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吴萩听傻眼了:“那你,你还,帮他啊。”
德龙塘闻帕保点头:“因为有钱。”
吴萩听得眉头紧皱,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一脸头疼,甩锅说道:“你问,你问,这人好奇怪啊。”
江芸芸的目光和德龙塘闻帕保对视着,各自没有先一步移开视线。
野外遇到危险,若是不想死总是要评一下的。
“所以你今日是当死士的?”江芸芸问道。
德龙塘闻帕保想了想点头,冷不丁说道:“昨日巫师说我若是此番离寨会有血光之灾。”
江芸芸笑着点了点头:“说的还挺准的。”
德龙塘闻帕保手中的刀缓缓提了起来。
吴萩倒吸一口冷气。
与此同时,空气中弓箭被拉紧的吱呀声齐齐响起。
惊雷劈过漆黑夜幕,照得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亮。
“你不为你母亲考虑考虑吗?”江芸芸低声说道,“她知道你来这里吗?”
德龙塘闻帕保眉心微动。
“我想着,临死前,你们母子也许有话要说。”江芸芸和气说道。
德龙塘闻帕保脸色大变。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顾仕隆的声音。
“真的,你儿子就在里面,他要做坏事,你劝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这里是哪里啊?”一个强装镇定的女子声音响起,“他要做什么坏事?”
德龙塘闻帕保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他死死盯着江芸芸,二话不说,抬刀就冲了过来。
江芸芸一把推开碍事的吴萩,反手从腰间抽出长刀,挡住了杀气腾腾的一击。
只是德龙塘闻帕保的力气大到惊人,愤怒之下的攻击让两人相交的刀身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江芸芸瞬间就听到自己胳膊发出不争气的嘎啦声。
“你要是敢碰江芸,我就杀了你娘。”顾仕隆见状,立刻抓着黎族女人的胳膊,厉声威胁着。
茫然不知所以然的拜保任由那把伞歪到一处,漫天风雨迎面而来,打湿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茫然地‘看着’一切,那根骨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屋内,德龙塘闻帕保的目光看着被江芸芸扣在手心的茶盏。
“砸了。”他咬牙说道。
江芸芸手臂都在颤动,但还是面无表情质问道:“现在知道怕了,做坏事的时候难道没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砸了!砸了!”德龙塘闻帕大声怒吼着,“我叫你砸了。”
他手中的匕首几乎要贴着江芸芸的面容,冰冷的刀锋映衬出江芸芸冷汗冒出的侧脸。
只有一寸的距离,这把刀就能削下江芸芸的一层皮。
偏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德印保。”拜保在风雨交加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忍不住高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好啊,你怕你娘。”回过神来的吴萩,立马大声说道,“保他娘,他杀人,他要杀我们的小县令,你快骂他!骂他啊!”
德龙塘闻帕保闻言,立刻把地上的椅子朝着他踢过去。
“等等……杀,杀人了”吴萩也顾不得体面,一咕噜躲到桌子下面。
椅子砸在墙上,墙壁被磕出大洞,随后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闻帕保。”拜保声音骤然提高,抽走发髻上的骨簪,抵在自己的脖颈间,“你若是不来娘这边,娘便死在这里。”
顾仕隆一惊。
这个病弱的女人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根被磨得发尖的骨簪抵着瘦弱的脖颈,轻轻一点便渗出血来。
那道血顺着留到近乎苍白的皮肤上,最后又被狂风暴雨带走,只剩下歪歪扭扭的血泪。
发白的骨簪被染成暗红色。
“流血了!”顾仕隆慌乱极了,手指来回比划着,愣是不敢靠近这个面容冷冽的女人,只能求救喊道,“江芸,江芸!”
江芸芸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和对面的黎人对视着。
德龙塘闻帕保手指在微微颤抖,到最后颓然收了手中的刀刃,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把手中的刀扔在地上,脸色灰败。
他一推开,江芸芸才觉得自己的手臂抖得厉害。
千钧之力压在这一条胳膊上,现在僵硬都好似不似自己的一般。
“他扔刀了,扔了,你也,也……”顾仕隆抓耳挠腮说道。
拜保的目光似乎能透过雨幕,精准地察觉到自己儿子所在的地方:“过来,德印保,来娘这里来。”
屋内的德龙塘闻帕保沉默着,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大雨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站在他娘面前,伸手轻轻拿下那根骨簪。
“何来如此。”拜保的手摸上德龙塘闻帕保的脸,平静又温柔着,“若是吕志用我威胁你,你不必理会才是,我与你爹已经十三年不曾见了,便是今日死了,那也是去团聚的。”
德龙塘闻帕保歪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杀人乃是重罪。”拜保低声说道,“你杀人了吗?”
德龙塘闻帕保沉默着,大雨落在这对母子身上,打湿了他们的衣服,狼狈地好似无家可归的人。
“我不想你死。”德龙塘闻帕保低声说道。
拜保看着他,突然重重扇了他一巴掌,口气却依旧温柔:“胡说什么,德印保,谁都会死的,不过是再改一次名字而已,只要你在,那你的姓名中,你的父母就一直都在。”
德龙塘闻帕保面露痛苦之色:“不,这不一样。”
“汉人才会忌讳生死,德印保,你可是黎族最勇敢的孩子。”拜保摸着他的脸,“若是有错,便去认了吧,这才是你要学的汉人文化。”
“他杀了前任县令。”站在屋檐下的江芸芸平静说道,“在汉人文化中,他会死。”
拜保神色大变。
“去年,你躲进深山中……”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搭在他脸上的手开始缓缓颤抖着,“黎族敬畏死亡,你却提刀杀人,德印保,你既不能做一个汉人,也做不了一个黎人,当年……当年我就该抱着你和你爹一起走了。”
“娘!”德龙塘闻帕保大喊一声。
拜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点点抚摸着自己儿子的脸颊,神色悲痛,脸上雨水不停地留下,好像在落泪一般。
“他会死吗?”拜保空洞的目光看向江芸芸。
大雨终于有要停止的迹象,屋檐下的水幕逐渐少了惊人的气势。
浓重的水雾打湿了所有人的衣服,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潮湿窒息的空气。
弓箭手们依旧没有放弃。
身后的吴萩举着那个茶盏注视着江芸的背影。
“会。”门口的江芸芸认真说道,“杀人本就该死,杀害县官罪加一等,按理该凌迟处死。”
拜保神色仲怔。
“但是他若是能供出幕后之人,我愿意上折,给他一个痛快的。”江芸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充满诱惑性。
—— ——
吕家,吕芳行听着这场莫名开始的大雨又突然停了下来,夜色从吵杂的雨声中只剩下烦躁的水滴声,不由睁眼看了眼刻漏。
已经过了子时了。
吕志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说道:“肯定能把人杀了,德龙塘闻帕保的本事可不小,若不是被他娘耽误了,投了军肯定是有大造化的,之前杀张侻,这么多人围着还不是全身而退了,是个强悍无畏的人呢。”
吕芳行没说话,只是不停地拨动着手里的绿扳指。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下这么大的雨,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他反而不慌张,但现在雨停了,只听着屋檐下的滴答声,他的眼皮子却莫名跳了跳。
“肯定不会有事的。”吕志再一次强调着,也算是安慰了自己。
“这几日符家有什么动静吗?”吕芳行问道。
“没,没吧。”吕志有些不确定,“这几日也开始量符家的地了,但他们很配合,他们本就是靠出海才发家的,也没多少地,自然不急。”
他顿了顿又嫌弃说道:“符穹这人奸诈狡猾,显然想要买这个江芸一个好,用几亩田地投诚,真是会做买卖,就是小气了些。”
吕芳行眼睛再一次猛地睁开。
“符穹……”不是最是大方吗?
吕芳行猛地回过神来。
这几日的符穹和吴萩是在太过安静了。
不,这太不对劲了。
“坏了!”他站了起来,“去,立马派人去衙门看看。”
吕志吓了一跳,还未回过神来,磕磕绊绊问道:“怎,怎么了?”
“不,不好了!”两人说话间,有仆人踏着雨水快步跑来,声音尖锐,在夜色中带着一丝惶恐,“大管家,大管家重伤,被人扔在门口!”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乌云散去,露出黑漆漆的夜色,走廊上的烛火被雨浇灭,再也亮不起来, 整个内衙的光亮似乎都只剩下书房内的那一盏豆灯。
江芸芸和顾仕隆毫无形象得板着小板凳坐在廊檐下, 感受着夏日难的清凉,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主要说话的是顾仕隆, 把自己这半个月的事情渲染得惊心动魄,夜伏昼出, 刀光剑影, 斗智斗勇。
总而言之,我顾幺儿超级厉害的!
江芸芸摸了摸他的胳膊,担忧问道:“伤得厉害吗?”
顾仕隆小手一挥, 大气说道:“小意思, 一点也不疼。”
江芸芸看着他明显鼓鼓的袖子, 叹气:“下次不能一个人跑这么里面了, 万一那个人是个高手这可怎么办?要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