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33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怀珠微惊,看清来人,目光顿时变得冷淡。及笄那日就是石韫闯进闺房非礼她,毁了她本来正常的人生。

  若非她家破人亡,怎会被白老爷收养,又怎会认识陆令姜?

  一切不幸的源头,都是石韫。

  且前天上坟的路上,石韫已堵过她一次,再三与她为难,此时俨然故技重施。

  黄鸢找了半天,才将她找到。

  “阿珠,你在这儿。”

  凭直觉,黄鸢觉得怀珠和太子关系不似前些日那样完全冷冰冰,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但又说不出是什么。

  怀珠揉了揉眼睛,流露几丝疲惫。禅院内光秃秃的丫杈,几枚枯黄落叶飘下,清冷又抑郁的感觉。

  黄鸢陪怀珠坐下,道:“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吗?”

  怀珠缓了半晌:“没什么。”

  黄鸢道:“阿珠,太子哥哥对你很好了,他长得漂亮,地位高,又肯放下.身段来讨好你,在你家门口跪了一天一夜。他说娶你当太子妃,我的心都跟着跳一下。”

  “至于许公子,虽然很好,但总感觉你们性格不合,不会长久的。”

  怀珠知道黄鸢一直向着陆令姜,黄鸢不晓得前世之事,自然认为陆令姜很好。

  可她心底清楚,她和陆令姜早已走到了尽头,即便纠纠缠缠下去,也不过是做露水情人,互相泄欲罢了,有何意义。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两个姑娘挽起手来,往佛堂去抽签祈福,听说长济寺甚是灵验的。

  寺庙中庭一棵百年大榕树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祈福的红布条,随风飘舞,潺潺清泉之中亦被人丢满了铜钱。

  这才二月伊始,长济寺的河水便解冻了,住持说这是寺庙地气暖,每年开春,燕子皆会早早飞回来。

  怀珠在白石桥边吹了会儿风,闭塞的心绪稍稍通畅了些。和黄鸢往西配殿准备抽签祈福,拜佛许愿,却猛然见许信翎正跪在殿中佛前的蒲团上,神色虔诚。

  怀珠迟疑,和黄鸢对望一眼。许信翎听闻她们的动静,起身,道:“我在为家母祈福,她老人家已卧榻十多日了。”

  许信翎解释这些,生怕怀珠误以为他故意在此等她,神情有些疏离。

  在她心里,宁愿嫁与表妹纠缠不清的商人周学,也不愿委身给什么太子。白远只图自己的荣华富贵,何曾为她考虑过。

  场面安静了一瞬,白老爷愣了,没料到向来温顺的怀珠忽然吐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又急又怒,结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

  父女俩的争执引起了周围宾客的注意,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

  回过头,却见太子殿下也在。

  他伫立在原地,不知何时到来,显然已听了许久了。

  父女二人心头都咯噔一声。

  陆令姜静静说:“我以为我们关系变好了,没想到,珠珠,跟我在一起让你比死还难受。”

  他眼皮垂着,看上去没有半点活力。眼底凝结着湿意,悲伤一层泛过一层。嗓音嘶哑得,也似摧枯拉朽。

  这句话对他的伤害之大,难以言喻。

  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白老爷慌得很,此时根本没法解释。太子伫立在原地,好像一个被抽掉魂儿的人,孤独伶仃,可怜,让人不忍。

  怀珠禁不住也低头。刚才她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只为了怼白老爷,却没有真悔婚之意,谁料那么巧叫陆令姜听到。

  却见陆令姜撩了撩袍子,施施然坐到了父女俩面前的一张太师椅上,俊雅清秀的面庞,尽是冰凉与黑暗。

  怀珠道:“应该的。”

  许信翎道:“那我先走了?”

  怀珠点了下头。两人客气得过分,全然没有往日的亲切。

  怀珠和黄鸢刚跪于佛前,却又闻许信翎去而复返的脚步。他左右踟躇,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怀珠道:“……白姑娘,你有空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怀珠注意到他的称谓是白姑娘,而非以往的怀珠妹妹,知他还为刚才的隔阂生气。她点头答应了。

  “小美人。你可真好看呐。老天爷不长眼,才让你跟了太子。

  “爷要弄你两腿合不拢,哭着求爷。”

  说着就朝着怀珠扑过来。怀珠眼睛不方便,罗裙咔嚓一声顿时被撕下一块,腰带跟着松垮了些。

  石韫嗅着那块罗襟,更加兴奋,笑嘻嘻说:“你知道吗,当初你爹本来不用死的,但他太碍事,我故意把他磕死的。谁让那老东西反对咱俩入洞房?”

  太子虽然之前跟谁都玩得开,但没见谁真正走进他内心里去。白小观音自负绝世美女,不还是当了太子哥哥的外室,连个名分都没有,也巴巴沦陷。

  “对付太子哥哥这样的男人,自然不能像寻常男人一般。”

  晏苏荷心里仍然不平衡着,虽说太子哥哥薄情高傲,不会主动追谁,可他明明主动追白怀珠了,刚才众人有目共睹……白怀珠还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眀瑟战战兢兢道:“太子哥哥已来过我家好几次,每次都是找四妹妹的。据说四妹妹的新宅邸,太子哥哥也登门拜访过好几次,都被四妹妹拒绝了。”

  怀珠被磨得实在没办法,只得敷衍地答应他一块过除夕。至于自此之后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她心里还黯淡着。

  她早就不爱了,一颗心尘封已久,落满了灰尘和蛛网,真的不想再打开。

  “嗯。”

  “真的?”

  怀珠的视力一日好似一日,全是这汤药的功劳。但陆令姜有新人在侧,她也不好一直厚脸皮受人家恩惠,便告诉藕官姑姑:“我的眼睛已大好了,明日无需再送药过来。”

  她也想早点和陆令姜断干净。

  藕官应了,翌日却带了个大夫来。因怀珠自称眼睛好了,这位大夫便来检查到底好没好。

  怀珠认得,大夫就是她在梧园有一面之缘的莲生大师,当世最负盛名的医者。

  “阿弥陀佛,女施主的眼睛这么快就好了?”

  怀珠窘了窘,说谎被当面戳穿。莲生大师检查她的瞳孔,汤药当然还得继续吃,至少还要两个月。

  她试探地问:“您是东宫的御医吗?”

  莲生大师摇头,“女施主,老衲本在长济寺修行,是太子殿下为了治您的眼疾,暂时将老衲接来的。奈何您与太子之间或许有些矛盾,一直无缘给您治病,直到今日才得以见面。”

  怀珠叹了叹,原来自己日日喝的汤药便是莲生大师开的方子,治好了她的眼疾,相当于再造的大恩。

  她起身要给莲生大师叩首相谢,莲生大师却委婉将她拦下,道:“花又不是老衲种来的,施主不必谢老衲。”

  怀珠疑道:“种?”

  莲生大师觉得怀珠作为苦主,诸事没有必要瞒着她,便将红白一枝囍的灌养之事告诉了她。此花是良药,来之不易,需以血换血,以心换心。

  太子近些日来沉溺于种花,原是为了治病救人。初时种下红一枝囍,被晏家刻意毁去,后又种白一枝囍,每日以毒虫咬啮自己使血带毒,再以毒血灌溉白花,这才使良药失而复得。

  故事说来有些奇幻,怀珠怔怔,听着难免动容。她想起自己捅了陆令姜一刀,他流下的血液的确是黑紫色的,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太子原是个沉稳之人,做了一件疯狂之事后,便像黄河决了堤,后面越发难以收拾。

  叛军之事,满朝文武逼着他杀了白家满门,他没答应,硬是扛着压力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将顽固派杀干净,救了白家。

  这样的恩德,可以说十分大了。

  怀珠呼吸急促了几分,心底隐隐不是滋味,道:“原来……他真的有病。”

  身子有病,脑子更有病。

  为了她,连江山都不要了。

  莲生大师给怀珠检查完了眼睛,叮嘱她好好休息,莫要看书用眼。药还得每天都喝,否则浪费了这株白一枝囍,太子不知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怀珠如鲠在喉,一时缄默。

  莲生大师心生恻隐,道:“女施主去看看太子吧,即便无意于太子,将这段孽缘了结了也好,省得徒生烦恼。”

  世间之人,总是太执着。

  见小白府门前排起长队,黑压压的都是仪表堂堂的年轻公子,人头攒动,手持礼物,来追求白小观音的。

  “白姑娘!”

  人群沸腾得很,有些浪子为了一亲传说中的白小观音芳泽,甚至大呼捐出全部家当。

  白四小姐的名气,比之当年掷果盈车的潘安也相差不远。毕竟是绝世美女,谁不想趁此机会一睹芳容,追求她的俊男一眼望不到头。

  陆令姜睨着,终于咔嚓一声脆响,手上的玉扳指生生捏碎。

第31章

  强抢

  小白府是养父张生在世时买下的,位置虽偏僻些,却屋舍清丽,湖山在望。因植有大量象征文人高洁性格的梧桐树,取名为梧园。

  几日来门庭热闹,送至梧园的各色礼物成堆成山,慕名前来的公子哥儿终日徘徊不去,造成道路堵塞。

  怀珠自是不理,关起家门来料理自家园子。梧园荒废多年,乍然修缮起来颇费一番工夫。幸好有黄鸢、许信翎等昔日友人相助,才得以顺利入住。

  怀珠断断续续地饮泣着,之前一直不敢说,现在口子一开,决堤似地不断哀求他放过她。她既不敢改嫁旁人,也不吃了熊心豹子胆去谋反,只求远离腥风血雨的朝政争斗,做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陆令姜浮上烦躁,皇位和怀珠是他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势在必得,哪样都不能少。沉吟片刻,叫人送上一副雀牌来。

  怀珠眸光晶莹,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以为要被剥掉衣裳迎接一场疾风暴雨,却见他着了白寝衣,抹着雀牌,与她在榻上相对而坐。

  “若能赢我,一切都随你。”

  此时陆令姜的酒意已完全消褪了,深自懊恼方才的一时放纵。放她走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找些乐子哄她展颜。

  怀珠知他好赌成性,从前与盛少暄等人沆瀣一气,玩得又浪又开,白白辜负了这张衣裁白雪、饱饫经史的书生相。从前她就和他玩过两次牌,无一例外是输的,即便侥幸赢,也是他放水放出一条大河。

  陆令姜的唇缓缓靠近,浮上危险的热度,怀珠下意识偏头避开,怔了一怔,转换策略道:“殿下还想和我在一起?”

  他凝固,诚恳地低喃了声,呼吸急促了几分,眼光亦呈现隐隐光彩,显得极为紧张,“你会答应吗?”

  怀珠无情说:“不会。所以叫您别再纠缠。”

  陆令姜自嘲地笑了笑,没现出多大的失望,似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就像一把累世不磨的钝刀,割得他血肉模糊,凉薄得让人受不了。

  天上的月亮,凡人终究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