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眉峰间的沟壑越发深切,齐云深一时间分辨不清,元滢滢究竟是被吓傻了,还是她原本就一副呆愣模样。
齐云深心善,但绝不是滥好心之人。他已经做的仁至义尽,可以立刻转身离开,但看元滢滢这副傻模样竟有些放不下心。齐云深问她,可知道宣阳帝姬派她前来送白玉观音是不安好心。
元滢滢点头:“知道啊。”
宣阳帝姬怎么可能把好差事给元滢滢,其中定然有陷阱。
齐云深:“那你还……”
元滢滢脆声道:“可是即使知道,我总不能拒绝宣阳帝姬的命令罢。”
一句话堵的齐云深哑口无言,他心想,即使宣阳帝姬让元滢滢去跳火坑,元滢滢明知道前头是个死,但因为是主子吩咐,她也只得照做。
齐云深很久没提过试婚的事情,如今却特意开口询问:“当日试婚,为何选了你?”
元滢滢如实说道:“朝华帝姬刚开始选的其他人,只是还没靠近你,就被躲开。你和徐莲心的成亲日子在即,朝华帝姬等不得了,便定下了我。”
齐云深继续问道:“她可曾给你许诺过什么?”
元滢滢颔首,齐云深见状眼底微黯,暗道果然如此,虽然是朝华帝姬选中了元滢滢,但元滢滢心中或多或少也是为了赏赐,才愿意毁他名声和婚约的罢。
“帝姬说了,成了有赏,不成就要罚。但我成了,她却只字不提赏赐,还是我主动开口,才要得赏赐。我们这一群试婚宫女,平日里做着普通宫女的差事,都不情愿被帝姬挑中。能清清白白等到二十五岁出宫,随便嫁个好人家,不比试了驸马要好吗……”
听着元滢滢嫌弃的话,好似在她心中,驸马还比不上宫外的“好人家”。萦绕在齐云深胸口的郁闷散去,他并未怀疑元滢滢是故意在他面前说这些话,让他不再迁怒她。因为在齐云深看来,元滢滢若是有这样的心机,就不会被朝华帝姬和宣阳帝姬当作斗法的棋子了。
他唇角向上扬起,整个人宛如清风朗月。
元滢滢突然靠近:“齐公子,你同朝华帝姬碰过唇吗,就像我同你那样……”
第307章
齐云深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突然变了,他克制不去想起的记忆此刻如同海水涨潮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
掌心捂住元滢滢的嘴唇,免得她说出更多惊人的话来。宽阔的手掌遮盖了元滢滢半张脸,温热的吐息洒在齐云深的肌肤,他想起交错的衣裳,两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肌肤微微发烫的感觉。
“这些话不许再说。”
元滢滢眨动眼睫,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在说她知道了。齐云深这才松开她,元滢滢忽然踮起脚尖,贴近齐云深的胸膛,执着地想要问清答案:“我只问这一次,齐公子快些回答我。”
齐云深转过身去,耳侧的小块肌肤传来热意,他摇头,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僵硬:“未曾。我和朝华帝姬形同陌路人,连亲近都未曾有过,怎么会……”
他如玉的脸颊突然浮现红晕,掩唇轻咳了几声。衣袖扬起时,元滢滢闻到他衣袍上的药香,令人觉得心中安稳平静。元滢滢的心中突然起了恶毒心思,朝华帝姬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强行冤枉她打碎了白玉观音,想要夺她性命,元滢滢自然耿耿于怀。但她在朝华帝姬面前如同小蚂蚁一般,无论如何蹦蹦跳跳,都撼动不了朝华帝姬分毫。
但元滢滢突然想起一个绝妙的法子,她叫着齐云深的名字,在他屈身时,抚着他满是药香的衣袍,在他的唇上轻轻触碰。
面前人是朝华帝姬的驸马,是她用尽心机手段也要强嫁之人。可是,朝华帝姬靠近不了齐云深身旁,元滢滢却可以。
只是简单的唇瓣相碰,元滢滢便抽身离开。她遗憾地想着,自己合该往身上熏点花香,借此机会染到齐云深的衣袍上。元滢滢要朝华帝姬闻到齐云深身上有女子的香气,让朝华帝姬知道齐云深躲避她,却允许其他女子靠近。只要想到朝华帝姬气急败坏的模样,元滢滢就觉得出了恶气。
元滢滢转身便走,脚步轻盈迅速,没有给齐云深半句解释。齐云深愣在原地,身子保持着刚才屈腰的姿态。好半晌后,齐云深才直起身子,他摸着单薄的两片唇,眼底一片幽深。
听闻生辰宴上发生的乱子,得知朝华帝姬被驳了脸面,亲近的宫女也因为摔碎了白玉观音被杖毙,宣阳帝姬才当真觉得已经散去了花灯会时的恶气。与此同时,宣阳帝姬对元滢滢生出了提防,她认得齐云深,那是个外表儒雅随和,实则很有原则的人。齐云深愿意为元滢滢出头,除了他本身的心善以外,恐怕他对元滢滢很是看重,才会宁愿违逆朝华帝姬的心意,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宣阳帝姬问及齐云深,说他为何会出头,元滢滢只说不知道,也许是齐云深心善。宣阳帝姬再追问,除了试婚那日,元滢滢和齐云深可曾见过面,两人之间可否有牵扯。元滢滢即使再蠢笨,也知道宣阳帝姬不安好心,她不知如何回应得体,就通通摇头,说自从试婚以后再没有见过面,至于齐云深今日为何出头,她也揣摩不透。
眼看着从元滢滢口中问不出来有用的话,宣阳帝姬便挥手让她退下。至于离开浣衣局一事,宣阳帝姬振振有词,白玉观音虽然不是元滢滢亲手打碎,但她有失察之罪,没有在宫女松手时及时伸手扶住。既然差事办的不漂亮,宣阳帝姬曾经给出的承诺自然不算数。
元滢滢心中无甚反应,她本就不想离开浣衣局,如今倒是随了她的心意。只是离开宫殿后,阿英正来浣衣局送刚分发的布料和新鲜的点心,元滢滢忍不住将这桩事情讲出。
“我有一事不明,她身为帝姬,行事不该光明磊落,一诺千金?为何如此小气,先是试婚成功后不愿意赏赐,后是出尔反尔,寻着借口不让我出浣衣局。”
阿英深以为然,觉得朝华帝姬喜怒无常,宣阳帝姬斤斤计较,枉为帝姬。她看着元滢滢柔白的脸蛋,开口道:“依照我看,这帝姬给她们做不如给滢滢你做。你生的比她们美丽,而且重承诺,答应过的事情从不反悔。就像你允诺过出宫给我带糖葫芦,回宫时已经深夜却仍旧挂念此事,不曾违反诺言。而且滢滢你出手大方,得来的好东西都会分给同房的姐妹,无论是首饰还是糕点都从不吝啬。滢滢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后,同房的姐妹都很是想念你,只是她们忌惮两位帝姬,不敢来看望。若是帝姬不是由出身决定,而是大家选出来的,我定然要选滢滢你做帝姬。”
元滢滢听着心虚,她分给大家赏赐,是因为她已经提前将想要留下的偷偷藏好,为了不招惹旁人嫉妒才把剩下的东西分给众人。可到了阿英等人的口中,便成了她出手大方。但对于阿英的吹捧,元滢滢并不反驳一概收下。她想着,自己心中的弯弯绕绕没有人知道,而且那些赏赐虽然是她不要的,但都真金白银地分了出去,这些夸赞的话是她应得的。
阿英又道,近来宫中新进了一批宫女,重新挑选了容貌清丽身段好的女子做试婚宫女。而像阿英这种模样清秀的已经被调至其他宫殿当值。阿英念叨着新伺候的主子,是赵国质子秦雪冷,听说他的容貌之盛令见过他的人都无法忘怀,但阿英只关心他脾气是否和善,好不好伺候。
元滢滢让她安心当差,少在秦雪冷面前转悠,宫中传闻裕真帝姬和赵国质子关系匪浅,对于未来的驸马爷她们这些宫女还是远着点好,以免惹火上身。
阿英初到秦雪冷的宫殿,她站在一众人身后,抬脸看到了秦雪冷那张精致宛如玉石雕琢的脸蛋。阿英见过齐云深,在她眼中齐云深已经是生的极其好看之人,否则不会被朝华帝姬看上,但秦雪冷的容颜更胜一筹,站在他面前,只觉得周遭的事物都失去了颜色,甚至会自惭形秽,感慨自己这等容貌如何敢让秦雪冷看到。
秦雪冷从阿英身旁经过时,她屏住吐息,心想若是元滢滢同她一起分来这里就好了。元滢滢美貌,站在秦雪冷面前不会逊色,反而会让人觉得两人般配。
阿英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吩咐,要宫女们每人摘一朵梅花,呈到秦雪冷面前,由他决定宫女的去留。众宫女心中清楚,得了秦雪冷青眼,她们才能分得好差事,便动用浑身解数,势必要寻一株开的最美丽的梅花。宫女们各出巧思,或用白瓷瓶装了红梅,或专摘含苞欲放的红梅花苞,用手揉搓生热让梅花当着秦雪冷的面盛开。阿英规规矩矩地摘红梅,她用的是元滢滢教的法子,用一把银剪齐根剪断,得来的红梅整齐漂亮。
在众多红梅中,秦雪冷只挑中了阿英所摘的梅花。
随侍吩咐道:“你以后就侍弄花草,其余的活计都不必做。”
阿英大喜,这可是轻省的活计。她心想,定然是因为她摘的梅花齐整,让秦雪冷看着顺眼。这都多亏了元滢滢把银剪取花的办法教给她,阿英想着日后定然要好生谢元滢滢。
秦雪冷走进内室,将红梅放进细颈瓷瓶中,瓶中有几株红梅已经枯萎,但因为余香还在,因此秦雪冷没有命人丢掉。
胸口的疼痛传来,秦雪冷已经习惯,他紧闭双眼,躺在红梅旁边,直到许久后才缓缓起身。
随侍不解,明明秦雪冷胸口痛的毛病只需要见上裕真帝姬一面就可以缓解,他却非要忍耐。秦雪冷过去可不是这般强硬的性子,他怕痛,即使裕真帝姬曾经多次驳了他的颜面,为了减轻疼痛,秦雪冷仍旧会站在裕真帝姬的宫门外,等候她出来相见。
甚至在雨雪季节,秦雪冷都等过几个时辰。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洁白,没有丁点图案,身姿清俊地站在雨雪中。任凭是多狠心的人,看到秦雪冷这等容貌之人站在雨雪里摇摇欲坠,都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秦雪冷每次都会如愿见到裕真帝姬。他心中也清楚,因为他的痴缠和远超出常人的占有欲,让裕真帝姬生出了厌烦。过去,因为秦雪冷的容貌,裕真帝姬可以忍耐。但再好的容颜总有看腻的一日,裕真帝姬对秦雪冷越发缺乏耐性。
若是在过去,秦雪冷可能会思考,应该如何隐藏本性,让裕真帝姬重新对他有兴趣,但秦雪冷已经没了讨好裕真帝姬的心思。他心底生出了厌烦,对于裕真帝姬的厌烦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为了缓解疼痛,秦雪冷故意忽视。可那些积压已久的厌烦忽然被红梅勾了出来,再也无法强行按下去。
秦雪冷擦着额头的汗珠,对随侍说道:“准备取出蛊虫罢。”
随侍忙跪下,要秦雪冷三思而后行,万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就动了取蛊的念头。
“裕真帝姬所言所行确实不妥,但蛊虫既已经中在她身上,就不能轻易取出。主子可曾记得,离开赵国前,你强行取蛊,险些丢了性命。对于裕真帝姬能忍则忍,主子又不是如同众人所说对她一往情深,不过是拿她当缓解疼痛的引子,何必因为她的冷脸而伤怀。”
随侍以为,秦雪冷动了取蛊虫的心思,是因为被裕真帝姬多次无礼的言行所伤。但秦雪冷却摇头,他抚着娇艳欲滴的红梅,轻声道:“我已经找到新的引子,旧的自然要丢掉。”
“主子可想好了,那人若是和裕真帝姬一样,或者比她更差劲,主子不是要受更多委屈?”
秦雪冷摇头,声音笃定:“不会。她比裕真帝姬,要好上千倍百倍。过去是无奈之举,只能在沙砾里面勉强挑一粒。如今有了珍珠,谁还会抱着沙砾不肯放手。”
见秦雪冷神情笃定,不会改变心意,随侍不再相劝,起身寻找取蛊虫需要的器具。随侍途遇裕真帝姬宫中的宫女,她语气随意,只说裕真帝姬今日宴宾客,请秦雪冷过去奏乐。随侍冷冷瞥去:“主子已经睡了,让帝姬另请他人罢。”
宫女大惊,因为秦雪冷对于裕真帝姬向来是予取予求,从未有过拒绝。宫女疑心是随侍自作主张,毕竟裕真帝姬前几日故意闭门不出,驳了秦雪冷的脸面,他心中有气也是理所应当。
宫女要见秦雪冷一面,当场说清。随侍伸手拦她,但说话声音还是传进宫殿。秦雪冷没有开门,隔着宫门,他不愿意找托辞,径直说道:“告诉裕真帝姬,我不去,以后也不会去。”
宾客要听古乐,阖宫上下唯有秦雪冷会演奏,裕真帝姬才命宫女前去。她心想,已经冷了秦雪冷几日,虽然他一副怪脾气,但模样生的让人念念不忘,只几日不见,裕真帝姬倒是有几分思念。
宫女一个人去一个人回,听完她的禀告,裕真帝姬神色难堪,宾客再不敢提听古乐之事。但裕真帝姬却不相信,那番话是出自秦雪冷之口。她起身亲自去见秦雪冷,照样吃了闭门羹。
裕真帝姬开口:“雪冷,你难道在怪我将你拒之门外,所以才故意不去赴宴。你这般行径,未免太过小孩子脾性。”
裕真帝姬皱眉,她希望秦雪冷成熟可以依靠,能够做一番大事业,而不是整日黏着她。
开门的是随侍,他没有让裕真帝姬进去的打算。既然秦雪冷决心要取蛊,随侍不必像过去一般,事事给裕真帝姬留颜面。
“再纠缠不休,我就去禀告帝王,让他来瞧瞧堂堂帝姬深夜纠缠我家主子,到底是何等规矩。”
裕真帝姬拒绝过秦雪冷无数次,头一次被毫不留情地赶走,才知道被人拒绝是会如此难堪,她涨红着脸转身离开。
宣阳帝姬的婚事办的极其热闹,帝王夸奖朝华帝姬做事妥帖,让她身为姐姐,多关心宣阳帝姬。
朝华帝姬满口应下,前去洞房看宣阳帝姬和王希原相处如何。但洞房里只有扔了盖头的宣阳帝姬,和低声安慰的宫女,并无王希原的身影。
看到朝华帝姬,宣阳帝姬红了眼睛不说话,宫女回道:“驸马行了礼就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
朝华帝姬忍住笑意,做出一副安慰模样,她柔声宽慰宣阳帝姬,说王希原怎么能如此做,在成亲当日抛下妻子不知所踪,真是太没规矩了,又命人尽快寻到王希原,带他回来圆房。
宣阳帝姬沉着脸,并不言语。
第308章
成亲的衣服太过繁琐,不方便走动,王希原将外袍的下摆打结,绑在腰间。他身形敏捷,每经过一座宫女寝居都要走进去,看看元滢滢可在里面。
最终,王希原在浣衣局找到了元滢滢。
院中摆放着大大小小浆洗衣服的木桶木盆,元滢滢靠着水井而坐,脑袋轻轻向下栽着,显然是在打盹。
王希原并不叫她醒来,而是寻了小巧的马扎坐在元滢滢对面。他弯腰往元滢滢面前凑,看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
王希原盯着元滢滢瓷白的脸颊看的入神,他不觉得无聊,将元滢滢的眉毛眼睛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眼睑轻掀,元滢滢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的脸,不禁吓了一跳,她身子晃动,朝后倒去,王希原忙伸出手捞住她的腰肢。元滢滢如瀑的乌黑发丝顺着井口垂落,倒映在清澈的水中。
井水中有皎洁明月的倒影,王希原目光沉沉的脸和元滢滢纤细柔弱的背影交叠。
元滢滢乌黑的瞳孔紧盯着王希原,她眨眨眼睛,疑心是自己睡迷糊看错了人,今日分明是王希原大喜之日,他应该待在宣阳帝姬的宫殿,怎么会来了浣衣局。
看她这副呆愣模样,王希原忍不住曲起手指,往她白嫩的额头弹了两下,力气不大,却惹得元滢滢捂着额头喊痛。王希原面上闪过慌乱,忙扒开元滢滢的手掌,看额头上果真留下了黄豆大小的红痕。王希原小声说道:“怎么生得如此娇嫩……”
元滢滢问他在嘟囔什么时,王希原答道:“……以后再不弹你额头了。”
明月柔和的光辉倾泻在元滢滢的脸颊,看着她柔美的脸蛋,即使元滢滢正身穿简单的宫女衣裙,王希原都觉得她恍惚像神女一般。王希原俯身,正要贴近元滢滢的脸颊,却听到她软声的抱怨:“腰好疼啊。”
王希原顾不上刚才所想的风花雪月,忙把元滢滢拉起来。
元滢滢问他怎么来了浣衣局,为何没有在宣阳帝姬寝宫。王希原沉了脸色,弹元滢滢脑袋的手蠢蠢欲动,他终究是记得元滢滢皮肤娇嫩,手掌落下的方向换了位置,改成捏元滢滢脸颊的软肉。
王希原哼哼地说道:“我为何要陪她?”
元滢滢声音含糊:“你们是夫妻,今日是洞房花烛夜,你理所应当去陪伴她……”
王希原眉眼浮现烦躁:“什么狗屁夫妻,我和宣阳帝姬本就彼此看不顺眼,若不是帝王非要做姻缘,我怎么会同她扯上关系。”
在元滢滢的轻声求饶下,脸颊被松开,元滢滢偷偷觑着王希原的脸色,试探地开口问他:“但假如这桩婚事并不是你以为的你不情我不愿呢?”
王希原不解,问她是什么意思。
元滢滢摊着手道:“我听旁人说,有些女子是口是心非的,明明心里喜欢,表面却做出一副厌恶模样。也许宣阳帝姬就是这种人,她其实并不讨厌你,而是倾慕你,如此你还觉得同她成亲是一种折磨吗?”
王希原的眉头越发皱紧,问元滢滢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他直言道:“无论宣阳喜欢我还是讨厌我,都不会改变我对她的态度——只会是厌恶。而且,你以后莫要听别人乱说话,什么表面厌恶,心里喜欢,听得我心中发慌。倘若宣阳帝姬当真如此,我更要疏远躲着她了。你想想,一个你讨厌的人,忽然有一日说她其实爱慕你,该是何等的骇人听闻,如同饭菜吃了一半,才发觉早已经馊掉的恶心感。”
元滢滢见王希原如此抗拒宣阳帝姬,想来不会因为宣阳帝姬的示好而突然心软,面上顿时挂上了真切的笑容。
她欣喜之下拉着王希原的手臂,问他要在外面待多久,几时回去。
王希原目光下移,看着元滢滢纤细的手臂,喉咙微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我几时回去,我便几时回去。”
元滢滢并不扭捏,直言道:“我想你整夜都不回去。”
驸马彻夜不归,才能让宣阳帝姬颜面扫地,沦为宫中的笑柄。元滢滢早就和帝姬们结仇,自然是帝姬的境况越糟糕,她就越欢喜。无论元滢滢怎么行事,她都不会觉得自己过分,心底产生愧疚。元滢滢只觉得,无论用什么恶劣的法子对付朝华帝姬、宣阳帝姬她们都不为过,要知道她梦境中的凄惨结局都是因为帝姬们。至于会不会突然心软犹豫,元滢滢心想,宣阳帝姬等人派人去宫外抓她时,都不曾犹豫过片刻,那她为何要假惺惺地做圣人。元滢滢只听从本心,她就是看到帝姬们过得越悲惨,心中越痛快。
驸马偷跑出来一两个时辰,已经会引起兵荒马乱,如果王希原整夜不归,就是彻底不顾宣阳帝姬的脸面,再无转圜二人关系的机会。
但王希原听罢元滢滢所说,不觉得她为人任性无理取闹,反而生出淡淡的欢喜。王希原当即抓住元滢滢的手,郑重保证道:“好,我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