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牙酱
某一瞬间,她的心里浮光似的闪过一些细碎的片段。
她不认识从前的程述,只知道从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时刻理智客观,永远条分缕析,从不会对任何他不在意的人和事投入多余的感情,这一点即便是到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改变。
秦聿风没答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交错的瞬间,他又倏然低下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说完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打开手机递给她:“对了,我把那只小熊放在床头了。”
祝好接过手机,屏幕上是那只小熊玩偶坐在床头的照片,小熊的胸前还别着一枚勋章。
秦聿风笑着解释:“这是我当警察之后得到的第一枚勋章,它跟这只小熊一样对我都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我把它们放在一起了。”
突然的一记直球打得祝好措手不及,不由得心头一跳,脸颊上莫名生出两团红晕。
她脑袋有些浆糊,正思考要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打开了,程述吸溜着鼻子走进来,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抱怨道:“你们俩吹着暖气倒是挺舒服,我这个跑腿的都要冷死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转移了话题:“老大,你买了什么?”
“秦队请客,当然不可能只吃普通的快餐了。”程述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秦聿风的钱包扔回给他,然后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几份用保温膜包裹好的餐盒。
打开餐盒,里面是一大份还冒着热气的清炖羊肉,还有一些家常的小炒。
祝好本来不觉得饿,但一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香气,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经过小火慢炖的羊肉鲜香不膻,融入了中药的甘甜味道,在冬天里吃着格外舒服。
饭吃到一半,秦聿风用筷子敲了敲程述的碗,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吃也吃了,你现在有灵感了吧?”
程述十分自然地把一块炖得软烂的羊肉夹进祝好碗里,撇了撇嘴:“秦队,没人教你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讲话吗?”
秦聿风白他一眼:“你不吊我胃口会死是吧?”
祝好咬着筷子接过话茬:“我也想知道。”
她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想知道程述的看法是不是跟自己一致。
“行吧。”程述妥协了,放下碗,喝了口水,说道:“首先我们要弄明白一个系列杀人犯如何选择、又为何会选择一个特定的被害者,才能建立起被害者与犯罪嫌疑人之间的关系。”
“比如指甲油杀手。”提起指甲油杀手,他话音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根据我们以往的调查结果,他偏好的是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中短发的年轻女孩,也就是说,他是根据外观特征去挑选被害人的。”
“但隗泽和严睿,乍一看除了性别之外没什么相似之处,所以凶手之所以选中他们,很可能是根据他们一些内在的特征,譬如爱好和弱点。”
祝好嘴里嚼着羊肉,一时没办法口齿清晰地说话,只能举起手示意程述看过来,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了!”
程述一本正经地朝她抬了抬手:“祝好同学,有什么见解吗?”
祝好刚才就在想这两名受害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点,程述的话让她灵光一闪,有了些头绪。
她三两下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说道:“隗泽明明是个同性恋,却为了掩饰自己的取向而不停地更换女朋友;而严睿就更直接了,妻子怀孕四个月,他却在妻子的孕期出轨。我在想,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们的共同点是不是都欺骗了女性的感情?”
程述轻笑一声,坐回沙发上,又给她夹了块肉:“脑袋转得挺快啊,看来羊肉没白吃。”
秦聿风也停下筷子,认真思索了一番:“你们的意思是,凶手会挑选那些他认为欺骗了女性感情的渣男下手?”
程述点了点头:“换句话说,凶手挑选的是他觉得道德败坏或者伤风败俗的男人下手,而且割下受害者的生殖器,也表达了凶手的愤怒和对他们的鄙夷,甚至是仇恨。”
秦聿风摸了摸下巴,还是想不明白:“可是调查到现在,两名受害者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没有共同认识的人,那凶手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私生活状况呢?”
程述:“如果被害者是预先选定的,他们就一定会有交集,只不过这种交集不一定是直接的,例如他们很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或者跟凶手有过短暂的交谈。”
祝好说:“那凶手应该也是女性吧?”
毕竟能完全跟女性共情的男人少之又少,就连身边这些乙游里看似完美的可攻略对象都不一定能做到。
程述不置可否,只是说:“在找到更多证据之前,我也没办法马上对凶手做犯罪心理画像,更不能对凶手的性别下定论,不然很容易影响调查的方向。”
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我们对凶手选择被害者特征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凶手很有可能被这一类男性伤害、甚至是侵犯过,从而留下了心理创伤。而最近或许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她,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成为一个审判者;而当她觉得被害者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她又会成为一个行刑者,将他们杀害。”
祝好若有所思,捧起碗边继续吃饭边回味程述的话: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谋杀的原因,但精神的创伤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平时的凶手看起来可能与常人无异,可说不准哪一天,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就会触发凶手的杀戮欲望。
等她回过神时,忽然发现自己碗里的肉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而程述和秦聿风像暗戳戳较劲似的,还在不停往她碗里夹肉。
她一脸茫然:“哎,你们怎么都不吃……”
突然传来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话,秦聿风说了句“请进”,推门进来的是温珣的法医助理:“秦队,温主任那边有发现。”
秦聿风放下碗筷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
法医解剖室里隗泽和严睿的尸体并排躺着。
为了保持尸体的完整性,解剖室的温度设置得很低,秦聿风出来得急,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冷得朝手心里呼了口气,问道:“温主任,有什么发现?”
温珣说:“刚才我想用紫外线等看一看能不能在他身上找到指纹或者其他痕迹,没想到在他手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让助手关掉了解剖室的灯光,打开紫外线灯照向严睿的左手手背。
祝好凑近一看,发现再紫外线灯的照射下,严睿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戳印,看起来像是个logo。
她好奇道:“这是什么?”
温珣回答:“有的酒吧为了证明顾客已经支付了入场费,会在他们的手背上盖个戳,当顾客再次进入酒吧时,就不需要重复支付费用了。这些戳盖用的是特制的荧光墨水,日常光线下看起来是透明的,只有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才会显现出来。”
程述捏了捏温珣的肩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
的笑:“温主任懂得挺多呀,看来是经常去?”
温珣淡淡地拂掉他的手,懒得搭理他,继续说道:“另一名受害者的手上也有同样的戳印,不过比第二名受害者的要淡一些。这种荧光墨水只能保留24小时左右,时间一久就会慢慢淡化,所以他们应该不是同一时间去的酒吧,很有可能间隔了一天或者两天。”
这么说来,他们的交集点或许就是这家酒吧,而手上的戳印也跟他们受害的时间对上了。
所以凶手是在酒吧遇到了他们之后,才选择他们作为目标的吗?
秦聿风掏出手机,对着那个戳印拍了个照,给手下的警员打了个电话,嘱咐道:“排查一下淮江市的酒吧和迪厅,看看有没有logo跟图里一致的,有的话马上发给我。”
第134章
有了那个logo,警方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名叫“禁果”的酒吧。这家酒吧位于西城区一处幽暗的巷子里,秦聿风跟着导航在错综复杂的乱巷中穿行了好一阵子,才艰难地找到了酒吧的入口——一扇十分不起眼的铁门。
这家酒吧虽然位置偏僻,但也恰好满足了当下年轻人的猎奇心理,推开铁门,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酒吧只有一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舞池,舞池上方有个dj台,周围分散着一些卡座,调酒区被划分在舞台右侧的角落里。
这时还没到酒吧的营业时间,里面只有数十个服务员在做卫生清洁、盘点物资和检查舞台设备。看到有人进来,一个领班模样的男人迎上前招呼:“您好,我们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你们……”
在看到秦聿风的出示的证件之后,他立刻挂上笑脸,嘴上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秦聿风点点头:“我们有个案子正在调查中,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一听是警察查案,好些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活,凑到他们跟前看热闹。
秦聿风掏出手机,打开了隗泽和严睿的照片递给他们:“这两个客人你们见过吗?”
手机在几个人当中传阅起来,他们低声交流了好一阵子,终于有个染着红发的女孩指着隗泽的照片说:“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秦聿风问:“你见过他?”
或许是第一次接受警察的询问,女孩又有些犹豫了,拿起手机有认真看了许久才给出肯定的回答:“嗯,他应该是前几天来的,具体哪天有点记不太清了,反正不是前天晚上就是大前天的晚上。”
秦聿风问:“你还记得他当时坐哪儿吗?”
女孩指了指舞台右边靠近吧台的一个卡座:“就坐在那儿附近。他长得挺帅的,打扮得也很时尚,我给他上酒的时候就多看了几眼。”
祝好连忙问:“他是自己来的还是跟谁一起?”
女孩回答得快速而笃定:“他身边还有个女生。”
秦聿风问:“那个女生长什么样?”
女孩眼珠子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光顾着看帅哥了,没太注意那女生。她好像是留着大波浪,画着很浓的妆,穿得也很性感,长相什么的我就描述不出来了。”
程述抱着双臂坐在一张卡座的沙发扶手上,朝着女孩指的的方向瞥了一眼,问道:“那天晚上在调酒台的酒保是谁?”
领班赶紧拿来值班表翻了翻,回答说:“那天晚上值班的酒保是厉荣和陈洁,陈洁今天休息,厉荣……”
他往四下看了一圈,正好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箱清理干净的玻璃杯从后厨出来,便朝他招了招手:“厉荣,过来看看这张照片,你对他有印象吗?”
那个被称作厉荣的年轻男人倏然一愣,把箱子放在附近的桌上,局促地在裤子上抹掉手上的水,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微微耸了下肩膀说:“好像没印象。”
这个规模的酒吧每天至少要接待几百位客人,加上内场灯光昏暗,服务员记不住人脸也是正常的。
秦聿风顺手滑动到严睿的照片,问他:“那这个人呢?”
厉荣捧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嘴角轻轻一撇,还是摇头。
看来高大帅气的隗泽尚且能吸引一些眼球,而长相平平的严睿待遇就没那么好了,其他几个服务员回忆了许久,都纷纷表示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这一趟也并非没有收获,秦聿风向领班确认了酒吧的戳盖是定制的,全市独一家,每一位入场的客人都会在手背上留下戳印,说明严睿的确来过这家酒吧。
酒吧里有几个监控摄像头,秦聿风让领班把监控的视频拷贝下来,离开之前又留下了自己的号码,嘱咐他们记起任何事就给他打电话。
离开酒吧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冬至还没到,淮江市就迎来了第一场罕见的雨夹雪。冷雨裹着白花花的雪从墨汁一般的天空中纷纷扬扬浇下,落在领子里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刚回到警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警员又匆匆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过来向秦聿风汇报:“秦队,我们找到严睿的车了。”
秦聿风解开外套扣子的手顿住了,问道:“在哪儿?”
警员打开平板上的地图,指着一条街道给他看。
这条街道被戏称为淮江市的“宾馆街”,顾名思义,一条三四公里长的主路和数不清的岔路上分布着大大小小鱼龙混杂的旅店、酒店、民宿,粗略一算至少有百来家,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正规以及不正规的养生按摩店。
严睿的车就停在路旁的停车位上。
这条街只有四个车道,所以路边停车位早上七点之后就不允许停车了,可严睿的车在这儿停放了一天一夜,交警又联系不上车主,只好根据规定把车拖到了指定停车场,在把车牌输入到系统里时,才发现跟警局发出的协查通告对上号了。
警员关掉地图,又打开一个视频:“我们调出了附近的交通监控,发现他和一个女的在这儿下了车,往‘宾馆街’去了。”
祝好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凑上前想看看监控,秦聿风注意到她踮着脚,贴心地把平板电脑放低了些。
从监控的时间上看,严睿把车开到停车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车停好后,一个女人从副驾驶上走下来。
女人穿着件及膝的厚大衣,戴着毛线帽,堆叠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亲热地挽住了严睿的胳膊,带着他径直走进了“宾馆街”,之后就没有摄像头捕捉到他们的身影了。
视频里的那个女人不论是不是凶手,都一定和严睿的死有关系。
秦聿风边把刚才解开的两颗纽扣系上,边快速吩咐下去:“你带上几个人,以这个点为中心向四周排查附近两公里内所有的酒店、旅馆、民宿,把严睿的照片带给他们辨认,动作快。”
警员应了一声,拎着平板刚要走,又被秦聿风叫住。
秦聿风从口袋里摸出刚刚从酒吧拷贝下来的监控视频,说道:“顺便把这个u盘交给技术部,让他们逐帧查看,找到隗泽和严睿,以及跟他们一起离开的人。”
警员接过u盘,马不停蹄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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