“我宁愿他安分些,少让家里操心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之前他说要出海长长见识,还以为就在东海边上跟官船溜一圈而已,不曾想竟是去了南海以南那么远的地方,那地方天高皇帝远,海盗猖獗,完全就是无法无天之地,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宜敏有些无奈地蹙起眉头,家里的兄弟那么多,就这个最小的让家里操心最多。
宜敏本就是老来女,其后却还有五个弟弟,除了嫡出双生子巴克什和巴图鲁,还有三个庶出弟弟,这最小的弟弟排行十五,从小性子跳脱,既不爱学文,也不爱习武,天生好奇心极强,看到什么都想钻研一番,偏偏又没有长性,现在喜欢极了的东西过段时间就不感兴趣了。若非生在富贵人家,大概就是那种一曝十寒的败家子。
这孩子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胆子大吧,三四岁就试图自己偷偷出府,七八岁上下就敢带着奴才偷偷溜出京城。再大一点就更厉害了,有一次居然偷摸着跟郭尔罗斯部前献贺礼的队伍去了草原,等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快出关外了。从那以后,为了怕这孩子乱来,宜敏只能跟他约法三章,同意他跟着自家商队出门,但是每年必须在京里待上两个月,这些年十五的足迹遍布大清万里河山。
前些年听说他开始对洋人的文化感兴趣,跟着几个洋师傅学了些墨水,就开始向往着海外的世界。若瓜尔佳氏管的严,怕不是他都敢跟着洋人到国外去了。如今只是下了南海,还算是离得近了吧?宜敏心中有些不确定的想着,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这次趁着他回京城参加封后大典的机会,定要抓他在京城里安稳地呆上两年,好好地娶妻生子。
没错,这个老十五到现在了,还没娶妻!因为他性子不定,一年到头有三百天在外头晃悠,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嫁给他?怕不是只能成年累月的守活寡?尤其这次更过分,已经有两年不着家了,自从出海之后杳无音讯,把他生母气的抓狂,扬言生块肉也比他强,好歹能饱腹。瓜尔佳氏对此只能无奈叹息。她倒不是不管这个儿子,只是这孩子真的是没法管教,从来都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乖没两天准会故态复萌,就好像让他在一处待着能要了他的命一样。
如今翻过年他都二十四岁了,再不能让他这样胡来。宜敏决定不等明年的选秀了,近些日子就要给他指个好人家的姑娘,最好是那种身手不错,能压得住他,也能陪他天南海北乱逛的那种。不然她实在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指出一对怨偶来。她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就不是安分待在家里的料儿,既如此,就给他配个同样不安份的姑娘吧,如此也算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了。
宜敏偏头对尚嬷嬷道:“嬷嬷,你可要帮我记着多多留意打听八旗的姑娘,看看有没有些活泼好动的,正好配我那傻弟弟。”选秀这么多次下来,她就真没见过哪个姑娘能有这般心性开阔的,否则早就给他指婚了,还能耽搁到现在,实在不行就指个蒙古的姑娘,好歹弓马娴熟,性格爽朗,应该能顶得住那小子的折腾。总不能眼看着他一个人孤独终老吧。阿玛额娘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忧的,他们年纪都大了,连曾孙儿都有了。总不能还叫他们操心小儿子的婚事吧?
尚嬷嬷笑着应下了,对这位十五爷她也是门清,知道一般的姑娘家降服不了他:“主子放心,老奴回去就让人打听一二。”她知道主子让自己打听,那就是放低了条件,只能在八旗里头家世不显的人家里找,毕竟有资格参加选秀的大多教养极好,想找出格的还真不容易,放宽了范围可能还有点希望。
尚嬷嬷亲眼盯着宜敏喝完那盏燕窝,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拾碗勺准备离开,低头却一眼看见案上的册子,以及朱笔勾画的人选,她忍了忍还是开口道:“主子,您别怪老奴多嘴,这宫里头的女人就没有安分的,一旦位份高了,野心自然也就大了,别看这些年她们俯首帖耳的模样,私底下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明儿就是公主王福晋命妇朝拜皇后的日子,您可得多留份心,别叫那些女人得了便宜。”
宜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尚嬷嬷摆了摆手:“嬷嬷想太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宫就算借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闹事的。如今即将大封后宫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那些女人的位份高低还得看本宫的心情,如何敢在明天的大礼上出幺蛾子?到时候别说本宫了,皇上也绝对饶不了她们。”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那些妃嫔身边布满了她的眼线,只要她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又谈何使坏呢?
尚嬷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赧然道:“主子勿怪,老奴如今是年纪越大便越是啰嗦了,总爱平白多嘱咐两句。老奴就是看那些狐媚子不顺眼,见天的给主子添堵,您可别嫌老奴烦人呀。”她巴不得皇上能遣散三宫六院,直接跟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跟十二爷那样多好,虽然她知道这是做梦,但是不妨碍她讨厌那些后宫的妃嫔。
“看嬷嬷说的,您把我从小辛辛苦苦奶大,又为我操心操劳了这么多年,难道我的心是个石头做的?不知感恩吗?人家都说乳娘就是半个娘,您在我心中也是一样的,您老就算是在我耳边念叨一百遍我也爱听!”宜敏拉过尚嬷嬷的手,看着她已经有些斑白的两鬓和爬上皱纹的容颜,心中一酸,目光坚定地道,“敏儿如今有出息了,您就放心地颐养天年,这宫里头你爱来便来,住腻了便回家去住些时日,但凡本宫在一天,难道还有谁敢给您脸色看不成?”
这是陪了她两辈子的奶嬷嬷,上辈子她入宫时没法带陪嫁,孑然一身入了宫,受尽苦楚。后来尚嬷嬷心疼她,求着她的夫家无数回好不容易才进了宫,又是求爷爷告奶奶,欠下了无数人情方才分派到自己身边伺候。从那时起,她们娘俩就在这深宫内院里相依为命,挣扎求存。当年她连生数子皆殇,几乎要跟着孩子一块儿去了,若非尚嬷嬷想尽办法来到自己身边,恐怕也没有后头的荣宪和胤祉了。
今生她再入后宫,第一个要带的就是自己的奶嬷嬷,她清楚的知道嬷嬷是真的把自己视如己出,即使她的亲生儿子都要退一射之地,她所以她会竭尽所能的回报,尚嬷嬷是她此生最不可能辜负的人,没有之一。她这些年容忍尚家在内务府掌权,就是因为尚家当代家主是嬷嬷的儿子,留着他给嬷嬷养老,让嬷嬷有个幸福安稳的晚年,否则她岂能允许底下的奴才的势力壮大到这般程度?
第232章 后宫之主(十一)
尚嬷嬷眼眶微红,嘴角噙着笑道:“老奴谢主子恩典,不过您可别为了老奴太纵着尚家,在老奴心里啊,他们全都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主子一根手指头,主子的宽容不是他们嚣张的理由。”她长年累月待在后宫,基本没怎么管尚家的事,就算偶尔回去也是被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接触不到核心的东西,也就最近年纪大了,回去住了段时间才发现尚家这些年膨胀到了何等地步,族中子弟的嚣张跋扈让她触目惊心。
宜敏眼神一凝,脸上却带着笑:“嬷嬷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尚家的敢在您老面前拿大?”不至于蠢成这样吧?尚家的富贵怎么来的,难道这家子心里没点数吗?
尚嬷嬷笑着摇了摇头:“主子想多了,就算再纨绔的子弟也没人敢闹到老奴面前,只是回去的次数多了,觉得没甚意思,还是待在主子身边安心。这些年老奴想着内务府里头有尚家管着,能让主子用着更顺手些,这才没有管太多,只是……”她微微顿了顿才接着道,“如今那些小辈似乎有些飘了,老奴敲打过几次,也没见他们收敛,甚至说了不少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叫老奴有些心惊啊!”
宜敏渐渐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淡淡道:“嬷嬷也说了是小辈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既然您发话了,那就让尚家的长辈管管,您是知道本宫的脾气的,若是让本宫出手,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她心中叹息,尚家的事她自然门清,内务府世家是个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尚家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老一辈还算拎的清,至于下一辈若是管教不严惹出事来,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人了,毕竟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尚嬷嬷额上微微沁出汗珠,连忙低头道:“老奴晓得了,这就让那不争气的儿子出面整顿家风,若是那些小子还是听不进去,那该打该杀悉听尊便,主子无需顾忌。”她心里头顾念的不过是儿子一人罢了,她过门没多久就生下了嫡子,然后就上马佳府当了奶娘,跟尚家人相处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数的出来,才懒得理会那些人都死活,尤其死鬼丈夫生的庶子与她何干?
“嬷嬷也无需这般忧心,奶兄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宜敏微微点头,尚家原本就是内务府世家,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颇有底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不至于白目到那种程度,几个纨绔子弟重要还是家族的前程重要?这根本不用选。她手底下不缺效力的世家,尚家只是得到好处最多的一家罢了,多的是人想要取而代之。
“主子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尚嬷嬷释然一笑,她那儿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胜在听话,背后又有主子撑腰,那些族老平日里倚老卖老不过是欺负她儿子老实,如今主子都发话了,他们定然不敢阳奉阴违的。
宜敏闻言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很多事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区区一个内务府世家,并不值得自己为此多费心思。她重新提起朱笔将自己面前的晋封名单重新抄录了一遍,然后放在一旁,等康熙来了之后再给他过目。接着取过一旁刚刚送来的公文继续批阅起来。
这是康熙那边送来的今年新晋官员请封诰命的名册,先由吏部和礼部根据该官员的履历确定其嫡母或正妻的诰命品级,再具奏上呈御览,最后康熙用印后圣旨册封。这些事往年一般都是康熙直接下旨,然后才把名单送到宜敏这里走个过场,让她知道目前有多少诰命夫人,免得年节觐见时出了纰漏。
如今她正位中宫,康熙便把这项权力给了她,以后内外命妇按制均由皇后统领,诰封和敕封名单需要送到坤宁宫,由宜敏核定品级后,再送到内阁用宝,一般来说康熙不会驳回中宫核准的结果,这项权利在手,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太大了。
诰命这种东西虽说是对官员的品级,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六品至九品称敕。但是官员母妻一并敕封并不一定并不是固定的。毕竟朝廷官员太多,一般都是由他们上书请封诰命,朝廷则需视情况而定,并不是所有的官员夫人都能够得到诰命,只有正妻是必封的,继室只能封一位,如果该官员已经过世两位妻子,那么第三位是无法得到诰命的。毕竟朝廷的诰命不是大白菜,你一个男人要接二连三的死妻子,真当朝廷的诰命夫人不值钱吗?
宜敏细细阅览这份名单,对照自己的记忆,从中寻找前世所有印象的官员,将其请封的人名认真记下来,能在她记忆中出现的都不是简单人物,其家中女眷值得宜敏费些心思去了解,朝堂上的政务她暂时插不进手,但从内宅却能侧面了解一个人真正的品行,毕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并不少。
正当宜敏忙碌的时候,尚嬷嬷却去而复返,急匆匆的走到宜敏身边,附耳道:“主子,刚刚承乾宫的奴才来报,说是佟妃刚刚咳血不止,人怕是不成了。求主子指派御医过去看看。”
宜敏闻言不由眉头紧蹙。佟氏这女人可真会挑时候啊!不过这些年她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如今也不过就是吊命罢了。早在康熙十八年,佟妃被地狱化身的左院判发现中毒迹象,进而得知乌雅氏利用生克之法对佟妃下暗手时,他就断言佟妃必定大概活不过三年,能拖到现在恐怕已经是极限了。只是佟妃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挑在大婚三日期间,还是内外命妇朝拜皇后的前一日病危,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尚嬷嬷面上带着气愤,恨声道:“主子,佟妃这些日子听说病情控制的还算不错,如今突然吐血,怕不是故意找晦气吧?”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宜敏,想必任何得到这个消息的人也会如此作想。
这倒让宜敏有些转变了想法,佟妃这些年虽然脾气还是那么臭,但是面对自己倒还还算安分规矩。如今她封后已成定局,佟氏即使拼了性命也不过是给自己添点小堵,对她来说不但落不着半点好处,甚至可能因此被剥夺原本会有的死后哀荣,何苦来哉?
看来,佟氏也许是真不行了吧?宜敏心中微微慨叹,有点不是滋味,终于要结束了吗?佟氏上辈子跟自己并无深仇大恨,但是这辈子却对自己动了杀心恶意,差点让自己一尸两命,而自己也彻底报复了回去,让她一辈子都沉浸在不甘、怨愤、嫉妒之中,对康熙的感情求而不得,膝下无儿无女,对比前世好歹还有个胤禛作为安慰,今生的她真正一无所有。
“去请沈院正往承乾宫一行,让他们务必尽力!好歹拖过这两日再说。”宜敏垂下眼帘,遮盖其中复杂的心绪,淡淡的吩咐道。她不在意佟妃的死活,但是在这大好日子就是不行,相信沈行济会懂得自己的意思。
“嗻,老奴这就去办。”尚嬷嬷响亮地应了生,脚步生风地去了,表面上看着严肃,实则眼中满是愉悦,佟妃那个的女人终于要完蛋了,这些年她可是被承乾宫的各种骚操作恶心得够呛,整个大清后宫都没有哪个不盼着她死的,偏偏这女人病病歪歪硬是挺了这么久,要不是她挑的这日子实在膈应人,尚嬷嬷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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