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的另种方式 第8章

作者:沛妘生 标签: 江湖恩怨 快穿 现代架空 爽文 穿越重生

  如今妫越州带着沈佩宁前来,一个主要的缘由便是为它。当日风雪路远,她便带着沈佩宁先投了一户农家院落借住,要先将她亏虚的身体养个大好便开始教她持剑。沈佩宁虽不反抗,可恨意难抒,便是长久的不肯再主动同她讲话,实在难忍时也是突然呛声。如此心气躁郁,于练剑一途则是常有阻抑了。并且,趁手的武器也该去寻个好的。

  是以妫越州便带着沈佩宁再度出发,目的地便是“比武招亲”一讯传了好一阵子的素家庄。她有意要叫沈佩宁同如今的一些武林人士先较量较量,才好将心中烦闷借此发泄出来。另外便是为了明坤。

  妫越州自然知晓这剑就在素家,却不是因为那些今日特地被放出来的消息,而是因熟知那《坤剑情缘》的故事梗概。按原本的故事线来说,李尧风已经将这剑送到了素家庄。此举不止是为了讨心上人素非烟的欢心,更是要假此剑之威扬名江湖。素非烟的父亲素明舟以明坤剑为聘,在庄内大搭比武招亲擂台,许诺最终能取胜的适龄儿郎不仅能成素家庄贵婿,还能得到那天下第一的明坤神剑。几天轮番较量之后,李尧风不出所望大败了江湖中的诸多同辈成了擂台上的最终获胜者,并且还力挽狂澜,一举挫败了江东三恶暗中来此兴风作乱的阴谋,令在场之人无不钦慕拜服。最终名剑美人,也便名正言顺尽归于他。自此之后,李尧风便是这武林青年一代中的无可动摇的第一流人物了。

  现今,虽细枝末节有所更改——譬如那江东三恶早被妫越州挫骨扬灰,想来便无可诈尸作乱;再譬如原本不该来这么多“不适龄”的父辈祖辈,如今却都跟了过来要看热闹——那明坤剑被送到素家庄该是不会变的。

  思及此,妫越州再次在脑中唤了几声“系统”,却再度得到了【检查到剧情进度已过百分之三十……改变女主沈佩宁原定命运,挽救此间濒亡世界】此类同之前别无二致的刻板回复。她叹了口气,心道这系统果真非人,除了在助她降临此界时“活泼”些能大概做到七八成的“有问有答”,之后便仿佛隐去了,只有她有了任务节点的突破之时,才会有些波动。

  “是谁在哪里?”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突自下方传来。原来矮墙下正已到了素非烟的住处,门额上书“倚春居”三字。如今正在院落里几株腊梅间抬头望来的,自然便是操持完宴席后归来的素非烟了。奇怪的是,她的身边并未有人跟着。

  素非烟确实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中抬眸望来时如同秋水盈盈。

  这个方位,看来是她竟发现我了么?

  妫越州不得不感到新奇。她略一思索在素非烟在《坤剑情缘》中的故事,便从那墙上跳了下来。

  “——你……”

  素非烟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吸气声。对此妫越州早有预料,然而她想不到的却有更多。

  自她从暗影中出现时,素非烟便已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原本她的表情虽然惶弱,周身的姿势却不见多少紧张。至少那只执灯的素手依旧松松地握在杆上,未见半分抖动。可是等妫越州果真出现在面前,等她真真切切面对她之时,那盏灯却险些被掷在地上。

  之所以未曾如此,是因素非烟在下一刻便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或者说,是别的甚么及时控制住了素非烟,叫她只能抓紧所能依持的一切。她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尽数褪去,但褪去的也不止是表情。之前温婉动人的素家小姐在此刻好似化作了僵直断线的木偶,只剩下眼睛还余下黝黑执迷的神采。她只是看向妫越州,她看着她,近乎专注到已将周遭的所有连同自己尽数忘掉。

  妫越州皱起眉,略带疑惑地听着素非烟紧绷不放的呼吸。

  随后素非烟便笑了。

  这笑也不寻常,不该是名满江湖的第一美人所露出的笑容。素非烟眨了下眼睛,随后便缓缓朝着妫越州伸出手——

  “你瞧,我的手已教你划破了。”

  她掌心处果真有几处月牙状的伤痕,已深浅不一沁出血迹,那血迹还沾染在看着保养得宜的指甲之上。

  妫越州盯着她的手瞧了会儿,又去瞧她的脸,听着她呼吸的起伏,却感觉是这具美丽动人的皮囊之下兜住了的无数只的蝴蝶,而这些都是蝴蝶振翅的声响。

  “会好的,”妫越州道,“虽然留疤,也不妨事。”

  素非烟仍然望着她,还上前走了一步。她道:“我本不必留疤的,这要怪你。”

  妫越州挑眉,试探问道:“那么我杀他,你自然也是要怪的了?”这个“他”便是指故事线里同素非烟是秘密情人的灵霄派掌门葛登。

  素非烟收起笑容,她仍旧紧盯着妫越州与夜色无异的眼睛,却恍然从中瞧见了自己越发鼓舞欢欣的情绪。

  “你果真知道了,却不愿对我动手,是不是?”

  她又走近了一步,那只方才被掐出血迹的手便也放到了妫越州的小臂之上。

  妫越州任她动作,却忍不住问道:“你当真知晓我是谁吗?”

  素非烟道:“你不知道我,我却是一直知道你的。哎呀,葛登在我面前多少次咬牙切实、想了多少法子要将你除去,到底却没成功呢。”

  妫越州笑了下,便道:“那么你必定是出了主意的。”

  素非烟盯着她的笑容,情不自禁一般也露出了微笑。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多么心悦于他,便该多么厌恶那个叫‘妫越州’的女子,自然是要殚精竭虑害你死了——我多么不喜欢你。”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自己的手上,瞧着它顺着衣物下划,紧紧捉住妫越州的温热的手掌。她低声重复道:“我多么……多么不喜欢你的。”

  

第14章 “谁叫老天在她体内埋了颗同外在截然相反的心?”

  “……好个‘叶不空斩’!妫越州……孽徒若不早早除之,势必成我心腹大患!”

  曾经,身为灵霄派掌门人的葛登在谈及他那个声名鹊起的徒儿时,总是如此咬牙切齿,恨得杀心燃炽。那阴沉面色并着偶尔抽动的青筋,倒叫素非烟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人该是她风度翩翩的情人了。

  “她不是你的徒儿么,”不过那时她总能将心底的情绪遮掩得滴水不漏,只是柔柔地奉茶给他,轻声道,“难道还能比得上你?”

  她这话虽是有意奉承,可并不算作假。葛登是灵霄派掌门,武功高深莫测,论起江湖名声与地位可谓无出其右者。也正因此,素非烟才会将他选作情人。

  葛登闻言,却并未放松半分,反而转头以格外阴沉的目光打量了她好一段时间。最终,见素非烟面露疑惑,这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女人总归要像你这样才是好的,”他道,“虽然贪心,但有限度。”

  素非烟的视线从茶杯上移开,缓声道:“你难道……是在怀疑我的真心?”

  他怀疑也是应当的。除了身份地位,年岁渐长的大龄男人怎么会配得上她?然而葛登一向便是分外自信的,倒叫一开始准备了诸多借口的素非烟感到沉默。她自然是对这个男人本身并无所求。令素非烟喜爱的便是这个男人剥除了己身之后外界所拥有的一切。她从不被允许拥有的那一切,偏偏叫她渴求得心口如焚。

  这岂能不算真心?

  葛登笑道:“不,我是在肯定你。你很聪明,既然选了我,那么定然值得更多。反之亦然。”他拉过她的手,承诺道:“待我除去这孽徒找到明坤神剑,到时定然轰轰烈烈迎娶你入门,好叫你从此扬名武林!”

  是了,是了,这才是素非烟想要的,也不止是她想要的。她生的美丽,自小又受到大家闺秀的教养,外在自然端庄柔顺,可谁叫老天在她体内埋了颗同外在截然相反的心?那颗从不安分的心无时无刻不再热烈跳动着,叫她非要去渴慕、去愱忮、去痛恨?

  既然如此,素非烟心道,无论如何老天怪我不得。

  “你说话我自然是信的,”彼时她便低首莞尔,轻声道,“爹爹这边我会看着的——明坤神剑的线索。”

  葛登大喜。当初他既然会对素非烟留情,除了因为她的无双美貌,另一原因便是为了多掌握一重素家的线索。那素明舟虽大有谋略,但狡诈多疑又心高气傲,素来便与他不合,断然不可与谋。如今叫他亲生女儿在旁盯着,才不会疏漏。他道:“烟儿,辛苦你了。只是你父亲……不会疑心么?”

  素非烟看着他,柔声道:“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乖顺女儿,平日里最是听话不过,又岂会与你这个对头有关联呢?再说了,如今他一颗心都拴在教我小弟习武这件事上,旁的自然无心理会了。”

  葛登疑惑道:“你小弟……还是经脉不通,无法习武么?”

  素非烟点头道:“是啊。他是胎里带下来的毛病,多少名医瞧过了都治不了的。可惜我爹并不放弃……”

  唉,她心中暗叹,为甚么当初妈妈不再狠心一些,直接将小弟也害死了岂不省事许多?可惜那时她已疯了,只顾着要去杀小弟的亲娘,女儿的话已是半点都听不懂了。

  葛登道:“即使如此,你也该多多关照着,好叫你爹多多信赖于你。”

  素非烟道:“这话我自然省的。先不说我,你那边……妫越州,是这个名字么?你既深恨于她,可想出招了。”

  葛登再度沉下脸来,冷笑道:“且让她再逍遥一段时间,到时不在江东,便是在均州,早晚便叫她一命呜呼!”

  素非烟转了转眼珠,道:“不如,我来帮你?”她迎着葛登的眼神,缓声道:“你设法叫她来一趟娀阳,我便借机请她到素家庄做客。为了小弟,爹爹曾请来神医到庄里待过,偏叫我知道了一种杀人无形的毒药,到时我便先请她喝茶……”

  “不可!”哪知葛登突然打断了她,喝道,“你休要见她!”

  素非烟怔住,奇道:“为甚么?难道……她很凶残,见人就杀?”

  “不是,”葛登心烦意乱起来,将她推开,转身道,“总之你不必见她!”

  许是意识到语气不对,他顿了顿才柔声安抚道:“烟儿,你说的很对,那妫越州实在性情凶残、乖戾残暴,我岂能安心让你同她相见?这事你不要插手,先留意那明坤剑罢……”

  “……曾经我是不明白的,现在却懂了,”素非烟向妫越州贴近,吐息间的温热落在她的耳侧,“我一见你,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呢?他虽然蠢钝无知,竟也算了解我。”

  “太香了。”妫越州捉住她将抚上自己面颊的手。原本它用于提灯,可如今那盏用于照明的鎏金灯已被摔在地下,它闪烁不定的光亮浅浅落在素非烟的眼眸中。

  “是清泠香,如今城里新兴的香粉,”素非烟笑道,“你从来不用么?”

  妫越州道:“我若用它,只怕还未露身便叫人发现了所在。”

  素非烟便点了下头,轻声道:“就像今晚席间那位布衣小姐吗,我一眼就瞧出来啦。她身上虽然不是清泠香,可还是有女儿家的香气。这可瞒不过我呀。”

  妫越州笑了,望着她道:“我猜你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素非烟也笑,回答道:“难道叫我去做冒失莽撞的蠢人么?如今的场面,非得越乱越好。”

  妫越州点点头,颇有些自得的样子,叹道:“我就说你很聪明啊。”

  素非烟愣了一下,下一刻想笑时却发现实在困难,便问道:“你来这里,是要找明坤剑么?”

  妫越州松开了她的手,又颇有风度地将她另一只出血的手也拿来,不知从哪掏出一包药满满撒了上去。

  “原本是的,”她道,“现在不了。”

  素非烟紧盯着她的手,闻言又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如今天色昏暗,她只能自灯火的明灭中隐约瞧见一尾如剑落般利落的眉梢。

  她自言自语道:“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妫越州……叫他们又恨又惧却无能为力的妫越州,就该长这个样子的。你不用香粉,也不必微笑,独独站在那里就是了,旁人绝不敢将你小瞧。”

  她又笑了,轻声道:“我也怕你。”

  妫越州收起药,道:“看出来啦。若是我再不走,恐怕你非得趁机刺我一针不可。”她瞧着素非烟压抑着颤抖的手指,心道倘若叫那蝴蝶还是别的承受不住,破开皮囊汹涌飞出那就坏了。她今晚还是饿的,并不想遍地捉蝴蝶。

  “睡罢,我走了。”

  她转身挥了挥手,刚走出一步,却听得素非烟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我给你下螙啦,”她仿佛正在微笑,“你走不得。”

  

第15章 “咱们昨夜未分胜负,今日可敢与我一战?!”

  沈佩宁是在天快亮时听到了声响。

  昨夜她迷迷糊糊伏在桌上睡了过去,因此对门边的声音总比睡在床上时更灵敏。在听得“吱呀”一声响动后,她当即便甩了下头清醒过来,果真就发现了刚刚进门的妫越州。

  她还是穿着昨夜出门时的一袭玄衣,衣裳上还留着些夜风的寒气,似乎顺着脖颈浅浅攀上脸颊,给她不动声色的眉眼间平添了几许淡漠与懒散。

  几乎就在沈佩宁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妫越州便已转眸向她看来,紧接着面上的神态便被几分讶异驱散。她轻笑道:“奇了,你竟不逃?”

  沈佩宁气噎。同她待在一块儿的这段时日里,万般杀她不能,沈佩宁自然没有绝过逃跑的念头,只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如今能伪装来这素家庄已是天赐良机,不仅妫越州对她的管束松了些,玄机阁李尧风也到这庄里。她生性谨慎,并不敢贸然牵扯旁人。所以昨日在能与妫越州分别独身赴宴之时,她本苦心等待要趁机与李尧风递个消息,谁知却引起了素非烟的兴趣,惹来了一桩是非。也正因此,也叫她知道原来自己绝没有摆脱妫越州的视线范围,唯恐叫她看出心中所念,便不敢逗留匆匆回房。

  而彼时妫越州踏出房门后,沈佩宁也曾心神不定、犹豫不决,只是她最终想到:“这妖女阴险狡诈,此番难保不是故意诱我,好叫她顺藤摸瓜探出明坤剑。我若贸然出去那才中了圈套!”只是想通之时天已大晚,再加上仍然心中不安,朦朦胧胧间便叫她兜头在桌上趴下了。

  沈佩宁笃定,妫越州绑她必是为了明坤神剑,并推测当日她手下留情从而叫她有机会携了神剑逃走是并不知神剑真身的缘故,也正因此姓妫的才会特地找来将她自玄机阁绑走。同妫越州在一起的这些时日里,她心有万分戒备当然闭口不言,可拦不住江湖中的隐约风声叫妫越州不懈探知。此番外出,想来便是妫越州意在明坤,这才挟她前来辨认真伪。果然在素家庄第一日,便有神剑作聘的消息传出,可知她所料不错。

  不过这明坤神剑竟成了素家庄纳婿的聘礼,撇去她因一腔困惑憋闷之意不谈,只看得她献剑的李尧风也出现在此且并无异议,便知此事并不简单。兴许……是他同素庄主有了甚么谋划交易!放出那风声保不准正是为这妖女设下了圈套!这样最好,这样才好!

  这些我必定半点也不叫她知晓!

  思及此,沈佩宁方心绪暂平,只是冷冷瞪妫越州一眼,不欲讲话。天色还早,她转过身便欲去床上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偏那厢妫越州却再度出声了,那语气十分可恶:“如今已是五更天,正是练剑的大好时辰。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沈佩宁脚步停顿,“唰”的一下拔出剑来便回首朝她刺去——

  “好剑!”

  擂台上,剑光一闪,人影交错,胶着间只听得“铛铛铛”数声兵器相击之响,随后在台中央较量的两人竟同时飞入空中,不多时便有一人率先坠落在地,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咳,赵少侠技高一筹,在下自愧不如!”那落败者自地上站起,虽是灰头土脸,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得不坦荡认输。他对面便是方才将他击落的赵靖汝,此刻便也颔首抱拳,那眉宇间的得意之色却不去遮掩,遥遥望向擂台外流丹阁楼之上。

  那楼上之人自然便是跟在父亲身侧的素非烟。除她们父女二人,还有数位陪同子孙之辈前来的武林人士旁观,偶尔亦做些点评。台上赵靖汝之父点苍派掌门赵归吟也在其列,眼见男儿表现不俗,一向威严肃然的脸上便微微显露出几分笑意。不过他倒记得八面圆通,便向一侧辜段开口道:“犬子少年气盛,台上比武本就为争个输赢,不当之处,还望辜大侠海涵了。”

  原来另一个落败者乃是辜段这游侠的侄子,他对此结果倒没甚么不忿,但辜段最爱面子,见赵归吟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便心中不喜,当即冷哼一声不作理会。赵归吟讨了个没趣,面上倒看不出来甚么,只是淡然将视线转向他处,却见那素小姐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身影,素庄主倒是八方不动、神态淡然。

  其实素非烟并未离去,而是到了在阁楼下的另一层,正由小瑛陪着,倚栏靠坐。她的神色略有困乏,刚刚便打过了一个哈欠。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小瑛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