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屿Freya
这算是什么?是当真对她的心绪全然不觉,还是,一种隐晦的拒绝?
她回想起不久前,自己终于鼓足勇气问他:“师尊,你想是我的什么人啊?”在等待他回答的那片刻里,心跳得真是快极了,像要从胸腔里撞出来一样,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却又害怕让他发现。
如今想来,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几分失落掩藏下去,勉强冲他笑笑,“师尊怎么想起他了?”
眼前人只如闲话家常,“我们这一趟下山多日,你与他也许久未见了。”
“所以呢?”
“他一个人住在暗室里,也是孤单。”
“就算是要看望,也不急在这一时。如今我只记挂师尊的身体,别的事都晚些再说吧。”
“无妨,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必白费时间陪我耗在这里。”他微微向上牵了一下唇角,“从前你时常去照拂他,此番一别多日,他大约是该想你了。晚饭后就去瞧瞧他吧。”
语气温和,体贴至极。只是听在黎江雪的耳朵里,说不出的难受,甚至有点让人生气。
他对旁人的心思,倒是揣测得十分细腻,那便没有道理唯独对她的心意视若无睹。小道侣会想她,而他不会,是吗?
他这算是在将她推给别人吗?
心里陡然腾起来一股火,烧得她头脑发热,委屈和气愤一起涌上心头,她猛地一下站起身,动作大到撞上了床头的矮柜,声响显得非常突兀,很不体面。
云别尘也怔了怔,“你……”
她咬紧牙关,不许声音里流露出哭腔,于是就显得格外生硬,“师尊不是想要我去看他吗,也别等到晚饭后了,我这就去。”
“我并没有这样催你。”
“不必等师尊催,我自觉一点,不好吗?”
“我……”
“我是师尊的弟子,师尊希望我做什么,我自然应该片刻不停地去做,哪敢有丝毫怠慢。师尊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我会去的,你不用为我操心了。”
“……”
眼前的人像是被她这一通话惊住了,他仰头望着她,脸色比先前更白了些,眼中竟浮现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或许是她看错了,总觉得从里面捕捉到了一丝伤痛,还有……懊悔。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喊她:“阿雪。”
声音软软的,带着颤抖,似乎很小心翼翼。
她忽然就后悔了。
是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自己的师尊起了心思,就算他不回应,就算他拒绝她,甚至将她逐出师门,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都是她该承受的。
她有什么脸面冲他发脾气呢?
他一个还在病中的人,她竟然对他这样说话,给他脸色看,还要他诚惶诚恐来哄着她。她在干什么啊。
她不能仗着他性子好,向来对她包容,就这样欺负他。
“师尊,对不起。”她眼眶猛地红了,低头瞪着地下,“我……”
结果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喉咙堵得发疼。
她不敢再看他的脸,只丢下一句“师尊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就转身奔出了门,连一刻也没法多停留。
云别尘望着她的背影,嘴唇微动了动,似乎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出言挽留的,但是她跑得太快,身影转眼间就消失了。他怔怔的,眼尾向下落下去,神色似乎极悲伤,忽然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黑猫方才不乐意听他们说话,早就缩成一团,在床里侧睡了,正打着小呼噜。听见他咳得厉害,才抖了抖耳朵尖,站起来看他,猫脸上满是严肃。
他一边喘息,一边道:“快,咳咳……快去拦住她……”
对面盯了他片刻,竟然口出人言:“你这样误人误己,没意思的。”
他蹙着眉,既无力,也没有时间与它争辩,只在那圆润的猫屁股上拍了一下,“别磨蹭,来不及了。”
黑猫嗷地一声,龇牙咧嘴,“云别尘,别太流氓了!”
但还是甩甩脑袋,从窗口矫健地一跃而出。
黎江雪正满腹邪火,埋头疾走。
她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肺都快憋炸了,但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一方面的确委屈,但另一面,想起自己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冲云别尘凶巴巴地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他那个茫然失措的眼神,又觉得心像被钝刀子在割,疼得持久且清晰。
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暗室,默默握拳。
他不是想让她去看小道侣,喜欢她照顾别人吗?她说到做到,这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这就去,正好……
正好,早去早回,出来之后,还赶得上替他做一碗夜宵。眼下正是秋天,她瞧见唐止腌了一瓶桂花糖,应该已经到火候了,金黄金黄的,很是好看,做一碗暖暖热热的桂花小圆子,正合适。
她愣了愣,心里忽然一软,刚才的无名火都消了大半。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就打算朝着暗室走去。不料,刚抬腿,就忽然被什么事物绊了一下。
那影子直直撞在她小腿上,要不是她反应快,险些踩上去。她被吓得一个踉跄,脱口而出:“什么东西?”
然后才看清,原来是那只猫。
黑猫眼神迷离,看起来像是个刚睡醒的样子,将背弓得高高的,就伸起懒腰来了。先抻前腿,再抻后腿,十分的有章法,然后往她鞋面上一卧,竟然就不走了。
即便她片刻前还心情沉重,也不由被逗得笑了一声,“喂,你干嘛,碰瓷来了?”
猫抬起头,拿一双碧绿眼睛望着她。
她觉得这小东西有点意思。
刚才出门的时候,还瞥见它窝在云别尘的床上,似乎睡得正香,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架势。怎么这一会儿的工夫,就跑出来了?还专门知道找她?
她不由回头向那间小屋看了一眼。
屋子里,仿佛传来轻轻的响动。听得出来,已经刻意放轻了手脚,可一旦留意到,就很难让人不在意。
她的眉头就忍不住微微皱起来。
刚操心完小道侣的事,这会儿又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他亲自去做?身子坏成那样,还不知道爱惜自己,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看一会儿磕着碰着了,该怎么办。
赌气归赌气,终究是不放心他,她抬了抬被压住的脚,就道:“哎,你让一让,我去瞧瞧我师尊。”
黑猫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巍然不动。
那意思很明显——听见了,但不想理。
“你要睡,也找个舒服的地方睡,别躺在我身上啊。”
“喵。”
“我让唐止找点吃的给你,好不好?”
“嗷。”
“耍赖不道德啊。”
“咕噜。”
“你看看你,这么圆,都多少斤了?我的脚都要被你压麻了,你害不害臊啊?”
“呜……吼!”
这时候,就听见唐止的声音从一旁冒出来:“哈哈哈,少主你和它斗什么嘴呀?也太有出息了。”
他像是刚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小块肉,应当是从炖汤的那只鸡身上撕下来的。黑猫瞧见肉,眼睛就亮了,立刻从黎江雪脚上站起来,翘起尾巴迎上去。
他蹲下身,把鸡肉撕成小条,猫闻了闻,低头大口吃起来,毫不客气。
黎江雪在它吧唧嘴的声响里,挑了挑眉,“这猫就打算在我们这儿住下了?”
“怎么,少主不喜欢?”
“那倒也没有,只是……”她盯着黑猫油光水滑的脑壳,“只是觉得,它还挺自来熟的。”
见到它的第一面,就是它躺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任凭唐止抚摸,后来见着云别尘,也毫不认生,才一会儿的工夫,就敢跳上他的床,自顾自睡觉。
其情其状,就好像已经熟识了很久一样。
并且她有些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它心里很有主意,它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比如刚才,她刚要走进暗室,它却突然从云别尘的房里跑出来,卧在她脚上耍赖。如果它不是一只猫的话,她会认为这个行为叫做……
拦路。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唐止一边喂猫吃肉,一边嘿嘿笑,“自来熟好啊,养得住,听话。”
“你话可别说得太满了,这又不是从小家养的猫,万一人家吃完你的肉,又跑了呢?”
“少主你放心,绝对不可能。”
黎江雪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笃定?”
他神色微愣了愣,转眼又笑起来,“你看,这么大一座山,它唯独跑到咱们门派里来,这叫什么?缘分啊。缘分来了,哪还有走的道理啊。”
他说着,还拿鸡肉条逗猫,“有吃有喝的,是不是比做野猫强?是不是?”
“野猫”似乎对他很有意见,用尾巴抽打了两下地面,忽然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唐止嗷嗷地捂着脸,手里剩下的肉全掉在地上,被它一口叼起来,飞快地跑到树下,自己慢慢吃去了。
黎江雪哈哈大笑,“看来你们的缘分不太行啊。”
他嘀咕了一声“狗东西”,神色颇为受伤。
她便站起来要往暗室走,“我还有点事要办,先走了。你要是有闲工夫的话,能不能帮我搓点糯米小圆子,我晚些用得上。”
话音刚落,唐止忽然蹿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把她拦住。
“你……?”她看着这呈大字形的人,不明所以。
“少主,你,你要去看那个道侣吗?”
“是啊,怎么了?”
“不急在这一会儿,吃了晚饭再去吧。”
“我不饿,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不饿也不行!”
“你说什么?”
黎江雪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就见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大喊一声:“对了,少主,听说师尊留了一颗灵珠给你,你现在的修为是不是精进了不少?和我比试一下,让我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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