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32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怀珠不乐意。自己捅了陆令姜一刀,饶是他胸襟宽广不治她的罪,内心也不可能不介怀,加之赵溟等人都厌恶她,陆令姜另寻新欢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而且他身为太子,周围的阿谀奉承者太多了,环肥燕瘦,争奇斗艳,哪一个不够他满足男人那点癖好的。

  从前怀珠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也断不掉与陆令姜的纠葛,现在却这么无声无息地熄灭了,自然,寻常,一切心照不宣。

  怀珠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藕官每日雷打不动地送来热腾腾的汤药,逼着她喝下,好像这是她和陆令姜唯一一点微弱的联系。

  每每问起,藕官总说太子殿下吩咐的。估计陆令姜也就随便吩咐一句,唯藕官这么锲而不舍地执行。

  这世界好生明亮、美好。

  赵溟过来迎接:“太子殿下,又下雪了,您在这站着做什么呢,快快上马车回东宫吧。”

  昨晚赵溟没来接驾,知殿下自有落脚处,自己莫破坏了好事。

  陆令姜松了松身上的长披风,摆手,独自踏在薄薄软软的一层积雪上。

  他不想憋在狭窄马车里,只想在天地之间走一走,将这喜悦的滋味铭记于心。

  真痛快啊,真高兴。

  粉末似的雪花落在手背上,凉丝丝,根本浇不灭他滚烫的热忱,极度的兴奋。

  他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烫得自己快炸裂了,正好借着雪气凉一凉,在寒冷的雪气中自由自在地呼吸。

  陆令姜从没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如此春风得意过,他最珍爱的宝物——怀珠,失而复得,便是现在立刻倒地而死,也死而无憾了。

  就在刚才,怀珠说完那番话,他的心快化了,立即追问道:“让我先回去,你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需要考虑几日?”

  怀珠晨起尚困倦着,懒洋洋的不爱说话,对他也爱答不理。显然她只是随口一说轰他赶紧走,她好睡回笼觉。

  他也不逼她,以手作梳,一下下拢着她软蓬蓬的长发。窗外明媚的雪光经水红色的闺帐透进来,将榻间缱绻的风情映得一览无余。二人对望一眼,均春心萌动。

  虽然昨晚并未真发生什么。

  过了片刻,陆令姜淡淡道:“莫如就岁首之日吧,咱们一块过年,守岁,看烟花,贴春联,那天你告诉我准信儿。”

  嗓音宁和,也似窗外静谧的落雪,充满了幸福的憧憬与希冀。

  怀珠上扬地嗯了声,似有疑问。一只小猫阖着眼睛,睡意朦胧的姿态。

  “守岁?”

  这是他们之间一个小小的约定。但往年怀珠住在春和景明别院时,每当除夕夜,陆令姜都会忙着在宫里饮宴,没空顾及她。

  年年象征热闹团圆的除夕夜,都是她独自一人在寂寞中度过的。她又没什么亲人关怀,已经忘记团圆是什么滋味了。

  喜欢是会被消耗干净的。

  如今他却说,要和她一起守岁。

  怀珠想了想,厌倦道:“罢了。”

  她手臂耷拉下去,默默从他怀中移开。方才刚染上的一点点温情,又被冰冷所取代。只要提起她与他的往事,她皆是这样黑着脸。

  陆令姜倒吸了口气,如履薄冰,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她生气。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争辩,好好认错。她是他的天,他的神明,她的话大于天,她生气一定有原因,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实在不行他就下跪。

  跪一次不行,就跪一百次、一万次。

  她总会回头看看他的。

  陆令姜从背后环住她,眼神柔软:“别。阿珠,你可怜可怜我。守岁是阖家团圆,没有你我连活着都不想,何谈团圆。”

  “你若不要我,我还在你家门口等一整夜,死也不走,缠着你烦着你。而且……”

  而且她刚才都说给他一次机会了,只是考虑几天的事。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不能食言而肥。

  “你说呢?”

  陆令姜早把脸面豁出去了,他觉得自己像条狗一样缠着她……但无所谓,反正她也说他是狗,他怎样放低身段都行。

  闺阁私闺中,轻怜密语,怀珠却不为所动:“有的是人想和太子殿下一起共同守岁,您何必找我。从前您也和我分开过除夕,不也活得好好的。”

  陆令姜竖起三指对天发誓,“是我混蛋,辜负了你,你可知我现在有多后悔。”

  说罢又黏上来,如影随形,时而笑语温存时而冷声戏谑,只要她不吐口就一直恳求。此生软磨硬泡的功夫,都使在此处了。

  “你怎么,怎么……”

  陆令姜对周遭其他人的声音置若罔闻,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怀珠看。

  此时的怀珠,真是漂亮又闪闪发光,一身才女气质,令人无法忽视。

  她嫩鹅黄的冬装,毛茸茸的领帽,小脑袋露出来跟只冬日里的小麻雀似的,水灵可爱。

  陆令姜胸口一热,心快被她融成水。她又美又清冷的样子,令他愈加难以放得下,见她一次便心疼一次,脸色苍白,几乎要发癫,捧她脑袋就想吻她。

  前世之痛时时刻刻磋磨着他,梦中他抱着她的尸体的情景实在太凄怆,这几日他疯狂地渴望见到她真人,问她好不好。

  只有时时刻刻看她鲜活的样子,他才能放心。打定主意了,他要跟着她,以后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有他。

  太子和白小观音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而晏苏荷站在远处跟个外人似的,只能干看着两人。太子妃的位置,早已发生了转移。

  怀珠本有几分兴致,忽然冒出个陆令姜,顿时意兴阑珊。经上次在梧园他强闯她闺房的事,两人的关系已进一步恶化。

  既然陆令姜根本不讲理,怀珠只敬而远之,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陆令姜凑到怀珠身边,极力劝阻道:“怎么样,考虑得如何?咱们走吧。”

  翻译佛经的事由东宫负责,晏大人不过是东宫的一个走狗,任用谁其实还得由太子拍板。

  怀珠消极地躲避开,自行离去,不可能再和陆令姜产生任何瓜葛。

  陆令姜被空荡荡晾在一旁。

  黄鸢窘迫地瞧了太子殿下一眼,急忙也追上怀珠去。

  也不能怪怀珠薄情,当初太子说什么玩玩人家姑娘,当真很荒唐,白白玩了那么多年也不给名分,正常人都忍受不了。

  怀珠之前居然还爱他,为他掏心掏肺,谁见了不得说一句痴心错付?

  如今太子屡屡被拒,全都是自找的。

  怀珠一走,场面顿时失去了焦点。

  晏苏荷心里很不平衡,此时鼓足勇气想和太子搭讪,却被太子一句滚字答复。

  太子对她已不是薄情,冰冷的眼光泛着危险的锋芒,是一种近乎仇恨的情感。

  晏苏荷怔忡,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令姜在怀珠那儿碰了个软钉子,晏苏荷却又在陆令姜那儿碰了个钉子。

  陆令姜走了,追着怀珠离去的脚步。

  晏苏荷怔怔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韩若真试探着劝道:“太子哥哥毕竟是天之骄子,肯定是有傲骨的,不缺女人,更不会为谁低头。这样的男儿万里挑一,苏荷你得主动出击才行啊,耐心些。”

  许家不允许不干不净的媳妇进门。

  怀珠无意于做许家长媳,但和陆令姜断干净,是她一直希望的。

  谁料陆令姜反客为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现在陷入窘境的反而是她。

  见怀珠迟迟没有回应,陆令姜若有所思道:“怎么,白姑娘玩不起,刚刚提出的条件,现在便要反悔?”

  他撩了撩玄色长袍,在榕树下石凳上坐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架势。

  怀珠皱眉摇头,“你真是不可理喻。”

  陆令姜有些自嘲,手心握了她裙上一截丝绦,沉浸在一厢情愿的情绪中:“我什么都答应,就怕你不答应。”

  榕树上千万根象征姻缘的红绳飘荡,两人同在树下,像定情一样,显得春情缱绻,甚为浪漫。

  “神经病。”

  怔了半晌,怀珠吐出一句。

  她后悔了,再也不说这等没边没际的话了,拎着罗裙匆匆跑开。

  陆令姜瞧着她纤秀的背影,笑了笑,也没追。左右同住在皇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还能逃到哪去。

  她刚才说什么?

  ——“我现在就和你在一起。”

  他默默在心中回味数遍,如一瓢清酒从心窝溢出来,四肢百骸无比舒服。

  虽然她只是骗他的。

  ……

  怀珠心绪不宁,自己冒失了。佛门圣地,该当澄心定虑,而非谈情说爱。

  冬阳刺眼,她揉了揉眼睛,又把挡光的白绫戴上了。佛经也没心情再听,准备唤了守在门口的曦芽,一道回梧园去。

  石家人看到她独自一人的背影,面色各异。刚才她身畔有人作陪,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

  石老爷记恨怀珠,太子就是因为她毁了他幼子的一只眼睛。

  石娆看她不顺眼,她抢了太子去。

  石修和石韫兄弟俩皆垂涎与她的美色,心怀鬼胎,却蠢蠢欲动。

  这一家子人,都盯上怀珠了。

  石韫一直认为怀珠是自己的女人,当年他连聘礼都送了,白怀珠却硬生生被太子夺去,囚在别院玩了许多年。

  这么多年,他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石韫来寺庙之前喝了些酒,欲念熏天,浑身燥得难受,恰好缺个女人解闷,便悄悄尾随怀珠。

  这长济寺甚大,分为东禅院和西禅院。此刻弘忍大师在东禅院讲经,香客们也都在聆听圣训,西禅院显得极为静辟,只有几个洒扫的和尚。

  阳光淡黄,凉风拂体,落叶沙沙。

  怀珠察觉身后有个影子一直尾随她,初时以为是陆令姜,又觉脚步声不太对。

  她故意停下脚步,那人影果然飞速朝她靠近,竟要一把抱住她。

  怀珠闪身,石韫扑了个空,“白小观音,别躲啊……”

  摸摸肚子,笑眯眯地瞧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