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五成兵马司的人看得直揪心,太低估这个小状元的威力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正阳门大街,街上的人更多了,五城兵马司全部人都出动了,把激动的百姓拦在道路两侧。
马上要经过查楼的时候,给江芸芸牵马的士兵突然说道:“状元郎捂住脸。”
江芸芸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脑袋一疼。
一个裹着花的帕子准确无误地砸了过来,然后跌落在她怀里。
是一朵盛开蓬松的绣球花。
人群立刻大笑起来。
江芸芸捏着花下意识看了过去,只看到高大辉煌的查楼上站满了,二楼更是一溜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花是那里扔的。
她们本打闹着其中一个少女,察觉到江芸芸的视线,立刻捂嘴笑了起来。
那个扔花的少女看着她露出灿烂的笑来。
“别看!!”那个侍卫连忙说话。
只是话音刚落,这声音反而成了一个提示音,无数个帕子香囊,鲜花瓜果扔了过来。
江芸芸被劈头盖脸扔得就差抱头鼠窜了。
疼疼疼!
干嘛拿橘子砸我!
香囊敲得脑壳一顿一顿的。
花的香味浓郁得她觉得自己被里里外外腌了一遍。
她只好郁闷地伸手挡住脸。
可不能破相了!
“江芸!!”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喝声。
江芸芸抬头,只看到一把伞在空中好似天降一般飞了过来,她下意识接了过来,伞柄滚烫,她抬伞往上看去。
只见顾幺儿大大咧咧站在别人家的屋檐上,头上戴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大红花,抱着那根长长的黑刀,小脸一抬,嘴里大声说着什么,却又被漫天的喧闹声遮挡住。
人群涌动,唯有他站着的地方还有几分闹中取静。
江芸芸对着他挥了挥手。
顾幺儿笑眯眯地抱着黑刀溜溜达达跟着她身边。
他就说,他可以保护江芸吧!
—— ——
因为有江芸芸吸引火力,其余两人都还能颜面保全,不至于太狼狈地回到住所。
江芸芸一回家还没见到黎循传,就看到小院子里挤满了人。
顾清等人在她自然是不以为的,没想到还有几个小太监,中间夹杂着一个躲躲藏藏的刘瑾。
“我们小状元可算是回来了!”为首的一个年级稍大的白胖太监上前,热情说道。
“公公因何事而来?”江芸芸不解问道。
“后日天子赐状元朝服冠带了。”老太监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江芸芸摸了摸脑袋,扭头去找太监中的老熟人刘瑾。
刘瑾躲在小太监背后,小声说道:“小状元年轻,所以要做个新的。”
原来所有的进士服都是统一发放的,毕竟三年才穿一次,穿好了都是送回去,下次来回利用的,但状元的不是,是定做的!
江芸芸看着瞬间把自己围起来的人,连连摆手:“我有尺寸!乐山!乐山!”
从人群中艰难挤出来的乐山说道:“我在这我在这。”
江芸芸眼疾手快把人扯过来,怼到老太监面前:“他都知道的,我前两天刚量了。”
乐山笑说着:“我家公子肯定是累了,让他先去休息休息,公子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所以一应尺寸我都知道。”
江芸芸嗯嗯两声,然后悄悄溜了。
老太监不解:“做个衣服,状元郎这么慌做什么?”
“我家公子最是怕痒,碰一下就笑个不停。”乐山笑说着,“我们去边上说道。”
诚勇眼疾手快,飞快给那些大大小小的太监塞点钱,主打一个和颜悦色。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小太监一个也得罪不起。
“刘长随怎么来了?”江芸芸好奇问着刘瑾。
刘瑾叹气:“殿下非要奴婢来。”
江芸芸没说话,眨了眨眼。
“之前想偷溜出来,被当场抓住。”刘瑾被她看得坐立不安,为难说道。
江芸芸大吃一惊。
“有哭又闹的,所以皇后娘娘就要奴婢亲自来,把所有的一切都记下,然后讲给殿下听。”刘瑾连连叹气,“挤得我鞋子都掉了,衣服都坏了,多亏了黎主事把我拉出来。”
江芸芸这才发现黎循传不见了。
“楠枝呢?”她拉着忙得脚不沾地的终强问道。
黎楠枝早就准备好蒸饼还有糖果,不论今日考了多少都是要散出去,更别说考了第一,只是现在整条小巷都是人了,要不是门口有侍卫看着,只怕要冲进来沾沾喜气了。
终强就忙着到处发蒸饼,还有糖果,被江芸芸抓住时下意识把糖果塞过去哄道:“吃吃,很甜的松子糖。”
等回过来神来,又拍着大腿说道:“小脸怎么划了,那些人竟然还扔果子,真是没有分寸。”
江芸芸摸了摸脸,这才觉得有点疼。
“家里金疮药没了,公子去买了。”终强又塞了一个蒸饼过去,“去边上吃一口压压肚子,顾公子等人定了席面,说晚上一起聚聚。”
江芸芸懵懵懂懂被人推动角落里站着,她咬着还滚烫的蒸饼,大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热闹的庭院。
乐山还在和人商量着尺寸的事情,诚勇正在招待慕名而来的富商官吏,终强在人群中发饼发汤,就连李兆先带着弟弟来帮忙了,还有几个李家的仆人穿插其中维持秩序。
真是热闹啊。
她大大咬了一口饼,笑眯眯想着。
“一个大白饼有什么好吃的。”刘瑾凑过来嫌弃说道。
江芸芸扭头看他,突然笑了笑,把手中的松子糖塞给他:“喏,给你,甜甜的。”
刘瑾一怔,捏着手中的糖果,突然又觉得自己刚才胡说八道了。
小状元多光明的人,对宦官都一直笑眯眯的,瞧着就是脾气极好,性格温和的人。
“我刚才不是……”刘瑾不好意思说道。
江芸芸却突然眼睛一亮:“楠枝!我在这里!”
黎循传狼狈地挤了回来,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束花,右手指的每个指头还艰难悬挂着一大堆东西,气喘吁吁:“士廉实在挤不进来了,就说先去买酒选菜,晚点过来。”
“这是你的膏药,我看看伤得厉害啊,哪些人也真是的,什么东西都往下面扔。”他抱怨着,凑过来仔仔细细看着,见只是一道浅浅的划痕,连忙动了动食指,“诺诺,你的膏药,我选的白玉膏,说效果最好的。”
江芸芸连忙把东西接过来:“这些都是什么啊?哪来的花?”
“今日你这个小状元游街,外面都是卖花的,这个是一个小姑娘千里迢迢从城外摘的,打算卖花补贴家用的,谁知道人太多挤不进来,然后花卖不出去,就站在巷子外面哭呢,我看是凌霄花,我就都买过来了。”
黎循传把手中的花递过去,大笑着:“不负所学啊,大状元!”
江芸芸看着那一捧热烈开放的煌煌凌霄花,日光下灿烂红轻,微香阵阵。
“心喜它年有归著,喏,归处。”黎循传把花塞到她怀里。
花繁叶茂的凌霄花在初夏日光下熠熠生辉。
“呼来借与一枝筇。”江芸芸抽一支插在他的前襟处,“喏,给你一枝。”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
—— ——
三月丁酉,也就是四月初二,陛下赐进士恩荣宴,也是鼎鼎大名的琼林宴,地点在礼部,太师兼太子太师英国公张懋待宴。
这场宴席上,除了英国公张懋。一甲三位进士单独一席,其余人皆是四人一席,诸位读卷官也携手前来赴宴。
江芸芸再次带着全部进士行礼,还得了三十两牌坊银子,说是给进士们用来准备旗杆匾额,或者建牌坊的,随后英国公代替陛下说话,这届读卷官中有内阁两位成员,所以声势不小,江芸芸一眼就看到喜气洋洋的李师兄。
李师兄这次见了她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席面上作诗后大都是自由活动,李东阳立马招呼着江芸芸过来,刘溥见状又让榜眼和探花过来。
“文章写得很不错。”徐溥温和地看着三人,“年纪轻轻有如此学问,除却天分也可见认真。”
众人又是围着一顿夸,一侧一直没说话的英国公突然盯着江芸芸看:“小状元可有婚配?”
热烈的气氛一顿。
江芸芸脸上笑容骤失。
“我有一个小孙女,如今与小状元同岁呢。”张懋非常直率,笑说着,“别看他爹有点不争气,我那小孙女那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管家算账也是一把好手。”
好耳熟的话。
江芸芸眨了眨眼。
——这些国公爷怎么回事啊!
“他还小呢。”李东阳及时解围着,“别看长了个聪明脸,可是个榆木脑袋,读书这么多年,眼睛都没抬一下的。”
江芸芸连连点头。
“不小了,十五定下来,十七八岁成婚,这不是刚刚好吗?”张懋看她的眼神越看越热切,“真是俊啊,徐阁老瞧瞧我们这个小状元,我那小孙女您也是见过的,您公平点说,是不是配得很。”
徐溥为难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掺和此时。
“之前那个撑伞打马游街图,啧啧,勾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啊。”张懋越看越满意,就差伸手把人直接捉回去了。
“可不是,我家那小子也要学人家打马撑伞呢。”太子少保刑部尚书白昂也跟着笑说着。
“这幅图画的确实好。”李东阳也跟着感慨来一句。
江芸芸小声问道:“什么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