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溜溜猪
每天挖上一点儿,再把菜池子抹平,日积月累下来也不少。
但这些土都是费了别人好多心血的东西,老二怎么能不生气,这比偷了他家的大橙子还让他生气。
刚才被人污蔑没哭的孩子,顿时委屈的眼泪哗哗流。
徐梦轻轻拍了怕这孩子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要是她也很生气啊,而且家里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这老太太三不五时的过来挖上一点,都不用多久功夫,家里的土都会被她偷完了。
“姐姐。”
“没事儿。”徐梦说:“土质一样。”
陈阿婆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她是种过地的人,欺负徐梦这个城里人不懂这些。
但徐梦是个开挂了的存在,她这辈子是没种过地,但前世到了一定年纪,也开始迷恋种菜,对泥土跟种地都很了解。
徐梦蹭蹭蹭走到那堆泥土前,用小铲子拌了拌:“这里就我们家的土是发黑的黑沙土,周围的都是黄泥巴,是不一样的。”
她眼睛一亮,继续说:“要是你还觉得证据不够,这里还有证据。”
她在里面翻出来一块橙子皮。
“是我埋的橙子皮。”老二跳起来,这孩子就是个小抠搜鬼,什么都喜欢往土里面埋,吃过的橙子,摘下来的烂菜叶子,都喜欢丢进菜池子里面堆肥,巧不巧刚吃过的橙子,随手就把橙子皮丢进土里去了,谁知道叫这老太太给挖回来了。
徐梦举着那块橙子皮。
老二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什么都喜欢往地里埋啊。
这是韩季明送的江西脐橙,皮儿比一般橙子薄,连香味都更浓郁些。
徐梦说:“这就是证明了,这个橙子品种不同,比外地产的脐橙的纤维要更细一些,刘婶婶你看一下,是不是跟一般的不一样,要是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去家里找一个橙子给你做个对比。”
刘大姐的眼神都严肃起来,拿起橙子皮仔仔细细的看。
这橙子皮跟一般的橙子确实不一样,这个季节卖到北方的橙子,保养的不好,皮都皱了。
韩季明给的橙子是精心包装过的,每一个外面都套了一层小袋子,所以到现在这个季节,橙子还是跟刚刚下树的时候一样的新鲜,橙子皮也看着很新鲜,老二把橙子皮埋进了土里,但这个季节温度不高,几乎不会腐烂,完美的保存下来了。
“婶婶,这里就有个橙子,你剥开了对比一下。”老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橙子出来。
刘大姐家之前得过几个徐梦送来的橙子,一看这橙子皮就知道了。
“老太太,你还说这土不是上人家里挖的,难道你上她家偷橙子去了?”
徐梦厉声说道:“事情不是很明白了吗,难怪你经常去我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原来是要偷我们家的土,今天让老二撞了个正着,滑到了吧,或者说你挖土的时候刚好扭到腰了,想栽赃到老二头上,是不是?”
她在外人眼里只有十七八岁,还是个孩子,说些语气重的话没人会介意。
甚至还会觉得,这姑娘仗义,为了邻居家的孩子竟然打了这么重的赌。
这会儿杨三淑也挤到前面来了,深深的觉得她这个婆婆丢脸,现在洋相真的出到十里八村去了,家里怎么会有个这样的老人,好吃懒做的还要惹事。
杨三淑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家不对,这土我给你们弄回去。”
陈阿婆却是很不服气的:“哼,不就是一点土吗,又不是钱又不是米的,值几个钱,这么大嗓门的嚷嚷干嘛,拿你一点土也叫偷?”
拿你一点土也叫偷,这话说的。
诚然,没有办法用金钱去衡量土的价格,然后拿点土就不叫偷了,这强盗逻辑也是够够的。
而且,这老太太是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老大瞬间炸毛:“你知不知道挖一点土多难,我妈妈花了几年时间养地,冯老师也很辛苦的养地,你自己不劳而获想从别人家挖不要钱的土,还有理了是吧!”
陈阿婆又要耍老年人的威风了,还要教育教育老二。
老二真的是要被气的翻半天了,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刘大姐还算公道人:“你刚才跟徐梦打了赌的,谁要是做错了,就去扫一个月的街道,你现在养养伤,等好了再去扫,你别想偷奸耍滑,我会亲自监督你。”
她把大致的位置说了一遍,这会儿卫生条件不好,又碰上冬天,白天外面的风呼呼刮着都很难受,扫大街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一场闹剧结束,各自归家。
等人走了陈阿婆指挥着儿媳妇:“明儿起你去给我扫。”
她刚才有底气跟徐梦打赌,一则是因为觉得旁人察觉不出来,第二就是实在不行,可以使唤儿媳妇。
杨三淑气不打一处来:“打赌是您跟别人打的,凭什么叫我去扫街?”
陈阿婆理直气壮:“因为你是我儿媳妇。”
杨三淑才不干:“要扫你去叫你儿子去扫,关我屁事。”
陈阿婆才不会让儿子干这么丢脸的事,但在心里已经暗暗做了决定,等赵山回来,让他出面压着儿媳妇去扫大街,本来杨三淑就是个扫大街的,多扫一块又不少一块肉!
回到家继续弄火锅。
这次的火锅底料是牛油的,煮出来的味道比以前可香多了,经过刚才那么一场闹剧,里面的土豆都煮到烂熟了,徐梦用筷子轻轻一戳,就散成了几瓣儿。
“你尝尝味儿?”徐梦夹起一小块来,递到了老二嘴边。
老二这孩子,眼睛还挂着刚才没擦干净的泪呢,有吃的过来,立马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的灿烂,长开嘴咬住土豆,还不等嚼就囫囵咽进肚子里去了。
徐梦:“……”怕是没尝出啥味儿。
老二捂住嘴巴,睁大了眼睛,比了个大拇指:“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就是不能再煮了。”
老二又跟个小尾巴一样,缀在徐梦身后不肯走了。
“姐姐。”
“我去隔壁送一下东西先。”想到送过去的火锅,也能被隔壁陈阿婆吃到,徐梦就不太乐意送。
但冯燕文这个人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刚才杨三淑好心过来帮她推了半小时,送点吃的过去,也是人情往来。
“妈妈现在好多了,费了人家那么多药酒,我也不想让他们家老太太吃到,但杨三淑也不容易。”冯燕文是想到自己了,但凡拿出去一丁点东西,薛老太都是要念她好久的。
“我陪你。”老二这孩子,最喜欢姐姐了,知道姐姐现在不想过去那边,就主动提出来陪着她。
徐梦看着她身后的小尾巴无奈,敲响了隔壁家院门,应门的却是陈阿婆。
陈阿婆恶声恶气的问:“怎么了?”
徐梦拉长着脸:“我找杨婶婶。”
她管杨三淑叫“婶婶”也没毛病,杨三淑跟冯燕文差不多年纪。
陈阿婆的目光从徐梦的脸上,一路滑到她手上,见她手里端着的东西还冒着热气,这才不情不愿的带她进去找杨三淑,等徐梦进去看,杨三淑正站在灶台前切菜呢,赵星就在厨房外面的那点空地上玩。
徐梦笑着打了声招呼,把刚才那一碗火锅料煮的东西放在灶台上。
“婶婶,刚才家里煮了点火锅,我妈妈让我给你送来了一点。”徐梦说:“刚才多亏你帮忙,我妈妈说她好多了,她特地让我送点东西来感谢你,请你们吃的。”
杨三淑赶紧要推辞:“邻里邻居的,也就一点点事,多稀罕呐还送这些吃的过来,你赶紧拿回去啊,我也做饭了。”
但这味道实在是太香,她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碗里的东西泛着红油,味道香的霸道,其实刚才徐梦在家煮的时候她就闻到了。
陈阿婆脸上才露出几分高兴来,麻利的从厨房翻了个大碗出来,把徐梦带来的那一大碗东西,给倒进了自家的碗里,又伸出手指出来,把徐梦碗边上的红油一抹,顺手就把手指塞到了嘴里一吮,碗就这样华丽丽的被她擦干净了。
徐梦目瞪口呆。
老二也看的眼睛都直了,比他还馋!
接过来那个碗的时候,都感觉手指上沾着那老太太的口水。
杨三淑赶紧把人送到了门口,压低声音问:“你妈妈好点了吗,晚上晚点我去趟你家,再帮你妈妈按一下。”
徐梦拿着烫手的碗,恨不得立马回家,胡乱应付了几句就往家里跑。
等回到家,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给冯燕文说了,倒是把冯燕文逗得哈哈大笑。
“刚才杨三淑回去肯定是被她婆婆说了,这老太太一向俭省,我让你送点吃的过去,也是免得她在家被埋怨。”冯燕文有些唏嘘,她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别说家里的药油,就是家里的一碗凉开水,给了不认识的路人吃,都招婆婆的埋怨。
药油不用花本钱的吗,凉开水不用花煤火烧的吗?
冯燕文不想想这些,她现在不想再婚,就是不喜欢跟任何老人相处。
母女两个吃完了晚饭,徐梦突然开口:“妈,你说咱们要不请人干家务?”
她跟冯燕文都有各自的事情,也越来越忙了。
冯燕文自不必说,得了铁路局的活儿以后,每天都在连轴转,不上课的时候都在家里备课。
她周末几乎都泡在张明卿店里了,现在母女俩挣一个月的,顶普通职工一年的收入,这年头请个人又便宜,徐梦说:“我看随便请人搞搞卫生就好,一个月也不用花多少钱,随便给人个五十六十的,估计就够了。”
冯燕文只沉吟了一下,就同意了,准备明天跟常喜妈商量一下。
晚上的时候,杨三淑悄悄带着药油过来,又给冯燕文上了一次药,推拿了一会儿,这次她有些沉默。
下午闹了那么一场,她有些抹不开脸。
反倒是冯燕文安慰她:“看开一些,我们也管不了老人做什么。”
杨三淑没说话,过了好久在后面点了点头,眼眶却不知不觉间红了。
这一次推完冯燕文说:“舒服多了,这药酒是哪里买的,回头我买一点去。”
杨三淑:“是自家泡的,你拿个瓶子过来,我给你倒一点出来。”
冯燕文:“火锅好吃吗,那些剩下的汤底,加点水还能再煮点东西进去。”
杨三淑“嗯”了一声,有些沉默。
冯燕文看着她的眼睛:“你没事吧。”
杨三淑摇了摇头,冲冯燕文勉强的笑了笑,往院子外走了去。
刚走到自家家门口,就看到了黑着脸堵住门的婆婆,正瞪着她看。
杨三淑没好气的瞪回去:“一门心思只想占人家便宜,刚才拿人冯老师送来的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把人推出去。”
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那也不兴把自家东西往外头拿,家里是有金山银山,都得给你搬完了去,难怪咱家这么多年都富裕不起来,大山真是找了个败家媳妇啊,我早就说了乡下婆娘要不得,交他把你休了算了,你这丧了良心的东西跑去部队里面闹,害我大山找不到更好的媳妇,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女人,当年要不是你不肯离婚,大山早就找了领导家闺女了。”
金山银山,呵呵。
那什么领导家闺女,全都是捕风捉影来。
人领导是看中你们这一对泼皮懒汉,还是看中了家还有两三个娃,总之人家恭维她公婆,他们就信了赵山真的有领导的闺女看中了他。
杨三淑那几年还总生病,后面她就留了心眼,揽下做饭的活儿,从那会儿她对这个婆婆就没有一点敬重了。
她婆婆肯定想过在老家弄死她。
要不是她命大,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