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 第298章

作者:鱼非子 标签: 女配 快穿 轻松 炮灰 穿越重生

  她是个不会说话的性子,开口抢了好房间又贬低坏房间一把,完全不管掌柜面上挂不挂得住,也不理会另一个妇人心里如何想。可她这样毫不知规矩,雪白的脸颊仍旧是明艳的,散发着令人移不开眼睛的夺目光彩。掌柜恍神,抬手就要记下,给她钥匙。钥匙已经从怀里摸出来,他才记起还没问另外一个妇人。

  陆有仪轻轻颔首,说道:“我就要另外一间,麻烦好生收拾,夫君最喜干净。”

  掌柜忙道:“是。”

  他退还了多余的铜板,让伙计领陆有仪去房间。掌柜打开元滢滢的荷包,点了两遍,摊开手:“夫人,还差四个铜板。”

  元滢滢翻遍身上,没找出多余的钱,声音渐渐弱了:“你们涨价了,之前明明够的,还能吃两天的饭菜。”

  掌柜含笑不语。

  京城的客栈人满为患,前来赶考的书生太多,都不够住了,只能靠抢房间。哪家客栈不是坐地起价,趁机赚上一笔。元滢滢给的钱在过去是足够,还有富裕,现在却是少了。

  掌柜道:“夫人若是出不起,我就同那位夫人说说,她应该乐意同你交换房间。”

  元滢滢急了:“你别!”

  她抬起头,和走在半路停下的陆有仪对上视线。陆有仪轻轻微笑,元滢滢却是冷着脸转过身。她不肯添钱,因为身上已经分文不剩,但又不愿意住次等房间,就同掌柜好生商量。陆有仪摇头,心想掌柜一看就是唯利是图的性子,哪能轻易被说服,元滢滢这钱是非添不可了。她走到门口,听见欢快的脚步声,身体一顿,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等。

  元滢滢提着裙子,噔噔噔地跑上楼。她和陆有仪同住在三楼,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元滢滢身后跟着掌柜和拿包袱的小伙计。

  元滢滢风似地走过,带起一阵香气。陆有仪已经进了门,终是忍不住好奇心,轻声问道:“你添了钱吗?”

  元滢滢呀了一声,手中扇动帕子。粉色棉布制成的帕子悠悠地拍在她薄粉的面上,俏生生的。陆有仪不同她抢房间时,她面上不再僵硬,而是笑道:“当然没有。我求了他两句,不仅省了四个铜板,还送了一天的饭。若不是因为考试,两天的饭也是足够的。现在倒好,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却要好生地谢他。”

  元滢滢微撅起唇,一副不甚开心的模样。陆有仪听她说“求”字说的自然,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倘若换了她,宁愿换一家客栈住也不会同掌柜掰扯。

  “夫人,都收拾好了,你快些看看,可行了吗?”

  元滢滢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偎在门旁,细长的眼眸扫过房间,指挥着要伙计把床上被褥的褶皱抚平,桌子再擦一遍。伙计想说,已经弄过两遍,被褥因为是旧的,褶子扯平了也很快会重新变皱,不必多费事。可他看到元滢滢的脸,顿时住了嘴,觉得这样的美妇人提什么要求都是应该的,他得满足。伙计便重新铺了一遍,用手把褶皱抚平,压上枕头,总算满足了元滢滢的要求。

  她悠悠叹气,仿佛在为刚才解释,不是她多事,是夫君麻烦。倘若他看到被子发皱,桌子不干净,定然要生气的。伙计还未见过元滢滢丈夫的面,心底就开始同情起面前的美人,和这样一个挑剔的夫君同床共枕实在委屈了她。他便自告奋勇,说明日的饭菜,不必元滢滢亲自下楼去取,他送了上来。

  元滢滢笑着应下。

  等门一关上,她就慢悠悠地倒了茶水喝掉,躺在铺好的床上,丝毫不管身子会把被褥弄皱。因为多事的从来只是她,不是她的夫君迟叙。不过出门在外,元滢滢总不好落一个“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的名声,便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身上。

  是夫君多事,她才迫于无奈开口,便无人会责怪她,反而会心疼她嫁给了一个会找麻烦的丈夫。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迟叙走进折桂客栈时,身上的衣袍全湿透了,从浅色变成了深色。掌柜不想让穷书生弄脏了地板,就命伙计轰人,说道:“房间满了,你去别家吧。”

  迟叙褪下衣袍,挂在臂弯。看到掌柜的脸色稍好,便道:“我来找我夫人。她来这里打听有无空房,许久未归,应当是找到了住处。”

  掌柜的问名讳,迟叙报出元滢滢的名字。掌柜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这位夫人确实在本店,她是你的——”

  “是我的妻。”

  伙计喊元滢滢下来。得知迟叙自己找来了,元滢滢忙扶正鬓发,匆匆下楼,她扑进迟叙怀里,埋怨道:“夫君,你怎么才来。”

  迟叙诧异,早上是元滢滢主动请缨,说他舟车劳顿,不便出门,先待在马车上休息,自己一个人进城找地方住。可迟叙从早等到晚,他雇佣的马车今日到了期限,绝不肯让他多留一个时辰。迟叙忧心元滢滢,她身上带着他们所有的银钱,万一被贼人摸了去,距离开考有一段时间,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迟叙便离了马车,走进城中寻元滢滢。

  他看元滢滢面上有疲倦态,但眼神清明,应是刚刚睡醒,见她心宽至此,想必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迟叙心中稍定,但因为等候太久,不免说道:“城中客栈已满,我一路走来有所耳闻。你找到空房定然不易,休息一下也是应当的。只是该派人告诉我一声……”

  元滢滢知道有错,眼珠滴溜溜转动,将头埋在迟叙怀里:“我太累了,只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到这个时辰,害夫君担心了。只我不是有意,若是夫君心中有气,便罚我罢。”

  她伸长脖颈,紧闭双眼,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旁观的掌柜忍不住为元滢滢讲话,说她一介妇人,出门找房实属不易,为了省钱又同他说了许久。迟叙为人夫君,合该体谅夫人,不该吹毛求疵才是。

  迟叙抚额,他未曾想责备元滢滢,不过提醒她,以后做事要妥帖一些。可这些私房话,迟叙不便同掌柜讲,便略一颔首,拥着元滢滢上楼去了。

  杯子剩下半杯残茶,元滢滢捧了递给迟叙:“我特意留给你的。”

  迟叙皱眉,借口茶水是冷的,他想喝热茶,便重新要了一壶,没动元滢滢递来的。

  元滢滢见多了他挑剔的性格,反应如常,心中越发坦然,觉得刚才同伙计说的话中,也不算完全冤枉了迟叙,因为他确实有点挑剔难相处——家中清贫,身上有的都是富家子弟的毛病。

  元滢滢以为,她嫁给迟叙是低嫁。迟叙家中一贫如洗,家中父母俱在,上面有兄长,下有弟弟,因为他读书好,才得了家里的重视。可念书是个吃钱的事儿,寒窗苦读十年,得中才能收回本来。迟家人早早分了家,其中的原因除了分钱不均,还有迟叙的缘故,为的是不再给他用公中出束脩。分了家后,迟家人更是不管迟叙,只留给他两间破旧房子,一亩薄田度日。娶妻要请媒人,准备聘礼办仪式,没人替他张罗。因而迟叙虽然人长得好,又会念书,可没人愿意嫁给他。倘若迟叙攒下来一点银钱,能够办上一场风光亲事,便会有女子为了他清俊的脸而嫁来。可是迟叙没有,他田里收的粮食,只够一个人的口粮,碰到饥荒年没有余粮,他就用一根带子绑紧腰腹,竟硬生生地熬过来。旁人想着如何找粮食果腹,迟叙穿着破旧的衣袍,坐在大树下念书,之乎者也的念着。荒年里,人们个个饿的面黄肌瘦,迟叙也饿,面颊凹陷,但双眸却有神。村民便疑心他家里藏了粮食,夜晚偷偷去翻看。找遍了米缸床底,连一粒大米都没寻到。贼人嘟囔着,说迟叙莫不是把粮食绑在身上,连睡觉都带着,他才会找不到。

  身后响起叹息:“我没有。”

  迟叙把他挨饿的法子告诉贼人,并演示了一遍。带子捆在腰间,将柔软的腹部勒出一道红痕。贼人听过沉默许久,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米饼子,想了想又掰成两半,扔到迟叙怀里。

  “收着吧。你这种饿法,哪一天魂饿没了都察觉不了。”

  旁人家中遇贼,势必要伤筋动骨,甚至遭洗劫一空。而迟叙遇贼,反而被留下了吃食,足以见其处境可怜,让贼人看了都不禁心生怜悯。

  这些话是元滢滢出嫁前听说,她疑心是村民编排出用来贬低迟叙的名声,否则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发生。

  元滢滢看不上迟叙。她父亲是个六品小官,官职不大,但总算迈进了仕途,家中吃穿不愁。元滢滢是家中的第一个女儿,又是嫡出,本来应当很得父亲宠爱。只是她娘亲去的早,父亲再娶,后头娶的夫人是个商户女,家境殷实,为人能干,元家很快从“衣食温饱”一跃成为富贵之家。后娘有了儿女,元滢滢的地位颇显尴尬。她占据嫡长女的身份,但事事要仰人鼻息。后母不曾刻意刁难她,只是无视,比如她给亲生女儿请了先生,同样地给元滢滢请上一个,但从不过问元滢滢书念的好坏。家人团聚的时刻,父亲同母亲端坐上首,和儿女其乐融融,一提到元滢滢,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仿佛她是不应该提起的人。

  每当这时候,元滢滢心中总有隐秘的快意。她知道,府上仆人都想看她谨小慎微、姿态卑微地讨好主母的样子。仿佛如此才合情合理,一个母死父不疼的女儿,长成畏畏缩缩的模样才合情理。但元滢滢偏不。她乐意在其他人为难时露出自然的表情。就比如场面冷下来,人人都想看她涨红脸,露出难堪的神情,她偏要笑盈盈的,看对方自讨没趣。气氛总不能一直尴尬下去,即使会,难受的不会是元滢滢,而是其他人。元滢滢伸出手,朝父亲母亲要礼。母亲大方给了,父亲说她不知羞,整天往外面乱跑,恐怕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

  元滢滢照旧伸直手,提醒道:“父亲,我的礼没给呢,是忘记了准备了吗?”

  父亲气极,随身解下腰间的玉佩,扔到元滢滢怀里。他力气太大,玉佩压的元滢滢手疼。看在玉佩价值不菲的份上,元滢滢原谅了父亲的粗鲁。

  她退了下去,气氛重新变得热闹。

第387章

  到挑选夫婿的年纪,分明她比底下的妹妹要大上五岁,但年少有为的郎君都送到了妹妹那里,留给她的只剩下歪瓜裂枣。

  后母做出一副善解人意模样,只说全凭元滢滢心意,她喜欢哪个就嫁哪个。元滢滢冷哼,笑后母假大方,作势称她喜好特殊,就爱抢别人手中的东西。不知道将来的妹夫是哪位郎君,想必定然是人中龙凤,她一定欢喜。

  后母变了脸色,父亲更斥责元滢滢胡闹,说要把她赶紧嫁出去,免得在家里惹是生非,口中成天说上一些胡话。倘若元滢滢矜持不肯选,他这个做人父亲的便要代劳,亲自挑选女婿。

  让元父来选?元滢滢是不甘愿的,认为他一个会选个尖嘴猴腮,模样可憎的男子,而后颇有一番道理地说道:“男子重才不重貌,这样的长相方才靠谱。”

  可听闻元父为妹妹选的夫君是有名的美郎君。

  元滢滢厌恶丑陋的男人,只喜欢模样俊美者。要她同一个容貌平平的男人过上一辈子,她是绝不肯认。

  父亲不爱,后母不慈,元滢滢只能自行物色合适的男子。她第一眼看中的并非是迟叙。像迟叙这般穷的叮当响的男子,过去的她是瞧不上的。元滢滢看中了皇商的独子,并想办法嫁了过去。

  嫁做迟夫人不是她第一回 嫁人,但若只论这辈子,却是第一次。

  元滢滢每每想到能得到重生的际遇,都恍惚感到是一场梦境。可她回忆起第一次嫁人的场景,历历在目,身子轻颤,其中真实令她不能说是一场梦,定然是切身经历过才会感受深刻。

  她的第一世中,第一场姻缘并不美满——

  世人重文轻商,但皇商的儿媳妇仍旧有不少人趋之若鹜。毕竟,商人妇的名称虽令人轻视,但到手的珍珠玛瑙翡翠却是实打实的。不如先嫁过去,等有了孩子,再让他入仕,如此既享受了荣华富贵,又有了尊贵地位。元滢滢自诩聪明,能想出这般迂回婉转的法子,但她其实并不聪明,因为这主意许多人都能想到。登皇商家门的人把门槛都快踩破了。旁的男子议亲,是媒婆登女方门。到了皇商这里,却来个上下颠倒,女子主动遣媒人前来游说。

  吕皇商不胜其扰,便添了入门的规矩——无主人请帖者,不能进门。如此,便挡住了一些人,自然也拦住了元滢滢。

  她月银有限,买了时兴的珠花手绢就不剩下什么,另去支钱,往往拿不到额外的银子又遭元父一顿责怪,说她不知管家难过,花钱如流水。元滢滢厌烦他的教导,好歹月银勉强够花,便不去另支取。如今想要进吕皇商的家门,便要使唤银钱买上一张请帖才能进入。元滢滢囊中羞涩,后悔起当初太要面子,就该舍了脸皮,多要点银子积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后悔晚矣。

  元滢滢不愿意放弃这门好姻缘,再加之父亲后母的催促,要把她嫁到穷乡僻壤去,听闻那里荒凉寒冷,元滢滢这般娇弱的身子如何承受得了。她心想,父亲后母定然不怀好意,想把她嫁到偏远地方,生生熬死了她。若是没了糟心的女儿,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发舒心。

  元滢滢心中不忿,觉得不能让他们如愿,便有了斗志,定然要做皇商的儿媳妇。她两手空空,只凭借一张美貌的脸蛋,软了声音哀求大门外的侍卫。她这般老旧的法子,侍卫没有见过一千也看过八百遍,本是无用的。但元滢滢生得美,被她缠的久了难免生出动摇,动了恻隐之心,侍卫打开一条缝隙道:“只半个时辰,不许久留。”

  元滢滢柔柔颔首,连忙进了门。

  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雕廊画栋,心想同它相比,自己家中宛如乞丐窝一般。但惊讶之余,元滢滢心中茫然。未进吕家时,她一心想要进来。如今她的人站在吕家花园,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她暗自忖度,吕家享有盛名的是吕皇商,他为宫中采买,替皇帝办事,听闻很得看中。吕家门口的牌匾便是皇帝亲自题写。传言当初,皇帝颇爱把玩珍珠,但嫌弃宫中收纳的珍珠个头太小,便命人搜寻大一点的。但呈上来的珍珠都不尽如人意。唯有吕皇商不同。旁人只知皇帝喜欢大颗珍珠,便捡了最大颗的送上去。而吕皇商精挑细选了十二颗,从小到大依次排开,小的如米粒,大的如核桃,取名“四季珍珠”。皇帝询问缘由,吕皇商便答道:“一年有四季,共十二月,草民得了十二枚珍珠,不恰好如同十二月。只是草民气势微薄,压不下这许多宝贝,世间只有陛下才有如此恢宏气势,能珍藏四季珍珠。”

  皇帝大喜,连声说好,当即赏赐了吕皇商黄金千两,又亲自题字,夸他聪慧过人,能言善道。吕皇商把御笔装裱,挂在大门外彰显皇恩浩荡。

  吕皇商家中只有一妻一子,他的妻子住不惯京城,待了两年就回到乡下。而吕皇商的儿子,元滢滢所知道的不多。

  但她想自己要嫁的人是吕皇商之子,合该去找他才是。至于找到他以后该做什么、说些什么话,元滢滢却是没有想明白。她仅有半个时辰,便边走边想。

  元滢滢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吕家太大,和自家的布局完全不同。元滢滢找不到厢房的位置,站在原地打转。她急得额头沁汗,嘴里哎呦地叹气。

  花丛中站起来一个男人,身形富态,面容可亲,脖颈挂着一条雪白汗巾,手里拿着沾泥的锄头。元滢滢见他模样打扮,应该是府上的花匠,便向他问路。那花匠颇好说话,随手擦着脸上的汗,说道:“你找少爷,从这里径直走去,看到一块巨石朝东,再绕过一片竹林便到了。”

  元滢滢听得晕头转向,见花匠为人和善,便软声求道:“老伯,你能带我去吗?我给你银钱。”

  元滢滢数了六个铜板,递给花匠。

  花匠忙收下,领着元滢滢往吕家少爷院子走去。他好奇,问元滢滢是哪家客人,怎么过去未曾见过面。元滢滢面颊稍窘,直言并非吕家的亲戚好友,而是突然拜访。花匠道:“那你定然是拿到帖子才能进来的。”

  元滢滢摇头。

  花匠又猜:“使了银钱?”

  元滢滢便说出实情:“我只是说了两句软话。”

  她见花匠为人和善,便将自己如何求侍卫的种种一股脑地讲了出来。元滢滢从未如此畅快地说过话。在家中她时刻被拘束,每当做了一些事情,总有婢女小厮跑去禀告后母。并非是后母特意嘱咐,下人们不过是通过卖元滢滢的消息在主母面前得脸。元滢滢有话不能讲,要当心传进后母耳朵里,憋闷的久了她心里不舒服。这会儿碰到了花匠,她突然起了倾诉的心思。想着对方不过一个下人,又如此好说话,即使知道了她的打算,也不会出手阻拦。倘若元滢滢美梦成真,如愿成了吕皇商的儿媳妇,以后就是花匠的主子呢,他定然不会前去告发,以免得罪可能做少奶奶的她。

  听到元滢滢坦诚的言语,花匠朗声笑道:“众人皆瞧商人不起,但身体比嘴巴更诚实,来商议亲事的人数不胜数。相比他们,你有哪点好能让少爷放弃其他人而选了你?”

  元滢滢微挺胸脯:“我生得漂亮。”

  花匠又问:“还有呢?家产几何,名下铺子多少?”

  元滢滢摆手:“父亲不曾准备,我浑身上下,除去刚才给你的六个铜板,只剩下二十三文钱。别的一无所有。可在京城里,若是论美貌,你找不出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她说的理直气壮,却不让人觉得夸大其词,因为她确实生得美。只是这美貌却不端庄,元滢滢的眉眼相比其他人,仿佛被加重了色彩,黑眉红唇,腮上一点桃红。腰肢细软,走起路身子轻晃。正经人家不会娶元滢滢这般的女子去做正妻,因为主母要交际,元滢滢的长相令人看见了难免轻视。

  但再瞧不上元滢滢长相的人,也需得承认:元滢滢十分美貌。

  见花匠认同地点头,元滢滢心中得意,越发斗志满满。她记得西城门的点心,三个铜板一包,便又数了三文,说是赏他的,让他买包点心吃。

  花匠将铜板握在掌心,笑道:“谢小姐的赏。”

  元滢滢正要问,怎么走了许久还未到,她的脚都酸了。只见花匠停下,一个身穿华服的人走来。元滢滢蹙额,心道这人长得端正,但年纪太大了点,不会是吕少爷吧。

  待那人走近,元滢滢才看清楚他是撩起衣袍跑来的。

  管家站定,对花匠说道:“老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宫中来客人,快随我去,省得宫里人等急了。”

  元滢滢轻眨眼睫,半晌反应过来,脸颊是火烧一般的烫。花匠竟然是吕皇商,她还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她想要做他的儿媳妇,还赏了对方一共九文钱,真真是丢死人了。

  元滢滢不欲久待。面子丢尽,她留下只能徒留难堪,便快步要离开。吕皇商随管家走开,回头喊住元滢滢:“翎儿不在家,你先去他院子里坐坐,我稍后便回。”

  说着,他便嘱咐管家,找两个下人好生招呼元滢滢。

  管家应是。

  元滢滢这次走不了了。

  她只能走进了不远处的院子。穿着同色红衣绿裙的丫鬟走进来,摆上水果香茶点心。元滢滢见点心精致,捡起一枚吃了,味道清甜,便问是什么点心。

  丫鬟轻声答道:“栗子糕,是用蒸熟的栗子捣碎,晒去大粒,只留下细腻的,再裹了面蒸好。”

  元滢滢心想难怪口味如此细腻,又问点心是从哪里买的。丫鬟有问必答,说吕家名下有点心铺子,里面卖的就有栗子糕,一钱银子一包,总共六个。但元滢滢吃的是府上的厨子亲手做的,味道定然比铺子里卖的要好上许多。

  元滢滢拿着栗子糕的指腹发烫,想到吕皇商卖一包栗子糕就能挣一钱银子,她刚才还说赏了他九个铜板,想必吕皇商心中定然觉得她小气罢。

  元滢滢再也坐不住,丢下点心就要走。丫鬟连忙拦住,说她是吕皇商点名要留下的客人,若是她走了,老爷回来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