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这儿媳妇的事儿要不要交代呢?交代了说不准要受罚呢。
罢了,还是不交代了吧,到时候就对外说是疯病了的女人便是。
老村正想这些的时候,隐约间觉得有点不对,他抬起头,看着静悄悄的村子,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反倒是老村正身后的、这一群缉蛊司的人越走越慢,一双双眼左瞧右看,连带着手都摁到了刀上。
柳烟黛身后的两位小旗一进村子来,就察觉到自己身上养的蛊一个劲儿的弹跳,这代表,这村子里有蛊虫出没,小旗赶忙通禀给柳烟黛。
这村子里果然有蛊,而且他们身上的探查蛊反应这么激烈,说明他们这里有很多的虫子。
柳烟黛缓缓点头,目光左右环顾四周。
村子太安静了,没有狗叫,没有鸡鸣,每一个院子里都看不见活人气儿,黑压压的门像是某种怪物的巨口。
而行走在前面的老村正正停在一处房屋前,指着这个院子道:“便是这户人家,老刘家。”
柳烟黛神色平淡的看过去,道:“敲门。”
老村正快步行过去,敲着门口的门道:“老刘头啊——你开开门,是我,村正。”
老村正敲门敲了一会儿,里面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四周的家门里似乎也都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只是这脚步声来的太急了些。
老村正便笑呵呵的转头跟柳烟黛道:“大人,我们村儿人都醒了,一会儿您正好坐下喝杯茶水。”
这时候,柳烟黛抬头望过去,就看见门被拉开,从里面探出来个人,它的手臂没了一半,露出森白的骨茬与凝固的血肉,身上满是被啃咬过的痕迹,面部鼻子都被啃掉了,能看见鼻腔之下空洞洞的半个牙舌,其中还有丝线一般的虫子挪动,眼部浑浊无光,但却还能走动,行动时,嗓子里溢出“嗬嗬”的缓慢吼叫声,像是某种梦魇,蔓延在寂静的夜里,肚子出奇的大,撑破棉衣,肚皮上涨出青紫色的纹路。
柳烟黛脸色剧变。
而那老村正正面对着柳烟黛,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站了个什么东西,这么短的时间内,柳烟黛连一个气音都没发出来,更别提提醒,而村正一扭头,就看见一张嘴猛地扑上来,放大。
一声尖叫,响彻玉兰村,于此同时,别的院门也被打开。
月色之下,每一个院子中都塞满了令人胆寒的“嗬嗬”声,黑色的树木在月色下摇晃,尸体在街道间行走。
十具,百具,无数具,它们会吞吃掉每一个活人,而死掉的人,又会在午夜中重生,变成新的活死人,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一片惊惧之中,柳烟黛高声喊道:“射火箭、撤退!”
兴元二年的新年初,玉兰村给柳烟黛送了一份大礼,接的她头皮发麻,落荒而逃。
第105章 甜甜的恋爱
是夜。
火箭沾满火油, “呼哗哗”的被北风吹过,火光在箭上猎猎作响,缉蛊卫的缉蛊力士拉满弓, “咻”的一声, 火箭划破夜空, 如流星般坠落,刺入走尸的胸膛。
走尸就变成了火尸。
蛊虫这种东西还分类别,比如雪奴,没有攻击力, 一滴血就能让它化掉,这东西还十分难繁衍,需要特定的方式, 养上一两年,才能得来一个, 但有些蛊虫不一样, 有一些蛊虫会寄生在人的身上, 并飞速繁殖, 人类的身体是最好的巢穴,一个人沦陷了, 那他四周的人就都沦陷了。
蛊虫这种东西就是如此,初时只是一点小小的不同,像是荷叶下面的一只游鱼,慢慢泛起涟漪,但当你走近的时候, 才惊觉这不是游鱼,而是一头猛鲨。
幸而大部分蛊虫都怕火,这是蛊医的共识, 不管蛊虫寄生在什么地方,只要一把火打过去,都得老实,要不是有这个致命弱点,大陈早被南疆干翻了。
但是火箭少,扑过来的尸多,这个村子好几百个人,全都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一张张高昂的、破碎的脸上写满了对血肉的渴望,有纤细的虫子在他们的鼻孔中穿梭,他们每个人的肚子都高高隆起来,肚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蠕动。
其中一个尸被一火箭射下,肚皮裂开,里面滚落出一团簇拥在一起的,铁丝一样的虫子。
柳烟黛转身策马狂奔。
奈何他们刚才一路走到了村子的正中央,现在再杀出去难如登天,蛊人如潮水,他们发出细微的声音,细听,是一声又一声的“饿”。
铺天盖地而来,柳烟黛的马被蛊人扑上来咬,它们第一口并不能咬死,但是铺天盖地的蛊人用身体挡住了马蹄,马儿失控向下跌,柳烟黛便也随着整个人扑飞出去,往下跌落。
被甩出去的时候,四周的人冒出一阵阵惊呼声,她的身体失控,人被失控的马儿甩飞在半空中时,柳烟黛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一生。
她的前半生短暂而又无趣,后半生才刚刚开始,她就要结束了吗?
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死掉——无限的遗憾涌上心头,她整个人向汹涌的蛊人潮扑去,在临死前闭上了眼。
她希望自己死的干脆一点,不要太痛苦。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听见有人高吼了一声:“烟黛!”
柳烟黛在生与死的边界之间,睁开眼看过去。
在不远处,兴元帝裹着狂风、骑着马奔过来,他的发鬓在月色中飞起来,目眦欲裂,在其身后,跟着一队匆匆行来的金吾卫。
她腾空在半空中,身下是狰狞的蛊人,远处是奔过来的兴元帝,时间似乎被放慢了一瞬,让她看清楚了兴元帝的眉眼。
看见他的时候,柳烟黛觉得自己兴许出现了幻觉。
这个人应该在长安,应该在宫里,熏着暖和的地龙,而不是在这里,骑着马向她奔过来。
长安的冬日霜寒浸骨,他的眉眼中似乎也侵着风雪,月华落在他身上,柳烟黛看见他焦躁的在吼什么。
可听不清了。
她跌落到了蛊人潮间。
关键时刻,她只来得及转过身,用厚厚的棉衣来为自己做抵挡,她庆幸自己穿的很厚。
无数双手落到她身上,她匍匐在地,只听见自己的棉衣被撕裂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漫长,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直到一阵马蹄声逼近,柳烟黛只觉得后颈传来一股巨力,她竟是被人从尸堆里拽出来了!
柳烟黛整个人腾空而起,被兴元帝抡圆了拽到了马上,四周的蛊人还在冲过来,被其余的金吾卫冲散。
一支支火箭射出,流火如同落雨,将所有蛊人淹没,冲天的火光之中,柳烟黛被兴元帝捞到了马上。
她被紧紧地箍在他的怀抱中,他用力地拍打她身上的虫子,打在她身上的力道与冰冷的风声混到一起,骏马冲出很远,蛊人的嘶吼声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被抛到很远很远之后。
她死里逃生,只觉得庆幸,这一场生死之间走过之后,她身体里又涌上来些许兴奋,她第一次,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但当柳烟黛兴奋地抬起脸的时候,正对上兴元帝一张微微扭曲的脸。
兴元帝的眉头紧紧地拧着,唇瓣抿成一条线,脸上还残存着震怒,面上像是僵住了,连挤出一丝笑都不能,更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双丹凤眼死死的盯着她,眼底里带着浓厚的惊恐与不安。
柳烟黛与他对视的那一瞬,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柳烟黛怔愣的看着兴元帝。
这一刻,马旁的风、厮杀的金吾卫、燃烧的火墙,似乎一下子都变得很遥远,她只看见他满含眼泪的扑过来,捏着她的后颈,扑过来吞噬她的唇瓣,在窒息的边缘抵死缠绵。
人在马上是腾空的,她整个人被他塞在怀里,随着他的身体而颠簸,她清晰地听见他心脏的跳动,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哭腔。
他一边亲她一边哭,眼泪从他的脸上滴落到她的时候,她听见了他的哽咽。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刻的恐惧,如果他今天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来,柳烟黛就会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东西,没有理智,被虫子操控,只会张大了嘴过来咬人,在七窍里还会有各种虫子翻来涌去,美好的皮囊完全被破坏,她会忘掉自己追逐的梦想,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
这样的柳烟黛,他只要一想,就觉得手脚发软,汗如泥浆。
他很害怕,之前柳烟黛自尽时候的那种恐慌又一次翻上来,他几乎脱力。
她被他吮吸的喘不上气,但他开始哭的时候,便没力气再吮着她,而是紧紧地贴在她,在她的耳畔低声的哭。
她怔怔的抬眸去看他,看见他泛红的眼尾,和紧紧拧起来的眉头,他哭起来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的呜咽,隐忍的压在她的肩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哭。
柳烟黛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眉心。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地贴着她。
他们俩离得太近了,柳烟黛几乎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真的要晕过去了。
柳烟黛只得用力抱紧他,用手摸着他的脸,拍他的面,道:“没事的,我活着。”
就这么两息的时间,她就被他捞起来,缉蛊卫厚厚的、掺杂了牛皮和精铁的衣裳保护了她,她没有受到伤。
他说不出话,只死死抱着她,在她的脖颈间落泪。
柳烟黛瞧着他的脸,只觉得胸膛发紧,她慢慢的侧过头,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贴了一下,道:“好了,不哭了,我没事。”
她一直知道他喜欢她,只是他这个人别扭又强势,手段残酷又心狠手辣,所以大多数时候干的事儿都很不是人,喜欢她也喜欢的让她很不舒服,直到现在,他渐渐磨平了身上那一层尖锐的利刺,换了一个方式来爱她,让她突然间有些心里发酸。
兴元帝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掉眼泪,顿觉耻辱,偏过头去用手背重重擦过眼睛,道:“朕没哭。”
柳烟黛只拍着他的胸膛哄:“好了,你没哭,是风太大了。”
兴元帝被她刺痛了脆弱的自尊,他像是泄愤一样、低头去咬她的唇舌,却又舍不得用力,只是含着一小处舌头碾咬,他不松开,只模糊不清的道:“你不听话。”
他难得的情绪激怒,忘记了素日里的伪装,指责她的不谨慎。
柳烟黛这回倒是没有跟他耍脾气,因为她知道这一回兴元帝说对了,她实在是个对错分明的人,只要对方没错,她自己就软下去了。
“是我不好。”她难得的不发脾气,任由兴元帝掐着她的后脑、咬她的唇,声线模糊的与他道:“先、先松开。”
说话间,她的手在他的胸膛间轻轻地推打,没用什么力,像是小猫挠人。
兴元帝才不松开呢!
他以前从不曾在柳烟黛面前这么硬气过!
他左手控着她的后脑,变本加厉的亲吮,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吞进去,右手抓住她放在他胸口上推拒的两只手,古铜色的宽大手掌握着白皙的两只肉手,将她手指上的肉肉都挤出来,又细细的、用力的捏揉。
久违的炽热从他身上传过来,将柳烟黛整个人都包裹进去,如同陷入了温热的浴桶之中,让她冰冷的、发僵的骨头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咳——”身后响起一阵咳嗽声,柳烟黛骤然惊醒,抬眸看去,便看见一旁的金吾卫涨红着脸、低着头道:“圣上,火快烧过来了,属下护送您离开这村子。”
兴元帝抱着怀里抬不起头的柳烟黛来,转过头往四周一看。
金吾卫人数众多,兴元帝走哪儿都带着一帮人,足足有小一百个,加上缉蛊司的二十三个,便不怵这些蛊人,他们冲过来后,一支支火箭射下来,几乎将所有蛊人都射成了火人,他们不止射人,院子也一样射,眼下整个村都烧起来了。
这些院子里面既然已经待过蛊人,那就是被污染过的地方,其中一草一木都不可以拿走,只能用火来烧过,在未来十年内,这个地方还会被划为禁区,会有专门的人过来看守,不让人误入。
四周的金吾卫和缉蛊司的人都跟在后面,这群人比柳烟黛身体更好,更能打,刚才生死关头、一个都没掉队,现在都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俩,真正阵亡的人只有一个最开始离门太近,根本来不及救的老村正。
柳烟黛的目光一过来,这群人立刻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看火的看火。
哎呀这天可真天啊,哎呀这地可真地啊,哎呀这火——这火快烧过来了呀!
“走。”兴元帝抱着柳烟黛道:“所有人撤离,同时向蛊医院和缉蛊司下调令,后续事情由缉蛊司处理。”
“每个人离开此处之时,都要经过探查蛊审过。”兴元帝补充道:“万不能有一人,携带蛊虫而出。”
一旁的金吾卫连连点头,后一群人匆忙逃离此处。
柳烟黛被兴元帝抱着,透过他的肩膀,回头看向这个村庄。
整个村庄都即将被大火吞噬,乌黑的天与燃烧的火光成了强烈的两种对比,浓烟滚滚之下,柳烟黛好像瞧见了一道身影在村庄中一瘸一拐的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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