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尽管这样说令人不齿,但是,见过云别尘在她身下细细喘息的样子,她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她不磊落。
她有私心。
“做错事的是我。”她平静道,“我有什么立场,与他在意。”
烛龙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小姑娘,还挺难得。”它道,“那你可知,他取若木枝,是为何故?”
“为我塑灵核。”
“你也安然受之吗?”
“我修行不精,没有灵核,虽得一颗恶蛟珠代替,终究力有不逮,难有进一步的造化。身为女子,却处处要他相护,多番拖累于他。”
她道:“听闻以五系精华铸成的灵核,乃是世间最佳,或许日后便能由我来保护他。所以,哪怕明知是走捷径,我也想要。”
对方沉默良久,才道:“你心意既决,便拿了若木枝,去吧。”
黎江雪不由笑了一下,“前辈,似乎光是让我猜了,一句也没有替我解惑。”
烛龙仿佛低低叹息。
“我窥得万物因果,不可强求,不可泄露。无妨,水既落,石将出,已无须我来多言。”
她眉头一皱,总觉得这话听着,让人心里直跳。就好像在说,一切即将走到终点,将有一个了断。
这意思,究竟是好是坏?
周遭的虚空开始扭曲,她感觉到自己在被驱离,急出声:“烛龙前辈!”
烛龙的声音犹在耳畔:“相逢一场,我有两句话,且送与你。”
“今夜又该月圆。”
“你与他,注定不会共白头。”
……
黎江雪猛然一惊,还想再问,却觉天旋地转,站定时,已经又身处小舟之内。
方才刚刚升起的旭日,竟然又沉入海平线下。而烛龙头顶赤红的眼瞳,也缓缓合上。
“前辈!前辈!”她着急大喊。
对方却再不应声,巨大身躯拍落水中,溅起浪花如飞雪。
顷刻间,暮色四合,海面宁静,唯有面前参天神树,和她掌心一截带着嫩叶的树枝。
烛龙者,视为昼,暝为夜,它只看她一眼,一天的光阴便过去了。徒留她心中惴惴,极为不安。
什么叫做,他们注定不会共白头?
它究竟预见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对她吐露半句?
她正惊疑不定,却听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唤她:“阿雪。”
她一下转回身去,就见云别尘已经从昏睡中醒来,正直直望向她,在天边最后一缕夕阳下,双眼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她蓦地扑上去,伸手就抱紧了他。
“师尊,师尊。”
他仿佛被她惊着了,一时不知所措,随后才轻轻抬起手来,在她后背拍了一拍。她忍着眼中热意,只拥住怀中温暖身体。
是与平日别无二致的师尊,乌发如墨玉。
他不知道,她在烛龙眼中的这一日间,都经历了什么。
不论烛龙的话,玄之又玄,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都会竭尽全力护好他。她很快就会有新的灵核了,他给她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她会有能力,站在他身前。
一旁的唐止也醒了,正嘀嘀咕咕地念叨:“怎么稀里糊涂地,就睡过去了?哎,那条吓人的长虫呢?”
一抬头,看见天色,又呀一声喊起来:“这天怎么就黑了?这可好了,这地方光有树,没有岛,歇不成脚,咱们只有一艘小舟,哪年哪月才能回岸上啊。”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黎江雪扭过头,刚要静下心来商议,却猛地一愣。
“唐止,苍狗呢?”
船上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一目了然,哪里有黑猫的影子?
唐止听她问话,竟然显得不慌不忙,也不言语。她心里就发急,一定是先前脑子泡了水,这会儿反应还慢半拍。
她急忙扑到船舷边,往海里找,然而心已经凉了半截。任凭苍狗再怎么奇异,它的本体还是一只猫,猫掉到海里,哪里会有活路。
船下却忽有一个巨大黑影,飞快地游过。
她初时还以为又是烛龙,但细看之下,身形却不像。这个影子,非龙非蛇,宽阔硕大,体型极为惊人。
正惊疑间,就见前方海上,忽地炸开一朵大浪,一条大鱼腾身而起,跃至半空。
扑面而来的水花间,它却并不坠下,反而身影一摇,凭空化作一只大鸟,羽翼宽广,遮天蔽日,携着翼下的风,停在他们跟前。
口中传出的,竟是后土试炼中,那个黑衣少年的声音,口气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快点上来,老子不喜欢赶夜路。”
于是黎江雪忽然眼角湿润。
原来他们家苍狗,是鲲鹏啊。
第87章
乘在鲲鹏的背上, 在夜空中飞行。她满心皆是感慨。
难怪当初,在后土的幻境之中,苍狗能背着云别尘, 从祠堂的窗户一跃而出, 瞬间不见。她只听院中婢女惊呼道,好大的鸟啊。
后来在刑场上, 她受凌迟三千刀, 只闻天边有振翅声,那个本该被她送走的人, 便又折返回来,捧起她的脸, 予她一吻。她失血过多,眼前尽黑,什么也看不见。
难怪云别尘设计坠崖,金蝉脱壳, 他说, 是苍狗在崖下接住了他。她还道, 这小东西本事挺大,究竟是个什么呀。
原来,是鲲鹏啊。
她当初就说, 深山人迹罕至, 野兽成群, 怎么会突然跑来一只猫, 自来熟地在门派里住下,能吃又能睡, 脾气还不好。
没想到,它的来头竟这么大。
整个门派里, 只有她最没用,还从头到尾都让人骗。
转而又想起,喻千灯同她说的那个传言。王女星晓,涉嫌谋逆大罪,却在刑场之上,被大鹏鸟救走,百姓皆以为其冤屈,方得天助。
她果然是。
鲲鹏背上,长风万里,她被吹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却仍旧忍不住,要扭头偷看云别尘。
这人神色平静,凝望前方,好像此行所遇到的奇异经历,他全不放在心上,对她此刻的复杂情绪,也只作不觉。
似乎满心都牵挂着最后一件事。
这副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师尊。”她忍不住喊他。
他怔了怔,才应一声,仍像是心事重重。
她忽地就想起了传言的另一半。
据说,星晓与一名神官有染。当时她还与喻千灯道,这种宫闱秘闻听过也就罢了,不会是事情的关键。即便神官的身份再特殊也好,总不可能为此就把王女治罪。
现在想来,有些人这神官,大概是当得熟了,如鱼得水。
夜风拂过他衣角发梢,显得他整个人格外单薄,像是随时能乘风而去一样。黎江雪忽地一步上前,就抱住了他。
“怎么了?”他轻声问。
她望着他的眸子。
没什么,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不安,只有将人圈在怀里,心才能落到实处。
但开口时,语气还是轻松的:“没事,就不能抱我夫郎了?”
云别尘的目光陡然一闪,手暗暗将她推了推。
“别胡闹。”
“夫郎嫌我?”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是啊,她从未当面唤过他夫郎,哪怕是行那等事的时候,也爱含着他的耳垂,一声声师尊叫得又软又甜,直叫得他面红耳赤,合了眼不敢看她。
只是此刻,忽然很想改口。
“你别躲,上面风大,我替你挡一会儿。”她自己背向风口,将他拥在怀里,在他鬓边轻吻一下,“宝贝。”
就感到怀里那个身子,蓦地一僵,大约是吃不准她今天到底发的什么疯。
但他终究没有把她从鲲鹏背上丢下去,只是靠在她的怀里,默许了她突如其来的亲热。
黎江雪无声地扬了扬嘴角。
她在烛龙的眼中,对那个白发苍苍的云别尘这样喊过,就总惦记着回到了现实,也该和他来一声腻的。没准他就是喜欢呢。
她的确视他,如世间至宝。
只盼着他能把自己当一回事,别总是不管不顾的,让她蒙在鼓里,还要担惊受怕。
思及此处,她忽然又笑了一下,“师尊,今夜又该是月圆了吧?”
云别尘低低地嗯了一声。
“今夜,我是不是该提防着点?”
“这是鹏鸟背上。”
“那又如何?”
“我还不至于在天上对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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