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她在欺负自己的师尊。
她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可耻,另一边却因为这个想法的产生,而越发激动,身体里像燃着一团火,从咽喉一直燃烧到腹内,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烧尽。
有谁天天面対这样的一个人,还能保持冷静呢?
这样好看,这样有风情,対外强大得不可摧折,却唯独対你一个人柔软,会任由你胡闹,肯跟你使小性子,从不真的和你生气,只是允许你把他抱在怀里,翻过来覆过去地哄。
怎么会不想欺负他呢?
想用各种方式欺负他,把他欺负到只属于她一个人。不只是什么唯一的弟子,还有别的,所有的,全都要归她。
他的好,他的可爱,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才好。
怀里的人似乎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僵硬着,声音响起在她耳畔,带着些微喘息,“阿雪,你,你做什么?”
他竟然还叫她阿雪。
可能是怕自己不会被她吃干净。
黎江雪用力咬了咬嘴唇,开口时,声音已经全哑了:“师尊还记得,刚才问我什么吗?”
“我……”
“师尊,你想是我的什么人啊?”
“……”
这人被她箍在怀里,像是承受不住似的,身子细细地发抖。她把脸埋在他肩上,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飞快,慌张,并没有比她好半分。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这样対一个重伤未愈的人,是不是太过了。但双臂却固执地绕着他腰,不肯放松。
是他来惹她的。
如果不想给她答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话来挑她?
门却忽然发出“哐啷”一声响。
她猛然站起身,把云别尘挡在身后,飞快地掀起被子把他裹严实,和踉跄撞进门的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嘿,嘿嘿,少主。”唐止赔着笑,脸上通红,“你放心,我刚来。”
“……”
“都怪它。说你呢,到处乱跑。”他低头指着黑猫。
黑猫揣着爪子,在地上盘成一团,恨不得连“跑”这个功能都不具备,回头冲他龇牙咧嘴,又在黎江雪像要杀人的眼神里,默默安静下来。
还是身后的云别尘轻声开了口:“阿雪,你……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唐止交待。”
她僵硬地点点头,收拾了桌上的碗勺,一言不发地出去。
直到走进院子里,让秋日渐凉的风一吹,理智归位,才觉出懊悔来。不该一时没把控住自己,就贸贸然地提的。
这事闹得。
而屋子里,云别尘只是将身子坐直了些,轻咳两声,虽然颊边的红意未褪尽,神色却已然恢复了平淡。
“壁角也听够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不是故意……”
“声音小些,别让她听见了。”
唐止摸摸鼻子,拿鞋尖蹭了老半天的地,才敢看他一眼,“其实,您这是何苦呢。”
“什么意思?”
“既然她那样喜欢您,您索性就答应了,把这件事挑开,不就完了?反正您只是需要一个法子,克制住她的血脉,而又不被她察觉。无论用那个道侣的身份,还是您自己,咳,亲自上阵,都是一样的。”
亲自上阵。
这四个字,勾得云别尘脸上刚要消退的热意,又重新爬了上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不一样。”
“为什么?”
“她与她的道侣,乃是水到渠成,但若是与我……”他眼神不自在地飘了飘,“以她的性子,必不肯一上来就做,做那等事。反而耽搁得不上不下,白白误了事而已。”
“您真觉得如今的情形,就不误事吗?”
“你是何意?”
“我瞧着,她虽然全不记得以前的事,待您的心却从来不假。”唐止说着,往房门的方向瞟了一眼,“要她一边想着您,一边和道侣共修,您也真做得出来。”
“我从未答应过她什么。”
“您不答应,她便不想了吗?”
“我……”
“要是这世上的人,都非得等他人开口了,才敢动心,那就没有单相思这一说了,活该天底下都是哑巴,谁都别说话。”
云别尘的手缩在被子底下,默默地攥紧了被单。
过了好久,才蹙了蹙眉,像下定决心一般,“那我便去告诉她,我与她只是师徒,此话从今往后,不许再提。”
“您何必这样苦着自己呢!”
他垂下眼,兀自发愣。
离了她的怀抱,不论床上的被子堆得多厚,也总觉得身上是凉的,并暖不起来半分。
假如情形允许,他又如何不想……
他轻叹一声,合上眼,浓密的睫毛后面,有微不可察的水光。
黎江雪与常人不一样,她的血脉特殊,须用秘法压制,每月一次,不可缺席。要不然,秘密立刻败露,会引来许多麻烦不说,她自己也难免心生怀疑。那他要做的事,便很难完成了。
他这半生,都只为那一件事活着。他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绝不能。
而所谓秘法,无非两种方式——或者,选取历法上的月圆之夜,强行将灵力输入她体内,压制她血脉的力量。或者,便是与她……交合。
前者损伤极大,他灵核受过重创,本就勉为其难,更何况近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的身子早已伤得厉害了。即便她不反対,他也绝対支撑不下来。
而后者,虽然也有耗损,但终究要好上许多。因为……
他的这副身子,天生与她相合,天下千万人中,应当都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辅助她修行了。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与她相遇。
可以说,他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身后的软枕,还是她刚才为他垫上的。他仰头靠在上面,不许那抹水光从眼角滑落。半晌,忽然轻轻开口:“唐止。”
“我在。”
“我刚才的话,并未说全。”他睁开眼,眼底如古井般平静,“等做完该做的事,我就要死了。你说,假如让她知道了,与她在一起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真到那一天,她会怎么样?”
“……”
“所以,你一个字都不许和她提。”
不如就让她永远被蒙在鼓里。
不如就让她以为,她在山中的那个道侣,消失得不明不白,无处可寻,而她的师尊,从未回应过她的动心。一切只不过,是她年少时的一段无疾而终的相思。
这样,她会过得好一些。
如果他的计划真能顺利实施,她不会再记起过往,也不会记得与他相伴过的时光,她会有崭新的,自由自在的人生。而他的离去,应当越安静越好。
黑猫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心绪,跳上床沿,仰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他反手摸了摸猫毛,神态从容。
只有唐止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我是真不明白,您何必要做到这一步。”他眼眶通红,“我脑子笨,我想不通。”
云别尘只是轻轻牵动了一下唇角,“不说这个了,我此次下山,的确是有一些发现。”
他似乎想撑起身子来,坐得端正些,然而刚一动,便眉心一蹙,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于是只能又无奈靠了回去。
“先前苍狗来报信,说山下频现妖物,且有日益增多之势,似是有些不寻常,我便与你商议了,反正总是要下山走一趟的,不如带着阿雪去探查一番,历练历练也好。”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黑猫,“据我所见,确有蹊跷。”
谈起正事,唐止也不由收敛了眼泪,换上一副严肃神色。
“果然有鬼吗?”
“嗯,我们在两户人家,分别见到了两个妖物,皆由柔弱男子的冤魂而生,除此之外,全无特殊,也找不到什么关联。但是,他们身上却被人打上了相同的契印。”
“真是受人指使的?”
“应当不错。”
“您查到是谁了吗?”
“没有,主使之人十分小心,并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唐止的眉头就紧紧拧成了一团。
“虽然我没有一点证据,”他皱着鼻子道,“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和天幕城脱不开干系。那群人,从来不干好事。”
云别尘的神色却也疑惑,“你这样说,倒也不错。只是他们都已经做到那般地步了,还需要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妖,能做什么呢?”
身边的黑猫像是嫌他们啰嗦,冷落了它,拖长音调叫了一声,尾巴左右甩甩。
他就伸手在它头顶认真揉了几下,“这些日子都在莲隅城探听消息,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却听外面一声巨响,像是从院子里传来。两人一猫面面相觑,皆是惊愕。
他们都在这里,便只能是黎江雪了。
他立刻就要起身下床,被唐止强按回去,“您别动,我去看看。”
说着就快步跑到门边,一推门,嘴顿时张得老大,“少主,你这是在干嘛呢?”
的确是黎江雪。
她独自仗剑立在院中,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发与衣衫皆汗湿。而数十步开外,一块向来好端端在那里,谁也没招惹的大石头,唐突被劈成几块,碎石横七竖八,裂了一地。
她头也不回,气喘吁吁,“在练功啊。”
“哪有你这样练的?”
“怎么,嫌我功夫太烂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止急着跑上前,要将她手里的剑按下来,“练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没有你这样拼命的。”
拼命?她只嫌自己拼晚了。
黎江雪抿了抿嘴角,任由汗水流进眼睛里,也不去擦。眼睛被刺激得又酸又涩,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红了眼眶,也不怕被人笑话。
上一篇:给李隆基直播安史之乱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