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第341章
元滢滢突然吃痛，五指合拢握成拳头，轻捶着方嘉澜的后背。
“方嘉澜，你是狗吗？”
她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呵斥。
方嘉澜被骂了不生气，松开元滢滢咧嘴笑了。他偏着脑袋，想看方嘉明听到元滢滢的声音会有什么反应，但跌落在地面的手机屏幕显示，对方已经挂断。
方嘉澜眼中露出遗憾的表情，他还以为方嘉明会隔着电话质问他。
趁着方嘉澜沉思，元滢滢推开他，从他的怀抱挣脱。她理顺长裙，抬脚就要走。方嘉澜赶紧追上，问元滢滢是不是要离开，他去开车送她。元滢滢没说话，方嘉澜让她站在原地等她就站在原地。
等到方嘉澜开车出来，却没看到元滢滢的身影。管家告诉方嘉澜，元滢滢已经坐上方嘉明安排好的汽车离开。
方嘉澜支起手臂依在车窗，满脸郁闷。
手机响起，是元滢滢传来的讯息——提醒方嘉澜记得澄清打架的原因，别让大家认为是因为她才打的架。方嘉澜在对话框里打了很多字，一股脑地发了出去。他说了很多，说肯定会澄清不让元滢滢惹上麻烦，这点脑筋他还是有的。他问元滢滢为什么没等他自己一个人走了。方嘉澜还问，元滢滢是不是生气了才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短讯发出去，洋洋洒洒的字占满了整个屏幕。
方嘉澜急切地等待，却始终没有收到元滢滢的回复。
顾佳好奇，天气不冷，元滢滢却披了一件针织披肩罩在肩膀上，元滢滢随口敷衍过去。
她不能脱掉披肩，因为脖子、锁骨残留有牙印。元滢滢当然收到了方嘉澜的消息，她只看了前面两句，得知方嘉澜会澄清就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
到了顾佳的家，她犹豫着开口，问元滢滢想上去坐坐吗。元滢滢从车窗探出脑袋，这是一栋根本看不出年纪的楼房。和这幢楼比起来，她家的破旧老小区显得格外崭新。
元滢滢跟着顾佳走上去。过道保留着过去五六十年代的风格——门上贴着快掉的对联，门口堆满了杂物，元滢滢经过时要侧身才不会撞到。
顾佳是一个人住，她父母都外出打工，所以家里的一切都是她收拾的。房间算不上精致，但干净整洁。顾佳看元滢滢一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就去厨房下了一锅面，给元滢滢盛了半碗。
清汤面上盖着一只煎蛋，外缘焦脆，中心嫩黄。刚才顾佳问元滢滢想吃全熟还是流心，元滢滢回道全熟，又问可不可以煎成心型的，顾佳点头说好。
元滢滢用筷子夹起心型煎蛋，问顾佳是怎么做出来的。元妈妈尝试教导元滢滢厨艺，只是她对做普通的煎蛋没兴趣，热衷于煎心型煎蛋，但没有一次做的完美。
顾佳笑道：“你都做了这么久的饭，煎蛋还只会用饭铲摆造型，也太单纯了吧。我用的这个——”
顾佳从厨房拿出心型煎蛋模具。当时超市搞特价，她买了不少。看到元滢滢露出惊讶的眼神，顾佳就送给她两个煎蛋模具。
胃里暖洋洋的，人就开始变得慵懒。元滢滢开口说想在顾佳家里过夜，顾佳猛然站起身，神情紧张：“我，你——我去收拾房间。”
元滢滢和司机说了一声，让他回去，她要留在顾佳家里。司机开车驶离，走到拐角处停下。司机给方嘉明拨了电话，方嘉明刚结束紧急任务，听到元滢滢离开方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方嘉明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送她去学院。”
顾佳打算让元滢滢住她的房间，她住爸妈的卧室。但因为顾佳爸妈常年不在家，为了方便打扫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收进衣柜里。柜子里面塞得太紧，被子放的又高，顾佳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取出来。
元滢滢打着哈欠，让顾佳别忙了，她们两个睡一个房间就好。
房间的灯熄灭，照明的只剩下窗外的月光时，元滢滢才脱下披肩。元滢滢和顾佳分别躺在床的两侧，彼此沉默。顾佳双手压在被子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突然问道：“你洗澡涂沐浴露了吗？”
元滢滢嗯了一声：“用的是你放在浴室的那一瓶。”
在顾佳家里，元滢滢没办法挑剔品牌，就随手用了。
顾佳抬起手，闻了两下，又轻轻抽着鼻子闻元滢滢身上的味道，声音满是不解：“都是同样的沐浴露，怎么我们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元滢滢扬起雪白的手臂，她闻不到特殊的味道，鼻尖只能嗅到清香。顾佳贴近，仔细辨认了两种味道，发现确实不一样。她说书上讲过，有的人生来就带着体香，可能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或者是肌肤的味道。元滢滢被她稀奇古怪的知识弄得好奇，认真听顾佳讲了几个有关体香的传说。
刚才元滢滢还觉得困，现在却没有睡意。顾佳瞪大眼睛，说她也不困。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从一个话题突然跳跃到另外一个话题，毫无逻辑章法。
顾佳低声问：“你喜欢方嘉澜吗？”
元滢滢回答的干脆：“喜欢啊。”
和裴佑交往之前，元滢滢就喜欢方嘉澜。因为他好接触，是元滢滢接近裴佑的最好帮手。他人长得不错、性格好，元滢滢不可能不喜欢他。
顾佳惊讶于元滢滢直接的回答，看她脸上没有害羞，知道元滢滢所说的喜欢和她想要打听的喜欢不是同一种。
“方嘉澜和裴佑选一个，你选谁？”
元滢滢心想，裴氏危机没有解除，她当然不能选择裴佑。
“方嘉澜。”
顾佳又问：“假如裴氏企业正常，你——”
元滢滢同样不做思考地回答：“我选阿佑。”
做裴太太是元滢滢这几年来的目标，尤其是经过一场梦境，更成为了她的执念。而且，她喜欢裴佑。他的冷淡、不解风情，和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小别扭，元滢滢都接受良好。只是她选择裴佑的前提是——裴氏一切正常。
元滢滢的眼皮变得沉重，她的声音含糊说话开始断断续续，顾佳听出她困了，就不再继续聊天。
对于方嘉澜今天的举动，元滢滢是惊讶多于生气。方嘉澜平常表现的人畜无害，偏偏在她和方嘉明打电话的时候故意靠近她。元滢滢不确定方嘉明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有没有听到她那句埋怨的话。
元滢滢觉得方嘉明很大可能是听到了，但他没有选择出声，而是立刻挂断了电话，这之后他也没有打电话询问原因。相比之下，发长篇小作文的方嘉澜显得格外不成熟。
元滢滢昏昏沉沉地睡着，梦到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左边的把她的手举起，放在唇边，用牙齿碾磨虎口。元滢滢的手一动，就碰到他脸颊微微凹陷的酒窝。而右边的手温暖干燥，只是把手指合拢，将她的整只手笼罩在掌心。
“方嘉……”
元滢滢睁开眼睛，对上起床洗漱的顾佳的视线。
顾佳问：“你梦到方嘉澜了？”
元滢滢抚着额头：“不是他。”
元滢滢站在镜子前面，手指摩挲昨天的牙痕。方嘉澜没用太大力气，所以这些痕迹很快就会变淡，用粉稍微遮盖就看不见了。
下楼时，元滢滢纠结该怎么去学校。她往常都是搭公交车再走路去温德学院，只是在顾佳面前肯定要伪装，对搭公交表现的太熟悉肯定会让人怀疑。元滢滢烦恼着，抬头看到了静静等候的汽车。司机见元滢滢下楼，赶忙拉开车门：“元小姐，我来送你去学院。”
元滢滢不必苦恼应该怎么演戏，她顺势坐在了后座。座位上放着两个保温桶，司机解释这是方嘉明安排他准备的早饭。
元滢滢和顾佳一人捧着一个保温桶，在去学院的路上吃掉了早饭。元滢滢咬着三明治，心里在想像方嘉明那样古板严肃的人，比起送早饭，他更像整天忙碌工作忘记吃饭的人。
方嘉澜已经澄清他和裴佑打架的原因是因为一些小矛盾，和大家猜测的男女感情毫无关系。这番话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可他们都能看出，即使方嘉澜不是为了元滢滢和裴佑大打出手，但他抢好友女朋友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
方嘉澜抓住一个说他坏话的人，语气严肃地纠正他：“是追求，不是抢。”
方嘉澜心底烦躁，想着元滢滢的身上没有盖上“裴佑专属”的印记，他属于正常追求，怎么就变成抢了。
但方嘉澜没心思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发现元滢滢对他的冷淡。方嘉澜暗自后悔，觉得最开始自己太矜持，为了裴佑拒绝了元滢滢的早饭，这之后他就错失良机，再没有吃到过元滢滢送的早饭。庆功宴上，他一时被冲动控制了大脑，和方嘉明隔着手机较劲，惹得元滢滢生气。不过，方嘉澜摸着嘴唇，他还能回忆起元滢滢肌肤的触感——柔软地像一只粉色棉花糖，嘴唇稍微一碰就会融化，亲吻了棉花糖以后口腔里会残留一整天的甜味。
方嘉澜知道他做的欠考虑，但他现在除了想跟元滢滢和好，还想再亲几下，因为他嘴巴里的甜香快要散光了。
放学后，方嘉澜迅速离开教室守在B班门口。他身高腿长，依在门旁边，虽然长着一张亲和的脸，但总让人误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
元滢滢和往常一样，当做没看到方嘉澜要径直走开。方嘉澜长臂一伸，抵在墙壁，挡住元滢滢要离开的道路。
顾佳皱着脸：“方嘉澜，你不能打人！”
方嘉澜撇嘴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周围的学生，酒窝消失，神情微冷：“我怎么可能打人！你们都赶紧走，我有话要和滢滢说。”
元滢滢抬起眼睛，心里在想：方嘉澜脸色发冷时，和方嘉明表情神态才有几分相似，让人恍惚记起他们原来是兄弟。
方嘉澜不常发火，但他现在明显是生气了。学生们赶紧离开，元滢滢给顾佳一个眼神，她也随着大家一起走了。
教室、走廊空空荡荡，只剩下元滢滢和方嘉澜两个人。夕阳落日，柔和的暖橘色光辉洒在方嘉澜脸上，他此刻的表情没有刚才凶狠冷硬，眉头微微收紧，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滢滢，你为什么不理我？”
发消息不回，路上碰到也不打招呼，方嘉澜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了。如果换作其他人这么对待方嘉澜，他连问都不会问，直接断绝关系，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对方。只是这个人是元滢滢，方嘉澜狠不下心断绝往来，只能跑过来问清楚原因。
元滢滢解释她没有生气，之所以不理会方嘉澜是担心男友吃醋。
方嘉澜听到元滢滢说没生他的气，眼睛顿时闪烁亮光，但听到“男友”两个字，他的眉毛拢成沟壑，嘴角往下弯：“男友？你和裴佑复合了？”
元滢滢摇头。
方嘉澜的脸色更黑，这意味着元滢滢找了新男友，而那个人竟然不是他。方嘉澜冷静下来，怀疑元滢滢在欺骗他，目的是报复他在方家别墅做出的冒犯举动。
乌黑的眼珠转动，元滢滢顺势说道：“他今天来接我，你们可以见见面。”
方嘉澜当然要见所谓的“男友”，不管这个人是真是假。如果是元滢滢捏造的，他就趁机和元滢滢道歉，承认他那天做的不对，但方嘉澜必须承认能亲到元滢滢他很满足，所以心里没多少后悔。假如男友是真的，无论他是谁，方嘉澜都会想办法让两人分开。他自信没有人能比他好，他和元滢滢的新男友站在一起，元滢滢肯定一眼就能辨别哪个更优秀，会放弃男友而选择他。
方嘉澜跟着元滢滢站在校门外等。柔软发丝顺着风拂动，飘过元滢滢的锁骨。方嘉澜盯着那单薄纤细的骨，忽然觉得脸热。他回想起自己的唇胡乱地落下，顺着锁骨延伸至肩膀的方向吻去。越靠近肩头，元滢滢的身体颤抖的越厉害。当方嘉澜吻上圆润的肩头时，元滢滢浑身软绵绵的，像一滩水似的落在他的怀里。方嘉澜掐住元滢滢的腰肢，免得她滑倒。
时间一点点过去，仍然没有人出现。方嘉澜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因为元滢滢的欺骗而开心。
元滢滢摇晃手机，说男友要晚点到。
方嘉澜心领神会，他继续陪元滢滢等下去。如果一直等不到，他会毛遂自荐做元滢滢口中的“男友”。
沉郁磁性的声音响起，喊着元滢滢的名字。
方嘉澜的心跳声跳错了一拍。
第342章
方嘉澜看到方嘉明慢慢靠近，他心底有声音在呐喊：不要停下。
但结果没有如方嘉澜所愿，方嘉明停下脚步，自然地站在元滢滢一侧，和方嘉澜面对面站立。
元滢滢自然地挽起方嘉明的手臂，语气亲昵：“你总算来了。”
方嘉澜脑袋里关于大哥只是碰巧路过的幻想彻底破灭。他半张开嘴巴，看着元滢滢，又瞪向方嘉明：“你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对方嘉明就是元滢滢新男友这件事无法接受。
元滢滢带着香气的身体刚靠近时，方嘉明浑身紧绷，他听到元滢滢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男友。喏，按照亲戚关系来讲，我应该算你的大嫂，当然不方便和你一起吃饭约会了。”
方嘉澜气的牙齿嘎吱作响，他和方嘉明对视，试图从方嘉明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但方嘉明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他分辨不出元滢滢说的话是真是假。
方嘉明顿时了然，难怪元滢滢给他发消息，语气急切，让他下班后马上到温德学院，原来是把他当做挡箭牌。方嘉明看到弟弟的眼睛都红了，明显被现在这一幕刺激的不轻。
元滢滢轻拽方嘉明的胳膊，示意他说话。在元滢滢和弟弟的天平中间，方嘉明倒向了元滢滢。他握着元滢滢的手向上移，顺着他的臂弯挽紧：“不是要约会，我们走吧。”
对上方嘉明的视线，元滢滢愣了一下，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说好。她跟着方嘉明离开，转过身朝方嘉澜挥手。
方嘉明随意找了一家餐厅，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只点了两杯咖啡就双双沉默。
元滢滢喝着咖啡，想到这次她做的决绝，方嘉澜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看到她了。方嘉明没动面前的咖啡，一本正经地坐好，突然开口：“你在拿我当挡箭牌。”
之前让他保守秘密，现在又用他来挡桃花。
方嘉明反思自己对元滢滢是否太过宽容放纵，就听到元滢滢说：“方叔叔刚才很配合嘛，你弟弟完全相信了。”
方嘉明语气严肃：“下不为例。”
方嘉明不理解元滢滢处理感情的方式。他收到表白，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他就会直接拒绝，不会找“我已经有女友”或者“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的借口，他只会直接说：“我不喜欢你。”
所以方嘉明认为元滢滢如果讨厌方嘉澜，想要摆脱他，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不用找别人伪装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