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凶残 第56章

作者:巫医醉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爽文 轻松 穿越重生

  

第74章 南升北坠

  随着时间的推移,北方的气候逐渐转冷,农人们紧着时间,赶在十月里收割完农作物。

  虽然今年的粮食丰收,燕云各地的百姓们却忧心忡忡,生怕战火席卷到自己的家园,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私下里祈祷战事顺遂。

  田野里翻动着土地的农人们休息时,坐在一起议论着外头发生的大事。。

  “听说前线打到现在还没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稳下来,唉。”

  “咱们这里有小太尉镇守,金人又没有兵临城下还好些,燕山府那边境况好像很不好,十几万金军围在那边攻打。”

  “辽国遇到金人都溃败了,大宋能撑多久?”

  “辽怎么能和宋国相比,辽国的将领只知道卷铺盖逃跑和举白旗投降,官家来燕云时却将金国二太子打跑了!”

  “可官家现在不在燕地这里,而是坐在东京城的皇宫里啊。”

  刚刚还激烈讨论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的脸上都有着忧虑,又有些麻木。

  他们议论这些有什么用呢,金人打到这里的话,也只能流亡罢了。

  只是官家之前在这里给大家分房屋田地,让人产生了更多的期盼。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真希望大宋能打赢啊。”

  是啊,谁不希望大宋能赢呢。辽还在时他们没有地可种,金人来时抢夺他们的家产杀死他们的亲朋,只有大宋官家赵芫给他们分了地。但凡有一点机会,百姓们都指望着赵官家赢下去。

  西京城中的某处牢房里。

  被人遗忘在这,关了不知多久的前任金国西京留守张浩,坐在牢房中能观看到天象的位置,一动不动。

  金国的狗官神神叨叨的,看守牢房的狱卒对张浩这个状态已经见怪不怪。

  但最近这段时间的张浩似乎情绪急躁了很多,常常在看完星星之后整夜在牢房里踱步。今日张浩又跑来扒着牢房柱子怼他们说想见大宋官家,吃酒的狱卒们自然懒得理他。

  上回这个人如此急躁,吵着闹着要出去还是几个月前,他说大宋的帝星坠落,大宋药丸,快放他出去还能救西京城众人的性命。

  结果呢,二圣确实北狩了,可他们武德帝姬阵前登基,兴仁府一战歼灭完颜兀术五万大军耶!

  可见这神棍有点本事,但不多,自那以后他再说什么狱卒们都懒得理睬了。

  “我有要事需要面见官家,求诸位通融向西京留守禀报。”张浩见狱卒们只顾着喝酒,更加着急,“我还有些金银财宝埋藏在地下,只要诸位帮忙通传,我就把埋藏的位置说出来。”

  原本假装听不见张浩声音的狱卒顿时起身,“你有什么事要见大人?”

  “事关大宋国运!刻不容缓!”张浩高声喝道。

  狱卒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既然张浩说可以得到他私藏的财宝,狱卒们便帮他跑一趟。

  知府王安中接到狱卒递上来的话,十分无语,本不愿意理会。但想到这个人确实有点望气的本事,秉着某种小心思,还是让人将张浩带到府衙来见上一面,他要亲自问问张浩究竟算到了什么。

  说起来,王安中还是赵佶派来的,当初来燕云问罪武德帝姬赵芫时,哪里想得到世道竟然变的这么快,一年不到的时间,换了三任官家。二圣北狩,小帝姬居然登上了皇位。

  王安中他慌啊,他迷茫啊,自从武德帝姬登基的消息传来,他对镇守在西京的姚平仲放任自流了,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会时不时挑毛病给姚平仲找麻烦,想将他打压下去。

  现在,他恨不得把知府位置让给姚平仲来做!

  张浩说有事关大宋国运的消息要禀报,王安中就想偷偷听听看,在赵芫治理下的大宋运势怎么样,好调整自己的政治步伐。

  见知府相公之前,狱卒特地将张浩收拾干净,于是等王安中见到人时,便是个精神奕奕胸有成竹的前西京留守,甚至因为有神棍滤镜在,还似乎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两人一照面,王安中还没说什么,就见张浩快步冲到近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说道:“大人请告诉官家,张浩愿意归降大宋!给我个机会为大宋做贡献吧!”

  王安中:“……”

  看着人的样子就猜到一些,但他还是坚强地问道:“你说我大宋的国运…”

  “我大宋紫薇帝星光芒如日临中天,乃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张浩严肃地指着天空说。

  大宋什么时候成了你家大宋?王安中哭笑不得,这人以前分明硬气得很,难道当真预见了百年未有的大变局?帝女登基,确实百年未见,只因此的话又仿佛差了些许,毕竟新官家登基已经快半年了。这个时候才来投诚,说明还有隐情。

  “你实话说,除了这些还看到了什么?”王安中反握住他的手,急切问。

  眼看不全盘托出,这位知府相公就不会罢休的样子,张浩只好道:“其实早在春夏之交,我就看到大宋的帝星光芒大放,说明新登基的官家是位明主。那时候我依然甘愿坐在牢房里头吃苦,因为这片天空上,还有大金的帝星光辉耀眼。”张浩说到这里停顿住,他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曾经看出来,大宋会亡于现在的金国皇帝之手。

  王安中等圆眼睛等待他的下文,只听张浩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但如今不同了,赵官家身边十二将星圆满,而大金的将星已摇摇欲坠。此大势是南升而北坠。”

  “南升而北坠。”王安中喃喃,“这是中兴之象啊。”

  姚平仲发现知府王安中最近的态度又变了,更加友善,友善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丝讨好的意味,叫人摸不着头脑。

  “姚太尉,”现阶段的王安中干脆把小太尉的小字去掉,殷勤地对这位年轻将领说,“前金国西京留守张浩向我禀报了一件祥瑞之事,请求前去东京城面见官家,你这边安排下,派人送他入京如何?”

  若是以前,王安中哪会通知姚平仲,自己就派人手出城了。

  姚平仲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张浩关押在这里,当初官家要收编此人,此人不愿意,现在后悔了?

  见姚平仲满脸讥讽之色,王安中连忙将张浩看出大宋中兴的消息告诉他,免得被他拒绝。果然听闻此事,姚平仲态度缓和不少,倒不是只因为张浩所说的天象,只不过将这人送到东京城,多少能起提振士气增加官家威望的作用。

  “我这就安排士兵护送张浩入京。”姚平仲笑道。

  燕山府。

  城外面隐约传来鼓声,这是金军又在攻城了。

  “看来完颜娄室不打下燕山府是不会消停的。”府衙里匆匆穿甲赶来的郭药师和同样早起的郭孝友便往外走便说话,郭药师自以为隐晦地斜觑着郭知府,不经意地问,“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只有韩世忠和岳飞的几千人马,对大局恐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援军何时到官家自有决断,而你我只需守住燕山府,便是泼天的功劳,副留守谨记这点就好。”郭孝友必须安抚住这位怨军统领,现在燕地有一半的兵力都靠怨军在支撑。

  “现在只有我们二人,相公不必瞒我,朝廷是不是没有钱粮了?”郭药师忽然凑近低声问道。

  “副留守到国库里看过?”郭知府冷冷看着他,郭药师连连摇头,他冷笑,“那你怎知朝廷没钱没粮了。”

  郭药师目光闪烁,讪讪道:“若有充足的钱粮,大军何至于到现在还看不到影子。所以我猜援军迟迟不来是因为朝廷…”弹尽粮绝,穷途末路啊,后面的话他觉得不必说完,知府自然能意会,“知府可有过应对的打算?如果燕山府当真成了座孤城。”

  一息两息,都没听到知府的回应。

  他以为自己戳进了知府的心窝子里,发现了实情,正暗中嘀咕要不要二次投降,就听郭知府嗤笑了一声,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说,“副留守太小瞧我大宋了,即便只用南地一府的赋税,也可以供养燕云全年的战事。”

  “……竟是如此吗。”他将信将疑。

  “宣和七年,江宁府一府的赋税便有四千五百万贯,你说够不够。”这是郭知府欺负郭药师不懂南方的地理位置区别,江宁府的赋税不止陆地上的税收,还有海上贸易带来的收入,数据自然非常惊人。

  而郭药师已经瞠目结舌,他可知道过往那些年,大宋每年给辽国的岁币只有两百万贯而已。本以为那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却原来只是大宋财政收入里的九牛一毛。

  刚刚产生的投降金国的念头瞬时被他抛到脑后,当即义正言辞地拱手向知府保证,一定会死守燕山府,撑到朝廷的援军到来。届时他郭药师一定出兵将金军打得哭爹喊娘夹着尾巴逃回金国!

  心志不坚,又十分惧怕完颜娄室,实在不堪大用。郭孝友心中无奈,自己一直想将此人除掉,但今年发生大事的频率太过密集,为了燕云地区的稳定,才留他到了现在。

  只是如今战事愈发吃紧,却也似乎到了不得不动手的时候。

  韩世忠和岳飞已经登上了城门,正严阵以待。

  张宪和杨再兴等人都守在城楼,周围的士兵有他们的人,也有怨军的人。

  只见城外的金军将数架投石机推到近前,还有登城车,神臂弩也摆在那——那些是郭药师撤离诸州时没有摧毁的神臂弩,甚至还有霹雳弹、火箭等物。撤退得匆忙,无法万全捣毁军械倒也无可指摘,可郭药师他是一台也没捣毁,全留给了完颜娄室。想必要不了多久,金军就能仿制出差不多的神臂弩。

  两人谈话间略有惋惜,可也只能这样了,打仗谁都不能保证算无遗策万无一失,总不能因此就将燕山府的副留守怎么样,他们也没有那个权利。

  不过金军的攻城装备显然从质量和数量上都被大宋这边碾压了,汪度小胖子哼哧哼哧地指挥着人将新制作完成的投石机推到城楼各处,震天雷和霹雳弹一箱一箱往上搬。几乎每个垛子都架设上了数个神臂弩,相隔十五步便摆放有一座床子弩。可以说燕山府的城墙几乎被武装成了刺猬。

  这两个月来,大家就是靠碾压级别的城防军械,一次又一次打退完颜娄室的大军。

  大家都知道不能只一味防守,但郭药师始终不同意主动出击,他的怨军在前线死了两万多人,实在是怕了娄室。他能得到重用的原因便是手中掌握着怨军,一旦怨军打光了,他在大宋官家眼里恐怕会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郭药师这段时间一直想办法避战,又催促朝廷的援军过来。

  金军大阵中的娄室和将领们站在高处眺望着燕山府,娄室说:“今日让契丹和汉人士兵顶到前头,继续消耗宋军的军备。”

  “命令工匠们加快进度赶制投石机,云梯和鹅车。还有宋军用的火箭、霹震天雷,必需都仿制出来。”

  “元帅,我们的人在河流连续几日在上游投放毒药,但宋军似乎并没有上当,或许他们在城中只喝井水,毒药派不上用。”

  “元帅,燕山府的城墙地基夯的太实,挖不动。”

  攻城的同时,挖城,断水,能想到的办法金军都用上了,依然收效甚微。完颜娄室也不由感叹宋人防守的本事确实厉害,不过他大军就在这里,后勤源源不断,娄室自信便是像现在这样每日去消耗燕山府的军备,也能活活耗死他们。

  攻城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冲向燕山府的金兵们如同源源不绝拍向巨石的黑色浪花,一波又一波,一波高过一波,血腥的气息蔓延在整片战场,而掌控着这一切的完颜娄室此刻仿佛病痛全都远去,面容深寒而铁血,下令道:“明日的先锋部队人数增加三倍,投石车增加百台,云梯增加百台,其余军备以倍数增加。不要给宋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元帅!”娄室身边的将领们兴奋地领命。

  在金营所有人看来,有娄室在,燕山府早就是囊中之物,迟早落入他们手里,是以士气高涨充满干劲。

  郭孝友登上城楼,观看战局,娄室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阳谋,有句话叫阳谋无解,你只能正面面对它。等今日的第一波攻城结束,他将岳飞和韩世忠叫到身边,说:“金人想消耗我们,殊不知我燕山府可以如此继续守城三年。”

  闻言,稍年轻的岳飞立刻面露惊喜,“那真是太好了,如此金人绝不敢轻易倾巢南下了。”

  “只是燕山府以外的诸州却没有一样的防守能力,”郭孝友却又说道,“为了避免燕山府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城,必须主动出击。”

  “我本就习惯野战,就让我出城去吧!”岳飞立刻道。

  韩世忠也请命出城,“我可带兵支援诸州,防止金军偷城。”

  可郭孝友却说,“你们两人里必须留下一个守燕山府。”

  “不是还有郭副留守在。”

  郭孝友淡淡地说:“郭副留守感染了重症。”

  明明早上还见到了人。岳飞眨巴眼。

  郭知府的神情却十分淡然,完全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

  “既如此,我来守燕山府。”韩世忠当机立断接过守城的重任,对岳飞说道,“鹏举兄弟,我手下有四千兵马你一并带出城去,他们都是善战的好手,务必率领他们守住诸州!”

  “这是我的手令,岳统制可以此为凭证调动三州的兵马,”郭孝友从怀中取出令信交给岳飞,等他收好,郑重地对二人拱手行了个礼,“燕云就靠二位了!”

  “郭相公共勉!”两人连忙回礼。

  战事瞬息万变,当天岳飞便率领一万兵马从西门而出,消失在山林间。

  对于郭孝友说副留守突染重病一事,岳飞尚且年轻,并没有深想,但浸淫官场多年的韩世忠却是猜到了一些,不过他只当不知道。郭药师避战,又畏惧金军,迟早会成为祸患,即使知府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郭药师确实病了,郭孝友派人买通了其小妾,给其用了不少虎狼之药,又在饮食上动了手脚,时间一长,郭药师便时常感到头疼脑热,大小毛病一堆。至于为什么倒下得这么准时,自然是因为郭知府直接给他用了蒙汗药。因为往日常常闹毛病,怨军的将领们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郭药师是投降而来的辽将,官家不能轻易除掉他的兵权,否则就会引起怨军和其他投降将领的恐慌,只有让他病倒,无法掌权,才能顺理成章地将怨军接管过来。谁也想不到,如此低劣粗显的手段,会是正直不阿的郭知府做出来的,谁都没有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只要能守住燕山府,牺牲一个郭药师算什么。郭孝友如此想着,手里不停,伏案将燕山府的战况写在奏疏上送往东京城。。

  这头,各地有识之士携藏书和自家学说著作到了东京城,一时间东京城的各大客栈都住满了文人墨客,每日讲学之声不绝,倒是显现出了一副百家争鸣的欣欣向荣景象。

  当然,这里头占大头的还是儒家学说,如今的儒家学说分出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派别,影响力最大的便是曾经主导朝堂的新学和旧学。也是这两派的文人在看到东京城被各地文人学说拥堵的现象最是感到不爽,毕竟新冒出来的那些人肉眼可见就是砸自己饭碗来的。

  顿时,几个大学说的拥护者们立刻摩拳擦掌着准备干仗。学术之争,就是性命之争、传承之争,是死也要赢下的战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