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出逃 第92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晏苏荷瞥见方才陆令姜与白怀珠指尖相触,心里乖乖的,下意识离陆令姜近了些,想挽住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拂开,疏离冷淡得很。

  晏苏荷失落。表面表现得越不在乎,往往心里越在乎。方才她看得分明,太子哥哥的眼神一直落在白怀珠身上。

  ……

  怀珠从酒楼脱身出来,长长舒口气,才感胸口的堵塞之意渐渐消退。

  画娆正在外等她,担忧地问:“姑娘没被为难吧?”

  怀珠摇头,按照前世推算,过几日承恩寺的佛经会她们会把她叫过去羞辱一顿,再诬陷她推了晏苏荷,给陆令姜日后腻歪她时一个杀她的理由。

  病入骨髓,拔除迫在眉睫。

  她招呼画娆:“走了。”

  先按原计划去香料铺子,买几味制备莲花藏之香的原料。

  怀珠童年美满,幼蒙庭训,在文学、佛法、剑法、香料上均有一定程度的造诣。如今养父虽死,靠着遗下的香方制莲花藏香不成什么问题。

  画娆陪着怀珠,主仆俩买完香料,见怀珠脸色氤氲着一层云,似有隐忧。

  今日在酒楼偶遇了陆令姜,等待她的还不知是什么结果。

  秋雨沾衣,敛了伞刚进一进春和景明院的门,果然见陆令姜正倚在朱漆二色的槛窗边,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着,似已等很

  怀珠回到自己的闺房,怀安热络络地找她玩。她心不在焉地陪怀安欢笑着,心底却越想越不平。

  周学固然与表妹缠夹不清,但这场婚事这么草率地退了,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定是那位太子殿下在其中作祟。

  忽闻外面敲门声,原是白府伺候她的小丫鬟。两包草药递过来,原是方才忘记了带药,陆令姜又将眼药给她送来了。

第89章

  家宴[二合一]

  午后,东宫统领赵大人送来口信,说西南边关忽然出了急报,太子殿下忙于军务,暂时脱不开身过来探望,代为致歉。

  怀珠善解人意地答应,且不说边关军务是大事,陆令姜不来,她巴不得。虽答应了晚上与他同房,但她这一生的红淤和吻痕到现在还没消褪,身体着实吃不消。

  “请殿下以军务为先,莫要惦记。”

  “白姑娘放心,殿下绝不负与您的约定,只是晚些时候过来探望您。”

  赵溟撂下话,纵马而去。

  白老爷看在眼中心头忧虑,怀珠在东宫住了几日,好端端的,太子殿下怎忽然遣她回来?本来说好今夜殿下驾临白府,却也未到。这一切很难不让人怀疑殿下腻歪了怀珠,另有新宠就此放手了。

  白夫人却暗暗松口气,生怕怀珠攀得高枝去,倚上太子殿下这棵大树,将白家其他女儿远远碾压。

  白家三女,白眀瑟,白眀箫,白眀笙,却没有白怀珠这一号人物。白怀珠身上流淌的不是白氏血液,永远是一个养女。从前这丫头不过是个洗脚婢,如今出嫁,怎能比府中嫡女还高。

  他不能背叛朝廷,自不可能明面上去帮她。他能做的,或许只有叫她别自投罗网,既然出去了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许信翎思忖片刻,掐着自己的胳膊,竭力使自己保持着清醒。犹豫片刻,终于舍命悄悄拦住了准备回归的敌方信使。

  “等等——我有一句话。”

  ……

  太子的意旨被送回军营中。

  解药可以给,但将军孝顺的女儿不说愿以自刎交换么。

  信使犹犹豫豫地说,太子只等白怀珠一日,过时即便白怀珠过去也无济于事了。

  妙尘听着太子肯要白怀珠,无论出于爱还是恨,都是一个好的转机。

  即便他要杀她泄愤,也证明着,他并没有完全忘怀白怀珠,心里多少还惦记着她。

  有恨也好,因为恨的反面是爱。

  恨有多深,爱就有多切。

  妙尘思忖片刻,道:“太危险了,我不赞成阿珠前去换解药。”

  关键是,怀珠这枚棋子在太子那儿还有效力,理应发挥更大的效用,为霸业加砖添瓦,而不应为救一个垂垂病矣的老人而牺牲掉,遑论穆南有可能根本救不回来。

  郭寻持中立态度,一方面这女人该当千刀万剐,沦为军妓,焉能把她送回太子身边享清福,听说太子对这只金丝雀宠爱得很。况且留着白怀珠,穆南也会中毒身死,这对他上位做首领有利无害。

  另一方面,他又为交出白怀珠可能得到的巨大利益而动摇。利用白怀珠做诱饵,定能反将太子一局,逆转眼下惨败的局势。

  他沉吟片刻,淡冷一笑,似乎这件事也不是不行,只要她答应不再私自逃遁。

  但话说回来,谁知道她那颗椰子大的心怎么想的,藏着些什么诡谲心思。

  活口一开,她便逃得无影无踪了,若再与叛军汇合,如鱼得水,他上哪儿找她去。

  “只锁你几日,若你答应我不再跑,便即刻解除了去。”

  怀珠齿然,几日,这都多少日了。但好像刑期是累加的,她生一次离开他的念头,日子便加长一日,包括她挑衅他说的那些话也算在内。

  她嗯了声,道:“殿下可要记得。”

  此时前方前方有卫兵开路,一队压着死囚的笼车缓缓开过。里面的囚犯面黄肌瘦,个个穿着囚服,脖子上带着枷锁。

  这些死囚被俘后拒不投降,一直对穆南忠心耿耿,今日拖出去枭首以儆效尤。

  怀珠缓缓转向他,不知他给她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拒不投降,是暗示她再和他对着干也没有好下场吗?

  闭上眼睛道:“我看不得这些,太子哥哥生辰大好的日子,还是拉上帘子吧。”

  陆令姜五指摩挲着她的雪颈,“珠珠和我作对时,怎么不想想此景。”

  当着他的面造反的,她还是第一个。

  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求他释放叛军头目,要不要直接把龙椅让给她做。

  “我就留了你这么一个异心之人。”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或许还不明白造反二字意味着什么。除了她,他的手下统统都是忠臣良将,祖宗三代都为国效忠。

  若非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叛向敌军阵营,中了魔地逃开,他会用锁链扣着她么?

  怀珠无波无澜,“太子哥哥说了喜欢我,不会杀我,用这些人来恐吓又是几个意思。怀珠看不懂,也不想看。”

  他笑了笑,爱见她这副拿乔作态的样子,与享受与她斗心眼的乐趣。真放了她回穆南的阵营又怎样,这天下她也争不过他。

  他为做皇帝预备了十年,可她天真单纯,一日都没预备过,甚至连印玺都拿不稳。

  “若你做了皇帝,我做你裙下一臣,也心甘情愿。”

  她淡声:“我没兴趣。只求太子哥哥饶过我,也饶过……他。”

  没敢直接提及穆南的名字,怕惹了陆令姜忌讳,又被摁在马车上一顿磋磨。

  陆令姜幽幽道:“若非知道他是你亲爹,我还真要吃醋了,看看什么货色能值得珠珠如此挂怀。”

  她鄙夷,一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吃我的醋”话堪堪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她是他的太子妃,他当然可以吃醋。

  一场聊天二人各怀心思,带着面具互相试探,聊得自然不尽兴。

  好在片刻就到了澄湖边,千顷波涛之上水天一色,烟波浩渺,薄雾笼湖,斜风细雨,群鸥来去,令人襟怀不免为之一畅。

  早有一张乌蓬船泊在岸边,怕岸边湿泥沾湿鞋袜,陆令姜打横抱了怀珠过去。

  舟室内一应物品齐全,新鲜的茶芽儿,烹茶的风炉,解闷的双陆棋子。泛舟湖上,足可穷尽风雅之情怀。

  二人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便见船头的卖唱女冒着细雨探头来搭话,“郎君,可要听唱么?五十文一曲,首曲不收银两。”

  几日来门庭热闹,送至梧园的各色礼物成堆成山,慕名前来的公子哥儿终日徘徊不去,造成道路堵塞。

  怀珠自是不理,关起家门来料理自家园子。梧园荒废多年,乍然修缮起来颇费一番工夫。幸好有黄鸢、许信翎等昔日友人相助,才得以顺利入住。

  睽别多日,黄鸢再见怀珠甚是惊讶。怀珠几乎是脱胎换骨的变化,比以前更美了不说,气质也更好了,骨子里透出清明灵秀的感觉,如深深的湖水将人吸摄进去。

  唯一缺陷是,她眼睛越来越差,每日需敷药膏、戴着厚厚的挡光白绫,读书只能靠手指摸触凹凸的盲文。

  傅青拜托黄鸢在白姑娘面前,讲几句太子殿下的好话,挽回白姑娘的心。太子殿下这几日很消沉,一直神思恍惚,伤心得都吐血了。

  黄鸢很为难,这事她之前就做过一次,没有成功。如今怀珠痈疽祛身,刚刚迎来新生活,更不会回头去看太子殿下。

  拖延了多日,也没能开口。

  这日恰逢两人单独在水塘畔闲谈,黄鸢试探道:“阿珠,你还惦记太子哥哥吗……他一直没找别人,心里好像还有你。”

  怀珠闻此,轻蹙了下眉,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淡得照不出影子,只像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顿了顿,只说:“与我无关吧。”

  探下.身去,轻轻撩走停在水面上的一只红蜻蜓,溅起丝丝涟漪。

  还是真的无关。

  黄鸢无奈,又唏嘘。

  完了。非是她不帮,真帮不了。

  若说爱的方面是恨,爱和恨都是最浓烈的情绪,怀珠现在可算是无爱亦无恨,有的只是淡漠,放下,平静。

  太子,好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彻底从她心上消失了。

  连弥补都无从说起。

  ……

  怀珠将画娆废弃后,新收了个丫鬟叫曦芽,会武功,能保护她,也会照顾盲人,引导她走路。

  这一次是她培养的亲信,知根知底,绝对不会再出差错。

  曦芽陪着怀珠上街采买新居的用品,见城门口熙熙攘攘,张榜告示曰:西域新到一批晦涩难懂,翰林院聘请民间渊博之士翻译梵文,有揭榜者重重有赏。

  曦芽一字字念了告示,怀珠心中遗憾,若自己眼睛尚好,定要去揭榜。

  养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翻译佛经,她作为女儿,想代为完成。

  曦芽劝慰道:“姑娘,莫如您先治好了眼睛,再行考虑不迟。”

  怀珠点头,一叹。

  心知肚明,眼睛根本好不了的。

  天色微雪,乌云掩日,铅灰色的天空,犹如淡墨滃染,云层中漏下昏昏沉沉的日光,给人以忧郁之感。

  主仆俩将东西采办妥当,刚要回府,却在百香坊前遇到了刚刚从大理寺下值归来的许信翎。

  怀珠曾和许信翎约定一起私奔,虽没成功,却也成了最隐秘的同袍关系。前几日搬家许信翎也来帮忙了,碍于当时人多眼杂,好多话未曾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