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非子
可侍卫大哥待她当真极好。
高羿耳根红的发烫,只是这一回,他没有躲避自己的心思,将自己所有的嫉妒说了出来。
“——因为,你要嫁给我做妻子,绝不会选择他。滢滢,我讨厌他,日后不要理他,只理我,好不好。”
元滢滢双眸睁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我以为,你一直是不喜我的。”
毕竟,谁会对喜欢的人,紧绷着一张脸蛋。
可元滢滢没有见到过,高羿同其他人相处的模样。若是她当真看到了,便知晓高羿待她,已经到了令高羿的身边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纵然高羿的脸色冰冷,可他的一举一动,在面对元滢滢时,都显露着妥协。
高羿皱眉:“我何曾讨厌过你,我喜……我欢喜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
说到最后,高羿已经是声如蚊哼。可两人相距不远,连手臂都轻轻碰到了一起。从高羿口中说出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元滢滢的耳朵里。
她清楚地听到了高羿的心意。
两人皆是面红耳赤。
高羿仍旧担心,元滢滢会应了侍卫的求亲,便追问道:“不嫁给他,只嫁给我?”
直到听见元滢滢的一声软绵轻柔的“好”,高羿紧绷的胸口才渐渐舒展。
得知高羿要迎娶元滢滢,高将军高夫人相视一笑,并无甚意见。依照高羿的性子,他若是终生不娶,高将军也没有法子,如今儿子愿意娶妻,高将军也顾不得身份如何了。而且元滢滢在将军府养了数年,众人都知道她是个好的,美貌温柔,从未和人吵闹过。这样的女子,嫁给高羿,正好约束他的倔脾气。
成亲当日,张灯结彩。
礼成,送入洞房时,高羿的亲朋好友围在洞房内,起哄要看元滢滢的面容。
高羿轻骂他们几句,便挑开喜帕,对上了光彩耀人的元滢滢。
元滢滢贝齿轻启:“阿羿。”
高羿怔怔地站在原地。
周围人起哄道:“阿羿——你娘子唤你呢!”
高羿被猛然一推,便压在元滢滢身上,两人皆羞红了脸颊。
这之后,高羿便驱赶人离开屋子,莫要耽误他的春宵一刻。
霍文镜随众人退出屋子,轻拉着殷羡之:“羡之,阿羿的夫人生的可真美。”
殷羡之神色淡淡,轻声应了。
霍文镜低声喃喃:“只是可惜了,她是阿羿的夫人……”
高羿轻吻元滢滢的唇轻轻发颤,直到轻吻了许久后,他才逐渐熟悉,平稳了心绪。
他像一只热烈急切的犬,对元滢滢的一切都好奇,想要探究一番。
元滢滢轻抚着他的马尾,手指穿过他的发丝。
高羿身子一颤,胡乱地吻了起来。
“滢滢,你心悦我吗?”
元滢滢垂首,吻着他的发:“我自然心悦你,不然为何要嫁给你。”
高羿郑重道:“我也心悦于你。”
绵软的身子,让高羿思绪起伏,他意识变得混沌。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他当真拥有了元滢滢,那一直萦绕在他胸口的疼痛,仿佛有了神智,轻叹一声,蓦然离去。
“滢滢。”
“嗯。”
“若是我们今日有个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该取个什么样子的名字才好?”
元滢滢柔声道:“都好。”
高羿吻上了她的掌心,问道:“就叫澜儿,好吗?”
元滢滢抚着他英俊的脸颊,轻轻颔首。
“那便叫澜儿。”
第34章
到了马球场后,元明珠好似一只欢快的雀儿,她跃下马车,同好友们玩闹在一起。
春桃先从马车中掀起帘子钻出,她的一只手抚着帘子,另外一只手径直伸出,任凭绵若无骨的柔荑搭在她的手臂。
元滢滢模样恬静,缓缓地从帘子后露出真容。
在场嬉戏打闹的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吐息。碧色裙摆微微摆动,荡漾出水波似的涟漪,元滢滢轻轻抬起眼睑,露出乌黑圆润的一双眸子,她不去看周围人的神色,只是望向元明珠道:“明珠,我们在何处就座?”
众人堪堪回过神来,这才辨认出元滢滢的身份,便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木头美人。
一时之间,那些方才被元滢滢的美貌恍惚的众人,纷纷回过神来,面上露出轻蔑之色。
元滢滢恍若未知,她只是静静地跟着元明珠,在席位落座。元明珠耐不住席上寂寞,在座位停留不过片刻,便跃跃欲试地站起身,前去挑选一会儿打马球所骑的骏马。
元滢滢平日里不常出门,也并无亲近的手帕交。离开了元明珠,她在席位上便无可以低声言语之人。元滢滢端坐在原位,轻垂脖颈,露出柔嫩细腻的一截肌肤来。
她身形纤细,轻蹙黛眉的模样,颇有一种萧瑟落寞之感。在场众人之中,不乏有动了恻隐之心的,意图走上前去同她搭话。
元滢滢却突然向身旁的娘子询问道:“今日马球赛,不知大理寺中人何时能到?”
被问到的娘子,原本待元滢滢不甚欢喜,她深觉元滢滢这般的闺阁女子,只知恪守规矩,无趣的紧。但元滢滢问话时,轻声软语,平缓的声音中夹杂着小心翼翼,她仿佛一只易碎的瓷瓶,倘若被人拒绝了,便要蓦然变得破碎不堪。
徐娘子便声音生硬道:“大理寺中人早就来了,不过男客都在别处休整,恐怕一会儿才能现身。”
闻言,元滢滢攥紧的手心,微微舒展。
她本就是不甚大胆的性子,此时也是因为心中惦念着那人,才大着胆子,同身旁的徐娘子搭话。这会儿元滢滢见徐娘子肯理会她,面上顿时露出轻柔的笑,目光之中下意识地流露出依赖之色。
“那……姐姐可知,大理寺卿随行小吏,可会同来这场马球赛?”
徐娘子对上她清透的肌肤,嫩如花骨朵的脸颊,不由得神色一怔,匆匆别过头去,强做没好气道:“区区一小吏,来与不来有谁会在意。”
闻言,元滢滢深觉有几分道理。但她心中惦念的昔日情郎,便是如此微不足道之人。得知他或许不会来这场马球赛,元滢滢不禁面容郁郁。
徐娘子见自己一句话,便将元滢滢说的垂头丧气,不由得拢眉深思,可否是刚才太过疾言厉色了些。
她又淡声补充道:“既是随行小吏,大理寺卿既要前来,想必他也要跟来的。”
元滢滢眉心微展,轻轻颔首道:“姐姐言之有理。”
待大理寺卿同一行郎君现身后,徐娘子隐在桌案下的手掌,轻轻扯动元滢滢的衣裙。
“大理寺中人来了。”
元滢滢下意识朝着人群的末尾望去,依她所见,那人既是小吏,地位卑微,自然不能走在前面,只能跟在队伍最末罢了。只是,元滢滢的视线,从一张张陌生的脸蛋滑过,她光亮的眸子,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徐娘子好奇问道:“如何,那小吏可来了?”
元滢滢轻轻摇头,眼眶泛起了绯红。她面容难以掩饰失落,心中不免想到:纵然那人会现身马球赛,可当初,自己一封绝情信,说的那般不留情面,依照那人的性子,怕也不会再理会自己的。
徐娘子不明白,为何元滢滢对大理寺中的一个小吏耿耿于怀,但她见到元滢滢白皙的脸蛋露出落寞的神态,心中便觉得微梗。
徐娘子没好气道:“区区一小吏,来与不来又有何等关系。如今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可是盛名在外的如玉郎君,你为何不看上一看。”
元滢滢颇有些失魂落魄,但面对徐娘子别扭的好意,还是柔柔一笑,轻掀起眼睑望去。
只是匆匆一眼,她便和人群正中间的那人对上视线。男子鬓如刀裁,风姿清隽,黑眸中蕴藏着无边冷意。他曾经无数次用这双透彻的眼眸,注视着元滢滢。
元滢滢的视线向下滑去,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掌,那双手曾经轻托过她的腰肢。
元滢滢绝不会认错,此人便是她昔日的情郎。
可她的耳旁,响起徐娘子的声音。
——你看到他了?那便是新任大理寺卿,越曜。
元滢滢心头轻颤,她不会认错情郎的面容,只是她的情郎,姓陆名唤阿曜,只是大理寺中,区区一小吏罢了。而并非是眼前这个,周身气度骇人的大理寺卿。
越曜只是匆匆一瞥,便收回了视线。他面色平静如常,但隐在宽袖下的手掌,却青筋鼓起,一种莫名的郁气在越曜胸膛萦绕。
——他竟会遇到这个薄情寡义的女子。
更令越曜胸膛起伏的是,分明是元滢滢先丢给他一封绝情书,内里极尽尖锐伤人之语,可此刻,元滢滢娇美的脸蛋上,尽显无辜之态。她那双漂亮的水眸中,盛满了哀伤惊诧,仿佛被抛弃的,不是越曜,而是元滢滢。
越曜不去注意元滢滢,他换好骑装,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便在一旁等候。
可越曜不去主动注意元滢滢,身旁人却开始对元滢滢议论纷纷。
“那便是元家大娘子罢,生的当真美貌,只可惜,内里空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不比元家二娘子,德才兼备,鲜活明艳。”
……
几人正议论着,他们身后的骏马却突然受惊,一扬马蹄,险些将他们掀翻在地。几人心有余悸,待平静之后疑惑道,骏马因何受惊,为何他们毫无所觉。
越曜牵着枣红骏马,从他们身旁经过,语气冷冽。
“在你们做长舌妇人时。”
上场的男客,皆是年轻郎君,个个模样俊朗,体态飘逸。可在众多郎君之中,越曜仍旧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他一袭玄色劲装,手持鞠杖,修长的双腿轻夹马腹,那匹枣红色骏马便缓缓行走。
等到开球时,越曜更是一马当先。他身姿轻盈,掌心有力。通体圆润的马球,在他的鞠杖下,被游刃有余地驱使、摆动。
越曜紧实有力的双腿,夹住枣红骏马的腹部,身子猛然向后倒去,几乎要贴到地面。可就是这般快要从骏马跌落的姿态,他却能在下一瞬间,轻巧起身,重回马上。轻轻摇晃的发丝,在日光映照下,发出淡金色的光辉。
成败已成定局。
元滢滢不知,越曜为何隐藏身份姓名,同自己有了私情。但思虑起那等绝情信,她心头一紧,顿觉两人之间,也分不清孰对孰错。
这场马球赛,无论是作为昔日心意相通之人,还是旁观之人,元滢滢都希望越曜能胜。
对面之人,见越曜气定神闲,再反观自己,额头汗水涔涔,得到的分数,却连越曜的一半都不到,难免心头躁乱。他心烦意乱,鞠杖再落下时,便有些破釜沉舟之势。
凭借着这股子莽撞劲头,他竟当真抢到了几次马球,得了分数。此人顿受鼓舞,挥舞鞠杖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只见鞠杖一扬,马球便凌空扬起,直朝着座上宾客而去。
越曜的视线,循着马球而去,他目光顿时一僵。只因为那马球若是往男客方向而去,总会有人出手阻挡,并不打紧。可是这马球,偏偏朝着女客的席位冲去,且它姿态凛冽,所飞向的方向,正是元滢滢所坐的位子。
元滢滢吓得脸皮发白,一张柔美的脸蛋尽是惶恐不安。身旁的徐娘子,想要伸出手拉她一把,但随行的丫鬟忧心主子受伤,偌大的马球,从远处飞来,若是砸到人的脸上,就是不流血,也要落下伤痕。因此丫鬟早就死死地扯住徐娘子,令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