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溜溜猪
刘大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瞅着他们这一群人出门,也跟徐梦走在了一起。
徐梦见到是这个热心大姐,眼前一亮:“刘婶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刘大姐的出现让徐梦感到心安。
今天起了个大早,等到那边的时候,徐家大部分人还都没出门,连他们也没想到冯燕武今天又会来杀个回马枪,顿时有些惊讶,就连准备好了说辞去说和的王美丽都傻了眼。
这么多人上门来,绝不可能是来和好的,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薛老太马上就要撒泼,但冯燕武不吃这一套,不管薛老太坐在地上拍大腿还是打滚,他都视若无睹,直接走到徐解放跟前:“徐解放,我就问问你怎么想的。”
徐解放昨天被打了一顿,此刻连脸都是肿的。
昨晚上一家人商量了半晌,也是各说各的,没商量出来个什么,但照着他的意思,他肯定不能离婚。
开玩笑,离了婚还能找个啥样的?
是找个没工作的外地女人,还是找个带着娃进门的女人?
这年头女人挑男人也挑的厉害着呢,以徐解放这条件可不好找。
再者说了,找个新的对象要不要钱?
“小武,你听我说,这事儿是我们做的不地道,可当年要不是我们,你姐也不能读完大学,你们现在倒好,说的轻巧要离婚,说是耽误了她十几年,那我的十几年难道不值钱?”徐解放想打感情牌。
冯燕武却不吃这一套:“我呸,我还说要不是我姐仗义,当年就该跟你离婚,那会儿别说考上大学,为了进城离婚的也不少,我姐可是个大学生!我昨晚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当年你们看她考上大学,怕她跟人跑了,才故意跟她说是她不能生,你们就欺负她心肠软,欺负人老实是吧,我姐要不是你,她也能读大学,我们家又不是供不起一个师范生。”
当年,师范生跟医学生可都是公费,连生活费都是国家发。
徐家有什么脸说靠着他们供冯燕文读书。
要不是徐家反对,冯燕文能考上更好的大学。
见他们吵吵的厉害,王美丽也干着急:“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啊,弟妹是厉害,但连个工作都弄丢了不是,还说是大学生呢,还不是只能在家带孩子做饭?”
徐梦冷笑:“所以压榨我妈妈劳动力的,你也有一份,你也就这点本事在家抖威风,看把你给得意的?”
这话,王美丽以前也说过。
她跟冯燕文年纪差不多,她性格好强总是要比着来。
刚开始冯燕文只是个乡下姑娘,可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成功跃入“龙门”,变得跟她不一样了。
可王美丽有什么,日复一日干着平平无奇的工作,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死的日子,她当着面没少吐槽冯燕文是个不下蛋的老母**。
当初她生下了徐佳,薛老太就是这样数落她的,可后来她又这样对付冯燕文!
这就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过的话。
徐梦说:“你不觉得这话耳熟吗,老太婆这样骂你,你又这样骂我吗,不觉得很讽刺吗,她要是个老母鸡,你又是个什么光鲜的东西。”
周围一阵哄笑声,王美丽脸色一白。
说话的当口,李秀芝慌慌张张的带了几个人过来了,应该是街道的干部。
李秀芝也咬死了要冯燕文赔钱,最少也要赔老三娶媳妇的钱,但这话她没有立场说出口,昨晚上她一直做老太太的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搬出徐大卫的亲事来刺激老太太,徐大卫可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老太太的心头肉,没理由不为他考虑。
自从冯燕文正儿八经的提离婚,她就焦虑的不行。
昨晚上两口子在被窝里聊了半宿,眼看着徐大卫也大了,现在都开始交往对象,家里哪哪都需要花钱,哪里有余钱给老三娶媳妇?
但现在老三也才四十几岁,总不能让他当个老光棍当到死吧,李秀芝还有心思盘算着没说,她知道老三有一笔钱存在老太太那里,冯燕文管不住老三,这钱她想挪过来买房子。
可如果老三以后找了个厉害些的媳妇,老三要自己管钱怎么办?
所以说老三最好别离。
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李秀芝堆上笑脸上前:“三弟妹,咱们一家人,又什么过不去的坎,咱们又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昨儿个你兄弟也揍了老三一顿出气,我们也没说什么不是,街道的领导也来了,咱们今天把话说敞亮了,以后家里谁还要用生孩子这事儿埋汰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街道的领导其实也蛮为难,事情的始末他们也听到了。
这是生不生孩子的事儿吗?
骗了人家十几年,骂了人家十几年,让人家顶了十几年的锅,现在一句道歉了事。
徐梦想到十几年以后的金句:“道歉要有用,还要法官跟警察做什么啊,你以为什么事儿一句道歉就了事,你们家的道歉这么金贵?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给评评理,我妈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平常是不是这一家人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老太太不高兴还要作贱我妈,当年冬天的那一盆冷水是浇我妈头上的吧,这样的日子好过我真是谢谢你了。”
这件事情不光冯燕文记得,院子很多人都有印象
有一年天气冷,冯燕文在学校上晚自习,回来的晚了些,澡堂子关门了,她身子不舒服又实在是想洗个澡,于是烧了热水在屋里洗,刚蹲进澡盆子,薛老太突然就发起神经来,抱着一盆冷水就冲了进来,一盆水兜头浇在冯燕文的身上。
那可是冬天,冻的冯燕文当时就打起来哆嗦,马上擦干了钻进被窝里去了,也总捂不暖活,后来大病了一场,那时候刚好是期末,耽误了学校的事儿,让领导找茬把工作也撸了。
这事儿让徐解放知道了,他轻描淡写的说你不是没事儿了吗?
这就是一个丈夫说出的话。
这事儿不是简单的家长里短的扯皮,没那么简单。
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笑声,看向徐梦的眼神也充满了打量。
以前只知道这丫头长的好看,却不出挑,他们家吹的最多的是徐佳,薛老太在外头也总夸这个孙女厉害懂事能干,但没想到徐梦是个这样的女孩儿,这么能替母亲出头,她妈妈被人欺负了能挺身而出,真是个好姑娘。
薛老太尖叫起来:“她肯定是在外头找了野男人了吗,她要不是找了野男人,哪有钱买新衣裳提离婚。”
冯燕武:“你放屁!”
薛老太越发得意:“大家来评评理,瞧瞧冯燕文这个样子,出去才一个多月呢,就改头换面了,要说她没有野男人,打死我也不信。”
这会儿她也不哭了,一双浑浊的老眼转啊转,上下打量起冯燕文来。
冯燕文还年轻,这一离婚肯定能找到,可她的解放都四十几了,要找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你放屁。”刘大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早就忍不了了。
亮了亮工作证和红袖章,刘大姐挺直了腰板说:“大家安静一下啊,我是长春街街道办的主任刘玉华,冯燕文现在就住在我们街道,我有权利说句话。”
一群人纷纷议论:
“哟,是干部同志啊。”
“冯燕文住在长春街吗,那边是不是都是民居?”
刘大姐到底是个干部,一出来就有派头,见她从人群中间挤了出来,有人还给她让了个位置,好不容易才走到人前,见到是个胖乎乎的小个子女人,薛老太还很不在意的冷哼了一声。
什么街道干部,不会是找了个假的唬人的吧。
但意外的是,见到这位大姐,大槐树那边的干部倒是叫出声来:“刘玉华,是你啊!”
刘玉华是个名人,去年全市表彰过的。
刘大姐点了点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伸出手来压了压,示意围观的人安静点,待人群声音小了些这才说:“这位老同志,虽然你不是我们街道的,但冯燕文毕竟住在我们街道,我就代表长春街街道办,帮忙调解调解你们这个家庭纠纷。”
都没问她意见,这个刘大姐平常看着和气,做派却是强势的很。
大槐树这边的干部都没说话,长春街的干部同志怎么跳出来了。
刘大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位老同志,张口就来是会犯错误的,我可以证明自从冯燕文住进了长春街,住的地方绝对没有成年的男人,连她租的房子也是我经手办的,这点我可以拍着胸脯给她做保证。”
薛老太不依:“她哪里有钱租的房,她手里可是没钱的。”
刘大姐看了一眼徐梦,这段时间她们母女在外头摆摊的事情,街道是了解过的,考虑到现在小个体都放开了,也就没多管,所以刘大姐对她们母女到底干了什么,是了如指掌,也对这个老太太的鸡贼,感到很震惊。
人家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是吧,租房的那点钱也拿不出来,这事儿也好意思拿来显摆?
刘大姐心口涌起一阵怒火:“你也好意思说,第一次租房的租金,她是按半月给我的,刚出去那几天,母女两个在一个窝棚里过的日子,后来摆摊儿挣了几个钱,才把房租给凑上,她们两个在哪里做什么生意,也是在街道有过登记,不用你指指点点阴阳怪气,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大家,冯燕文母女两人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是经得起考察考证的。”
徐梦的胸口涌进来一股暖意,其实刘大姐不站出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毕竟这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她只要说了这话了,就给自己惹了麻烦,她对刘大姐也只会心存感激。
其实说到这里,徐解放也觉得很没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家苛待媳妇儿,不光给家里当牛做马,连钱都不给人过手,这么刻薄的人还好意思说没什么大的矛盾?
“解放,你怎么说?”
徐解放一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最后说了句:“我不同意离婚。”
可事情闹到这里,也不是徐解放说不离就行的,光他们家骗了人家十几年这事儿还没掰扯清楚,这老太太一脸刻薄相的样子又深入人心了,现在谁还敢跟徐家站一条阵线,说上一句话?
冯燕武大声嚷嚷起来:“你说不离就不离,我也不同意,今儿个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俩必须去民政局把证给扯了,我妹子就算不嫁人,也不在你们家混日子了。”
他带来的那些人也纷纷起哄,要把徐家给砸了。
薛老太哪里扛得住这,加上徐解放一口气也卸了下去,被人抓着按到了地上摩擦,昨天他本来就挨了一顿打了,今天眼看着又要给人揍一顿,薛老太再也忍不住,狂哭起来:“小三子,离了就离了吧,这泼妇咱们是惹不起啊,回头妈给你好好寻摸寻摸,找个更好的配你。”
**今天是办不完了,但两人先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薛老太总算是松口了不让冯燕文赔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说不出口。
冯燕文也放弃了经济赔偿,眼看着离婚在即,现在她不想因为钱跟这就家人有任何牵扯,这些年来徐解放挣的钱都存在老太太那里,想从她那里拿钱,怕是比登天还难,所以经济上两人没有纠葛。
说到孩子这里,双方又是争执不下了。
薛老太坚持,徐梦是当初他们收养的,而且徐梦的父亲也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那就是姓徐的,所以徐梦必须归他们家,但不管是徐梦本人,还是冯燕文,都不愿意她跟着徐家,考虑到徐梦已经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必须得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最后徐梦还是跟着冯燕文。
对此薛老太恨恨的,大有养猪养到快出栏,结果临门一脚猪跑了。
离婚协议先签了,两人一式一份。
两边街道的干部也做了见证,证明没有办法调解矛盾。
徐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是担心妈妈被人拖着离不掉,到签协议的时候,又担心徐家把她扣住恶心人,看薛老太那意思,是恨不得立马把她卖个好价钱出来,自然她是可以跟前世一样的跑了,但跑了以后呢,他们会不会找她妈去闹?
看着时间还早,冯燕武拉着人就往民政局去。
不然呢,他们住的远,万一这家人后头又后悔了,拉扯个没完没了怎么办,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往民政局。
徐解放本来想垂死挣扎一下,谁知道他小舅子这么横,不过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跟他拉扯这些是很丢份的,而且看冯燕文那样坚定的样子,是怎么都不会后悔的了,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不免后悔了几分,如果以前对她好一点,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晚了,等人到了民政局,又拿到了那个绿色的小本本,他总算是明白过来,这段婚姻算是彻底完了。
第20章
徐梦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算是堂堂正正的从这扇门里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们一起迎接新的生命。
以后大槐树这边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是拆迁还是发财,都跟她毫无干系。
摆脱了这一切的徐梦眉飞色舞。
而冯燕文,前世死的憋憋屈屈的,这一世也总算扬眉吐气,不用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不过跟离了心的丈夫负气,她也有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