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平
窦绍正要替卫姜辩解几句,皇上又嫌弃地看了眼他,说:“算了,你也劝不住。”
窦绍苦笑,看来连皇上都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
“也不知道你娘到了没有,她有没有想我们。”
怀里的小女儿胸口已经睡的香甜,自然是回答不了他的。
窦绍笑了,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门被轻敲了两下,顺才知道自家大人在哄孩子睡,声音压的很低。
“大人,潘侍郎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潘仁美,六部中也只有这一个姓潘的侍郎。
窦绍想到这几日他有些怪异,难道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
他让顺才先去招待,把熟睡的女儿安顿好,这才去了前院。
卫姜哪里有时间想他和女儿,她刚到宜春就是晴天一个霹雳!
她面无表情又递给陶氏一块帕子,旁边的盆里丢了不下十来块了,都是陶氏哭湿,这哭功也是蛮厉害的。
要是孟姜女在世可能会收她做徒弟。
陶氏哭了小半个时辰,心里好受多了,自从昨日丈夫没有回来,她就慌了,不过是因为孩子还小,家里需要她撑着,她这才强忍住了。
可刚刚婆母如仙女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她忽然就找到了依靠,担心害怕一拥而上,她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打了个哭嗝,声音都有些哑了:“娘,您怎么会来了宜春?”
卫姜:“我和朝廷派来查案的人一起来的,先不说这个了,说说窦景的情况
吧。”
她一句失踪了就哭的昏天黑地,卫姜只能强忍着让她哭完。
陶氏擦了眼泪,回忆起当日的情形,之前因为查检商船的事情引的那些商人和船工闹了起来,丈夫一连好些日子都没有出门,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天天在里面看东西。
县衙的文库都被他搬空了,半个月前他又带着人出门办案,窦景怕陶氏担心,很少跟她说公务,但她也看的出来,丈夫神色很凝重。
昨日夜里,他让陶氏先睡,说自己要去一个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陶氏哪里睡得着就一直等着,等呀等,天都发白了,他还没有回来。
陶氏慌了,去衙门一问,这才知道昨夜跟窦景一起出门的几个衙役都没有回来。
大家原以为可能是县令有什么事耽搁了,他们找寻了周边都没找到窦景和那几个衙役。
他们就这么失踪了。
“他带去了几个人?”
陶氏想了一会道:“三个,都是快班的衙役,说是都有些身手,我应该劝他的,要是我拦了他就好了。”
“我们家的人呢,没有跟去?”卫姜问道
陶氏又哭了,“他就带了一个过去,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丈夫是担心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这才把家里带来人手都留下。
当初他们离开京城时,公公给丈夫准备了几个好手,就是以防不测的。
陶氏捂住脸哭的伤心,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她什么都不会。
她的眼里全是愧疚,婆婆若是怪罪她,也是自己应得的。
肩膀被拍了一下,陶氏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生理性害怕地抖了一下。
卫姜知道自己吓到她,示意她的乳娘把她扶起。
“她是不是好久没闭过眼了?”陶氏眼下乌黑,脸色差到几点。
乳娘吴氏心疼自家姑娘,说话带着哭音:“自那夜少爷出门后,少奶奶就没歇过。”
难怪卫姜觉得她都快成祥林嫂了,长时间不睡觉也不行啊,都精神恍惚了。
“扶她下去歇一会,这样下去人怎么熬的住。”卫姜吩咐吴氏。
陶氏却不肯,抓着卫姜的手说:“夫君还没回来,我要和您一起等他。”
卫姜看着她的眼睛,问她:“窦景若是真出了事你也倒下了,宝哥儿怎么办?”
想到还小的儿子,那是她和丈夫唯一的骨肉,要是丈夫有个万一……
陶氏脸色一白,想到丈夫对她的好,她眼眶发胀,却拼命忍住了泪水,她的眼神变得坚定。
“我听娘的。”她收回拉着卫姜衣袖的手。
她要好好歇息,这样才够精力去救回丈夫,就算……她也要为丈夫好好抚养孩子长大。
陶氏的坚韧让卫姜有些意外,她来了这么久陶氏一直都在哭,原以为她真的只是个菟丝花,可现在看来,是她错了,陶氏柔中带韧,是不会垮的。
“县主,徐大人求见。”门外长佩前来禀报。
“请进来。”
他应该是知道窦景失踪的事情了。
果然,徐仰一进来就道:“县主放心,我已发文袁州卫,让他们派兵协助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多谢徐大人了。”
徐仰道:“县主客气了,皇上之前就吩咐过必要时可以请求各卫所协助,我奉命前来查案,小窦大人又是案情的关键,他的失踪关系到案情,我自然责无旁贷。”
卫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窦景失踪怕是和案子有关。
也不知道他是被人藏起来还是……还是灭口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发麻。
虽然她跟陶氏是那样说,可她心里从来没往万一想过的,窦景还那么年轻!
窦绍怕是还不知都这里的情况。
“衙门那边有什么发现吗?”卫姜强稳住心神,问徐仰。
“我问过典史,也翻过他这些日子看的那些案卷,发现都和漕运有关。”徐仰猜测他会不会是去暗中查漕运的事情了。
卫姜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他半夜出门,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县主放心,衙门会尽快找到小窦大人的。”徐仰宽慰她。
卫姜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要真是和漕运有关,那事情就更麻烦了,本来只是茶引引发的一件小案,最多也就是走私,可若是把漕运也扯进来。
漕运可是皇帝的钱袋子。
“辛苦徐大人了,衙门那边的事情还要多麻烦你。”
徐仰有愧,“县主这话重了,于公于私都是我应该做的。”
窦绍是他好友,窦景就是他的晚辈。
送走徐仰,卫姜独坐在花厅呆坐,过了一会儿她又让人送来了笔墨,她把知道的信息都一一列出来,没有遗漏。
可任她怎么看都没有头绪,时间一点点过去,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找寻失踪人员都有黄金四十八小时的说法,更何况现在。
马上就只剩二十四小时了。
卫姜忽然想起要给窦绍报信,她匆忙写好信,吩咐人去找徐仰,他定然是要把这里的事情汇报给京城,托他夹带在加急行文给窦绍
这个忙他一定不会推脱,就是卫姜不写信,徐仰也定会写一封给窦绍。
出事的可是窦绍独子。
长佩小心接过信,决定还是亲自去前衙跑一趟,临走前她看到卫姜手边的茶已经冷了,便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换热的来。
茶香清淡,入口微甜,卫姜问道:“这是什么茶?”
那下人道:“这是我们宜春本地的茶,县主若是喝不惯,奴婢去重新沏。”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
卫姜摇头,喝了几口。“挺好喝的。”
她看了看天色,说道:“我记得和景哥儿一起失踪还有三位衙役,我想去看看他们的家人。”
在这里空等着也是难熬,不如四处走走,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长佩还未回来,田彩虽有些担心却不敢违拗:“县主,那我去找个带路的?”
卫姜留意到那下人想说什么又不敢,便指着她道:“你是不是知道?”
那人连连摆手,“奴婢不知道,不过前院皂班的王二肯定知道,衙门里三班六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连谁家有几口人都知道,大家都说他厉害,找人叫他准行,是个百事通。”
卫姜被她话逗笑了,“那行,就找这个王二,你叫什么名字?”卫姜问她。
“奴婢叫樱儿,樱桃的樱,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就爱吃这个。”樱儿悄悄抬起头飞快偷看了一眼卫姜,刚好被田彩瞪了个正着。
小圆脸立马吓白,她心里是害怕这些从京城来的侍女姐姐,她们总是用一副挑剔中带着嫌弃的眼光看人。
“樱儿,你也是个机灵的,不如你也跟着去吧”
县主娘娘竟然夸她!还带她出门,樱儿脸又变的通红,头都点出幻影了。
田彩嫌弃地又瞪了一眼。
王二果然如樱儿说的那样机灵,知道是替县主办事,早就把那三个人家里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一起失踪的三人,一人是积年的老吏,四五十岁的年纪,家中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他和老妻跟小儿子一家住;另一个是个年轻人,顶了父亲的职刚进快班没几年,他父亲几年前抓捕盗匪的时候死了,他娘跟着就跑了,不过他还有个叔父,在镇上开了行脚店。
最后一个人是快班的捕头,三十多岁,为人老练,处事公允,在县里颇有名声。
“县主,这就是最后一家了,蒋捕头一家人就住这里。”
王二殷情上前拍门,立马很快传来了男童声音,他小心打开院门一条细缝,应该是认识王二,欢快叫道:“王二哥。”
“娘,王二哥来了。”
一个妇人擦着手从旁边出来,另有一个小媳妇端了碗菜出来,这应该是厨房。
看到王二带了人来,这妇人有些发愣。
看衣着打扮还有气势,就不是一般人 ,她求救般看向王二
“这是县主,是我们县令的母亲,她特意来看看你们的。”王二为她引见
樱儿和田彩把带来的礼物放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