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医醉
哈,赵构的朝廷已经烂入骨髓了啊。
“君辱臣死,想不到你们这群吃着喝着拿着大宋最顶级最奢侈的好东西的精英士大夫们却连一丝一毫羞耻之心都无,卖主求荣、卖国求荣,卖民求荣的事做得丝滑无比。”赵芫缓缓起身,讥讽地看着底下的人群,“朕不会去见金使。更不打算下旨处死岳鹏举。非但如此,朕现在还要释放他。”
“北伐,绝不会停止。”
秦桧的神情猛然变了,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大殿内哗然一片,纷纷质询赵芫是什么意思。
赵芫懒得理这群没膝盖的垃圾,轻喝道,“殿前司都指挥使何在?”
“臣在。”
御殿外走入一人,甲胄齐全,腰刀在侧,来到正中央拱手行礼。
“杨沂中。”赵芫认出了此人,原来他成了赵构的亲信。
杨沂中疑惑地抬头,不知官家为何又叫一遍他的名字。
只见负手而立的青年缓步朝他的方向走来,他连忙微微垂下眼睛,盯着官家走近的袍脚。
却不想赵官家根本没有停留,直接从他身侧走了过去,留给他一句话:
“朕只给你一个命令,即刻封锁御殿。今日起,这里头哪怕飞出去了一只苍蝇,朕就亲手斩了你杨沂中的脑袋。”
赵官家的嗓音不同于以往的色令内荏,此刻的他分明在放狠话,却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原来下雨了啊一样。
理解了赵官家口中命令的含义,杨沂中浑身一颤,回身望去,官家已经接过蓝珪的伞,走入了雨幕当中。那抹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似乎完全不知他下达的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命令。
御殿门前的殿前司班直们茫然地左右环顾。
这......大家是跟上官家,还是听官家的命令把御殿封锁起来?
“殿帅?”班直们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同样心中茫然的杨沂中。
此时听到赵芫吩咐杨沂中的命令的殿内众人更加混乱愤怒,气冲冲地朝殿门走来,“岂有此理,官家太胡闹了!”
“竟然胡说什么北伐不会停止,这怎么行呢?怎么能继续和金人打仗?”
“官家真的糊涂了!”
“国家大事岂可如此儿戏,居然还要关我们,今日必须要官家给出一个交代。”
来不及茫然了,杨沂中身形一动,拦在众人面前,面色复杂,对面前这群掌控着大宋至高权利的精英大臣艰难地开口说道:“诸位相公请止步,官家有令,今日起,御殿内连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胡说八道,官家糊涂,你也敢跟着他乱来?”人群里,秦桧负手疾步走来,周围的大臣纷纷给他让出一条道路,恭敬地望着他,“我等还要处理国家大事,呆在这里耽误了要事谁能负责?你吗?”
“而且官家现在要去做一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如果不能阻止官家,国朝将祸事临头,届时山河国破、社稷凋敝,百姓流亡。你也敢负责吗?”
秦桧不愧是当今手握大权、受到金人重用的宰执,光气势就压倒了赵构身边的第一亲信。杨沂中节节败退,已经退到大殿门口,他紧紧握着腰刀,脑海一片混乱。
秦相公所说,他一个也担不起。
若官家还是昨日的官家,那杨沂中一定第一时间倒戈到众臣这边。
但,直觉告诉他,今日的官家不一样了。
她的话,绝非戏言。真的会亲自砍下他的脑袋。
杨沂中咬咬牙,拔出腰刀横在身前,冷冷道:“我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只受官家一人差遣,秦相公,请您往后退。”
“官家有令,诸位相公需暂且留在御殿,哪都不能去。”他大喝一声,带着殿门前的诸班直们一起关上了御殿大门,将一众满脸荒谬的中枢大臣拦在殿内。
“官家把诸位相公锁在里头,终究还是得放他们出来的吧?”班直里有人悄悄说道。
“等相公们出来,我们就惨了。”
“是啊,也不知官家在赌什么气。”
杨沂中笔直地站在雨幕前,满脸愁容。是啊,官家在赌什么气?
不是,已经向金人投降了吗?
不,是议和。不是已经议和了吗。
他望着绵密的江南细雨,疑惑,难道因为金人议和的条件是杀死岳元帅,所以官家不敢吗?
不,也不是。
官家若是不敢,就不会连发十八道金牌召回岳元帅。
官家若是不敢,岳飞如今就不会成为阶下囚。
一切皆是官家的心意,是满朝士大夫的心意啊。
所以,官家究竟为什么忽然反悔了呢?
第155章 当赵芫穿到赵构时空(贰)
绍兴十一年末,大理寺最特殊的刑狱里,大宋官家钦封的少保、枢密副使、武昌公岳飞就坐在里面,从他的身躯上能看出狱卒已对其使用过了多种逼供刑罚,只是仍未能逼其就范,承认串通将领谋反之罪。
其实全天下人都知晓他的清白,金人清楚,宋人清楚,当今的官家赵构更清楚。
但他既然呆在这里,还承受了刑讯逼供,便说明了,清不清白,其实不重要。
就像秦桧说的,“谋反这件事莫须有。”
不必一定要有真事。
重要的是,大家都希望岳飞死去。为了这一个重点,整个朝廷都在努力捏造合适的理由赐死他。
岳飞自己明白吗。
他明白。
可他身后文的精忠报国,忠的不止是大宋的皇帝,还有大宋的万万百姓,是国家本身。赵构要他死,是赵构负他,朝臣要他死,是朝臣负他,唯独万万百姓不曾负他。
这就是他泰然赴死的底气。
精忠报国,未曾食言。
只不过,偶尔于黑暗中回忆起当初官家与他相知无间的时光,这个男人也会无声地感到痛心。
要说如今大宋谁能拿出铁证证明他的清白,那么非大宋官家赵构莫属。
岳飞与赵构常有书信来往,其中军政大事早有记录。岳飞家中赵构的亲笔信被奸臣藏匿起来,反而放置了作假的造反信件,而这些造反的信件没有来往路途和时间的佐证,经不起考证,至今无法做成铁案罢了。但既是书信来往,赵构那里当然也留存了岳飞的信件。可他硬是装聋作哑,任由秦桧炮制冤案。
今日的刑讯迟迟没有开始,坐在牢房中的岳飞看了看上方的通风口,猜测大约是大理寺卿薛仁辅还未抵达官府。
牢狱外驻守的狱卒们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奇怪十二月的天怎么还会打雷闪电。
就在此时,大理寺的主道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朱红色的人影,狱卒们精神一振,薛相公来了!
然而等人影渐渐走到近前,狱卒们傻眼了,来人是个身穿朱红功夫头戴展翅幞头的陌生男人,身侧跟着个谄媚的宦官,身后一群乌泱泱的侍卫禁军。
怎、怎么?现在就来人要把岳少保拉出去砍头吗?
是不是太快了?
其中一名狱卒连忙上前问道:“来者何人,可有手谕?”
蓝珪跳出来:“大胆,官家驾到,还要什么手谕。”
官家!?狱卒们怔愣住。
安静得十分诡异的单独牢房,甬道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闭目养神的岳飞睁开眼望去。却见出现在眼前的不再是来来回回的那几个人,而是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蓝珪从狱卒手里抢过钥匙打开牢门。
岳飞微微睁大眼睛,不由站起身来,“官家!您怎会...”
怎会来此?
赵芫紧紧注视着眼前的岳飞,把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每个伤口都没有错过,心知秦桧等人为了逼迫他认罪,早已无所不用其极。
朕的宣武候啊!赵芫只觉得眼眶发酸,心痛无比。
然后一撩衣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岳飞面前,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瞪着牢房里发生的一幕。唯有岳飞惊疑过后,连忙去扶赵芫。
赵芫按住了岳飞的胳膊,阻止他拉自己起身,仰头望着这个胡子邋遢浑身伤痕的汉子,沉声道:“鹏举不要扶朕,朕活该跪在这向你道歉。朕赵构昏聩无能、构陷忠良,嫉贤妒能,还当了这天下第一大汉奸。”
“朕恨不得自刎以谢天下人!”
[人群里的起居郎:呆!奋笔疾书ing.]
“......官家言重,是臣等无能。”岳飞愣了下,只说出这么一句,然后无声地落下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至伤心处。多日来的冤屈,苦楚,悲痛和这一刻的欣慰都化作了这滴男儿泪,官家还有救,大宋还有救。
“鹏举,还愿抗金北伐吗?”赵芫问岳飞。
这是要重新重用岳少保的意思了。
岳飞扶不起来赵官家,便同样跪在了监牢的地砖上,郑重地说:“十年饮冰,热血难凉。愿以此身血肉,驱除鞑虏,复我河山!至死不渝!”
“好,鹏举要记得这句话。”赵芫终于不再抵抗岳飞拉扶她的力量,顺势起身,走到他的近前,亲密的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岳飞此时浑身僵硬得像座石雕,官家...变得也太热情了吧。就当岳飞犹豫该不该避让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赵芫低沉的密语声,听完,岳飞彻底傻在原地。
官家在他耳边说:
“若日后大宋的帝王为私欲出卖重臣良将、出卖家国百姓,朕希望,你不要再效忠于他。岳鹏举要永远记住,你效忠的是大宋万万百姓。百姓在,国家在。百姓亡,国家亡。”
即便大宋改个名字叫大唐,叫大明,只要永远把多数的百姓放在第一位。那么我等先辈的忠义英魂就永远不灭,永远得以传承。
赵芫希望岳飞能明白她的潜台词,当最高首脑都在通敌卖国的时候,该造反就造反,别犹豫。
岳飞开始审视面前的官家赵构,感觉眼前的人是冒名顶替的假货。
但他实在找不出任何破绽,‘赵构’身边的大押班蓝珪和侍卫亲军做不得假,‘赵构’脸上长期纵欲导致的黑眼圈也做不得假。怎么看都是真的大宋官家。
眼见岳飞的神情越来越古怪,赵芫拍拍他的肩膀,道,“朕知道你心情激荡,一时难以接受。没事,慢慢想,想通了就能接受了。”让底下人呈上来崭新的袍服,赵芫亲自展开披在岳飞身上,“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
赵昚被人从资善堂带出来的时候,是很紧张的。
自打被官家选入宫中教养,就改名为赵昚,赵慎,要他小心谨慎做人的意思。他也很听话,从不打听学堂以外的事情。
今天忽然闯进来一群殿前司的班直,请他去见官家,赵昚当然十分紧张,怀疑自己哪里做错了事。难道...难道他私下里为岳少保的冤屈哭泣的事被官家听说了吗!
胡思乱想间,人已经被带到了御殿外。
少年郎紧张得像根木头,僵硬地向站在御殿大门前的朱红身影拱手请安。
没想到,官家却没有责备他,而是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别怕,朕叫你来,是让你帮忙做一件事。等下杨沂中打开御殿大门,你代朕去问一问里面的相公们,他们当中哪些人主张抗金到底。然后回来告诉朕即可。”
“......”赵昚浑身抖得像个筛糠,完全掩饰不住。但还是坚强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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