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首辅 第727章

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标签: 女扮男装 升级流 成长 穿越重生

  他们脸上挂着笑,手中带着金,心中却充满利剑, 他处处碰壁, 放眼看去没有一人是朋友。

  漳州如今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停的吸引各种各样的人来这里, 却让被束缚在里面的既脱身不得, 又插翅难飞, 又或者这群人已经甘心被欲望裹挟。

  黎循传在刚来的半年内完全无法打破这样的壁垒,那些人把他高高捧起来, 让他见识很多人,却又完全不让他插手任何漳州的事情。

  年轻的读书人直到某一日才幡然醒悟,这群人不仅要架空他, 甚至打算打着他的名义去肆意妄为,威胁朝廷。

  黎循传又惊又怒, 恨得不行, 偏每一日都被人紧盯着, 甚至他寄出去的信都会被人拆开,那些人甚至不愿意遮掩对他的试探乃至威胁。

  黎循传下意识想走,但一看到江芸写给他的密密麻麻的册子很快又冷静下来。

  那一夜,他坐在伸手不见的夜色中满脑子都是当日江芸是不是也要面对这些,各方势力的试探,前一秒还是笑脸盈盈的喊着你侄子,和你拉亲带故,但下一秒却对你威逼利用,又或者他们直接对你不假辞色,严重的甚至对你充满不信任。

  若是今日江芸站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那些看似温和好说话的小状元,性格最是强硬,谁敢在他面前动土,他就能在他们面前直接动刀。

  当年的扬州,南直隶,没有哪一次的事情他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所以,不能走!

  黎循传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控制不动想要颤抖的双手。

  他走了,江芸之前做的就都白费了,漳州的事情会被本就犹豫的内阁搁置,甚至会牵连远在海岛的琼山县。

  他是要做出一份成绩的,他想要堂堂正正和江芸站在一起,和他的小同窗站在一起。

  所以黎循传盯着叶尖的霜露想了半天,才隐隐想起江芸的一个胆大包天的话。

  ——“现在既然拆不了门,那我们就先拆窗。”

  是了,不能直接动手海贸,那就做点别的。

  至此之后,原本被众人紧盯着的年轻进士不再一直纠结海贸,他开始游走在各家商绅,甚至积极和各级官员打交道,他似乎被吓破了胆,开始混日子了。

  众人都送了一口气。

  朝廷来的人最好的作用就是当一个吉祥物,剩下的事情让底下的人办才是。

  他们想的极好,对黎循传的招待更是殷勤,谁知道这人只对他们热拢两天就开始到处闲逛,今日去这家的店里,明日去哪家的田地,就连那些脏兮兮的小巷子也要进去看一看,瞧着是疯了。

  这些人高兴坏了,开始撸起袖子自己操办,只是这事一开始大家都是各怀心思,加上都自认为自己和钦差关系好,应该占大头,结果愣是开头都开不起来,一群人吵吵闹闹,甚至完全不避讳黎循传。

  黎循传冷眼看着,只当自己全然不管此事,摆明了让他们自己斗出个所以然来。

  各家察觉到他的态度,斗得更加狠了,甚至还出过血。

  黎循传便过上了,白天去走访农户,商户,私自出海的人,收集他们各家的情况,晚上去各家应酬,到处给人上眼药。

  幸好,他也生了一张瞧着人畜无害的脸。

  这事就这么拖到一日,一份来自兰州的信被送到他案桌前。

  是江芸的信。

  他刚来漳州还时常和江芸去信,但得知现在的情况,外加每日早起贪黑的活动量,他只能忍痛把这事搁置了,到现在两人的信件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

  这是半年后,两人的第一次通信。

  黎循传明明已经累得不行,但还是一跃而起,接过诚勇递来的信,只这一看,他就看出不对劲了。

  乍一看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叙旧信,但若是熟知他们故事的人就知道这信是不合时宜的。

  信中一开始就是简单的叙旧,但江芸突然写起在扬州读书时的那盆兰花。

  ——“今不知花之年岁,亦不半在,密叶不开,书拆见信何事喜,来信见家信,一眼抵千金,说之令人感伤。”

  扬州读书时家中书房确实有一盆兰花,是当年黎循传特意去花市挑来打算送给江芸的,奈何所送非人,江其归那手就是看不得花开,时常揪一根下来叠小动物,都要把兰花糟蹋坏了,所以跟密叶是完全不搭边的,每天淅淅沥沥的,愣是这么多年来没开过开。

  就这么说吧,这盆花被糟蹋的,就连脾气最好的祝枝山因最爱兰花,见了都要忍不住骂他一顿。

  江芸这人最是脸皮厚,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笑眯眯地拿着叠起来的小动物到处拱火,完完全全的暴殄天物。

  他心中有异,便忍不住多读了几遍,尤其是那段关于兰花的内容。

  他不觉得是江芸记错了。

  ——和他一起读过书的都知道,这人的记性到底有多恐怖。

  ——“今亦密书来一说。”

  黎循传半夜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不可置信,失魂落魄地低声说道:“密信交谈,他猜到了,他竟猜到了!”

  他又惊又喜,最后忍不住从枕头下拿出那份信,借着月光看着那熟悉的字体,脑海中蓦地想起江芸背着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喃喃自语:“江其归,你还真是神人不成……好想你啊……”

  此后两人的写信开始密集起来,开篇都是正常的含蓄说话,中间则是他们间的旧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旧事,从扬州到京城,点点滴滴数年时光,于他们而言都是不可抹去的经历,但只要哪一段不对,他们立刻就能知晓这份信真正要讲的内容,从而提取对方传递给自己的消息,但再无第三人知道。

  直到江芸这一次从兰州回京,江芸叫他冷静观察一群人中谁最好拿捏,谁最好掌控,然后他开始认真挑选,从而缓缓接近他。

  他经过半月观察选中了福建太监陈沁。

  陈沁这人不算太坏,但权欲极重,格外强调脸面,整个福建八府所有条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认得干儿子更是遍布整个福建。

  最重要的是这人是南京守备太监陈祖生的干儿子。

  陈祖生对此次开海格外重视,想来已经去信给他了,所以好几次见面,陈沁都强调了此事为自己背书。

  宫里的想要插手这事的理由也很简单,明上说是为了陛下,确实也会孝敬一些,但暗地里各自再分分,瞧着是里面动机最单纯的。

  江芸芸对他的选择很满意,随后又跟他聊起了自己徽州认识了一个太监,也是陈祖生的干儿子,很是照顾他,还举了不少例子。

  黎循传了然,这是打算叫他用这个徽州太监去做突破口,先把这个皇家内侍拉倒自己身边。

  江芸还贴心送来徽州漆器和茶叶,黎循传投桃报李立马去去找陈沁拉关系,几次接触下来,那陈沁只觉对这位年轻钦差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一颗心不可抑制地偏了。

  此后江芸的信件里一直没有太多的内容,之叫他稳住,等待一个大消息,直到某一日,信中说起来浙江清丈土地的突破,江芸在信中大喜此事一旦推动,大明时局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黎循传敏锐地察觉到他这扇门要开了。

  一声敲门声响后,诚勇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刚放下托盘就自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镇定说道:“京城的信。”

  黎循传饭也不吃了,立马想要开信看,诚勇立马按住他的手,悄悄摇了摇头,对着门口打了个眼色。

  黎循传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但再抬眸去看时只剩下盈盈笑意,原是漳州知府家的幕僚正一脸殷勤地站在门口。

  那人的目光在那信上一扫而过,随后热情说道:“今日有广东怀远驿市舶司太监来访,知府邀请你晚上一起吃呢。”

  黎循传只好笑说着:“正打算吃饭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呢。”幕僚笑说着,“请吧。”

  诚勇神色不悦:“自来请饭都是早些的,哪有立请立吃的。”

  “哎,中午不巧。事情太多了,给忘记了。”那幕僚一脸恼怒。

  诚勇大怒。

  黎循传抓着他的手臂,笑说着:“这饭你吃吧,不碍事的。”

  诚勇气得脸色涨红。

  幕僚一脸得意,随后漫不经心伸手:“请吧,钦差大人。”

  诚勇见人走远了,才呸了一声:“什么东西,看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这群人。”

  他独自把这一桌子的菜吃完,又把那份信小心翼翼收到自己怀中,这才开始坐在门口等自己公子回来,只是这一等,就等到子时,急得他差点就要出门找人了。

  黎循传就在他准备出门时回来了,脚步匆匆上了台阶,脸色古怪。

  诚勇立马迎上去,一脸着急地上下打量着:“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可是被人欺负了,这狗地方真是晦气,没一个好东西。”

  黎循传入内,坐在椅子上沉默着,随后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兴奋说道:“给我研墨,我要写信。”

  “好。”诚勇立马上前开盖研墨,只是写了一会儿又说道,“江公子的信还没看呢。”

  黎循传回过神来,拍了拍额头:“坏了,把这事给忘了,快拿来我看看。”

  这一看不打紧,黎循传盯着那信半晌没说话,突然大笑起来。

  “怎么了?”诚勇大惊,“小心惊动了隔壁的人。”

  黎循传闻言,冷笑一声:“马上我就要惊动所有人了。”

  诚勇眼睛一亮:“是打算把他们都杀了!”

  黎循传失笑:“怎么还这么大的戾气。”

  诚勇不服气:“看公子这几年受的委屈,实在不舒服,当年在扬州,在家中,乃至在京城,谁敢给公子这么多脸色看,现在一个漳州知府家的小小幕僚,不过是区区秀才,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也敢对我们摆脸色,好不要脸的东西。”

  黎循传随意安抚着,抬笔开始写信。

  “再给我那个折子来,我还要写个折子。”夜过子时,黎循传写好自己的信,又说道,“明日一大早你就给我送出去,悄悄的,不要在本地投送。”

第三百八十六章

  江芸芸起了个大早准备去上值, 连带着乐山都没睡醒,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起来。

  “这么起这么大早。”他震惊问道。

  江芸芸已经穿戴整齐,兴冲冲说道:“去上值啊。”

  乐山欲言又止地看着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上值有这么开心嘛。”

  江芸芸没有直接去内阁, 她蹲在棋盘街的尾巴处, 靠着小毛驴, 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蒸饼, 大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断断续续的来人。

  巡逻的外朝守卫盯了他好几次,见她老老实实蹲在角落里吃饭, 顺便坚持不懈拨开贪吃的驴脑袋, 也就只当无事发生,能在这里当差的人眼力劲都不差的,自然认识这个过分年轻的青袍官员。

  江芸芸远远突然看到一人, 突然把蒸饼收了起来, 随意塞到袖子里, 抹了一把嘴, 理了一下衣服, 这才故作无意地牵着小毛驴往前走。

  “呦, 江学士这小毛驴是越长越肥啊。”有人笑着打趣着。

  江芸芸摸了摸小毛驴的脑袋,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行吧, 小毛驴不就是这样的嘛。”

  “谁家小毛驴做成它这个姿态的。”有人打量了一下小毛驴,“您瞧瞧,看一眼还不高兴了, 对我打哼呢,江学士可要好好教了。”

  “那不如少说他两句。”江芸芸笑眯眯的把小毛驴拉回自己身边, “驴都不爱听的话, 还能是好话嘛, 谁不知道我家驴最是脾气好了。”

  “行了,和一头驴计较什么,自己主人都不说话呢。”有人嫌丢脸,把他拉走了。

  江芸芸皱了皱鼻子,继续在路口站着,没一会儿就牵着小毛驴走上去了。

  “江学士。”秋日的早上寒气可不轻,那人笼着袖子,见有人挡在自己侧边,不由抬眸,惊讶喊着。

  江芸芸等着的人正是目前的礼部尚书傅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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