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其实也还好,我主要是在路边躺着晒太阳,”沈乘月思索,“下一次,我想试试开间算命摊子。”
“你会算命?”
“不会,但我的准头应当不会比现有的算命先生们更差了,”沈乘月抱怨,“请他们帮我算一件事,他们把结果算得花样百出。”
一只老鼠从两人脚边跑过,她们看着它,连挪都懒得挪动一下。
“原来你不怕。”
沈瑕摇头:“从来没怕过。”
萧遇端了三碗粥回转,每人接过一碗,蹲在墙根旁,和着月色,将白粥饮下。
他心下觉得好笑,有些茫然,又觉得有些平淡的幸福,看向沈瑕,心下正酝酿着柔情,忽听沈乘月问道:“像不像桃园三结义?”
“……”
第35章 教习
沈乘月重返书院,并为此制定了一个绝不被开除的计划。
讲史的课上,学生们鱼贯而入,很快注意到最后一排的生面孔:“这是新来的同窗?”
“这是书院新来的马术教习,过来旁听我的课,”见众人意欲上前搭话,夫子介绍道,“你们可称她为沈夫子。”
沈乘月手中把玩着马鞭,矜持地向大家一颔首。
“新夫子?这么年轻?”
“原来的李教习呢?”
沈乘月本着一名好夫子应有的师德,主动为大家解惑:“他私下买卖书院推荐信,骗来贫穷学子的名额卖给富户,被我揭发了。”
“啊?”
“其实我也可以教琴艺的,只是没抓到琴夫子的把柄,”沈乘月沧桑道,“这年头谋职不容易啊。”
“……”
马术课排在当日最后一节,有了新身份做掩护,沈乘月终于在无人驱逐的情况下坚持听完了当天的每一门课。
书院不甚重视马术课,直到日头西坠,夕阳的余晖洒满青草坡时,才轮到沈乘月出场。
她第一次给人做夫子,心下有些激动,摩拳擦掌,誓不误人子弟。
不料她甩着马鞭等待半晌,却等来了一群拖着脚步、半死不活的学生,经过一整日功课的洗礼,大家都只想把马术课混过去,早早回去歇息。
沈乘月让大家上马试骑,看看进度,第一个上马的人不过纵马跑了几步,就颤颤巍巍险些摔下来,被沈乘月及时救下。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沈教习,书院里又没人考武举,马术课大家都是混混就过去了,之前的李教习也没认真教过。”站得最近的姑娘给她解释,沈乘月认出她是曾经滑草摔断腿的山长之
女。
“真遗憾,骑马其实很有趣。”
“书院只给了这么一小片范围供我们骑马,”小姑娘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这里确实施展不开,”沈乘月突发奇想,“走,我带你们出去骑马!”
长时间起居住行都在书院里的学生们立刻兴奋起来,一听到能出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开心心牵了马,跟在她身后悄悄溜出书院大门。
众人一路上七嘴八舌:“沈教习我们去哪儿?”
“能不能去城里逛逛?我们平时只有休沐日可以离开书院。”
“沈教习,你的骑术和李教习比谁更好?”
沈乘月骑马缓缓而行,身后跟着一群问东问西的小尾巴,心下顿觉有趣:“我给你们演示一下马术的奇妙。”
山下有一片宽阔平坦的草地,沈乘月纵马加速狂奔,好似一阵清风,倏忽间已经吹至远方,马儿长鬃飞扬,四蹄翻飞,奔跑间马蹄踏碎了地上野花,众人只是远远看着,却仿佛鼻尖已经能嗅到那阵落花香。
沈乘月的发带和袍角一道在风中飘扬,夕阳之下,她看起来如此自由、如此耀眼。
她骑的是一匹白马,教众人忽然想起一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沈乘月得意之下,又开始炫技,只用小腿勾住缰绳,身子滑到马背之侧,上身下仰,于飞速奔驰中,从地面上摘取了一朵未被马蹄践踏到的艳红野花。
学生们一片惊呼,生怕她忽然摔下来。沈乘月摘到花后,腰腿发力,抬手握住缰绳,已经轻轻松松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她又绕了一圈,勒马停在众人面前,顺手把摘来的红花抛给站得最近的学生,纵身下马:“谁想学骑术?”
“我我我!”众人踊跃参与,热情几乎要将沈乘月淹没。
于是沈乘月教了他们如何握缰绳、身体如何用力才能安稳地呆在马背上,又告诉他们骑马不难,最重要的是克服恐惧。他们试跑的时候,她总会纵马跑在他们身边,如有意外,及时救援,把人捞到自己的马背上。
如此一来,大家都敢放开了力道,全速奔跑。
在沈乘月第三次接住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山长女儿时,她终于察觉不对:“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只是觉得每次摔下来都有人接住很好玩。”
沈乘月笑了起来:“好吧,曾经的我也会觉得很有趣。”
“现在呢?”
“现在,我已经是需要接住你们的那一个了,”沈乘月挺直腰板,“我是个大人了。”
“可你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
沈乘月笑了笑,不答,在她又一次摔下来的时候,抬手接了一把卸了她下坠的力道,又放开手,任由她在草地上滚了几圈,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眼看课时即将结束,沈乘月拍了拍手,召集大家回山。众人围着她撒娇,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去城里逛逛。
于是她心软地应承下来,让众人走在前面,她自己骑马在最后压阵,防止学生们脱离视线。走了一阵,沈乘月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牧羊,又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她把这群学生从北街牧到西市,又从南巷牧到东坊。年轻人体力当真不错,走了这么久,丝毫不见疲态,沿街买些小玩意儿,还记得时不时投喂一下马背上的沈教习。
路上遇到认识的人,问沈乘月在做什么,她一律笑着回以“牧羊”,学生们听到,翻了翻白眼,心甘情愿地继续被牧。
她自掏腰包请众人吃了顿大餐,才哄着他们回转:“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我怕是要被开除了。”
山长女儿欲言又止:“这个时间其实已经……”
“嗯?”
“没什么,我会为你说情的。”
众人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夜色之下,大家聊着天、哼着歌,一切美好,直到一声尖叫划破天际,传入众人耳中。
“沈教习,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学生毫无危险意识,还个个都想往前凑。沈乘月叹了口气,意识到书院不放他们出门实在是有原因的。
她语气严肃道:“谁都不许过去!”
“万一那边有危险怎么办?我们得去救人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沈乘月无奈:“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若有危险,我会发出示警,你们立刻骑马跑开,不要回头。”
众人老老实实点头应了,沈乘月才打马跑向尖叫发出的方向,声音听起来似乎不远,只是因为夜色太静罢了。她花了好一会儿才跑到近前,打眼便看到地上倒着两具尸首,两男一女,旁边还有一辆无人的马车,其中一男子似是马夫,女子衣着料子还算不错,身上却并无首饰,沈乘月注意到她两边耳垂上均有血迹,似是硬生生被扯掉了耳饰。
是打劫,她心下已有了判断。
沈乘月举目四顾,想通过脚印或是血迹来追踪,正观察间,听到南边再度传来一声尖叫,连忙追了出去。
几道人影映入眼帘,一个半大少女跑在前面,手里抱着只襁褓,身后追着几名持刀的歹人。
沈乘月一柄飞刀甩了出去,正中其中一名歹人后脑,多亏杀手教诲,她现在对人脑袋上没有硬骨保护的位置已经一清二楚。那人中了刀,脚步踉跄,猛地向前扑倒,没了声息。
几名歹人一见碰上硬茬,只留了一人去追那少女,其余两人都举刀向沈乘月砍了过来,看刀来势似要命中她的腰腹。
她故技重施,小腿勾住缰绳,将身子倒仰下去,一边躲过了这两刀,一边手中寒光一闪,将小刀用力插入了其中一人的大腿。那人痛叫出声,沈乘月迅速起身,用马鞭在他脖颈上缠了一圈,纵马把人拖了出去。
此人很快没了声息,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沈乘月一跃下马,迎上另一个追来的歹人,那人大刀来势凶猛,直向她面门砍来,她觑准来势,借着他挥刀之力在他手腕上外关穴上猛地一敲,逼得他手腕酸麻,长刀脱手。
她拿张国舅练过手,但他沉迷声色,身体微虚,沈乘月嫌他太废了,很难练出效果。此时难得有了机会,手下动作不停,连攻歹人几处大穴,把人打得连连后退,但她气力不敌,身上也很快中了一脚,按这脚的力道,明日腰间必然一片青紫肿胀。
好在她压根没有明日,沈乘月苦中作乐地想。
歹人见她难缠,要去捡刀,沈乘月发现他的意图,猛地往他身上一扑,拼着被一拳打中胃部,用自己的手肘捣中对方膻中穴,趁他滞了一滞的工夫,手中小刀精准无误地插入对方咽喉。
一刀毙命,她顺势滚了一圈起身,重新上马去追那少女,这边杀人杀得快,那边才跑了不远,很快被她追上,她直接纵马去撞人,马蹄不停,将那已经要追到少女的歹人直接踏在脚下。少女见她来势不停,抱着襁褓满目慌张地欲要闪避,沈乘月却及时勒马,毫厘不差地在她面前停下,马儿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还伸舌头舔了她一下。
“……”
地上的歹人挣扎了一下,竟还未死,少女把襁褓放在地上,捡起他的大刀,高悬在他头上意欲砍下。
“不、不要……”歹人下意识求情。
少女的手在抖。
她没杀过人,怕是连只鸡都没杀过。
沈乘月看出她不敢下手,又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有些不忍地阻拦道:“报官吧,他定然会被判斩首。”
少女的声音发颤:“他们杀了我父母,让我和妹妹成了孤儿。”
“我知道,但杀死一个已无反抗之力的人,可能只有在这一刻会让你感觉好些,”沈乘月叹气,“以后回想起来,你可能就再也睡不着了。”
“……”
沈乘月见她迟疑,抬手把刀从她手中取了过来。
少女怔怔地,抱着妹妹,向着父母死去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沈乘月挥刀,干脆利落地把那歹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少女闻声回头:“你……”
“走吧。”沈乘月要陪她回去,忽听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沈教习”,她回头,对上了一排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
“……不是让你们原地等我吗?”
“对不住,
是我的主意,怂恿大家过来看看。“山长女儿走上前,主动认错。
“看什么不好?来看杀人?吓到了吧?”
“还好,”山长女儿居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好奇地打量她,“沈教习,你到底是什么人,亡命之徒吗?”
“我乃中散大夫沈照夜之女,沈乘月,”沈乘月一般只有惹祸时才报亲爹名讳,想了想又强调了一句,“沈家世代奉公守法。”
“那为什么你敢杀人?你就不会睡不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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