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海,海上。”
“那我是谁呀?”
“少城主。”
“完了完了。”她回头对云别尘叹气,“本来脑子也不太好,这下更糟了。”
云别尘目光微动,什么也不说。
她只能尽力给唐止校正,“虽然我也很希望,天幕城能归我,但目前还没有发迹到那个地步。你仔细看看,我是你家少主,记住了吗?”
对面呆愣愣地点头。
苍狗摇摇脑袋,摆出一副无药可救的脸色。它一身的毛也湿了,乱蓬蓬的,像个刺毛团。
此刻的天,已经不再是墨黑,天际线上露出了一丝金光,将周围的云层都照亮。
快要日出了。
黎江雪举目四顾,只见大海之上,波涛茫茫,前方却有一棵参天大树,虽然在眼下的光线中,看得不很清楚,影子却巍峨醒目,令人为之一振。
有树,那必然就有岛。
他们都是修仙之人,流落海上,性命自然是无虞的,只是经过一夜的折腾,困倦疲乏,正好上岛休息片刻,再从长计议。
他们的运气也好,海水推着小舟,随波逐流,正是向着那个方向而去,倒省了划桨的力气。
“师尊,你看。”她指着那处道,“不过,距离漂到岛上,大约还有些时候。你靠在我肩上休息一会儿吧,不必白等着。”
云别尘却一个字没说,只淡淡摇了摇头。
他望向远方的眼神里,丝毫没有惊喜,反而写着某种她看不明白的严肃。
黎江雪微微一怔,刚要问,平静的海水却忽然又起了浪。小舟被浪托起来,飞快地向前漂流。
苍狗喵的一声,将爪子深深扎进船舷,以防被抛下去。
唐止在惊慌失措地喊:“是不是那些鲛人又回来了?咱们可是自己人啊?”
“你小心点,再泡一次水,脑子就不能要了。”黎江雪一边叮嘱他,一边俯身趴到船舷边。
水下果然有东西。
她初时也以为是鲛人,但细看之下,又不像。影子黑漆漆的,如蛇状,游动得很快,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这推着他们前进的浪,就是它带起来的。
“师尊,你到我后面。”她起身去拉云别尘。
这东西来得诡异,她担心会对他们不利。
然而一回头,却忽地被震住了。
这海流的速度,比她预想中更快,不过短短片刻,就已经将小舟推到了她先前看见的地方。
没有她期待的小岛。
只有一棵巨树,凭空从海水中升起,树干足有二十余人合抱,树冠如盖,从它脚下抬头看去,只觉得顶天立地一般。在晨曦中,叶片都被勾勒出金边。
她狠狠一怔,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庄严气相。
这是什么?
如此奇异,恐怕不是凡物。
身后的唐止也惊叫连连:“师尊,这海里怎么能长出树来呢?”
她退后了一步,刚想提醒小心一些,小舟却猛地一震。海浪劈头盖脸,向人打来。
“师尊!”她返身要护身后的人,却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直直击来,险些将她抽飞出去。
还是云别尘拉了她一下,助她堪堪避过。
她便震惊地看见,一个不比树干细多少的身躯,轰然从海水中升起,在飞溅的浪花中,它通身鳞甲,黑中透着红光,每一片鳞,都映出身后一轮朝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而它自己,双眼竟然是竖长的。
一只在脸上,斗大如牛,正紧盯着他们。另一只在头顶,在两支短角之间,沉沉合着。
唐止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这,这是什么东西?”
黎江雪却已经明白了。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①
她刚才在海水之下看见的,卷着海浪将他们裹挟到此处的,正是烛龙的尾巴。
它想做什么?
烛龙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张开巨口,其中利齿森然,喷出白雾。
她心中惴惴,但又顾及着对方是神兽,不好轻易动手,只能向身后问:“唐止,有没有办法将船划出去?”
唐止声音焦急:“少主,这浪实在太大了,不行啊!”
的确,四周的海水,都不断地向此处涌,汇聚成大浪,一下又一下,拍在若木神树脚下。其力量之大,绝非靠人力能够逃脱。
这烛龙似乎不由分说,要将他们困在此处。
为什么?
正飞快思量,却见一轮红日,彻底跃出了海平线,霞光大盛,美不胜收。而烛龙头顶那只闭着的眼睛,忽然动了一动。
“小心些。”她听见身边的人道,“不要看它的……”
话音未尽,戛然而止。
“师尊!”她惊而回头,一把接住软倒下来的人。
云别尘靠在她怀里,双眼紧闭,气息均匀,只是对她的呼喊问话一无所觉。再看唐止和苍狗,也伏在船底,不省人事。
她顿时着急,转身质问:“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同时手中长剑已现身。
然而她对上的,却是一只赤红的眼瞳。
在她为突生变故而惊慌时,烛龙头顶的那只眼睛,已经睁开了,正低下头来,悄无声息地凝视着她。
她根本来不及躲,便觉得全副神智都被攫住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像要被吸入那一线瞳孔里。
四周的海浪声,瞬间静止。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没有朝阳,没有大海,应该说,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虚空,将她吞没。
她本能地抬手,手中却空空荡荡,连月升剑也不复存在。
“烛龙!”她扬声喝道,“我敬你是上古神兽,不愿与你动手。你却耍这样的手段,意欲何为?”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能对我吆五喝六的小姑娘,可不多。”
这神兽原来会说人话。
她皱了皱眉,“我以为,无论是敌是友,都该坦荡。何故不出来相见?”
对方却笑得更欢了,“不是我心中有鬼,不肯现身。而是你此刻在我的眼中,我可见你,你却不能见我。”
这么说来,这片漆黑,就是它的瞳仁吗?
黎江雪心头不由一跳。
传闻中,烛龙睁眼为昼,合眼为夜,那她此刻,算是站在日夜之间吗?难怪四周是一片虚无。
对方的口气,不像要与她为敌,她提起了满心的戒备,斟酌着词句。
“前辈,我们不过横遭变故,流落至此,并非有意打扰,还请行个方便,准我们离去。”
“果真如此?”
“自然不敢说谎。”
烛龙的声音却扬了扬:“我看未必。若木神树,遗世独立,若非有所求者,不能至此。即便擦肩而过,亦不得见。”
黎江雪的眉心便动了一动。
竟然还有这一节讲究。
若木神树,木之精也。要是这样细想来,他们手上所获得的神物,的确独缺木系,假如加上它,五系精华便齐聚了。
联想到云别尘先前看见神树,不惊也不喜的模样,她就开始牙根发痒。
他早有准备?
他不顾大伤未愈,非要跟着她一起登船出海,就是冲着这个?鲛人掀翻船只,除了为自己一族复仇外,也在为他创造机会?
她就知道,他此行必有算计,原来应验在这里。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已经用各种方式,将这人好好教训了一遍,面上却只能一改口风。
“抱歉,是我说错了,我们的确是为了若木而来。不知前辈,可否赐给我们一根枝杈?无论有什么要求,我都愿意照办。”
烛龙沉默了片刻。
她总觉得,它应当是在仔细打量她。
好一会儿,它才重新开口:“你当真有些意思。想取若木枝的,并不是你,你被他瞒了,还要替他揽过去?”
它会读心吗?
黎江雪眉心微凝,只道:“他做此事,是为了我。”
“你不知情,也算是为你好吗?”
“他是我夫郎。”
“作何解?”
“我既认定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只有与他共进退,而不该在外人面前对他生疑。”
烛龙又安静良久,才笑起来:“你是在怪我挑唆。”
“不敢。”
“那你可知,若木枝叶繁茂,本无穷极。若是你那夫郎独自来求取,我便举手之劳,摘一段树枝予他便是。但既是你来,我不杀你,已是善心。”
黎江雪诧异非常,“我与前辈,似乎无冤无仇?”
“大约你是不知情,只是你身上的气息,与当年杀我姐妹之人,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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