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彦王爷
“那带我一起呗。”
“嗯?你?”隆科多惊讶地看了眼这个六弟。
庆恒用力地点头,示意隆科多没听错,“我也更看好四爷。”
隆科多挑眉,“说来听听,怎么个看好法?”
庆恒:“我跟着六爷去过一趟草原。之前万岁爷带着九阿哥他们出宫避暑,给九阿哥牵过一回马。”
第174章 无主之地
“好小子,够机灵的。”隆科多赞许地看着庆恒,仅从四阿哥、八阿哥各自交好的人身上,确实能看出两位爷截然不同的性格。
庆恒不好意思地笑着挠头,“嘿嘿。”
“怕吃苦吗?”隆科多突然问道。
庆恒摇头,眼睛里透着好奇:“三哥有差事要交给我?”
“不是我的差事。是万岁爷准备派四阿哥巡查灞河河道,你要是不怕吃苦,我可以把你安排进四阿哥的队伍里。”
“好啊好啊,我不怕苦”庆恒两眼放光,脸上满是兴奋,兴奋完还不忘郑重朝隆科多行了一礼,“多谢三哥。”这种能跟着四阿哥做事的机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隆科多摆摆手,示意庆恒不用客气,心里对这个六弟的反应很是满意。不错,不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有眼色,这样的人四爷应该会喜欢。
胤禛带着庆恒做过几次事之后,确实还挺喜欢庆恒的,出京巡视河道时,几乎每天都把庆恒带在身边。
“四哥这是准备重用佟佳庆恒?”为了躲朝堂纷争,跟着胤禛跑出来的胤祦观察了两天,瞅着个没别人的时机,凑到胤禛跟前小声提醒,“他大哥、二哥好像跟老八那边走的比较近。”
胤禛神色平静点头,这个他知道,“不止叶克书和德克新,佟国维应该也是支持老八的。”
胤祦闻言,惊讶地轻呼一声:“啊?那他们佟家这是什么意思?准备两头下注?”
胤禛摇头,“有可能,不过也可能是他们兄弟之间政见不同。”
胤祦满脸狐疑,“这能信吗?”可别到时候发现庆恒是他们派来的探子。
“先观察着吧。”胤禛神色淡定,是不是探子,现在也无法确定,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胤祦点头,接着小声把自己这两天调查到的情况给胤禛说了。
康熙之前就很重视河道,海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国库充盈后,对河道治理方面的投入更是毫不吝啬。然而,钱花出去了不老少,实际成效却不明显,反而滋生出了一批贪污腐败的蛀虫。
胤禛对此并不意外,冷静地道,
“先彻查清楚,等掌握了所有情况,再把结果呈给皇阿玛定夺。”
胤祦皱眉,担忧地道,“那那些豆腐渣工程怎么办?有些河段,完全就是样子货,根本没有防洪能力。回头雨水季来了,水稍微大一点,肯定会溃坝。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这一点胤禛也早就想到了,“我已经让人送信回京了,皇阿玛应该很快就会有指示下来。”
“还是四哥考虑得周全。”胤祦感慨,跟四哥一起出来办事,就是让人省心。“那我就放心了,我去睡一觉。”连续在外忙碌了两天,胤祦几乎没合过眼,此刻困意袭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去吧,有事,我会派人去叫你的。”
胤祦点点头,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转身离开。胤禛则继续投入到手头的事务中,神情专注而认真。
*京城
胤禛、胤祦离开京城后,朝堂上的局势愈发紧张,这种紧张的氛围如同无形的阴霾,逐渐蔓延开来。
起初,佛拉娜还能保持淡定从容,可随着时间推移,这股紧张气息竟也波及到了后宫之中。
“僖嫔、宣妃还没来吗?”僖嫔和宣妃先前与佛拉娜约好今日要来一起玩叶子牌。然而,眼看着日头都快到巳时了,两人依旧不见踪影。
佛拉娜画完一幅小画,放下笔,诧异的询问麦穗。
麦穗轻声回:“这两天宫里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位娘娘有些顾虑,担心过来跟您打牌会惹得万岁爷不高兴,所以……刚刚储秀宫和永寿宫都派人来说了,两位娘娘过几天再过来找您玩牌。”
“已经到这份上了吗?”佛拉娜被放鸽子也没生气,只是有些震惊。
端着糕点从外面进来的瑞雪听到这话点头,“咱们翊坤宫这边还好,其他宫现在都战战兢兢的,好几个宫里,都已经不允许宫人随意出门了。主子,咱们宫要不要也闭宫啊?”
佛拉娜摇头,“万岁爷还要过来呢”闭宫肯定是不可能闭的,“交代她们没事别出去吧。万岁爷来了,也少往跟前凑。”
现在康熙就是个火药桶,一个不小心点了,就能把人炸的体无完肤。
麦穗、瑞雪连连点头。
“胤祦、胤祐这段时间都不在家,瓜尔佳氏、那拉氏那边,你们让人想办法去说一声,让她们这段时间没事也尽量少出门。”
瑞雪应声:“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给佛拉娜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怎么又回来了?”麦穗一抬头,看到折返回来的瑞雪,一脸疑惑地问。
瑞雪朝身后看了眼,面露无奈之色,“主子,太子妃娘娘来了。”
“太子妃?”佛拉娜惊愕,心里纳闷这位怎么突然到自己这儿来了,“快请。”
“给成贵母妃请安”太子妃一进门,便大方地向佛拉娜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佛拉娜赶紧伸手把人扶起来,“太子妃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自打太子妃嫁进皇家以来,除了宫务上面一些必要的接触,两人平日里基本上没什么交集,连熟悉都称不上。
太子妃听了这话,脚步微微一滞,旋即笑道,“我今儿来,想跟成贵母妃谈笔生意……”
生意?找她做生意?“你想让我在万岁爷跟前替太子求情?”除此之外,佛拉娜想不到她这儿还有什么是太子妃所图的。
太子妃见佛拉娜如此直白,也不拐弯抹角,坦然点头,“成贵母妃爽言爽语,我也不藏着掖着,确实如此,我们想请成贵母妃在皇阿玛跟前,替我们太子殿下美言几句。”除此外,她还想从佛拉娜这里打探一下康熙现在对太子的真实态度。
“那你们可太高看我啦。”佛拉娜笑着摇头,腕间的玉镯碰到桌子发出一声闷响,“我的话在万岁爷跟前可没那么管用。”更重要的是,太子这浑水,她实在没必要蹚。
这一点,太子妃当然也知道,所以听出佛拉娜的言下之意,她也没气馁,继续说出自己的条件,“我可以承诺成贵母妃,太子上位,戴佳家立马封公封侯……”
“这话,太子妃还是留着说给旁人听吧。”佛拉娜端起茶盏直接截断太子妃的话,“公侯爵位对旁人或许有巨大诱惑,但是对我并没有太大吸引力。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没那么大野心。”
“成贵母妃没野心,难道就不替戴佳家考虑一下吗?”
“戴佳家有六阿哥、七阿哥还不够吗?”只要有六阿哥、七阿哥在,满京城又有谁敢轻看了戴佳家?
确实没有。太子妃面色一沉,努力挺直的腰板一下子塌了两分,可只片刻,她又猛地坐直,“那成贵母妃,要怎么样才肯帮忙?只要您想要的都可以提。虽然现在外面各种声音都有,可您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最清楚皇阿玛对他那份舐犊之情!老话说的好,这虎毒尚不食子,皇阿玛难道还真能一夕间就断了血脉情分?待我们爷度过这个难关……”
佛拉娜摇头,“你我心里都清楚,万岁爷给过太子多少回改过的机会。再深的感情,天长日久也会磨没的。再浓的血也经不住日复一日的凉。”
佛拉娜起身走到窗边,阳光透过湘妃竹帘在地上筛出碎金,“当年万岁爷带着太子、大阿哥在降雪轩捉麻雀的父子情深似乎还在眼前。可如今呢?”她忽然回头,鬓边步摇晃出细碎的光,“你拿父子情分来说事,倒不如想想,太子殿下手里还攥着几分情分?”
佛拉娜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砸得太子妃半晌说不出话。屋内静的落针可闻,最终太子妃攥着帕子起身,仓皇而去。
“主子,您就这么拒了太子妃,太子知道了会不会报复咱们?”虽说太子如今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麦穗还是有些担心。
佛拉娜摇头,“不会,他现在自顾不暇,没精力报复我们。”
“那会不会影响到六爷、七爷?”
四阿哥现在还是跟太子混的,还没完全切割开,六爷跟四阿哥走得近,也会被认为是太子党,如果太子故意使坏,难保不会有人把坏主意打到六爷、七爷身上。
佛拉娜轻叹,“树欲静而风不止,真要惹上麻烦,躲也躲不掉。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麦穗咬着唇点头,往后一连几日都提心吊胆的。
可御花园的芍药开了又谢,朝堂上竟也没见半点风波波及她们六爷、七爷身上。
正当麦穗松口气,觉得这事已经过去时,一封弹劾卓恩巴雅尔仗着她们主子得宠,在广州府收受洋人大额贿赂的折子送到了康熙案头。
“主子您就不着急吗?”
麦穗攥着帕子时不时擦汗,瑞雪捧着刚沏的茶进来,脚步快的茶盏里的水都晃出了边沿。翊坤宫上下都因为这事炸了锅,偏佛拉娜照旧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捻着不知翻了多少遍的《天工开物》,兀自看的认真。
一页看完,佛拉娜抬眼瞥了眼她们火烧眉毛的模样,
唇角漾起笑纹:“着急什么?大哥这事,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可万岁爷不是都下旨让大爷进京自辩了吗?”这样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佛拉娜合上书,“大哥本来这段时间就要上京的。”
按着康熙的说法,原本应该,头批出海的船队回来,就让他大哥回京一趟的,只是第二批船队很快就又要出海,她大哥要协调采买货物、修缮、调度船只走不开。这才耽搁了。
现在第二批出海的人已经出海了,广州那边也正好没什么事,正好让他大哥抓紧时间进京一趟。等过几个月出海的船队返航,他大哥就又抽不出身进京了。
“可弹劾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佛拉娜忽的起身,走到大桌跟前,从旁边的笔筒里取出一张海图平铺到桌案上,笑着道,“大哥大嫂身在广州,以大嫂的本事,但凡大嫂自己稍微做点生意,都能赚的瓢满钵满,哪里需要收那些黄毛商人的孝敬?且等大哥回来吧,现在咱们在这担心,也是白担心罢了。”
麦穗、瑞雪点头。
只是等待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尤其广州到京城山高水远,即便卓恩巴雅尔接旨后即刻启程,快马加鞭赶路,也足足耗了近一个月光阴。
这短短三十日,京城风云骤变,桩桩件件都惊得人目瞪口呆。
这头一件便是太子废立大事落定。康熙数月来反复权衡,最终还是下了决断——胤礽被废,那顶戴了三十余年的太子冠冕,终究还是摘了下来。
这第二件,大阿哥用巫蛊诅咒太子的案子也有了结果。曾经风光无限的直郡王,一夜之间被革去爵位,贬为庶民,圈禁在王府内。
最震撼的当属第三件。朝堂之上,康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掷地有声地下了道旨意:允准成年皇子带兵出海,为大清开疆拓土!旨意里还明明白白写着,但凡愿意出海的皇子,朝廷出钱出人,大力支持。这道旨意一下,举朝哗然。
“万岁爷这旨意,怕不是专为前太子和大阿哥下的吧?”从宫里出来,几个官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朝服补子上的禽鸟随动作微微晃动。
“我觉得也是。”有人捋着胡须点头,“可出海哪是儿戏?虽说海外遍地是黄金,可风浪大、海盗多,一不小心染上疫病人就没了……没几分胆魄,可不敢出去。”
“那你们猜,太子和大阿哥会不会出海?”话头刚起,众人便都没了声响——这谁能说得准啊?
“第二批船队刚走,就算前太子跟大阿哥想出海,也得等明年船队回来吧。”
“明年都悬。”另一人扫了眼远处戒备森严的宫门,小声道,“你们忘了,之前修补船只、准备货物都是戴佳大人弄的,现在万岁爷把人召回京,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人回去,这要是换个不熟悉的人接手,没准还得再耽搁几个月。”
“还真是。”
一阵风起,惊起几只乌鸦,扑棱棱从几人头顶掠过,倒把这番窃窃私语搅得七零八落。
*乾清宫
鎏金蟠龙柱映着夕阳的余光。
卓恩巴雅尔风尘仆仆踏入殿内,官服下摆还沾着未掸净的尘土。他刚要跪下行大礼,康熙已快步上前,虚扶着他的手肘朗笑:“晒黑了,也清减不少,这几年,卓恩巴雅尔在广州辛苦了!”
“奴才分内之事,岂敢言累。”卓恩巴雅尔额头还带着因为走太快沁出的薄汗,呼吸却是半点不带喘。
康熙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冲梁九功一扬下巴。梁九功会意,立马搬来一张黄花梨圈椅。
待卓恩巴雅尔落座,康熙斜倚在龙榻上,指尖叩着扶手听卓恩巴雅尔给他说广州那边现在的情况。
听闻朝廷开通海贸后,私人出海的商船激增,康熙眉峰微蹙:“他们出海,利有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