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 第141章

作者:鱼非子 标签: 女配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日光透过窗牗,倾泻在元滢滢的身上,在她纤长的眼睫洒上金粉颜色。她柔柔抿唇,说着“好啊”,直叫那书生看了脸颊越发红了,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这之后又来了几人,皆是男子。有的选过了书,只凝神盯着元滢滢看,低声闲话家常。待他们知道了元滢滢已经嫁人,如今夫君亡故后,面上露出惋惜的神态。

  宗以成看的分明,元滢滢对这些人面上温柔可亲,实际眸底平淡,丝毫波澜起伏都无。他凝眉思索着,这幅神态……好似他在面对李文珠一般,随意敷衍,并未用心。

  宗以成从层层书柜中走出,元滢滢正在串铜板。她用一根三股绳子揉搓而成的红绳,将铜板串起。

  刚才种种,宗以成不去询问。他神情自然地问起随清逸,元滢滢便软了眉眼,细声说了起来。

  宗以成凝神看着,妩媚和温柔两种情态,在元滢滢的脸颊融洽地交融着。他指腹轻捻,暗道成过亲的女子,果真和那些闺阁女子是不一样的。元滢滢不像是枝头含苞欲放的花蕾,她是开的正浓正香的花朵,引人扬起手臂去采撷。

  宗以成懂得如何赢取闺阁女子的欢心,他从不卑躬屈膝,那只会显得无能。宗以成会适当的示弱,恰到好处的可怜极其容易博得女子的怜悯。但在面对元滢滢时,这一法子却是不奏效了。

  他提及家中落败,许多物件都被拿去换银钱,连他最心爱的一尊木雕,都被毫不留情地拿去。此后数年,宗以成仍旧清晰地记得木雕的形状触感,他四处寻找,却无法再找到和当年那一尊一模一样的木雕。

  若是桓冉和李文珠听了这些话,定然会觉得面前的男子可怜。平日里强大的男子,突然展现出脆弱的一面,如此反差更能触动女子心中的柔软。

  但元滢滢听罢,眸色淡淡。她心思浅,三言两语便被宗以成问出了真心话。

  “我知宗公子为没了木雕难过,却不能感同身受地理解这份难过。”

  毕竟在相同的年纪,元滢滢已经被送到绣坊。她绣活不好,日日都会被骂。旁的绣娘因此远离她,甚至会有意无意地吓唬元滢滢——

  你若是再不长进,恐怕就不能吃饭,不让喝水了。

  元滢滢躲在被褥中哭泣,因为害怕被发现责骂,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那时的元滢滢,满心想着的都是能够有饭有水,不被赶出去绣坊。她从未得到过什么心爱的物件,也没有抚摸过木雕,便不能理解宗以成的难过。元滢滢甚至出神地想着:宗家虽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来他们再没落,也能吃饱饭菜,不必为明日做不好绣活而忧心的睡不着觉罢。

  元滢滢声音轻柔,却像是重重地敲在宗以成心头。他眼眸轻震,想起桓冉和李文珠都是贵女,自然能够理解自己丢了木雕的难过。但元滢滢不同,她虽然美貌但过得艰难,每日为生计发愁,怎么能知道丢了木雕的感受。元滢滢可能连木雕是什么样子,都未曾见过。

  宗以成没有从元滢滢身上得到想要的反应,他没有感受到挫败,心中因为元滢滢的话泛起涟漪。

  这样美貌的人,应该是拿着珠玉宝石精心供养,不该忍受穷困潦倒。

  岁月未曾在元滢滢姣好的脸蛋落下痕迹,她仍旧美貌惊人。但宗以成想起属下探听到的元滢滢的经历,便觉得心中轻轻抽动。

  从前只有旁人心疼宗以成的份儿,但宗以成轻抚胸口,隐约觉得此时感受到的,便是怜惜的滋味。

  元滢滢不知宗以成心中的波澜,她拿出两册书卷,朝着刚才空了几格的书柜走去。只是元滢滢个子低,即使扬起手臂,也很难够到书柜的顶层。

  宗以成站在了元滢滢的身后,他修长的手臂轻覆在元滢滢的肌肤,将书卷拿起,轻巧地放在了空格中。

  江暮白驻足时,看到的便是元滢滢微微侧身,回望宗以成的一幕。

第174章

  随行之人顺着江暮白的视线望去,看到的便是宗以成扬起手臂,将元滢滢半圈在怀中。他不禁出声感慨道:“当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此话得来了江暮白的淡淡一瞥,那人便立即噤声,心中隐约觉得江暮白心情不悦,只是他仔细看去,只见江暮白神情淡淡,并无不满,便疑心自己想差了。

  宗以成没有借着放书卷的动作亲近元滢滢,他姿态自然地收回手臂,眸色深沉:“元姑娘身子娇弱,这些粗笨的活计不该由你来做。”

  无论是成过亲的妇人,还是尚在闺阁之中的女子,都希望被人当做易碎的琉璃一般对待。

  元滢滢听罢,脸颊便泛起红晕。她清润的眸子轻颤,眼珠转动,便看到了站在书舍外面的江暮白。

  一瞬间,晶莹的亮光在元滢滢的眼中闪烁着,这是宗以成未曾看过的光彩。宗以成眉心轻蹙,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被自己护在怀中的元滢滢,如同乳燕归巢一般奔至江暮白的面前。

  元滢滢仰面脆声道:“江大人既来了,为何不进去?”

  不等江暮白开口,元滢滢轻抿唇瓣,柔声说着:“我盘了间书舍,本想要请江大人来的。只是坊间传闻,大人在忙碌着城中的各种琐事,连餐饭都不能及时用,我便不好去打扰大人。”

  她乌黑的眼眸,轻轻抬起,水润的瞳孔中倒映着江暮白的身影。元滢滢的眼神中满是委屈,她想要见到江暮白,但江暮白实在太过忙碌,根本无暇分出心神给她一个小小的妇人。

  宗以成虽然认识元滢滢不久,但知道元滢滢对待其他男子,和她的亡夫是不同的。元滢滢只有在提起随席玉的时候,眸色会变得无比温柔,眼睛似一泓湖水几乎要将人溺在她的温柔乡中。宗以成发现了元滢滢的区别对待,但并不吃味。因为随席玉已经是一个死人,而和死人斤斤计较,是极其愚蠢的事情。

  但同样温柔的神情,元滢滢却给了江暮白,这难免让宗以成心感异样。他并非是对元滢滢一往情深,因此见不得元滢滢待其他男子深情。只是,宗以成从未在女子的身上感受到挫败。宗以成无意之中,便会收获许多女子的芳心,更何况是他有意为之,更是没有女子会不对他倾心。但元滢滢非但对宗以成的示好反应平平,甚至待另外一个男子,比待他更为看重。

  宗以成心中浮现淡淡的不满,神情却不显露分毫,只是疑惑问着江暮白的身份。

  得知江暮白是本城知府,宗以成自报家门。

  “江知府年纪虽轻,但已经做出了几番大事情,名声传到了京城那里。我既来了这里,本想要拜访江知府,只是……”

  宗以成望着元滢滢,轻声叹息道:“只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只好先行搁置拜访之事,不曾想今日却遇到了江知府。”

  江暮白不骄不躁,朗声回道:“宗公子谬赞了。”

  他轻垂眼眸,看着宗以成和元滢滢之间几乎要依偎在一起的距离,想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异常亲近。江暮白不愿意打扰他们的共处,便要转身离开。

  元滢滢却柔声唤住江暮白,要他来书舍一观。

  小事而已,江暮白若是推拒,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因此,他便颔首答应,抬脚走进了书舍。

  书舍内里装饰简单,却不失书卷气息,各色书卷齐全。江暮白轻声夸赞了几句,元滢滢闻言浅笑,并不揽功,径直说道:“我并未插手太多,都是因为有宗公子在,书舍才能做的如此之好。”

  江暮白神情微顿,抬眸看向宗以成:“宗公子确实——很好。”

  气氛骤然变得沉寂,若是说刚才江暮白观看书舍的兴致有七分,如今便只有三分。元滢滢固然不聪慧,但江暮白的性情和随席玉相似。随席玉心情不佳时,也是如此面色微冷,让人感觉不出情绪的变化,可他偏偏就是生气了。元滢滢想着,江暮白也是如此。

  只是有宗以成待在身旁,元滢滢不便开口询问。她眼珠轻转,对着宗以成说道:“宗公子,书舍的事情我改日谢你,今日时辰已不早了——”

  她言语并不委婉,宗以成轻易便听出了驱赶的意思。生平第一次被人赶走,宗以成神情微僵,最终扯出笑容道:“那我便告辞了。”

  待转过身去,宗以成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他面容冰冷,脑袋里冷静地回忆着一切,在仔细思索着哪里做错了,才会让元滢滢不仅没有对他另眼相待,反而赶他离开。

  江暮白见状,开口要离开,元滢滢却是不肯。她走到书舍门口,挂上关门的木牌,把门扉合拢。

  屋内的光线顿时变得黯淡,江暮白微微启唇,面容带着惊讶:“夫人这是……”

  “江大人生气了?”

  江暮白讶然,轻轻摇首。

  这幅姿态,越发像极了随席玉,元滢滢早就已经习惯,便不理会江暮白的否认,柔声追问着:“为何要生气,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我?江大人瞧着,不像是会把公事中的怒气带到日常中的,那便是生我的气了。大人可否是觉得我讨厌,整日缠着大人,还故作亲近……”

  元滢滢眼中包着泪,仿佛下一瞬间泪珠便要滚落,掉在地面。

  “并非是因为你——”

  “大人当真?”

  见江暮白颔首,元滢滢便细声问道:“那江大人便是不讨厌我了。”

  江暮白轻声叹道:“不讨厌。”

  元滢滢扬起素白柔荑,轻擦着眼角的泪珠,瞧着并不难过了。只是,她仍旧惦记着为何江暮白一副心中郁郁的模样。

  江暮白讶然,暗道自己何时情绪外露至此,连元滢滢都能窥探的到。对于元滢滢的询问,江暮白稍做犹豫,最终选择不再隐瞒,直接袒露道:“对于二嫁三嫁,我并不反对,律法也不禁止。斯人已逝,尚在人世的人更应该好好地生活。夫人若是有了心仪之人,再嫁是应该的。只是,夫人应当知道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喜心爱的女子和旁人过于亲近。夫人……既和宗公子如此,本官也需要注意分寸。像今日这般,掩门同处一室,倘若让旁人看到了,定然要传出闲话。流言蜚语于我并不重要,但对于夫人的名声有碍,还是不要如此了。”

  他语气平和,声音似流水般沉稳有力。

  元滢滢眸子颤动,江暮白误解了自己和宗以成的关系,但他不悦却不是因为元滢滢可能已经有了心悦之人,只是觉得两人之间过于亲近,会招惹祸端。

  元滢滢摇首:“我和宗公子并无关系。最初帮我的是桓公子,只是他不愿帮了,宗公子便替了他,哪里来的两情相悦。”

  江暮白便知道是误解了两人,想来他做知府至今,已经判了不少旧案新案,却仍旧犯了只凭眼前所见就做出结论的错误,实在不妥。江暮白耳廓泛起红意:“原是如此。”

  元滢滢站在江暮白的身侧,长袖和江暮白的手臂触碰,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轻声说道:“正是如此。江大人以后,若是误解了我,定然要直接同我说,莫要自己凭空臆想。江大人需知道,这世间会胡思乱想的人,不止你一个。我见了江大人不开怀、待我冷漠,心里跟着难过呢。”

  此事是江暮白有错在先,他便应允了元滢滢的要求,不再凭借眼前所见,耳朵所听,随意地认定某一件事情,而要先和元滢滢问个清楚明白。

  红润的唇瓣轻扬,露出晶莹贝齿,元滢滢释然柔笑,眸中含情地望着江暮白。

  被这样一位美人笑意盈盈地注视着,江暮白下意识唇角微弯。

  有浓浓暖意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桌面摆放着各色精致的菜肴,桓瑄看也不看,仰面躺在罗汉榻上。小厮进来收拾,看到筷子未曾动过,便出声劝道:“公子怎么连一口都未吃?”

  桓瑄浓眉紧皱:“吃不下。”

  “可是这些饭菜不合公子的胃口?公子想用些什么菜,我去吩咐厨房做来。”

  闻言,桓瑄神色不耐,翻身背对着小厮:“都不想吃。”

  小厮长吁短叹地劝慰了许久,桓瑄才猛然坐起身,思虑着自己如今想吃些什么。

  “做一份米糕来。”

  小厮见桓瑄肯吃东西,忙连连点头:“好好好。公子要吃的,可是用上等的胭脂米,掺着蜂蜜,用沉香木烧制成的米糕……”

  桓瑄冷声打断小厮的话:“我不吃这个。”

  看到小厮一副不懂自己心思的蠢笨样子,桓瑄面色微沉:“普通精米做成的就好,加上玉米汁水蒸成的。”

  小厮心中暗道,这不是普通百姓家吃的米糕吗,桓瑄何时吃上这些简陋吃食了。只是桓瑄亲口吩咐的,小厮虽然心中有疑惑,但领命而去,并不多言。

  米糕被呈了上来,桓瑄用了一块,却觉得滋味不对。

  “不够甜,不够香,难吃至极。”

  小厮面露慌张,连忙要去再做,桓瑄却摇头道:“算了,厨房做不出来这种味道,不必浪费功夫。”

  桓瑄拿起黄澄澄的米糕放进口中,咬牙切齿地咀嚼着。分明是相似的模样,但这些米糕不堪入口。隔着窗扉,桓瑄看到了宗以成从外面回来,仆人们朝着宗以成问好。桓瑄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他不喜欢宗以成,对于宗以成去了哪里也不关心,便抬手想要合拢窗户。

  仆人们的低声议论传进桓瑄的耳朵里。

  “宗公子这几日,日日回来的迟,今天怎么突然回来的早了?”

  “宗公子回来的迟,还不是为了元氏书舍忙碌。元氏书舍既已经建好,宗公子自然不用再操心,可不就早早回来了。”

  “元氏书舍”的字眼让桓瑄手掌微顿,他扬起窗扉冲着仆人喊道:“你们两个,过来!”

  仆人战战兢兢地走到桓瑄面前,只听他问道:“元氏书舍是什么地方,宗以成去那里做什么?”

  仆人便将元滢滢开书舍、宗以成好心帮忙的事情一一说来。桓瑄听罢,掌心紧握,他从床榻走下,眼眸睁圆,嘴里恶狠狠道:“不让我去,他自己却好一番忙碌!”

  桓瑄等不得片刻,便径直走到宗以成面前。

  看着满脸兴师问罪的桓瑄,宗以成丝毫不曾心虚,反而露出为难的神情。

  “桓瑄,你为何如此看我?”

  “呵,宗以成,你难道忘记了之前所说的话?”

  若不是因为那些话,桓瑄对元滢滢生了警惕,才不肯再理会她,他何至于……连一块黄米糕都吃不进口中。

  宗以成拧眉,不解道:“我说了哪些话?我只是疑惑,你为何吃得了家常便饭而已,其余什么话都未曾说过。”

第17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