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里人家
时隔多年他其实已经不大记得对方的样貌,只记得是一个很好看的乡下姑娘。
最后他决定回去看看。
几年的发展很快,小县城多了不少新鲜的气息,农村也不见以前的荒凉,他顺着记忆来到了自己记忆中的李家村,却见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只是这些虽叫他震惊,但更为震惊的却是那一个小小的姑娘,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另外几分不同也叫他瞬间记起了那个姑娘的容貌。
而不远处,忙碌的身影,印证了他的回忆。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知道变了多少,可对方好像还是那样。
单看那如出一辙的样貌,林远心底隐隐的猜测逐渐成型,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对方竟然替自己孕育了一个孩子,一个与自己很像的小姑娘。
刻意尘封之下的记忆逐渐苏醒,他忆起曾经两人也曾畅想过,如果两人有了孩子会如何疼爱、教育她,只是一切都错过了。
他想问,为什么当年要隐瞒自己,可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隐瞒与告诉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孩子留不住执意要走的人,反而会招来当年自己的厌恶。
久别重逢,林远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最后凝聚成了一句:“你还好吗?”
“挺好的。”依旧黄皮肤的姑娘面上添了几分沧桑,不变的是其上灿烂的微笑。
于是,林远便知道了,对方是真的过的很好,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两人寻了处无人的数下,如同多年未见的友人般叙起了旧,最后话题不可避免的谈到了那个孩子。
林远想,自己对那个孩子是有义务的,所有他尝试的问了句:“孩子,也可以跟我的。”
熟料,这话一出,却引来了对面女子的怒目而视:“这是我的孩子,我的。”
林远失笑:“我没说要抢走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回去。”顿了顿,他的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我这几年,没和人在一起,不知道你......”
未竟之预倏然被打断,一声坚定的“不用了”搅浑了林远本正常的思绪。
脑子似是慢了几拍,迟钝的想:“哦,好,不用也好。”
林远瞧见对方眼中的疏远与排斥,一时有些糊涂,他们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地步。
他几乎是踉跄着脚步离开,直到很久之后,脑子还是晕乎一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完全成为了过去。
他与李家村、与知青这个身份彻底的做了一次告别。
在村里,他也见到了那位女知青曾经的丈夫,听说当初借酒消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娶了一个,如今日子也还过得去。
一切,都在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
而,他曾经朝夕相处的姑娘,在自己看不见的那些年,也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了不起的姑娘。
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当初一个人怀着孕,在娘家生产完后,面对周围的流言蜚语,毅然带着孩子搬了出来,一开始是自己上工,后来没办法就自己承包了村里一片山头做果园,辛苦几年也算有了收获,如今称得上李家村的一号人物。
由此,林远也可以肯定,对方说不用自己,那就是真的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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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承认,自己在见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时,闪过很多不可思议的黑暗念头,譬如,对方一个人带着孩子是不是很艰难,面对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很惊喜......诸如此类能让他彰显成就感的想法。
所以,待对方坚定地拒绝了自己后,林远才会那么怅然若失。
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林远以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如他来时那般。
回到上市,一切与之前并没有不同,只是多了个孩子,哪怕对方不愿意与自己有过多牵扯,林远还是将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一寄了过去,这是他为人父必须要尽的责任。
告别了过去,林远也有了新的精力去面临接下来的生活。
在母亲的不断催促下,林远还是选择了与一个姑娘在一起,当然,在这之前,他将自己当知青时候的一切告诉了对方。
最后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婚礼上林远看着这个同样时时带着笑的姑娘,心微微安定了点儿。
开始时候,林远还是偶尔会想起那个姑娘,想着如果当年自己选择了留下、亦或者离开但遵照当初的诺言毕业后就回去看看,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但终究只是想象。
除了每个月一次的汇款单,他与过去、与李家村再无瓜葛。
至此之后,便是平凡的一生,没有他想象的轰天动地、刻骨铭心,只有生活上的鸡毛蒜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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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彻底黑下,冉佳怡轻轻叹息一声,怅然若失,很多事哪里分得清对错呢,不过选择而已,连全然的善恶都称不上。
身处的空间恢复了光亮,视线微微受了点刺激,挤出两滴生理性泪花。
冉佳怡用力眨了眨,唤了系统过来:“滚滚,开始下一个任务吧。”
系统适时而出,打开系统空间的大门,旋即,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冉佳怡抬眼去看,只见是一位身着灰蓝布衣的女子,相貌不算顶好看,可也能道一声清秀,只那脸上的愁苦之色始终萦绕,让人一眼瞧了就知道,她的日子并不顺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
冉佳怡请人坐下,细细倾听对方的叙说。
从穿着就可看出,这是一位古代的女子,可见物质条件并不优渥,冉佳怡见到的古代委托者多是这类。
“我叫乔四娘,是上河村乔家的四姑娘,打小没个正名,就一直四娘四娘叫着。
我的日子与普通的农家姑娘没什么不同,在家依从父母,照顾家里,等到合适的年纪,经人牵线嫁给了隔壁宋家的老大,从乔四娘成了宋四娘。
如果一切都这么正常下去,或许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冉佳怡听着对方的自嘲语气,微微皱眉,却也知道是实情,若不是真的心有不甘,又怎么会来到系统这里,以灵魂为交易呢。
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来任何言语,她只得继续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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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许是继承了母亲的好体质,嫁到宋家三年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婚后日子也过的去,那时候我还以为这是我的幸运,谁知这竟是我的灾难。
对了,说我像母亲,是因为我娘在生了我之后,连续生了五个小子,也是因为这样,我在娘家其实也没受过多少苦,可上天让人生下来就是偿债的,前面过了好日子,后面苦日子就来了,我的苦日子应验在我婚后第五年。
那时我刚生下第三个儿子,宋家人口多,这一辈足足四个儿子,人多了田地却依旧只有那么多,风调雨顺的日子只能说过得去,一旦遇到了点天灾人祸,就无力回天了。
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乾元十八年,突发洪水淹没了所有两天,一个春季的劳作成了一场泡沫,田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家里有存粮的尚且能撑一段时间,没有的就只能啃树皮草根度日。
那时,我的三儿才刚七个月就被迫断奶,因为吃不饱喝不饱,我没奶水了。
庄稼人靠天吃饭,没了粮食,一家子日子都难过起来,以前家里人多是人人羡慕的好事,可粮食不够吃后,就是多一个小娃都嫌多。
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即使一家人都躺在床上尽力不动,可还是饿得发慌。
有一次,两个小的都饿的昏过去还是我惯了一口米水才缓过来,可这也不是办法。
那时候我看着来村子里收人的牙婆,都想着把自己卖了、或者把儿子卖了,活着总比饿死了好,做奴才又有什么要紧。
可还没等我下定决心,牙婆就主动上门,却不是为了买人,而是租。”
闻言,冉佳怡微微瞪大了眼睛,“租,是个什么意思?”
乔四娘见状勉力笑了笑:“其实说白了就是典妻。”
顾名思义,典当妻子,冉佳怡瞬间就被恶心到了,这个词她以前听说过,可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委托者。
说的再无奈,可能将自己的妻子当作货物一样抵押出去,换取钱财,这也不是对人、而是对货物的做法,跟人口买卖不相上下,如出一辙的恶心。
乔四娘继续:“牙婆上门就是为了替镇上的赵秀才典妻的,就因为我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我娘一气生了五个。
我不想接受的,可没办法,三个儿子嗷嗷待哺,宋家人虎视眈眈,就连我的丈夫都祈求我救救他们,我有什么办法呢,只得答应了。
我从宋四娘又成了赵家后院连名分都没有、只以那个女儿称呼的典妻。
赵秀才出身贫寒,却有一个富户黄家出来的妻子,只是两人成婚十多年只有一个女儿,成了夫妻俩的心头大患。
赵秀才担心无后,黄夫人背着妒妇的骂名又恨又无奈,两人吵闹了几年最后商量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典妻。
赵秀才不用担心无后,黄夫人也不用担心妾室进门。”
而这其中,唯一苦的,就是作为典妻的乔四娘,但实际上她确实觉得苦,可也就那样,人嘛,想要活着总得失去点什么。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自己在答应的同时,在自以为牺牲自己奉献宋家的最后,到底失去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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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第二十四个故事
典妻, 与典当一般的物件儿也没什么不同,不外乎双方约定好租期、价钱的一场交易,而这一次的委托者乔四娘就是被典当的物件儿。
乔四娘哀哀声继续:“乔四娘哀哀声继续:“那一年, 我二十岁, 为了一家老小, 我自愿进了赵家,成为了后院见不得人的典妻。
那不是人过的日子,可至少家里有了买粮食的钱, 三个孩子不至于饿死,我也就满足了。
生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被典当了三年, 三年只要给赵家生下一个儿子,我就可以回家了。
可是我没想到, 三年后到了我回家的时候, 那个家却也不再是我的家了,有了新的女主人,几个孩子也有了新的母亲,却不是我。”
冉佳怡继续安静的当着一个倾听者,接下来的情形她都可以预见。
“原来有了当年的银子, 还有这几年我想着法儿寄回来的钱物,加上洪水过去风调雨顺, 宋家的日子也好了起来。
日子好过了,家里男人没个妻子,孩子没个娘, 久而久之, 就想着再找一个, 正好手头有钱, 不到一年就索性再娶了一个黄花大闺女。
他们这样做,我也不埋怨,可我在赵家足足呆了三年啊,三年里我见了他们多少次,我的丈夫、娘家人还有三个孩子,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直到我回了家亲眼看到,才告诉我,这不是我的家了。
我不想呆在宋家,可娘家兄嫂当家,除了宋家我又能去哪儿呢,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稀里糊涂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我不甘心啊,我明明是宋家的妻,是孩子的娘,是为了宋家一家老小,可为什么沦落到了那般地步?”
她的语气是真的不解,可冉佳怡却清楚,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有回报,更不是所有的奉献都会被人铭记心头,即使一时半会儿记得,可谁能记得一生呢。
更别说,委托者的存在对宋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存在。
在古代,女子贞洁大于天,虽说典妻也是宋家同意了的,可到底不清白了,便是宋家不再娶,也未必见得乔四娘回去后能正常过下去。
所以啊,乔四娘为了别人自以为得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实在是太傻了。
“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呢?”冉佳怡到底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乔四娘迟疑片刻:“愿望?”
冉佳怡点头:“对,你来到这里不就是因为不甘心嘛,那你有什么愿望。”
乔四娘第一次露出了悲伤以外的表情,那是一片茫然,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像是不知道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系统空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沉默良久,乔四娘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想再当典妻了。”
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愿望根本不需要迟疑这么久,迟疑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愿望到底合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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