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别呀,师尊是想给我下药,还是将我打昏,都可以商量着来的。”
这人终于忍不下去,斜斜睨她一眼,“你觉得,为师当真要动手,还由你选吗?”
她望着他那副微恼神色,哧地一声笑出来,凑过去亲他一下。
“好啦,我师尊自然最厉害。”她气息扑在他耳边,“我就是想说,你别辛苦动用灵力了,太伤身。用另一种法子吧,我特别愿意配合。”
“……”
眼前人抿了抿唇,颊边蓦地一片薄红。
她刚想再逗他,却忽然嘶的一声,浅浅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问。
她摇了摇头,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耳后,“不知道,只是忽然有点疼,可能是先前打斗时擦伤了吧,没事的。”
云别尘没说话,转过头去,眼中却是掩不去的担忧。
黎江雪丝毫未觉,还在扭着脖子,感受那种奇怪的疼痛,就听苍狗突然开口。
“行了行了,晚点再腻歪,到地方了。”它道,“给我指条路,我该落在哪儿。”
果然,鹏飞于天,一息千里。不过短短片刻的工夫,天幕城就已经在脚下了。
此刻暮色四合,从云头上望下去,只见底下万家灯火,美轮美奂,却也令黎江雪不由有些犯难。
这是王城,处处繁华,突然有大鹏鸟降下,可不要把百姓吓坏了?不但如此,官府也必然要被惊动,绝非良策。
正思量间,身边人却开口道:“去神庙。”
“师尊?”她愕然回头。
云别尘目光沉沉,“无论官府或星涯王,原本就对你颇多忌惮。如今船在海上遇难,你却独自归来,他们心里必有警惕。多耽搁一时,便多一分变数。”
他道:“神庙中有祭坛,灵气充沛,我们去那里。我……有些事要做。”
黎江雪的心便突地一跳。
不必他说,她也知道所为何事。
如今五种灵根的精华,已经齐聚在他们手上。他预备在今夜,就替她塑出一个灵核。
她一瞬间挣扎极了。一面觉得此事太过仓促,未及从长计议,总是令人担忧。但另一面,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或许是对的,应当避免夜长梦多。
而苍狗并未给她犹豫的时间。
它听了云别尘指令,俯身就从云间掠下,羽翼垂天,直奔神庙而去。
身后唐止没坐稳,忙不迭地喊:“慢点,慢点!要掉下去了!”
话音未落,鹏鸟却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
剧烈颠簸间,黎江雪只来得及将身边人一把揽住,就见黑漆漆的夜空中,赫然浮现出一张金色阵网。
这张网实在太大了,将整座天幕城都笼罩其下。她能看见地上的百姓,纷纷举头观望,发出惊呼。
而鹏鸟经此一击,仿佛遭了重创,喉中发出模糊的哀鸣,直直向下坠去。
“苍狗!”她急着喊。
唐止更是手忙脚乱,扑过来揪着鸟脖子上的毛,“老猫,你没事吧?这会儿可不能出岔子!”
然而大鹏已经受伤力竭了。苍凉的鸣叫声,传遍整个王城上空。
黎江雪本能地就问:“师尊,怎么办?”
一句话落,却没有人回答她。她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云别尘伏在她的肩上,脸色雪白,额上汗如雨下,神情极是痛苦,只是强忍着一声也不吭。
“师尊!”她慌忙抱紧他,要用灵力护住他心脉。
他只艰难摇了摇头,气若游丝,“不用,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我早年在神庙时,留下过血契,受他们管辖。”他眼睫低垂着,“看来他们,已经知道是我。”
黎江雪的额角就跳得厉害。
果然,她先前的猜测是对的。那身神官的打扮,他并非第一次穿。
让他事事瞒她,这一回可瞒出问题来了吧?
他的计划,连她都不知全貌,只能一路抽丝剥茧,勉强拼凑。怎么竟有人能早做准备,在王城上空布下阵法,单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就好像,知道他们会乘着大鹏鸟而来一样。
除非,有人知道她就是星晓。
这不可能。
她握着他的手,也无心与他计较过往,只低头向下看。
下方街坊整齐如棋盘,百姓为鹏鸟所震惊,恐惧奔逃者有之,观望称奇者亦有之。而在这其中,有一片灯火最明亮处,正是王宫。
她忽然灵机一动。
“苍狗。”她伸手一指,“还能坚持吗?去湖边。”
前番入宫时,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将她引至湖边,急切邀她下水详谈,只是忽然冒出两只小妖来,险些撞破她让象肖假冒自己一事,她急着往回赶,未能成行。
当时,那声音极是遗憾,只对她说了八个字:
“来日遇险,来此寻我。”
眼下便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了。
既然有人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们,无论他们逃往哪里,都不能平安。王宫虽凶险,向险中求生,却未必没有机会。
鹏鸟歪歪扭扭,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勉强降落在湖边。
硕大身躯拍得湖水冲天而起,远近宫人不明所以,皆尖叫着躲避。
刚一落地,它就再也支撑不住,身形顿时缩小,变回黑猫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被唐止捞起来,抱进手里。
四周传来呼喊和脚步声,应当是侍卫在赶来。
黎江雪一边扶着云别尘,一边回头向湖中喊:“老前辈,今日有难,可否求您搭救?”
喊了几声,湖面却纹丝不动。比她上一次来时,还要平静,只见黑漆漆的,沉默的湖水。
她心不由一凉。
难道是她赌错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抱着身边的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懊悔道:“对不起,师尊。”
云别尘被阵法所伤,仍是虚弱无力,眉心还蹙着,却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目光宽和温暖,全无责怪之意。
而追兵转眼间,已至面前。
足足上百名侍卫,手中皆举着火把,中央簇拥着的,是一众神官,衣袍在暗夜中如寒鸦,脸上的金面具却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
瞧这架势,像是倾巢而出了。王城上空的阵网,应当就是他们所布。
黎江雪咬牙,就要召出月升剑,挡在云别尘跟前。
却见对面诸人,并不动手,反而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容身后一人款款上前。
她望着那张脸,眉头深深拧起,“我竟有这般荣幸,让王君亲自来捉拿我。”
虽是夜里,星涯王却峨冠华服,摆出一副已静候她多时的模样。
“是啊,底下人都劝我,为防你暗中设伏,不必冒险前来。但我心里想着,相逢一场,总是要来送一送的。”
他微微一笑,声音平静:“你说是吗,我的王妹。”
“……”
黎江雪咬紧了牙关,只觉得耳后方才异样的地方,此刻疼得更厉害了,在面前满目火光之间,越发令人心烦意乱。
那些侍卫们低低地惊呼起来,望着她的眼神,似乎十分诧异。大约是谁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如此峰回路转。
她深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
“一直?”
他在冬临节那天的宴席上,当众让人查验她,宣布她是个赝品,令所有人深信不疑。原来他一直都在做戏?
他封她官衔,赏她宅邸,都是为了将她扣在眼皮子底下,使她放松警惕。
他明知派来监视她的神官,已经被掉了包,却还能假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兵不动。
她低估了这位王君。
能料理了两个姐妹,自己登上王位,又将一路辅佐他的大司命设计铲除,这样的男子,果然不简单。
面前的人却轻笑起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一怔,初时不明白此话何意,转过头去,却见云别尘与唐止,都默不作声,以一种叹息般的目光望着她。
她心陡然跳得飞快,俯身望向湖面。
夜里的湖水,本该是黑沉沉,却被侍卫们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如镜。她看见倒影的第一眼,都不认为那是自己。
白发,金眸,陌生极了。
不像她,反倒像仅有两面之缘的佑离。
她……究竟是什么?
她发了片刻的愣,才颤抖着手,去摸耳后。方才疼痛怪异的地方,皮肤生出了瓦楞般的褶皱,被掩在长发下面,若是粗心些,都不会注意到。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一时冲动,从商人手上救下了佑离,却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只道他冷漠戒备,不识好人心。还是喻千灯跟上来,与她解释原委。
那人指着自己的耳后,笑着说:“你没留心看吧,他的这个位置,是有腮的。”
她竟然,是一个鲛人?
天幕城的王女,是一个鲛人?
黎江雪怔怔地握着自己一缕银发,只觉得不似真实,头脑中一片混乱。
面前的星涯王,却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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