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 第126章

作者:鱼非子 标签: 女配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交易过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分牵扯。

  赫连翎骁应该扯出冷笑,对元滢滢的知情识趣感到满意。毕竟元滢滢这番举动,没向他讨要身份,也没有为情所惑,对他整日纠缠不休,是让男子欢好之后,最为松快的反应。但赫连翎骁扯动唇角,没有露出笑意。他穿好衣服,拂袖而去。

  行至门外,赫连翎骁脚步微顿。他朝着后方看去,不见元滢滢半点追寻出来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着,元滢滢会从屋内追出的赫连翎骁,顿时变幻了脸色。他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儿女情长的模样,定然是许久未尝欢好,一朝得了,便忍不住沉溺其中。这是男子本性,绝对和元滢滢并无干系。

  许卓君身为赫连翎骁的属下,赫连翎骁自然不会让她忍受拷问。许卓君毫发无损地从地牢中走出,她经过穆俊卿身旁时,停下脚步。

  “滢滢可无事?”

  穆俊卿握紧了手中佩剑:“安然无恙。”

  许卓君微微颔首,宴会上她本要将元滢滢护在身后,不曾想元滢滢被旁人推搡到皇帝身边。隔着重重人群,许卓君有心无力。

  许卓君看着穆俊卿坚毅的侧脸,想起穆俊卿救元滢滢的一幕,突然开口道:“穆侍卫喜欢滢滢吗?”

  她性子直接,素来不会弯弯绕绕,便径直问出。

  穆俊卿猛然抬眸,未曾回答。

  “若是喜欢,便合该将她放在第一位。穆侍卫将皇帝看的更为重要,显然是不喜的。”

  许卓君淡淡开口,不顾穆俊卿心中的纠结,抬脚离开。

  许卓君高昂着脖颈,进了地牢一趟,她虽然未曾受罚,但苦头吃了不少,身上的清冷风姿仍旧不减。或许同是听差办事,许卓君多少能够理解穆俊卿的心态,也看出了穆俊卿对元滢滢的不同。

  只是,一个在生死关头,毅然决然选择了侍奉的主子,而将元滢滢放在后面的男子,合该让他明白掩藏的心意,才能悔不当初。

  许卓君的一番言语,彻底扰乱了穆俊卿的心。面对许卓君的疑问,穆俊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当许卓君笃定地说出“不喜”二字时,穆俊卿脱口而出想要否认。

  许久之前,穆俊卿便知道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没有寻常的喜怒哀乐。那么多孤儿,穆俊卿能够被选中活下去,便是因为赫连珏,因此忠诚成为了他活着的唯一原因。无人教导过穆俊卿,什么是男女之情,何为两情相悦。穆俊卿只在执行任务时,见过旁人娶亲,高头大马、锣鼓喧天,好不热闹。街道的百姓,被通红的绸缎映红了脸颊,面上带着喜意。但唯独穆俊卿是其中异类,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心中只想着,这样的亲事大概需要家中人操办,才会如此热闹。而他,从始至终都是孤家寡人,永远不会沾染这般的欢喜。

  心头微窒,迟来的后怕涌入穆俊卿的胸膛。他见识过无数生死,自然知道有时候只是迟了一瞬,便会有人丢了性命。宴会上,穆俊卿先救赫连珏,再返回救元滢滢,倘若他迟了一些,元滢滢鲜活的脸蛋便会变得了无生机。

  穆俊卿头一次品味到后悔的滋味。只是,他虽然后悔,却不知该如何决断,即使让穆俊卿重来,他不知是先选择忠诚,还是先冲到元滢滢身旁,护她周全。

  这百般心思,无人替穆俊卿解疑答惑,他只能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思虑着。穆俊卿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元滢滢的院子。

  天色已逐渐暗淡,穆俊卿看到窗牗映照出元滢滢飘逸的身姿。她似是在剪灯花,微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凑在亮光前面,用剪刀一碰,火苗立即变得旺盛。

  穆俊卿抬起手,指尖微动,轻轻沿着窗牗上的影子,缓缓摩挲着。

  窗牗被突然推开,露出元滢滢一张娇憨动人的脸蛋。

  “穆大人,你几时来的?”

  穆俊卿淡声道:“刚来。”

  元滢滢便迎他进去,让他吃茶用点心。

  穆俊卿动作生硬地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口中。元滢滢询问他喜不喜欢,穆俊卿便颔首,其实他只尝到滋味是甜的,根本不明白自己喜不喜欢甜味的点心。

  但元滢滢却很是欢喜,眉眼弯弯道:“我也最喜这个玉露团,白胖可爱,馅料满满的。”

  穆俊卿的心中,暗自记下了“玉露团”的名字。他想着,以后旁人再询问,他喜欢什么点心,便是这玉露团了。

  这般想着,穆俊卿竟当真觉出点心的美味来,他吃罢后,朝着元滢滢说道:“我也喜欢。”

  元滢滢将整盘点心,都推到穆俊卿面前。在明争暗斗层出不穷的皇城,元滢滢越发留恋起选秀路途的平静。而对途中一直保护她的穆俊卿,元滢滢见了他,便觉得心中安稳。

  分明元滢滢不计较先救后救之事,但穆俊卿的心却越发沉了下去。

第154章

  若是元滢滢出声埋怨,宴会相救穆俊卿来的太迟,让她受到了惊吓,穆俊卿尚且可以顺势说出心中愧疚。只是元滢滢此时的模样,分明没有因此怪罪穆俊卿。

  穆俊卿凝神注视着元滢滢,她侧身而坐,手中捧着白糯的玉露团,脸颊发鼓。

  似是察觉到穆俊卿的目光,元滢滢偏首看去:“怎么了?”

  心中的话在穆俊卿的喉间转了又转,他想要开口询问,元滢滢可会怨怪他。但话到唇边,却转化为深深的沉默。

  穆俊卿摇头,只道无事。他向来是沉闷的性子,和元滢滢不同,在穆俊卿的身旁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因此他寻不到话头和元滢滢闲话。

  穆俊卿只是沉默着抓起几案的玉露团,他已经吃了五六个。这点心滋味虽好,却过于甜腻,就连元滢滢也不过吃了一个便匆匆停下。但穆俊卿想要继续留在这处宅院,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由头,而吃茶用点心便是他所能想出来的最好法子。

  手掌抬起,元滢滢瞥见穆俊卿的手背有几道细微的擦痕。鲜红的血痕,带着未曾干涸的痕迹。元滢滢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轻按在穆俊卿的手背。

  她抬起眼睛,眸中是一汪清浅的湖水,分外灵动。

  “穆大人像是一只桃子。”

  穆俊卿似懂非懂:“桃子?”

  元滢滢用帕子将穆俊卿手背血痕附近的脏污,尽数擦去,柔柔颔首道:“是啊。在仙姝县,道路两旁种的最多的便是桃树——春日开出娇俏的花,夏日便能结出果子。我便跟着大哥身后去打桃子。可那桃子瞧着粉润结实,但其实脆弱至极。若是没有及时接住,任凭它掉在地面,便会砸出来一个凹坑。穆大人就像桃子一般,外表看起来无坚不摧,实则容易受伤,而且连包扎都不会。”

  元滢滢见过穆俊卿受伤的模样,却甚少见识过他主动包扎的情形。穆俊卿总是如此,即使是受了伤,丝毫不上心,只放在一旁待伤口自行痊愈。

  轻柔绵软的指尖,在穆俊卿的手背缓缓滑过。穆俊卿看到元滢滢轻垂的鬓发、柔和的侧脸,那双水意朦胧的眼睛,悠悠地注视着手背的伤痕。

  穆俊卿下意识地握紧手掌,却惹来了元滢滢的轻呼:“莫要乱动,还未清理好呢。”

  拢紧的掌心重新舒展,穆俊卿回忆起他初次练武的时候。他那时年纪还小,七岁左右,不比从幼时便练习武功的人一般有基础,很容易便受伤。当时的穆俊卿,不如现在沉稳。他眼中含泪,脚步匆匆地去寻母亲。

  小穆俊卿展开裤腿,露出青紫交加的膝盖,试图从母亲那里获得安慰。

  但母亲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你怎么如此没用。男儿有泪不轻弹,受了一点小伤便泪眼汪汪,以后还怎么保护小主子。”

  小穆俊卿便呆怔地看着母亲,眼中凝聚的水雾不知何时干了。从那时起,穆俊卿便再没有哭诉过练武辛苦。受伤对他而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细微的伤口,穆俊卿从未放在过心上。依照他看来,上药与否,伤痕总会痊愈的,何必要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元滢滢上好了药,她轻蹙的黛眉舒展,像是做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看到她这幅姿态,穆俊卿脱口而出道:“我没有保护好你。”

  既已经开口,剩下的话便显得顺理成章了。

  元滢滢面露讶然,在危险来临之时,她自然希望有人能够第一时间选择她。只是,赫连珏是皇帝,世间有谁的性命,能够比皇帝还要尊贵。更何况,穆俊卿是御前侍卫,怎么能越过皇帝,先来救她呢。

  元滢滢虽平日里时有任性,但并非完全不通情达理,她能够理解穆俊卿的职责所在,更不会因此怪罪一个救了她性命的人。

  窒息沉闷感涌入穆俊卿的喉咙,他突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穆俊卿要的是,元滢滢姿态亲昵地嗔怪他,甚至打他骂他,就像……情人之间一般。而不是像现在,元滢滢纯粹地将他当做御前侍卫,一个可靠的人。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时,穆俊卿突然呆怔在原地。

  他竟然想要情人之间的亲昵,要元滢滢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穆俊卿猛然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形将元滢滢完全笼罩其中。元滢滢仰起脸,看着穆俊卿黑沉的眸子中,散发出点点光辉。元滢滢只觉得穆俊卿有所不同,似一尊沉闷的木偶,突然被画龙点睛,注进魂魄。

  穆俊卿薄唇微启:“你不该如此。你要骂我,罚我……”

  而不是像现在,通情达理地原谅我。

  元滢滢美眸睁圆,正要说话,只听院外匆匆脚步声传来。

  来人一身侍卫打扮,在穆俊卿耳侧低语。穆俊卿身侧微凛,便抬脚离去。

  行至门槛处,穆俊卿突然回首,语气缓缓道:“有急事在身。”

  元滢滢轻应一声,在穆俊卿走后,才觉得他今日古怪至极,竟然会主动出声解释,因为何事离去。

  地牢阴暗潮湿,刚踏足进去,便听得啪嗒啪嗒的水滴声音。乌嬷嬷早就吓破了胆子,不久前她目睹一群人径直闯入地牢,个个凶神恶煞。乌嬷嬷看到穆俊卿,便下意识地上前,但她还没有碰到穆俊卿的衣角,便被人阻拦。

  “大人,我主动查清信鸽之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将我关押在这阴暗的地牢中。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元秀女,却好生生地待在院子里,行走坐卧皆有人伺候。这实在不公啊,大人!”

  乌嬷嬷面容愤恨,她最初只以为会在地牢中待上几日,作为被怀疑私通黎国的元滢滢,自然也会被送进来。那元滢滢出身乡野,肌肤娇嫩,哪里受得了地牢的苦楚。到时她再半骗半吓,直哄得元滢滢认了罪,便能安然无恙地走出。但从侍卫们的闲谈中,乌嬷嬷才知道,元滢滢根本不会被送到地牢,她安稳地待在一方小院里。今日受惊,让乌嬷嬷越发忿忿不平,便将心里的不满尽数说出。

  穆俊卿看都不看她,只是在乌嬷嬷提及元滢滢的名讳时,手指微动。他径直走到沉默安静的陈梦书面前。

  陈梦书脸颊苍白,所穿的衣裙弄出了许多褶皱,脸颊憔悴。她不像乌嬷嬷一般怨声载道,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

  穆俊卿淡声开口:“你以为,他们是来救你的?”

  陈梦书并不回答。

  “这些黎国人,见你被抓,不辨清其中缘由,唯恐你受不住刑,将他们的踪迹一并透露,才特意冒着危险闯进地牢。为的是——”

  穆俊卿嗓音微沉:“杀了你。”

  陈梦书猛然抬起眼眸,瞳孔微震,她并不相信穆俊卿的话。一是,自己并没有泄露身份,不过是嫁祸给元滢滢,事关黎国才被关押在地牢。二则是他们是相伴许久的伙伴,陈梦书宁愿相信他们是为了伙伴情谊,前来救她,也不会是来除掉她的。陈梦书看着穆俊卿冷毅的脸庞,心缓缓地沉了下去。她深信穆俊卿是在诈她,因此只是惨然一笑:“早在选秀途中,穆侍卫便和滢滢有所牵扯,如今护着滢滢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何其无辜,莫名和黎国有了牵扯。”

  穆俊卿不耐和面前的女子迂回婉转,除了面对元滢滢时,他稍有耐心。其余人无论男女,穆俊卿都心中冷硬。

  陈梦书虽为女子,骨子里却是坚韧,即使吃了许多苦头,不曾松口。可惜和她相依为命的伙伴,没有她身上的韧性,不过过了区区两道刑罚,便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吐了出来。

  侍卫将其中一个黎国人带了进来,听着他说出实情,将黎国的计划行踪一一说出,陈梦书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终于相信,昔日伙伴果真是来取她性命。只是,陈梦书不会死在黎国人的手中,而是会气绝在穆俊卿面前。

  听罢,乌嬷嬷脸上惊疑一片。她是宫中的老人,不过片刻便想通自己是被陈梦书算计了。陈梦书知道信鸽之事暴露,便祸水东引,将私通的事情引到元滢滢身上。乌嬷嬷忙开口解释着,她是被人误导,才做了错误的判断。

  穆俊卿犹记得,乌嬷嬷当日指责元滢滢的时候,立下的重誓,若是冤枉了元滢滢,便死无葬身之地。穆俊卿想着,他会成全乌嬷嬷和陈梦书的。

  陈梦书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穆侍卫,我这几天做了一个梦。”

  穆俊卿无心探听陈梦书的梦境,陈梦书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梦见身份险些泄露,便嫁祸给元滢滢。她果真被拉出去狠狠责罚,身子流了许多血,临死的时候眼睛都睁的发圆,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冤枉……穆侍卫,她可真蠢啊,稍微待她好些,便全然信任了我,殊不知便是我说出了她行踪诡疑,才让她辩无可辩……”

  只是梦中的元滢滢死后,陈梦书帮助黎国的计划没有成功。她被抓住,绑在囚车上送去行刑。陈梦书的身上被砸的脏兮兮的,她转身望去,看到了一双愤恨的眼睛。

  陈梦书听到,那人在说:“就是她害死了妹妹,落到此等下场可见苍天有眼!”

  陈梦书想着:妹妹,那人口中的妹妹是何人?

  不知为何,陈梦书的脑海中浮现出元滢滢娇憨动人的脸蛋。元滢滢生的美丽,但出身卑微让她性子变得越发内敛。陈梦书为了探听消息,经常拉拢秀女们。她听到元滢滢柔声说着:“我若是能够中选,便将爹娘哥哥都带了来。我哥哥人老实,在穷乡僻壤里是干不出大名堂的,只有给他一个闲差,他才能做的好。”

  陈梦书心道,纯粹良善的美人实在令人心疼,只是她是黎国探子,是没有心的。

  陈梦书诉说着梦中所见,丝毫不在意穆俊卿黑沉的面容。利剑划破脖颈,陈梦书的身子朝后坠落,瞬息之间,便没了生机。

  侍卫们正要动手,便听穆俊卿冷声道:“无需拉到乱葬岗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只听穆俊卿淬了冰的声音响起。

  “垂在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城门附近,时常有鸟雀飞过,最喜啄食。

  穆俊卿知道陈梦书是故意激怒他,想要讨得死的痛快。只是,穆俊卿听到元滢滢凄凉的结局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涌出的怒火,动了手。

  乌嬷嬷看着身旁的陈梦书,刚要求饶,便被人堵了嘴巴拉了下去。

  穆俊卿向赫连珏回禀信鸽之事的真相,赫连珏开口要他坐下,无需拘谨。

  侍女前来斟茶,奉上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