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沛妘生
素是然忙将她摔远,一只眼睛却已汩汩涌出鲜血来,他伸手摸去,一时怒发冲冠又恨意滔天,失声喊道:“贱人!我杀了你!!!”
“……小弟,你总是如此愚蠢。那茶杯之上,姊姊特意抹了寒潭奇螙啊,”素非烟就地又避开他的一招,故意笑道,“你还不后悔?”
素是然痛楚难忍,本来在连奇帮助之下以调理通畅的内功此时却仿佛又要失控鼓噪起来,与此同时,脑中更是一阵阵发沉。他叫道:“不可能!你竟还有寒潭奇螙?”
素非烟便道:“还有甚么不可能。姜问她们同我要好,莫非你一直不晓得?”
“啊啊啊啊——”
素是然猛地吐出口血,双目也陷入赤红中,此时时刻竟当真觉得四肢都在一阵阵发软,却仍旧向素非烟全力打去——
“我要你死!!!”
这一掌来得既快又狠,素非烟为其所摄竟难以逃脱,手中已再度攥紧了沾血的匕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突然听得“嘭”一声,素是然霎时便被仰面踢远,一阵罡风带倒了不少他身后的手下,嗨哟嗨哟摔作一片。
终于得空向前的小瑛目瞪口呆,这才发现在庄主身前不知何时竟来了一独眼怪人,气势凌人,不可逼视。
“楚、楚庄主?”她失声叫道。
“昂,”楚颐寿应了一声,语气不善,“来巧了。”
原来楚颐寿同姜问出发之后,心中还是没有放下对于素非烟的疑虑,执意要先去素家庄同她见上一面,再做决策。姜问无奈,便携剑先行出发,毕竟楚颐寿自信能追得上她。哪知等她大驾光临了素家庄,却刚好撞见这样糟心的事。
素是然从地上弹起,他捂着方才险些给踢碎的下巴,冷冷瞧着楚颐寿,却猛然拔腿便跑。
楚颐寿冷哼一声,甚至还有闲心问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素非烟:“方才那招,若我不来,你这妮子如何解得?”
素非烟闻言笑了一下,便轻声道:“前辈不知,他身上已中寒潭奇螙,这螙自来是武功越为高强者越难逃脱,更遑论他如此运功发力,那一掌能不能打中,实在两说。倘若我不幸当真要挨他一掌,那么……我便再用这刀刺进他另一个眼眶中。”
随着她舒展开掌心,那柄寒光闪闪的断匕便也显现在楚颐寿面前。
“好,”楚颐寿笑了一声,“你还不错。”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已自原地消失。之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得一声惨叫自空中传来,四肢俱断的素是然便再度摔回素非烟面前。
他恨恨地睁着一只眼睛,脸上冷汗与血迹交错,已然只能伏在地上苟延残喘,却还是勉力叫嚣道:“——哈哈,你们……迟了,迟了!哈哈哈哈妫越州,她必死无疑……”
素非烟盯着他轻声道:“小弟,你难道以为我那书房暗格中所藏的图纸是真?”
素非烟向来行事谨慎,当日在那书房暗格中发现图纸之后,她当即便准备了几张假的用以替换,所防备的便是今日之事。那真图纸已被她缝进了被褥之中,绝没有被人盗走。
素是然却哑着嗓子大笑不止,又高声道:“哈哈,书房?谁将那里的以为是真的了!你只见到书房被翻,却不知,哈!在地道我那居处同样有人摸了进去!哈哈哈哈!素非烟,你还以为自己智计无双?!!!爹早将那真图纸交给我了,放在书房里不过是个假货!哈哈哈哈哈哈哈!素非烟,你这个蠢蛋!那不过是——”
*
“——那不过是障眼法,”车厢内,一细瘦男子窃窃禀告道,“不说有素少侠指点,便是俺‘神偷钱三’这双招子,还能瞧不出真假宝贝的藏身之所吗!嘿嘿,等到失主发现那真东西同样已丢之时,却是拍马都追不上咱喽!不过那书房里确实宝贝很多,李阁主,俺倒并没有发现那‘神剑’的痕迹!”
“做得好,”李尧风一手拿着那图纸打量,淡声道,“连掌门既然已经派人分赴素家庄与铸剑山庄两家,这事就暂时不必咱们多管。”
他思及素非烟,心中倒是有几分愧疚,不过转瞬便被理直气壮与志得意满冲散。他心道:钱三轻易便从书房里找到了图纸,纵使是个假的,便也知非烟是在同我扯谎,她心意既然不真,自然怪不得我做两手打算!不过到底还是青梅竹马,既然素是然去了素家庄,只要她诚心改悔,二人血缘至亲,想来还是能保下命来。如今最紧要的便是这地爆天星!二长老三长老都有家小,却比那宁死不屈的大长老好拿捏,已然在他的逼迫之下照着那一半图纸、结合之前阁中所剩的样本制成了大半,如今只要再用这一半图纸打通那关窍之处,要再产几台,岂不易如反掌!
据探子来报,那妫越州恐怕已踏入了均州地界,然而那枉生崖旧址却是难寻!待她寻到之日,便是这魔头身死之时!
他愈发开怀,瞧见面前这贼眉鼠眼的神偷也乐得施恩。只听李尧风道:“虽则朱夫人已然给了酬劳,本阁主还是会多付你三倍酬薪,以谢君相助!”
那钱三果真喜出望外,险些手舞足蹈起来,他投桃报李,想起在雇主赵荷华那里一耳朵听来的只言片语,便有意说些让李尧风更高兴的话。
“李阁主与连掌门必定所向披靡!旗开得胜!”他道,“小的临行前还听赵夫人提了一嘴呢,说咱们这边的‘暗棋’又来信儿了!如此里应外合,不愁取不了那妖女性命!”
李尧风点头道:“本以为那人用不得,却还是赵夫人有主意啊。”
*
均州境内,与迟陆二人汇合之后的宋长安一行人本该早日返程,不过这被迟不晦坚决阻止了,她给出的理由十分要紧——
“我知道那‘觉明道枉生崖’在哪里!”当时她拍着胸脯保证道,“就在均州!你们跟着我走!”
于是一行人便向着那崇山峻岭之处进军,只可惜并无收获,有好几回还恰好撞见那仍在四处搜查的灵霄派弟子。她们绕来绕去、走走停停,最后在山里晕头转向了。现而今迟不晦仍旧精力充沛,跳到树上去看方向,宋长安却实在倦了,便又拉着任晓芸在旁说起了话,其她人亦三三两两在周围休息。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州姊为啥还要找那甚么‘明坤神力’的奥秘,”宋长安摇头道,“那时——在素家庄那天晚上——你没见到,那剑分明已经够厉害了呀!直吓得那群臭男人闻风丧胆,撒腿便跑呢!”
在她说话时,任晓芸总是一副认真聆听之态,此刻也不例外。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安慰道:“妫大侠自有考虑。想来就算那神剑到了那些人手里,也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这话倒是!”宋长安连连点头,“论起武功,那群臭男人连她的一个小脚趾都比不上,嘿,我也能一打一大片呢!瞧我的万螙千害掌……呃,晓芸……”
说起这万螙千害掌,她倒又联想起任晓芸那大哥了,此时见她神情缄默,便试探着问道:“你那大哥……现在在哪呢?”
任晓芸愣了一下,才轻声道:“他应该还在灵霄派罢。你忘了,我也是自那里和陆姑娘她们一起出来的。”
“哦,那他……”这才是宋长安想问的,“那他如果和灵霄派他们一伙的,咱们对上了,你怎么办?”
任晓芸低下脸去,犹豫许久,才缓声道:“我……我不知道。”
宋长安别过头,想了想,又勉强开口问道:“你说你姥姥也离世而去,你那家里……就这一个亲人了?”
任晓芸点头,道:“我不能……我妈临终前便交代了,让我们相亲相爱、互不离弃,我不能……”
“你怎么现在还不清醒呢!”宋长安仍不住提高声音,“你妈这是对你哥说的还差不多!你难道还有机会离弃得了他——”
“嘘!”这时一直在树上的迟不晦却突然出声提醒道,“有人来了!噤声!”
“又是灵霄派的人?!”陆还青闻言,便急忙拉着妹妹站了起来。
宋霓同样起身,她神情不变,低声道:“不,只有一个人……而且……”
“——而且还是个不会武的女人!”迟不晦从树上跃下,自然接上了下半句。
“那我去瞧瞧,”唐潇便上前道,“也不能不存戒心。”
她快步走出,却见那人影已然跌跌撞撞到了几丈远外,身影便清晰呈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唐潇思索片刻,才上前将她扶住,用一向妥帖热情的语气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晃了晃脑袋,才抬头望向她,面容十足狼狈又憔悴,嘴唇也已干裂破皮。努力许久,她才发出了一点声音,唐潇皱眉听着,却辨析她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妫越州,你们知道她吗?”
第94章 “素明舟也是死得早,论起脸皮厚来还须向你拜师呢,老货!”
来人正是邱微。ǚňǐ
当日妫越州要将她送走,邱微自然不肯,可她知晓硬来必定不成,遂心生一计。不等妫越州将她送到留州,她便在入夜后自行离去了,表面是心灰意冷,实则是决定要自己先行到均州找到旧址,好助人一臂之力。
邱微是由母亲携带自均州逃难而出,她当时虽年幼,但对于走过的路总还有几分印象。可等她好在一路风尘仆仆入了均州之后,却发现那均州入口紧接着便被人围封起来,里三层外三层,那些人还都身佩刀剑,瞧着实在不善。邱微几乎是马上便想到了妫越州。她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循着记忆、又避着那些个灵霄派的弟子,终于找到了枉生崖旧址所在,却发现那山下同样有巡守之人——且越来越多。她孤身在那边候了一夜,实在无计可施,直至在凌晨时竟又见人运着不少物什大件向山后而去。邱微心道决不能再等,便向外寻求助力。
“……你们……你们认识她么?”她接过唐潇递过来的水袋仅仅抿了一口,便着急说道,“这回凭她一个,实在很凶险……”
“等等,”迟不晦打断道,“你说你知道‘觉明道枉生崖’的旧址?它在哪?”
“在灵霄派驻地向东,如今取名作‘大峰山’的便是其中一处,还有它周围的连绵山脉及山谷腹地……都是在枉生崖坍塌之后的余迹。”邱微笃定道。
“啊?”宋长安忍不住出声道,“那悬崖这么大?它不都塌了么,怎么还有山?”
“曾经枉生崖可是天下第一的高山巨崖,”迟不晦沉声道,“所以一旦崩塌……才如灭顶之灾。”
“——你,你也是?”邱微猛地抬头盯着她道,“你从前也住在那里?”
她这话说完,旁人便也纷纷将目光投在迟不晦面容之上。她便点头道:“当然了!不然我咋对这名如此耳熟?只可惜我那时实在太小了,咳,还没想起具体位置在哪……”
宋长安没忍住“哼”了一声。
“——所以,所以你们能帮她是不是?”邱微继续道,“我一直找不到人,本已绝望了,可偏偏瞧见了你们……你们,你们都是会武功的罢?能不能……只是递个信便好……妫越州,她是个很好的人,咱们都知道,是不是……”
“……所以,咱们要信她?”不一会儿,在安慰着邱微先略作歇息后,唐潇将几个同伴叫到一旁,低声道,“她来路不明,说不定是来骗我们自投罗网的。”
“可我瞧她不像说谎,”宋长安道,“而且万一州州姊真有危险,那这么办?”
唐潇道:“你忘了还有小真?州姊倘若来了均州,怎么会不给我们传信?”
“可如果小真也出事了呢!”宋长安反驳道,“她不是说了么,这均州城已经被围起来了,说不定便是他们将小真截了下来——霓姊,你说是不是?”
宋霓被小妹碰了一下,才回过神,道:“长安说的有理。自打咱们到了均州,我还没收到过妈的回信。”
宋瑜娘同样带人去查访消息,可几方人马不时还会借助小真和她的一些鹰隼亲戚互通消息。宋霓自进入均州之后便向宋瑜娘去了一封信,然而时至今日毫无回音,不免令她悬心。
唐潇凝眸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既然这均州城内危险重重,焉知那女子不是个探子?而且以州姊足智多谋又武功高强,岂会放任自己陷入险境?咱们若再中计,岂不是要给州姊添乱了?”
“嘿,她怎么就这么能了?”迟不晦不满道,“你们要是怕,我便跟着去!难道天底下只有她妫越州一个厉害的不成?”
她们一时没有决断。邱微向这边望了几眼,似乎是认为她们不会出手了,便将那水袋放下,反而偷偷拿起放在地上的一柄长剑,抱着转身就跑。
“诶?!那是我的剑——”陆红晟不留神瞥了一眼,失声喊道,“她是小偷!”
追上一个体力不好的小偷并不费劲儿,旁人并未出手,陆红晟已怒气冲冲捉住了她的肩膀,然而还未说话,邱微却身体一颤直接歪了下去。
“姑娘,好心人,算我借你的!”明眼人已瞧出她如今的身体状态实在算不上好,然而她还是坚持道,“我就借一柄剑,成不成?”
陆红晟盯着她,没忍住咬了下唇瓣,问道:“你又不会武功,有了剑又能做甚么?!”
邱微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道:“反正是我欠她。”
“喂——我跟你去!”宋长安已径直追了上来,“但你这样,还能带路吗?”
邱微怔了下,还未开口,只觉视野一晃,却霎时给人背了起来。迟不晦将她驼在背上还顺手颠了颠,调整好姿势,便扬声道:“老乡,你指路,咱快走!”
陆还青、宋霓等几个姊妹便也跟上。唐潇落在最后,没忍住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
宋长安正壮志激昂向前走,却觉得不对,便回头扫视一番,才知任晓芸仍楞在原地没有动作,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她叫了一声,任晓芸却唬了一跳,见她们主意已定,便忙低头跟了上去。
一行人顺着邱微指路,果真看到那大峰山山脚之下围着重重守卫,甚至还有不少暗器装备。迟不晦一行人远远靠着几块巨石作遮掩,小心向那方窥伺。迟不晦瞧了眼,便没忍住“嘶”了口气,问道:“灵霄派是跟玄机阁联手了这我晓得,可他们哪来的那么多人?”
“不止是有这两派,”宋霓道,“我们来的路上便见过,江湖上无论甚么门派里的男弟子都属意于投靠灵霄派,想来便是连奇已经将他们都笼络好了。”
“瞧他们那身上的暗器,玄机阁这回下了大手笔啊!真不怕吃亏。”迟不晦又摇头道。
“因为有朱夫人,”这时,却是一向不怎么做声的任晓芸开了口,“她是朱家钱庄的人,用起钱来……自然舍得。”
唐潇瞧了她一眼,却并未多言。
“迟……迟姑娘……”方才在路上已经交换了名姓,邱微此刻便轻声对迟不晦道,“这里……你熟悉一些了么?我没有说谎。”
迟不晦将她放下,凝望着不远处道:“你别说,一到这里还怪有感觉的。”
“妫大侠有危险,咱们怎么上去?”陆还青忍不住开口道,“哪怕这些人武艺寻常,可毕竟敌众我寡,又有那些个暗器,我瞧着向上那地形也十足险峻,恐怕正是易守难攻!”
宋霓道:“咱们若都要上去,那确实不能,只能尽全力为一人铺路。到时只要能撑到妫大侠下山,便万事无虞了。”
众人一时沉默,显然在思索这话可行与否。邱微出声道:“你们将我交出去。之前……灵霄派为了我和妫越州的渊源,一直在找我。”
“不对啊,”一厢寂静之中,宋长安骤然出声道,“你不是说是我州州姊救了你,灵霄派又找你干甚么呢?”
邱微抖了下嘴,张口欲言,耳边却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那山上竟也纷纷滚落下不少石块,显然是在那山上有了异动。
“——是州姊?”唐潇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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