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 第127章

作者:鲸屿Freya 标签: 穿越重生

  水花四溅中,她看见了那一头湿淋淋的银发底下,一双熟悉的金色眸子与她对视。仍旧透着冷光,只是少了当初的敌意和戒备。

  她不由惊呼出声:“佑离?”

  当日在莲隅城的大潮水中一别,她只以为此生不一定会再相见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重逢。

  只是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眼皮便忍不住一跳。

  他穿的,应当是鲛人族传统的服饰,为了在水中行动灵活,布料既少,且贴身,要不是一头长发将身体遮去大半,在陆上之人看来,大约是有伤风化的。

  她想起当初,云别尘那个似模似样的醋劲,不由尴尬清了清嗓子,悄悄伸手去握他的手。

  这人却拿眼尾瞥她,似乎好笑,转而正色向对面道:“今日多谢诸位。”

  多谢?

  黎江雪听得眉心一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浪,是鲛人有意而为之吗?

  他谢的,究竟是借着对方的契机,得以从官府手中逃脱,还是……他们压根就是有预谋的?

  她不由想起,巨浪袭来前的那一刻,她原本要挺身而上,与沐晚风继续交战,却被云别尘一把拉回来。他对她说:“别动。”

  然而佑离不会等她细想,只点头道:“当日搭救之恩,便在今日相报吧。好自珍重。”

  说罢,深深看了黎江雪一眼,忽地抬手按在心口,似乎是行了一个他们族中的礼,才转头而去。

  只留她满心茫然。

  他为什么要对她行礼?

  她究竟是谁?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喊住对方问个明白的。当初在莲隅城作别时,他曾亲口说见过云别尘,又对着她面露讶色。

  她困惑的问题,他或许有答案。

  然而鲛人游水极快,转瞬就远去了。在远处,有他的同伴在等候他。

  他们看起来,似乎对外人怀着戒心,并不靠近,个个脸色坚毅,其中有一些与他一般,曾踏上过陆地,分尾为腿,另一些还保留着原本的鱼尾,在波涛间鳞光闪闪,很是好看。

  她想起,佑离曾说过,他在族中时也是一名战士。

  鲛人们等到他归队,身形一动,重新潜入海中。只见方才稍稍平静的海面,顿时再起浪涛,那些幸存的修士皆惊叫连连,转眼间又被掀翻落水许多。

  唯有他们这一艘小舟,在浪尖上沉浮不倒,驶得安稳。

  黎江雪便不由感叹,当初顺手救他,当真只是看不过眼,倒从未想过还能有今天的际遇。

  正出神间,却听唐止猛地一声喊:“哎呀,放手,快放手!”

  她惊而扭头,就见他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船舷外,呈一个倒栽葱式。

  原来,他听了她的话,去水面上捞浮木作桨,却因夜色太暗,没看清底下有一个呛水挣扎的修士。那人急于求生,力气极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揪住他,眼看要将他扯下了船。

  她连忙出手,一剑将那人格开,却不料,正逢一个浪来,她没能拉住唐止。

  就听他高喊:“少主救命!”

  随即就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她顿时着急,起身就要跳下去捞他。然而定睛一看,水里哪有唐止。

  只是在波浪间,晃晃悠悠浮上来一个纸人。

第85章

  小舟漂在茫茫的海上。

  云别尘倚在她怀里, 低声道:“就是如此。”

  徒留黎江雪望着夜色,回不过神来。

  唐止,竟然是一个纸人。

  难怪他功夫不过平平, 却唯独轻功超绝, 令她时常艳羡,也在心里暗自惭愧, 自己堂堂一个少主, 在这一项上反而输于门下杂役。

  难怪山前那一根荡悠悠的藤桥,她初踏上去时惊慌失措, 总闹笑话,他却能扛着从山下采买的大包小包, 如履平地。

  她当时就感叹过,这人简直像一张纸一样,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没想到, 原来是真的。

  怪不得他做起家务杂事来, 如此拿手, 好像长了三头六臂一样,无论家里住了多少人,有多少事, 他都能一人打理得井井有条。

  云别尘剪的纸人, 可不就是派这个用场的吗。

  当初在阳歇镇, 他们为躲避官府追捕, 曾借宿在一位李大爷家,因可怜他女儿生死未卜, 无法孝敬在他跟前,便预备剪一个纸人姑娘, 假扮作小叫花,求他收留,替他养老。

  她师尊亲口说的,这种符纸傀儡,脑子不算好用,做粗使杂役却最是拿手,只须灌注很少的灵力,就能维持长久的运作,平日与真人都看不出来区别。

  当时她只顾着瞧新鲜,说那女娃娃长得有些像唐止,连喊她少主的口气都像,还打趣道,不会就是照着唐止剪的吧。

  云别尘没说什么,只是指尖一动,就将纸人收回来了。

  现在想来,大约是她师尊,只会剪这一个样子。

  被捞上来的纸人,晾了晾,又恢复成了唐止的样子,只是湿淋淋的,有点扁塌,有气无力地躺在船尾。

  苍狗站在他身上,用力蹦跳,跳一下,他嘴里就吐出一口水。

  黎江雪面对这副情形,只觉得内心还无法平静,便扭过头不再看。

  却听怀中人低声问:“你可会怪我?”

  “怪你做什么?”

  “那么久以来,都没有告诉你唐止的真实身份。你不是总说我爱骗你吗?”他牵了一下唇角,“没准又给我记一笔罪状。”

  黎江雪看着他这副故意招惹她的样子,就哭笑不得。

  她顺了顺他仍旧半湿的发尾,“还好我不知道,要不然,唐止生火做个饭,我都要担心他把自己给点着了,那我可不好意思压榨他了。”

  这人就笑起来,只是一笑,没忍住又轻轻咳了两声。

  刚才一场海难,虽然鲛人们着意保他们平安,但风急浪高,人人都被海水拍了一身。眼下本就是冬日,夜里更凉,她担心云别尘这个身子,会受不住。

  便脱下外衣,往他身上裹。

  他抬手挡着,“我不用。”

  “听话。”

  “你自己便不冷了?”

  “我是女子,有什么要紧?”

  他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手凉得厉害,唇边笑意却温暖。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也知道。左右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何必大费周章。”

  黎江雪听不得这话,立刻板了脸,“自己不上心,还不许别人上心,我倒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说着,扯起披风就将他往里裹。

  下了战场,这人在体力上并不及她,只能任由她摆布。他一身尽湿,衣衫都紧紧地贴在身上,墨发亦垂在身前,发尾还向下滴着水珠。

  少了平日里仙风道骨的从容,多了一分……

  可以称之为媚意吗?

  让人看一眼,心便一荡。

  黎江雪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脸色仍是端正的,甚至是故意虎起脸,不许他与自己讨价还价。然而披风裹紧了,手却舍不得抽出来,仍藏在底下,停留在他的腰上。

  这人垂着眼,声音低低地响起在她耳边:“做什么呢?”

  “我……”

  “刚才好看吗?”

  “……”

  片刻前他一身湿透,宽肩窄腰毕露无疑的样子,一下重新撞进她脑海里。她只觉胸中腾起一团火,额角跳得厉害。

  一下没忍住,就将人用力拉到怀里。

  “你别闹。”云别尘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人在。”

  她转头看了一眼仍旧软塌塌的唐止和苍狗,不确定哪一个属于“人”的范畴。

  但还是顾全他面子,没做什么,只是在他鬓边蹭了一蹭,“师尊又不许我碰,又要来勾我,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这人不答话。

  她也不在意,只带着淡淡的笑音:“这笔账,我给师尊记着,回去一起算。正好,上次说到罪加一等,但看在师尊有伤的份上,其实也没有……”

  “你每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不管,师尊得给我把次数补齐了。为人师表,不能言而无信。”

  他如今最怕她提为人师表这几个字,看她的眼神里立刻带了恼,眼尾微微透着红,十足风流。

  一边正上蹿下跳,帮唐止控水的苍狗,却没能忍住,落地时一个脚滑,猫爪子重重踩在了他的脸上。

  唐止“嗷”的一声,翻身坐起。

  虽然浑身狼狈,但看起来至少是人模人样了。

  黎江雪松开怀里的人,过去瞧他,“小唐止?唐总管?你没事吧?”

  这人晕头晕脑的,对她在面前挥舞的手毫无反应。

  哎,这是真的脑子进水了。

  她想起很久以前,还在山上时,她闲来无事和他唠嗑,探讨山门上“同星门”这三个字的含义。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名字总是有含义的。比如你叫唐止,大概率是出自‘君子知止’一类的典故,而不会叫唐停停。”

  没想到,她想错了。

  他叫唐止,只是因为,他真的是一张纸。

  眼前的人坐在地上,拿手敲了半天的头,看她的眼神迷迷糊糊。

  “还知道这是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