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58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说完,他便不愿多话,示意身后的手下跟上,气势汹汹要闯出条道来,哪知这时身后却突然传出一道嘹亮的童声。

  “不!我们没有偷东西!是这些坏人突然把我们绑了过来!!!”凤妮偶然与孙颖对视,便急忙大声喊,“他们还把我们家翻得乱糟糟,还说要挖……挖……”

  她脑中想到的是赵大曾经说过的“掘地三尺”,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怎么说了,只能最后总结说:“他们都是坏人!大坏人!他们骂我阿婆!!!”

  刘千花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

  “嘿,你个小东西给我闭嘴——”赵大猝不及防,简直火冒三丈。

  “啧,什么‘公事’,原来还真是仗势欺人啊!”孙颖怒道,“赵大,你该当何罪!”

  “——真给你们脸了!”赵大忍无可忍,扬声说,“这小捡破烂的胡说八道,你就上赶着来找不痛快了是不是?还真以为我们巡捕房是吃素的!”

  孙颖冷笑连连,呛声说:“我管你吃荤吃素!只这天底下有不平事,我们督政署就不能袖手旁观!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甭想过了这条道!”

  “我倒要试试!怎么着领英街上还成了你督政署的地盘!”赵大喊道,“兄弟们,走!”

  孙颖抽出木仓,不发一言就向赵大的脚边扣动了扳机,“嘭”的一声,赵大的脚步不得不慌乱停住。

  “我说了,”孙颖又将木仓遥遥对准赵大的额头,“你走不了。”

  只听见唰的一声,她身后的督查使同样齐齐举木仓。

  赵大面皮抽动,暴怒着同样拿出木仓来,嚷道:“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当谁没有木仓似的!”

  两方人持木仓相对,各不相让,场面十分紧张,骇得围观者也纷纷退避躲开。僵持的氛围里,却突然又有新的声音插入——

  “这是怎么了?赵大!捉个人还花这么大功夫?真不想干了就把头上那顶帽子摘了!这是……督政署的各位,怎么都堵在这里了?”

  孙颖循声转头,发现她们身后竟然又走过来一队人,各个穿着警政司的那身蓝皮制服,上扣两派吊穗肩章。or

  “——李警监!”赵大看到了救星,忙将木仓放下,向那领头的人喊道,“督政署这群人无事生非,有意阻拦咱们办差!”

  李和,警政司下总警监,职位比起钱复宽这个副的还高一级,也是炙手可热的副司预备役。孙颖认出这人,不免暗自撇嘴,手上也慢慢将木仓放了下来。

  “原来是李警监。”

  “孙督使你好,”李和瞧着笑眯眯的,很是和气,“赵大他们做事也没个缓急轻重,捉个人的事,怎么跟你们冲撞了?”

  孙颖说:“无所谓冲撞不冲撞,我随口问问,谁知这孙捕头拿瞎话唬人,非说今天逮的是贼——那一老一小的走路都费劲,居然还是绝世神偷不成?”

  “赵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和呵斥了一句,紧接着又对孙颖解释道,“想来他胆子小,估计是担心冒犯了督政署才不敢明说。既然孙督使问了,咱们说明白也无妨。他今天捉的是前几日那女校学子‘集会’一案的重要干系人。”

  孙颖心中一跳,追问:“她们有什么干系?”

  李和却是笑笑,说:“事涉案情,不便奉告。”

  这案子一向给他们捂得严实,署长几次问询都给那政宰签署的“密令”挡了回来。孙颖知悉此事,心中惊疑警惕,此时却也明白自己问不出深浅来。她瞧着对方人多势众,虽然打不过,但还是要恶心他们一把,哪知还没开口,却听见赵大那边传来了平地一声响——

  “——那个小的!她人呢???”

  原本被巡捕房那批人挡在后方祖孙二人竟只剩下了刘千花一个,她原本半阖着眼睛似乎正昏昏欲睡,此时才被那几个捕快震怒的声音吓醒,她左顾右盼、慌乱不已,嘴巴颤抖着念叨说:“不、不知道、不知道啊……”

  孙颖直到回了督政署,也没猜明白这老婆婆是不是装的。她急着要将这事快告诉妫越州,却被告知:钱复宽出事了。

  “深度昏迷?!”她不可置信地向周围同事确认,“在咱们署里的医务室,给人下了螙?!”

  “有人换了他注射用的葡萄糖,”她身边的同事同样语气凝重,“还好发现得及时。老大去瞧了一眼,又回办公室了。”

  孙颖忙跑到署长室,推开门果真见妫越州正在办公桌前,她望着那被排开的一片纸张,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老大!我回来了——这是什么?”

  妫越州抬眸,说道:“从钱府魁兰镜里带出来的东西。”

  孙颖拧着眉毛去看这一堆意义不明的符号,问:“这是……证据?”

  “还不算,”妫越州将它们再度拢起来,说,“不过倒是钱复宽的‘保命符’。”

  “啧,这姓钱的真狡猾啊,”孙颖说,“我们要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必得将他救活才行?”

  “他自然是活着的时候最有用,”妫越州说,“你将这些文件洗印几分,找些懂外语的人去看。”

  “明白!”孙颖将这沓纸接过来,说,“老大,我今天在领英街上遇到了警政司的人。”

  ……

  忙碌完整日,妫越州赶在署长想起催她交检查之前回了家。这次姚奉安倒是没特意避出去,见她回来还特意挑眉,温声打趣道:“好朋友重归于好,连回家的时间都早了。”

  “那还得多谢姚老师,”妫越州换下衣服,凑到她身前瞧了眼,“还没批完课业么?”

  自海外归来后,姚奉安便在附近的一所小学里任教,这学校是在启明女校后响应号召建成的学校,只招收女学生。姚奉安在其中任国文教师。她身上有股文人的气质,从前眉间总有愁绪,如今倒添了不少疏阔,在校中很受学生的欢迎。

  她望着妫越州毛乎乎的头,笑着说:“不批了。今天我下厨,给你和襄仪炖排骨,好不好?”

  见妫越州没有意见,她按了按她的肩膀,又说:“不知道襄仪今天在忙什么,下午我回来就见她在屋里困觉,你不去瞧瞧?”

  妫越州想了想,直起身来说:“我让她帮忙写检查,估计还没写完。”

  姚奉安听完这话便盯着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时间不知该先说什么才好。见妫越州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没忍住按了按头。

  “小州,你为什么……”她挑选了源头的一个问题,“你怎么又要写检查?”

  妫越州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耳朵一动,她转身向就西屋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听见有动静啊,襄仪醒了,我去瞧瞧。”

  姚奉安知道叫不住,只能叹一口气,叹完又想笑。她望着妫越州似慢实快的脚步,一时又想起从前她还很小的时候——那时的妫越州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古怪小孩了。

  “——这是你的东西么?”

  闭门孀居许久的姚奉安第一次踏出家门,是受了曾经的手帕交三番四次的催请才准备前去赴约。她孤身在等空闲的黄包车,没注意不知何时身前凑过来一个很小的孩子,衣裳破旧,手上还举着枚刻着“长命”二字的掉漆铜锁。

  姚奉安愣了一下,注意到她身后还拖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袋子。

  “这不是我的,”她蹲下来,取出手帕为这个小孩擦了擦脸上蹭到的一块污迹,柔声说,“你怎么自己在这里?这是你从哪里捡到的?”

  那孩子迎着手帕皱了皱眉,绷着脸却没避开。她等姚奉安收回手,才说:“我到这里收废品,在附近捡到了这块锁,如果不是你的,那就算了。”

  她的话声清脆,条理清晰,很让姚奉安吃了一惊,她又问:“你今年几岁啦?”

  妫越州瞧她一眼,没出声就转身走了。姚奉安觉得那一眼里所包含的神情很有趣,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你怎么不说话?”作为一个成年人,追上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并不费劲,姚奉安侧头看着她问,“你要去哪里?”

  妫越州又瞧了她一眼,脚步不停,出声说:“我现在要去把铜锁当掉、换钱。”

  姚奉安“诶”了一声,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你不再去问问么?”

  “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妫越州语气平静地说,“你自己在那里站着很显眼,有流氓在打主意。”

  姚奉安这下切实大吃一惊。她久不出门,其实对外面的街道有些陌生,在家门附近的街上等不到车,便又多走了些路到了这边的道,依稀记得这里会离秦家更近一些,虽是不安,却也并没有多注意周围。她明白一个孤身女子在外可能遭受的危险,有些后怕,又有些愤怒。

  妫越州似乎看出来了,又沉稳地安慰道:“他被我吓跑了,不会再来。你下次出门时身上备把刀,谁来就刺死他。”

  姚奉安瞪大眼睛,更惊讶了,也不知该先说什么。妫越州向她挑了下眉,神情写着“有什么不对?”

  姚奉安凝望着她的面颊,心里竟渐渐软了,倒将原本要说的东西全忘了。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时还都承欢膝下,若能出门打个酱油都是了不得的壮举。而这个小女孩似乎已经在谋生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这样小的孩子,哪怕再懂事能干,也总让人心疼。

  “来,这是给你的,”姚奉安蹲下,这次倒分外警惕左顾右盼一番,才从包里拿出来一叠纸币塞进她的手里,“是我谢谢你,今天不要捡垃圾,早点回家吧。”

  妫越州很利索地接过钱来,说:“不用客气,这些钱够多了,你如果害怕可以雇我,我把你送到目的地。”

  姚奉安伸出手想去摸她的头,却被警惕地避开了。她也不在意,柔声说:“你很缺钱吗?”

  妫越州见她将手收回去,才点头说:“我还要上学。”

  姚奉安神情微变,感觉自己的心被这孩子一下揪紧了。

  第二次见妫越州,是在秦府附近。秦家的夫人是她的手帕交,见她上次愿意出门,就越发高兴地更频繁叫她来。姚奉安还没走到秦家,远远地瞧见那院墙外大树边有个小小的影子,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姚奉安快步走上前,看着她惊讶的样子,蹲下来笑了。

  妫越州对于自己不用仰视这件事似乎很满意,于是就向姚奉安点了下头,说:“我来这里找朋友。”

  姚奉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觉得这样小的孩子故作成熟的模样过分可爱。见妫越州有些疑惑,她方咳了一下,从自己的包里取出来一样东西,递过去。

  “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瞧瞧喜欢么?”她说,“我去找你,可惜一直都没瞧见你呢。”

  她还托人去查了,知道这个女孩是孤儿,平常并没有固定的居处,似乎靠着捡垃圾存钱。她年纪虽小,却很有生存的本领,也能护着自己不受欺负,是个聪明又坚韧的孩子。

  “……你……”妫越州没有接过那件红彤彤的毛衣,而是瞧着那胸前绣着的三个字,表情里有些一言难尽。

  “你还不认识字是不是?”姚奉安笑着指着那衣裳上用黄线绣着的三个字,一字一句地教她念,“这是你的名字,妫、越、州。”

  “我不要,”妫越州忍无可忍地别过脸去,“你拿走。”

  “啊?为什么?”姚奉安面露不解,解释说,“马上就要过冬了,这毛衣很保暖的。啊,难道是不合身……这样你试穿一下,我回去改,好不好?”

  妫越州不想跟她说话。

  然而姚奉安很是锲而不舍,将妫越州磨得有些烦。她深吸口气,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做毛衣?”

  姚奉安眨了下眼,倒是给这个问题一下子问住了。

  “那我换个说法,”妫越州又说,“你希望我能帮你做什么?”

  姚奉安回过神,望着她凝重的小脸,笑着问:“你能为我做什么?”

  “杀人越货,”妫越州不作犹豫,冷声说,“看你给多少报酬——不过你得等上个几年。”

  “我不要你做这样的事。”姚奉安忙说。

  妫越州盯着她退了一步,转身跑了。

  姚奉安第三次见妫越州,是在她终于想明白又下定了决心之后。

  那是一个雨天,雨水顺着屋檐滴滴打在水汪里。姚奉安带着人,守在消息里说妫越州最近惯常出现的一个地方。她盯着水面的涟漪,脑中思索着见面时该怎么开口,然而下一秒,就从上面的倒影中瞧见了来人。

  妫越州还是没有长高,身后拖着用油布盖着的袋子,披着件比身量要大的蓑笠。雨水透过笠帽破损的空隙打在她的脸上,她拧眉甩了下头,没管一下站起来的姚奉安和她身边的人,越过她走了。

  姚奉安当然跟了过去。

  妫越州的住处是个矮小茅草屋。姚奉安注视着她将那袋垃圾放在屋外,仔仔细细又拉了下那层盖着着油布,这才接下蓑衣走到屋子里来。

  “我想收养你,”她也惊讶于自己这时的心直口快,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我家在北街巷子,房子宽阔,我的丈夫死了,给我留了笔不菲的遗产,可以供你读书上学,也能帮你交到朋友……你想不想到我家里来?”

  妫越州露出了很难遮掩的惊讶之态,她直直望着姚奉安,一时没有说话。

  “我没有骗你,”姚奉安再度蹲下身来,很真诚地对她说,“你能看出来,我很有钱的,是不是?我想,如果你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肯定会有个更光明的未来。而我如果有人作伴的话——”

  “——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她最后缓声道。

  妫越州别过头,却又瞧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姚奉安却像受到了很大的鼓励似的,忙上前几步,用手帕轻轻地给她擦着脸上的雨水。见没有被躲避,姚奉安又拉过她的手。这只还没有她的手掌一半大的手上已然有了不少伤痕和茧子,姚奉安细细地为她擦拭着掌纹里的污垢,心中想着:还好,还好。

  ——还好这是我的孩子了。

  这样好的孩子,怎么能在外面吃苦呢?姚奉安想:秦家的小襄仪白白胖胖,还是个从不知道“苦”字是怎么写的小“王女”,小越州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怎么能吃这样多的苦呢?我会教她识字、供她读书,让她过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