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利
趁着酒保转身去挑酒,星盗轻咳一声,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在海边等了你很久,你竟然放我鸽子!”
“等我?海边?”金发牛仔重复了两句,随后笑道,“我是说让你等我,但没说是在海边等啊。你等了多久?”
砂伦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是……等等,但她也没说不在海边等吧!
“整整一天。”他硬巴巴地说。
金发牛仔:“那我也等了你一天。”
砂伦:?
“我在另一颗星球、这一片街道,还有现在的酒馆,”金发牛仔单手支着下巴,眼睫扑闪,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等了你整整一天。”
砂伦:???
这是能这么算的吗!
“女士,您的酒。”
上来的二锅头被金发牛仔推到星盗的面前,然后被他端起仰头一口喝下。
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管落到胃里,呛得砂伦咳嗽出声。
他还是不那么会喝酒。
“我回去后确定了一些事情。”见他恢复了往常的理智,金发牛仔慢条斯理地说,“嗯……时间真奇妙,哼?”
那个莫名其妙的尾音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微笑,让砂伦喉管里的火又一次燃起灼烧他的神经。
“确定了什么?”他闷闷地问,“确定我的确很愚蠢?”
金发牛仔哈哈大笑:“你还真是记仇。”
她说:“我确定你看上去很眼熟。”
……这叫什么话?
星盗费劲地将这由短短几个字组成的句子反复拆解,然后妄图明白其中的加密暗语,但最终还是败在了返上来的酒意。
他直白地说:“我不明白。”
“你要是觉得我很笨,那就应该和我说得更明白些,”砂伦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意图把句子说得更有气势一点,“你说的话,我不明白。”
“好吧。”
当牛仔遇见一些年轻气盛但又认真善良的人时,总会多一点耐心。
金发牛仔耸了耸肩,她说:“我们曾经见过。在第十二星际。”
“噔”的一下,星盗有些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
“你、你你你见过我?十二……在那儿?”他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对方,想要从那张脸上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
在最开始遇见的那一次,砂伦的确觉得对方很眼熟。
可是无论他怎么回忆,也没能从中找出任何一个能对应上的人脸。
“我不记得你……但你看上去的确有点眼熟……”他嘟囔着,“你再多说一点……我能想起来……我能……”
金发牛仔微笑着看着他恍惚的样子,然后在最后一句还没说完的情况下,星盗“啪”地一下栽倒在吧台桌面上。
她看向那位新酒保,对方慌慌张张地看了下酒瓶,然后满脸通红地开口:“72度……我很抱歉女士,我好像拿错了……”
“不,你拿得没错。”牛仔说着,摘下了她头顶的帽子,然后转头看向门口。“因为今天闲谈会的主角不是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雷厄姆·德雷曼站在了酒馆的门口。
她还穿着今天下午的那身优雅修身的黑丝绒长裙,戴着带有蕾丝花边的手套。雷厄姆摘下头顶的宽檐帽,然后走了进来。
女人的目光放在了金发牛仔的身上,然后才慢慢地移到醉酒星盗的后背,她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利维坦……嗯?”
刚开口的话就顿住,雷厄姆看向那个酒保,“怎么是你?利维坦呢?”
“呃……利维坦小姐今天下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酒保赶紧解释,“我是轮班的酒保。”
雷厄姆:“算了。来一杯日出。”
她动作自然地绕过醉倒的酒鬼,施施然坐在金发牛仔的另一侧。
“你好像很喜欢这杯酒。”金发牛仔说,“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雷厄姆整理衣裙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着对面那双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瞳,说:“名字就很美。日出……没有人不喜欢日出吧?就像没有人不喜欢太阳一样。”
金发牛仔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看上去和昨天不一样了。
雷厄姆心想。
昨天的伽不佘看上去对她更加警惕,但今天一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她的态度也软化很多。
想起了什么……会是她吗?
雷厄姆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瞳,那里面有对酒水的肯定,有对酒馆的好奇,还有对那个酒鬼——啊,该死的,她真的很讨厌酒鬼——的温和。唯独没有对她的任何情感。
她曾以为会在重逢的时候,看见那双眼睛对她的肯定、欣赏,又或是震惊?总之,不该是什么都没有。
“‘在太阳升起的明天再见’,昨天您离开之前是这么说的,”雷厄姆笑着问,“但今天太阳已经落山了。”
金发牛仔:“这不是有‘日出’吗?”
她指的是那杯还在制作的酒水。
雷厄姆一怔,哑然失笑:“的确。是我没想到。”
“那么,您这次来……”
金发牛仔:“我对酒馆举办的活动很感兴趣,所以特地再次来体验。”
活动?体验?
就算是雷厄姆也不由得语塞。
她开始怀疑起自己脑子里关于金发女人的记忆是否真的准确,不然就算十年能改变人,但这个性格也相差太多了吧?
十年前的伽不佘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
“今晚酒馆有新的活动吗?”她问。
雷厄姆能怎么回答?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微笑着说等助手回来后就准备进行。
“是上次的那个酒保吗?”
“嗯,她是我的女儿哦。”
“原来如此,”金发牛仔笑着说,“和你很像。”
很像?那是当然的啊……因为那是我的女儿。
雷厄姆恍惚了一瞬,嘴角的笑容也泄露出些许的真实。
“利维坦,是叫这个名字吧?我看她调酒的手法很熟练,动作也很利落。”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吧台聊了几句,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友一样,态度自然语气中带着亲近。
雷厄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仿佛在做梦,等到某个意外出现后,这场舒适的梦就会被戳破醒来。
“……你喜欢她吗?”恍惚中,雷厄姆忽然问道。
金发牛仔看上去有些惊讶:“我?”
发现自己不对劲后,雷厄姆第一时间捏紧了拳头,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只能微笑着说:“对。不回答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心血来潮。”
“利维坦是一个很好的酒保。”金发牛仔没有给出任何情感偏向的评价,她只是说,“嗯……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至于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不管对她还是对你,都没有任何影响吧?毕竟我只是一个偶尔才来的酒馆客人。”
不。
不是没有任何影响。
雷厄姆心想。
因为……你是我,雷厄姆·德雷曼,也是17号认定的“老师”啊。
学生想要得到老师的评价和认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叮铃——”
酒馆的水晶吊坠再一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带着点户外夜晚的寒气,一个人从门外钻了进来。
清脆的声音引得吧台边的几人下意识看去。
是利维坦。
第一百二十章
星城的夜已深, 但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街道上并不是一片安静。利维坦从西区走到城中心的时候,就看见这个时间段的街道上仍然有不少人在。
她大概能明白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
毕竟管理局下派的机械监管损毁得无一幸免,这段时间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个暂且可以歇息的时刻。
这难得一见的场景让她目光在那儿停留了片刻, 短促的温暖要比胸膛的怒焰清凉一些——这让她稍微冷静了点。
女人收回了目光, 拢了拢自己的领口, 然后推开了酒馆的门。
从门口寒风中钻进来的女人和酒馆内的几人对上了视线,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母亲,雷厄姆·德雷曼。
利维坦顿在了原地, 虽然面上不显,但她心里着实有些慌张。毕竟前几秒还下定决心帮助沙安德勒, 现在沙安德勒的对立面就站在自己眼前。
“利维坦。”她听见雷厄姆对她说话, 伸出的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向她招了招, 就像是在召唤着一只忽然离家出走的宠物猫一样,“怎么不进来?”
话音落下后一秒, 利维坦才慢慢反应过来。
不要紧张。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雷厄姆没有怀疑你。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你——明面上, 你仍然是她最衷心最被宠爱的“女儿”。
“利维坦·德雷曼, ”雷厄姆侧头对着金发女人笑着说,言语中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骄傲,“我的女儿,我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