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使得,使得,都是自家孩子,我们如何敢不疼呢。”
“第二,为许氏重修坟茔,家中供奉牌位,香火祭祀不可断绝。”
“是是,马上就办。”
“第三,你女儿傅馨不可再娶,家中财产应由三子平分继承。”
傅父没忍住,一下吃惊地喊出声来:“什么?给三个男娃子?”
傅母连忙拉住他,拼命使眼色,示意他不许大呼小叫,惹怒了仙人,但另一面也摆出一副苦脸,低声求情:“神仙,您行行好,咱们家还没能抱上一个孙女呢,眼看香火就要断在这儿了。再说,我们俩年纪也大了,总得有人照料啊。”
那声音却陡然添了怒意。
“贪得无厌,不可救药!也罢,这就随我去地府,往畜生道投胎去吧!”
“不要,不要!不生了,什么孙女也不生了,您宽宏大量,您慈悲为怀,求您了,求您……”
二人以头抢地,将头都磕破了,额前血迹斑斑。
对方才冷哼一声,“我好心指出明路,你们却不知感激。你家作恶太多,不积阴德,命中不该得女,若执意为傅馨再娶,家门必遭灾殃,恐怕难以善终。”
“小人明白了。”
“我虽远在碎月城,却知人间万千事。你二人若敢违逆我今日之言,即便躲到天涯海角,我也必来取你们性命。”
“不敢,再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
那声音这才好像满意了,道:“凡人叩拜,恭送我法身。”
傅家老夫妻哪敢不依,毕恭毕敬地跪着,额头贴地,只听得门栓落下,门扇哐啷一声大开。许久,见不再有人说话,才敢相信神仙真的放过自己一马,双双瘫倒在地,汗湿重衣。
而黎江雪并未立刻回房,只是躲到屋后,缓缓重现身形,无声地笑了一笑。
刚才演的,应该还不错?
……
次日告别时,来送的是傅馨。
她脸色灰暗,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因为再次丧夫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将酬金奉与他们时,还是强撑着客套:“多谢两位仙长,我家无以为报,这些银子不成敬意。”
云别尘随口问:“怎不见你家二老?”
她便面露惭色,“许是昨夜捉妖,家母家父提心吊胆,受惊不小,今日一早便双双染了风寒,高烧发抖,见人就说胡话,正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待送别了仙长,我便打算到医馆去请郎中来瞧瞧。”
云别尘还没接话,却被黎江雪抢了先。
“凡夫俗子,被妖气冲撞便要生些小病,也是常事,即便请了郎中来,寻常药方也不能见效,不过白白添麻烦罢了。”她笑眯眯的,好像很真诚和善,“这种情况,在家静养就好,躺上几日自然会康复的,不必过于担心。”
对面作恍然大悟状,连连道谢答应。
直到走出傅家很远,云别尘才瞥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懂医理了?”
她笑得满脸得意,“他们做人不要脸,当初舍不得花钱,不肯给许盼请郎中,现在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硬熬的滋味呗。反正只不过是吓着了,发几天烧,也烧不死人的。”
说完,又略小心地看看他,“师尊不会怪我吧?”
身边人淡淡摇了摇头,“就你作怪。”
“没有生气吧?”
“无妨,这傅家为人恶劣,你出手小惩他们,也算是理所应当。”
“嘿嘿嘿,师尊最讲道理啦。”
“不过,你昨夜到底怎么吓的他们?”
“哦,我啊……”黎江雪被他过于平静的态度晃了一下,刚要顺口作答,陡然觉出不对来,险些咬着舌头,“师尊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云别尘唇角上扬,揶揄地望着她,“当真?”
“当然了,那傅馨不都说了吗,她爹娘就是远远听着我们收妖,太害怕了,没想到就吓病了,这自己胆子小,能怪谁呢。”她心虚地偏开脸,“我昨夜喝了两杯茶,略坐了坐,也就躺下睡了,哪有空管别人的事啊。”
“那我身上的符纸少了两张,是怎么回事?”
“啊?”她顿时目瞪口呆。
这人,身上带了一大堆符纸,竟然还真数啊?是有什么强迫症吗?
“师尊,我知道错了。”她一脸颓唐地败下阵来。
云别尘看着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不由好笑,“摆出这副模样来做什么?为师可曾说你吗?”
“我……”
“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不近人情?”
她眨眨眼,看着他笑容如春光明媚,恍然回过神来。
哎呀,误会了误会了,原来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她还以为要挨训了呢。早知道,昨夜就先问问他,有没有想要她代为实施的点子,然后再大大方方讨了符纸出门,多好。
就凭他往日里不声不响捉弄她的脾气,没准他肚子里的坏水,比她还多呢。
她笑嘻嘻地凑过去,在他耳边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就见这人边摇头,边轻轻笑出声来,像是拿她无可奈何。
“这种招数,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西游记》孙悟空假扮夜游神那段,知道吗?哦,你还真没看过。
黎江雪吐吐舌头,就被他嗔怪地盯了一眼。
“连碎月城的名头也敢假冒,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些。”
“怕什么?反正这地方也没人去过,是不是真事还两说呢,总不能打上门来找我麻烦吧?”
“你呀。”
她背着手,得意地一步三蹦,所以并没有看见身边人的眼中,有复杂情绪一闪而过,似乎追忆,又似乎叹息。
她只听见他忽地轻声道,“你当真出乎我的意料。”
“怎么说?”
“你身为女子,却仿佛对世间男子的苦,能感同身受一般。”
黎江雪没有立刻作答。
清早的街上,人群已渐渐热闹,推车的,叫卖的,来来往往,各人都忙于自己的一份生计。虽然情景迥异,但这个世界与她的来处,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是相像的。
她想了想,问:“师尊,你修为高强,又博学广记,你相信世上有三千大千世界吗?”
“何意?”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男子与女子的地位是颠倒过来的,男子嚣张跋扈,女子备受压迫,其间种种,与此间仿佛镜像一般。”
她以为,云别尘或称其为胡言,或以为是笑谈。
但他只是扭头看她,目光如水,“是吗?那除此以外,那个世界还有什么不同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重新展开一个笑,“我不过想象而已,又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师尊这样厉害的修士,没准哪天真能打通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呢。如果有那天,一定要记得带上弟子一起去见世面啊!”
云别尘不由失笑,“我当是什么,原来还是指望为师啊。”
“怎么啦怎么啦?我不可能比师尊还厉害的啊。不过我昨晚干得还不错,对不对?”
“嗯,的确。”
“就这样没了?”
“你还想要如何?”
“被我这样吓唬过一回,至少许盼的三个儿子,往后能生活得好很多了。我也算是小立一功,师尊就没有一点表示吗?”
他便忍俊不禁,“你莫非是邀功讨赏来了?”
“我想要赏,师尊就真给吗?”
她堵在他面前,笑嘻嘻的,一双眼睛灿烂如朝阳,直直地落在他脸上,里面盛满了少年人的光彩,天真又坦荡。
云别尘分明看见,她的目光稍稍下移,往他下巴偏上的位置瞟了瞟。
他忍不住耳根一热,抿了抿唇,“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
“大庭广众,不可胡闹。”
面前少女晃了晃脑袋,无辜地眨眨眼,“师尊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听你夸我几句罢了。”
“夸?”
“是啊,弟子这次可算是用尽聪明才智了,难道配不上几句表扬呀?”
……又来这一招,虚晃一枪。
她以为他真是傻的不成?就那么喜欢逗弄他吗?
他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刚才还只是微微生热的耳根,一下全红了,一直红到脸颊。
说不清是羞是恼,抑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瞧见,他一拂袖,越过她就大步向前,头也不回。
黎江雪一愣,急着就追。
“哎,师尊?师尊!”
“师尊你慢点啊,不夸就不夸,至于的吗?”
“快停下,师尊你倒是看着点路啊!”
她终于在一个交叉道口追上他,一把牵住他的手,把他扯向身后。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自眼前险险驶过,车妇一边勒马,一边低头就骂:“瞧哪儿呢?不长眼睛啊?大清早的,你想送命,我还不想倒霉呢!”
黎江雪将云别尘往身后拦,赔着笑道:“大姐,对不住,都怪我惹了我家夫郎生气,您冲着我来。”
对面就转怒为笑,“嗐,我道是什么事呢,那我可得好好说说你。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不痛快,也回家关起门说去,在大街上把人气跑了,算怎么回事?这样柔柔弱弱的小郎君,要是真碰伤了,看你有地方哭吗?”
“对,对,您教训得是,我再也不敢了。”
“这就对喽,年轻人,别犯倔脾气,好好过日子。”
车妇吆喝一声,驾起车向前走了,她才连忙回身,拉起云别尘的手来看,“师尊,没伤着吧?”
这人垂眼不看她,声音极轻:“没有。”
她就长舒一口气,“你说你,明明身子不好,走得竟然比我还快,你急什么呀?柔柔弱弱的小郎君?”
“你再胡闹?”
上一篇:给李隆基直播安史之乱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