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沈乘月起身,却也不多客套,只从容地行了礼:“多谢殿下。”
三皇子见她坦然从容,没有谨慎慌张地推拒,面上笑意反而更甚:“名花赠美人,相得益彰。”
这千金一掷,只为讨美人欢心。
在场众人侧目,知道沈乘月成为了皇子妃的有力竞争者。有人心下不悦,却自然也有人想讨巧,便开口凑了个热闹:“殿下,这名花成为沈姑娘私藏前,不若再让我等欣赏一二?”
三皇子笑着点头,于是晖园下人又抬着这盆名贵的芙蓉花绕园子一周,做足了排场。
沈乘月无比端庄地坐在席间看着这一切,见她这般作态,不知有多少人咬碎了一
口银牙。
讨厌她的人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又听到三皇子要亲自送她回府。
沈乘月也笑着应了,前几次三皇子只是派侍卫护送,这一次改成亲自出马,想必是真的对自己很满意。
三殿下去牵马的工夫,有人热情地上前想与她攀谈,客套地称赞她的舞姿。
沈乘月却无视了这些人,只立在晖园门口,看着向这边走来的萧遇和沈瑕。两人之间隔着数尺的距离,在她看来,实在欲盖弥彰。
沈瑕看到长姐,脚步一顿。她今日穿了一袭清雅的白,和沈乘月这一身艳烈的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沈乘月皮笑肉不笑:“萧哥哥,二妹妹,你们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萧遇抱拳行了一礼:“沈姑娘,恭喜。”
他是在恭喜她得了三殿下青眼。
“你……”
面对他时,沈乘月才想起“凭借美貌无往而不利”前面是要加上“几乎”二字的。
抱着自己不痛快,对面也别想痛快的心思,沈乘月冷笑一声:“恬不知耻。”
她声音压得很低,只是说给萧遇和沈瑕听的,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公开羞辱他们两个的意思。
萧遇脸色有些难看:“沈姑娘,是我对不住你,你说我什么都是萧某应得的,但请不要牵累……”
沈乘月打断了他:“骂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以为我把你漏下了吗?”
“你……”
“萧公子!”沈瑕拦住了还待分说的萧遇,看向沈乘月,轻轻柔柔地叫了声“姐姐”。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姐姐了?”沈乘月的目光移向她,对视间正要开口嘲讽。萧遇却忽然踏前一步,把她半遮在身后。
这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沈乘月不习惯隔山打牛,不得不向左横移了半步,以便继续与沈瑕对视。
“……”眼前二人都不由沉默了一瞬。
与沈瑕重新对视上以后,沈乘月得意地挑了挑眉:“你抢了我的未婚夫婿又如何?我沈乘月转身就能与皇子同游。”
虽然她心底其实还是想要萧遇,但气势上总不能输。
待从沈瑕面上读出一丝失措,沈乘月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正要转身潇洒地拂袖而去,给这两人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回头却险些撞到人。
来者作了一揖,脸上堆着笑:“沈姑娘。”
此处人来人往,萧遇和沈瑕也不便再多说,沉默着离开晖园门口,登上不同的马车,各自离去。
“杜公子,什么事?”看见眼前这厮,沈乘月只想皱眉。
“你和萧遇真的退婚了?”来者正是杜成玉,刚刚在席间看她跳舞看得痴了的那位追求者。
沈乘月不想承认,只含糊道:“关你什么事?”
“莫不是……因为你那二妹妹?”
“你刚刚听见了什么?”沈乘月怒目而视,“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喜欢听人墙角?”
“唉,其实我早就有所怀疑,我曾偶遇过萧遇和你二妹,虽然他们相处时谨守礼数,但我看那眼神就不对劲。”
“他们背着我见面?这对、这对儿……”沈乘月咬牙切齿。
“狗男女?”杜成玉猜测着她的意图。
“住口!”沈乘月大怒,“谁准你骂萧哥哥和我二妹的?”
“我这不是替你骂的吗?再说你自己刚刚没骂吗?”
“我当面骂他们,那是他们欠我的,我理直气壮,”沈乘月皱了皱鼻子,“我不在背后这样骂人。”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沈姑娘。”正巧三皇子唤她,沈乘月便打发杜成玉走开。
三皇子手里提了只金笼来,对她笑道:“这种鸟儿叫作锦绣川,刚刚见你喜欢,便吩咐总管捉了一对儿,你带回去养在院子里吧。”
“多谢殿下。”原来刚刚她不过多看了几眼,他便注意到了。
她接过金笼:“这鸟儿养在院子里会不会飞走?”
“剪过羽毛,飞不高的,”三皇子笑道,“不必与我客套,上车吧。”
“是。”
三皇子亲自护送,很好地满足了沈乘月的虚荣心。
皇室的车马规格与百官不同,前方更有三皇子亲自骑马开路,沿路引来不少人围观。三皇子特地吩咐勿要惊了百姓,因此车马走得并不快,沈乘月倒也不急着结束这段路程,她掀开帘子,注意到很多目光久久汇聚于自己身上,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终于冲淡了萧遇带来的那些不悦。
三皇子骑马行在前方,背脊挺得笔直。少年身姿挺拔,如竹如松,便是背影,也透出几分器宇轩昂。
不远处响起一阵嚎哭之声,沈乘月纷乱的思绪被打断,三皇子也停了马,吩咐侍卫前去问询。
不多时侍卫回转,回禀曰一妇人的三岁孩儿半个时辰前于集市上走失,三皇子闻言,立刻派了一半侍卫帮忙去寻找,并承诺自己护送沈乘月回府后也会一道来寻人。
沈乘月在一旁看着,暗道他真是个热心肠。
三皇子见她掀帘注视这边,对她一笑,安抚道:“沈姑娘不必忧心,找到那孩童后,我定派人去贵府告知一声。”
沈乘月含笑点头。
待到了沈府,家中众人已经闻讯立于府门口迎接,她在孙嬷嬷搀扶下下了马车,抬眼看到沈瑕的灰顶马车绕进了小巷,大概是要走那边的侧门。
除了萧遇这个扫兴的家伙,这一夜,沈乘月算是风光无限,不知得了多少人的夸赞、歆羡。
伴着五色芙蓉的清香入睡时,她觉得自己很厉害,竟把浮生中最令人忧愁的一日,勉强扭转成了解气的一天。
第6章 决心
沈乘月难免会把萧遇与三殿下做比较。
三皇子有权有势,行事有礼有节,是个热心肠,容貌与萧遇各有千秋,京城里心悦于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而且他显见对她很有好感,似乎没有哪里不合心意的。
可她偏偏不想要。
她喜欢他带给她的排场,想借他向萧遇证明,自己可以找到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男子。
但她并未对他心动。
沈乘月左思右想,终于决定——不想要的,就要及时放弃。
她不该舍不得那些排场和风头,始终牵绊其中。
想明白这些以后,沈乘月渐渐不再去参加晖园夜宴了。那些掌声与喝彩固然是一种享受,但也不必日日都有。
让萧遇嫉妒的计划不管用,她有些自暴自弃,开始整日吃喝玩乐起来。
以往她也从未惦记着要保持苗条、保持体态,她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觉得自己就算吃胖了,也定然是个胖美人。
不过毕竟有些东西不大健康,比如寒性太重的螃蟹一类,祖母就常常不许她多吃。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倒是放开了,走遍京城各大酒楼,点最贵的最好的菜肴。什么海味山珍、龙肝凤髓,只有厨子做不出的,没有她不舍得的。
用了午膳,就去逛街,为最昂贵的衣饰珠宝一掷千金——反正明日这千金总会还复来。
每天一套崭新的衣物首饰,招摇过市。
兴致来时一挥手,就包下整整一间铺子的珠宝。
单凭她的月钱自是不够她这般嚣张的,不过她有祖母多年间给的银子、铺子,还有舅舅家因为心疼她没能在母亲身边长大而不停地补贴。不考虑以后,只要豁出去热闹这一天的话,无论如何都是足够的。
孙嬷嬷劝她收敛:“姑娘,连铺子都抵出去了,到时候如何向老夫人交待?”
沈乘月就笑言:“你不懂,俗语有云,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
虽说是下定决心要挽回萧遇,但她这辈子还没为什么事努力过,仍是习惯性地懒怠,又想着反正每天都在轮回,时间还有很多,什么时候开始努力都不晚。
于是她几乎每天都在玩乐,十天里能抽出一日来练练字,就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不过时间循环总算不是毫无益处,至少沈乘月终于学会了看人脸色。萧遇再次找上门退婚的时候,她总算看出了他面露难色,于是言笑晏晏地开解道:“萧哥哥,有什么为难的事,别憋闷在心里,也说出来让我嘲笑嘲笑,莫不是有情人不能名正言顺地终成眷属啊?”
“……”
后来,把人戏耍够了 ,她也算是消了气,懒得再日日去见萧遇,听他退一回婚。便干脆让孙嬷嬷去把人打发了,自己每天一醒来,就溜出去玩。只偶尔太过想念时,才去见上一回。
她很快想到了利用循环的最佳地点——赌坊。
这种地方,她以前怕被祖母骂从来不敢踏足。但如今陷入了轮回,一觉醒来,没有人会记得她出格的行为。若不趁机做些逾矩之事,未免太亏。
光顾赌坊第一天,她不参与,只旁观,把每一次骰盅开出来的大小记得清清楚楚。十几年没怎么用过的脑子,在这种歪门邪路上倒是疯狂运转。
第二天,小试牛刀。
第三天,砸上全数身家。
如此依靠轮回作弊,自然是赢得盆满钵满。
赌场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又惊又叹,一群赌徒围在她身边,跟着她押注,每赢一局就连声欢呼,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狂热。
众星拱月,纸醉金迷。
逢赌必赢,百战百胜。
她不懂赌场的隐性规则,只管自己开心,好在她每次出门时都带着丫鬟小厮,一看便知出身非富即贵,赌场的人就算有靠山,也不敢得罪官家,倒也没有把她如何。只是有些怀疑她出千,派人盯了半日,却也没什么结果。
沈乘月玩腻了记骰子,又逐渐学会了推牌九、叶子牌、六博棋,京里大大小小的赌坊都去过了,很是堕落了一番。
对比琴棋书画的进度,沈乘月不免感叹,一个人学好不容易,可堕落实在简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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