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 第27章

作者:鲸屿Freya 标签: 穿越重生

  ……

  一顿饭过,外面渐渐安静下来,估计大堂的客人都已经散去了,但不远处几间房里,却又有嬉笑响动,很显然,她早前遇见的男子及其同伴,今夜也不缺生意。

  她一想到云别尘也会听见这种响动,心里忽然怪怪的,讲不清在想些什么,说不上来。

  她只是替他铺好了被褥,道:“师尊早些休息吧。”

  云别尘刚才坐在一旁调息养伤,闻言问她:“你呢?”

  “我将包袱里的脏衣服拿下去,交给伙计。这客栈可好了,不白收那么多房钱,我问过了,他们有专门的浣衣房,可以替住店的客人洗衣裳,真是贵有贵的道理。”

  她笑吟吟地说着,解开包袱,目光却忽然滞了一滞。

  云别尘昨日穿的那身衣裳,是他自己换下来收进包袱的,她起先并没有见着。素色的衣衫,胸前却沾了几滩血迹,虽然相比刚染上时,已经暗淡了不少,但落进眼里,仍然刺眼得让人心惊。

  从领口到腰间,都有,零零落落的,几乎可以想见它的主人是如何力竭又衰弱。

  血迹渗进衣料里,在灯火下一错眼,像是一行绣上的花,竟有某种凄艳的美感,只是让人再没有胆量看第二眼。

  “师尊……”她忍不住回头,声音发颤。

  云别尘已经躺到床上,打算睡了,闻声怔了一下,“怎么了?”

  随即见她模样,也就猜到了。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昨夜耗费灵力太多,一时气血淤堵而已,现下已经不要紧了。”他道,“那衣裳你放着吧,不必拿出去,做洗衣活计的都是些男子,没准要把他们吓坏了。反正血迹原本也难洗。”

  黎江雪咬了咬牙,只觉得他的脸和刚才惊悚一瞥的血迹重叠在一起,格外可恨。

  “现在是说衣裳的时候吗?”

  “……”

  “师尊,为什么总是瞒着我?”

  她抛下那件外衣,走到他床边怒瞪着他。

  假如她知道,他已经虚弱到了吐血的地步,她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来莲隅城,就算是耍赖,撒泼打滚,她也会把他按在秦家,至少请郎中看过再做打算。

  但是转而心又突地一跳。

  昨夜,她冲动失言,在他面前提了小道侣的事,她忙着要向他道歉,他却只道无事,撇开她的手,转身就回了房,脚步与神色俱是匆忙。

  所以他其实是……

  “师尊。”她闭了闭眼,只觉得头疼不已。

  气他习惯了隐瞒,总是自顾自行事,从不和她商量。但其实真正气的还是自己。

  昨夜她怎么就真信了他没事,为什么就不能强行跟进房里,去看看他。

  手忽然被人拉住了。她一低头,就见云别尘目光如水,望着她,“怪我,还不行吗?”

  于是她满腔的火气忽然就泄了,被堵在胸腔里,只是闷闷地发疼,涨得鼻子都有点酸。

  “怪我,不该没向你交待,反而让你担心。”这人声音轻软,像是无力,又像是讨饶的姿态,“但你这会儿别说我了,要不然,刚刚调养好的,又该有事了。”

  他已经除了外衣,半边身子都缩进被子里,却偏倚在床头,伸手来拉她的手腕。指尖微凉,身上却透着暖热,这种微妙的対比,令人眼皮直跳。

  黎江雪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云别尘是真的明白该如何拿捏她。

  但是,她又不偏不倚,不争气地吃这一套。

  就好像此刻,相比“他在使坏套路我”,她心里想的反而是,早前那名揽生意的男子,同样是拉着她的手腕不放,她只觉得紧绷、不适,急于逃脱,可此刻让云别尘这样拉着,她不但乐意,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些期待,他能以更大的力度対自己拉拉扯扯。

  人和人的区别,怎么就这样大。

  她心里受用,表面却只板着个脸,替他盖好被子,“我哪敢说师尊啊?师尊真是高看我了。有些人不来吓我,我就烧高香了。”

  云别尘将唇角一丝笑意掩下去,安心缩进被子里。

  黎江雪另抱了一床被子,在一旁的小榻上铺好,一边道“师尊夜里有事随时叫我”,一边就去熄灯。

  他想拦她,没来得及。

  “点着灯睡于我无妨。”他道,“留一盏灯,你行动会方便些。”

  她已经灵活地和衣钻进了被窝,“没事啊,我都习惯了,反正在山上也是……”

  说到一半,自己讪讪地停了。

  她想说,暗室里无灯无火,她每回去看小道侣,总要摸黑前往,与他交谈,给他送饭,他们之间这些为数不多的接触,全都要在黑暗中进行。久而久之,她总也能练出来一些,能端着托盘绕开重重帷帐,而不至于绊倒。

  但是,此刻与云别尘提小道侣,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这位师尊哪里都好,他处处护她,时时为她着想,她自然也投桃报李,努力当个贴心又孝顺的好徒弟。要说他们师徒之间,有什么称得上隔阂的事,那就只剩下小道侣了。但这终究不急于一时。

  他眼下正是该静养的时候,她和他说这个干什么。

  所以她识相地闭了嘴,只打算倒头培养睡意。

  却不料几步之外的床上,有人低低笑了一声,“下山这几日,你该不会是想你那个道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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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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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这话问得古怪, 问得突兀,让人不知从何而来。

  虽然黎江雪刚才有一瞬,的确是想起了那个暗室中的男子没错, 但那也只是因为话头到了此处, 本能地联想而已,只是“想到了”, 而没有任何“想念”的成分。

  她对她的小道侣, 有同情,有怜惜, 也偶有一丝难免的心神摇动,但她自认是个正人君子, 只盼着将人早日放出,求个心里宁静,而不作他想,更没有绮念。

  所以她也不明白, 云别尘好端端的, 怎么不光在意她的修行, 还要来关心她的感情状况。

  “我没有。”她淡淡道,“我跟着师尊在山下降妖除魔,还来不及, 哪有工夫想那么多呀。”

  那边尾音上扬, 像是带着几分戏谑, “我记得, 你今天早上同我说,想要回山上。”

  “那是因为想带你回去养伤, 师尊你不要歪曲。”

  “你是在说为师曲解了?”

  “不然呢?”

  她哭笑不得,就差把“胡说八道”四个字印在他脑门上。

  她心说, 这人可能是伤得不够重,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拿她开玩笑,真是越来越没有师尊的样子。也罢也罢,他还有精神打趣,总是一件好事。

  就听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笑了一声,“你如今倒像个潜心修行的样子了。”

  “师尊是在夸我?”

  “你前番曾说,要娶他过门,虽然是与我耍滑头的托辞,我却真的想过,这世间男子皆重名节,你既收受了他的身子,会不会当真要对他负责。”

  他的笑声在黑夜里,清清浅浅的,像是带着几分感慨,随后便是被子细微的翻动声。

  “我睡了。”他说。

  你睡了?

  我醒了!不管别人死活是不是!

  黎江雪赶了一天的路,原本是很累的,却在这短短几句话后,突然神智清明,睡意全无。她瞪着一片漆黑的房顶,只觉得心里乱得很。

  她发现,她从前想好的,自以为正义又周到的计划,未必是对的。

  她以前一心只想着,不能做奴役他人的事,一定要找机会放出小道侣,还他自由,让他去过堂堂正正的,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她有时与他相对,也不能免俗,会因他的一举一动而生出些许悸动心思来,不过她一向看得很清楚,在不平等的地位下产生的情愫,并不是真情,任其发展下去反而是孽缘,不如及时斩断,于人于己都好。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只打算放走他,一别两宽,从此不见。

  但是,听了云别尘几句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考虑得太少了。

  此地是女尊世界,男子的名节是天大的事,先不说她放走小道侣后,他一个孤苦无依的弱男子,在这世上要怎样生存,会受多少欺负,单说他自己,凭他对她的依恋,他真的愿意离开门派吗?

  在她看来,她是在予他尊严,还他自由,但或许在他的心里,这叫做翻脸无情,始乱终弃。

  黎江雪望着夜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经云别尘一提醒,许多事是该重新考虑,不是她原先想的那样简单。她该如何安置小道侣,往后给他什么身份,与他怎样相处,都是问题。以及,他自己心里怎么想,是不是愿意接受她的安排。

  那终究不是小猫小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苦笑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点也不轻松,打从头上就背着桃花债呢。

  她要过小道侣的身子,无论从情感或道义上,都该对他负责。而往后,不管她对谁生出情愫,她心里都会记着,她已经要过另一个男人的身子了……

  她在黑暗里转了转头,不远处传来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声,床上的人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平静且安宁。

  小道侣,云别尘。

  她只觉得头有千钧重,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胀。

  云别尘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身为师尊,到底是在督促她以修行为重,不要感情用事徒生是非,还是在鼓励她应当和小道侣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她竟然一点没品明白。

  偏挑在临睡前拿这种话试她,她师尊,其心可诛。

  她在小榻上翻来覆去,烙了许久的烧饼,终于认命,翻身坐起来。横竖也是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事。

  也不必点灯。客栈的走廊上,总是要照亮的,檐下每隔十来步,就挂着一盏灯笼,都是用上好的细棉纸糊的,明亮且不刺眼,只让人感到融融暖意。

  她将靠走廊的窗户打开一点,照进来的光亮就够用了。

  云别尘睡着,她不好弄出大动静,怕吵醒了他,于是便去收拾二人换下来的衣服,还有一些杂物。

  她拎起云别尘的外衣,抖了一抖,想要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去,不料动作大了,从内层掉出几件东西来。她俯身去捡。

  有好几张符纸。虽然她不能全看明白,但大致扫了一眼,什么隐身符、换声符、消音符,五花八门的,还挺多。她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这人修为不是很高吗,她以为他即便要带,也总该带些厉害的,什么雷符、火符之类,没想到,他倒在身上揣了一堆小孩子的玩意儿。

  消音符?他带这东西干什么?难道看谁不痛快,就给谁贴一张,罚他不许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